任意笑得很開心,很滿足地道:“他象是算好的,就在我生的前一天到的,然後足足陪了我五天才走,可是那幾天我披頭散發的是最難看的,可他一點都不嫌棄我。”


    安好奇地道:“咦,這一來一往,外加住上五天,王爺還真下血本了。任姐姐,我聽說很多男的平日裏殺人不眨眼的,但看見女人生孩子的時候就象撞鬼了一樣怕,說什麽都不敢踏進產房一步,王爺有沒有怕?要怕的話就好了,我最喜歡捏他的把柄。”


    任意笑道:“這下你的如意算盤得要落空了。我們漢人家裏生孩子的時候,都說男的不能進產房的,怕染上血光不吉利,但是王爺來的時候就一直沒離開過我,我最痛的時候他就坐在我旁邊握著我的手給我打氣,一點不嫌髒嫌煩的,我真想不到我有這麽好運氣,碰到個……”說到這兒,忽然意識到這是在和個小孩子說話,再說下去就太過了。


    安一聽就知道下文是什麽,很替任意高興。笑道:“我算盤落空就落空,反正我多的是把柄,不缺這一個。哼,你重色輕友,這就幫著人家了,回頭我就條盤絲穀裏離得最遠的房子給你們倆。”


    任意想了想,不放心地道:“你說,他說的以後歸隱和我一起住到盤絲穀去是真的嗎?他舍得手頭擁有的一切嗎?還有他的孩子們,老婆們的。”


    安搖頭道:“要沒那意思,他也不會出那麽多錢叫我去重整盤絲穀了。不過我也在想著和你一樣的疑問,他舍得嗎?因為他擁有的這些是他以前夢寐以求,竭盡全力奪來的,他舍得放棄嗎?而且他的這一切可以說現在天下無人可以與他比擬,包括皇帝。他要放棄,還真得有大毅力。所以我沒把握,我建議你也別抱太大希望。”


    任意愣了一會兒,這才悠悠歎口氣,道:“是啊,也是我自己太會想入非非,其實我以前反而還明白點,知道好花不常,三天後主動下堂,反而現在有了囡囡,人怎麽就粘粘呼呼起來。”


    安忙道:“那你也別想得太悲觀,我還沒見王爺對一個女的這麽在意過,千裏迢迢地做這些事來的。呀,天晚了,我們就在這個小集上歇一晚,明天再走,囡囡也快累壞了。”


    一行人覓店住下,天已全暗。大概這而是進京必經之地,出來吃飯的時候一看,人客坐得滿滿當當的。小二拿了安的銀子,落力地拚湊,才給他們擠出一張桌子來。幸好孩子們都喜歡熱鬧,見了人多,兩人不知道多興奮,滴溜著大眼睛東看西看,而那些客人自任意進來後也都傻了眼地死看,再後來發現旁邊的小的也很美,於是他們一行在角落的位置反而成了小店的中心。


    任意經曆多,環視一遭後道:“似乎都是些進京趕考的舉子。看看都是人模人樣的,但盯起女人看時侯都是比賊還賊。”


    安笑道:“你現在打老鼠忌著兩個玉瓶兒,隻有拿嘴說說了,也真難為你。不過他們最好別使花樣,否則一個阿弟就叫他們吃不了兜著。”


    讀書人們驚豔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收回心去,繼續他們的話題,但眼睛還是不時地瞟過來,根本視“非禮勿視”為無物。而且非禮勿聽也做得不夠,安才感慨了一句“真沒想到,有那麽多人趕考”,一個坐她最近的就獻殷勤地道:“可不,去年秋闈,光一個順天府就有三千多個舉子趕考,全國共錄了一千五百多名呢。”


    安一聽,點頭道:“正當朝廷用人的時候,你們趕著好機會了。那今年春闈考過嗎?”


    那書生見小美人笑吟吟答話,喜出望外,忙回道:“不隻春闈呢,還正科以外又考加科,又考博學鴻儒科的,天下的讀書人都覺得盼到了出頭日子。這不,我們也趕著去考秋闈去。”


    安正想應一句,忽聽店堂中間有人刻意壓著聲音,又似很興奮地道:“你們是從外地準備去京城的吧?嘿,這北京城可是天子腳下,決不能行差踏錯半步,否則弄不好就是要掉腦袋的。所以啊,你們到了京城,先別忙著看書溫習,首要任務竟是要打聽京城最要注意的忌諱是什麽,可別不該說的亂說,到時壞了自己的前途。”


    立即有個書生嗬嗬笑道:“這位仁兄既然是京城來的,這不現成的老天給我們的機會嗎?那就給我們講講京城現在最熱鬧的是什麽事,最忌諱的是什麽。仁兄可別推辭,你這頓飯就算是我請了。”


    那人也笑道:“如此,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嗬嗬。這京城啊,這幾天發生了好幾件


    翻天覆地的大事。”


    立刻有人在邊上一笑,道:“京城這幾年可不就是翻天覆地,連龍椅上坐的皇帝都換了,難道現在還有比這更嚴重的事?”


    那講的人略見尷尬,但清清喉嚨道:“你們讀書人說話自然是一是一,二是二,我們大老粗一個,見著風就是雨的,你們隻管聽著明白就好,可別挑我話中的刺兒,那沒意思,我要有你們這水平,還需出京跑小生意兒?”說著,就賭氣喝酒不說話了。


    最先的那個書生馬上出來陪笑道:“這位仁兄可別生氣,你看咱那麽多人可不都豎著耳朵等著你說呢,不過你如果生氣,那也盡管生氣,反正你這頓酒我請定了,你要不嫌棄,就算是交個朋友。”


    安聽了對任意道:“這書生會說話,那個京城來的一定不好意思不說,我離開一年多了,也還真的想聽聽北京城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事。”


    那個北京出來的果然聽了書生的話覺得受用,再說有話憋在他嘴裏不說他心裏也是難受,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要不,也不會給他父親打出家門,怕他的嘴皮子在京城惹禍。他得意地看著那群頂兒尖的秀才們專心聽他的樣子,頓時有了人上人的美好感覺,心裏那個美啊,所以咪了口燒酒,立刻又擠眉弄眼地說上了:“這北京城啊,現在最大的話題沒別的,那是曆朝曆代都沒有的事,咱隻在戲裏麵看過唐明皇搶了兒子老婆楊貴妃那事兒,但你們一定沒聽說過太後下嫁吧?都是一國之母了的人,你們能想得出來她竟然還會嫁人嗎?而且你們猜猜,她嫁的人是誰。”說完,賣關子地環視著眾人,得意地象是自己娶到皇太後一樣。


    安吃了一驚,隨即就想到,莊太後除了嫁多爾袞,嫁誰都沒可能。但怎麽會下嫁?這也太匪夷所思了。看任意的臉色也是陰晴不定,想來她也有那想法。便伸手握住任意的道:“不會的吧,這也太荒唐了,我們再聽聽。”任意也似給自己解釋似地道:“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呢?”


    那位請客的書生笑道:“這位仁兄,新朝初建,咱們連京裏有幾個王爺幾個公爺,誰麵長誰麵短都不知道,怎麽可能猜得出來?你還是別給我們猜啞謎了,反正你怎麽說,我們怎麽聽。”


    那北京來的笑道:“也不怨你們猜不到,我們聽到這消息也都不相信,說實話,這事即使在京城也沒幾個知道的,你們能從我嘴裏知道,那還是托了我娘舅女兒的福,你們知道太後下嫁的是誰?你們知道現在京裏最權高位重的是誰?太後除了他,怎麽會嫁別人?太後這如意算盤算得多精刮,即使她兒子的皇位給那人廢了,她還照舊是皇後,如果那人沒廢她兒子,她旱澇保手的太後還在手頭,多合算。”


    安一聽,還是一句“不可能”。


    而有個聲音道:“也不是沒可能,我聽說當今攝政王一手遮天,朝廷所有大小事情都由他決定,政令都出自他的睿王府。所以如果太後長得美,人又年輕,他要看上了,還不得寤寐求之?太後哪敢有意見?聽說前兒他設計殺了小皇上的哥哥肅親王,就把人的福晉占了做自己老婆,侄子的老婆都下得了手,占個嫂嫂更是名正言順啊。”


    也有人道:“不過這對他們族來說應該也不算亂倫的吧,你們看看,王昭君出塞後,可汗一死,她不也又嫁了可汗的兒子。何況是叔嫂的。可能關外就是這風俗。”


    又有人歎道:“沒辦法,沒辦法,沒辦法。”他沒說出來,但誰都知道,他說的沒辦法,指的是蠻野人等,即使沐猴而冠,還是沒辦法教化也。大家都心知肚明。


    有人道:“也不是沒有可能,太後為保全她兒子的皇位,忍辱負重,下嫁小叔。”


    那北京來的立即道:“還是這位讀書人有見地,我們大家也都是這麽說的。聽說啊,太後還下懿旨,封原來的攝政叔王睿親王為父王攝政王,廢了有名無實的鄭親王的攝政王位,而改封睿親王的弟弟豫親王為叔王攝政王。嘖嘖,叫小皇上喊下麵的王爺做父王,怎麽想出來的主意,小皇帝怎麽叫得出口?這不明擺著是欺負到皇帝頭上去了嗎?”


    “那就沒人來說說嗎?那些一起進關的王公大臣難道都啞了嗎?這不亂套了嗎?”


    “可不,就是沒人敢說的。你們想想啊,原來還有個帶兵的肅親王與他作對,現在既然已經被他殺了,天下的兵權還不都揣在他手裏,而且全國官員也都是他任免,誰敢對他說個不字啊?不要腦袋了?”


    “亂世出佞臣,真是沒錯的。這麽個巨奸大惡的人,居然也能操控朝廷,真是悲哀啊。”


    安心裏冷笑一聲,不言,繼續聽他們說,但也感覺任意的手越來越涼。


    隻聽那個北京來的又神秘兮兮地壓低生意道:“還不止呢,聽說那攝政王爺還荒淫無度,花天酒地,什麽美女到了他手裏,那就別想整著出來了,天天聽歌看舞,喝酒猜枚,有人說,曾經見過一個絕色美女進了他府上,他立即關上門淫樂了三天三夜,事後那女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真是作孽。”


    任意聽到這兒,小聲愕然道:“安,這女子可不說的就是我?”


    安這時才釋然,笑道:“什麽道聽途說的,前麵還有點嚇著我,這花天酒地,荒淫無度還真用不到我們王爺頭上去,我天天在他身邊的,我們有那麽多的公文要批,那麽的事情要與大臣商議,哪有那麽多時間喝酒聊天聽歌看舞的,好了,我再不相信了,任姐姐你也別擔心了,這混帳說你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你這不還好好兒坐著吃飯嗎?”


    任意也笑了,道:“不僅好好的,還多了個小的。”


    安也笑了。道:“可不是,可能是無聊漢人失了江山,心有不甘,胡亂編派我們王爺的,要不是小皇帝還小,編不到他什麽,否則一定換成是小皇帝酒色過度了。”兩人一起鬆口氣,會心而笑。


    忽又聽那北京過來的語不驚人誓不休地又道:“還聽說啊,那個攝政王爺最好幼女,他最喜歡的一個幼女才十歲出頭,天天帶在身邊,進則同進,出則同出,睡嘛,嘿嘿,那我就不知道了。”


    立刻有人嘻笑道:“這不成了金海陵了嗎?”


    安一聽,火氣立刻上升,側著眼對任意道:“這不是編排到我頭上來了?呀呀,別人不知道,你還會不知道?他們怎麽就不說可惜一年前那小幼女愛弛色衰,也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任意徹底放心了,樂道:“原來我們兩個都已是女鬼了,走走,這兒陽氣太重,我們回房合計合計去,半夜怎麽出來勾魂。安妹妹,你別生氣,要不,我借你癢癢粉用用,等我回屋了你下手玩個痛快?”


    安眼睛一亮道:“就是前年在南京渡口逼供倭寇用的那種藥嗎?有粉的嗎?好好,你給我,這兒的我一個都不放過,沒一個拎得清的。一幫讀書人,這種事都能聽的津津有味的,可見書都白讀。”


    任意笑嘻嘻地留下一包粉粉白白的東西回屋,其實她最想自己如法撒播,可是礙著手裏隻要她抱的小囡,萬一撒到一點到小囡嫩臉上,她可不心疼死。隻得回屋等安的大好消息。


    安也懶得與那幫人辯解,按著任意的指點,以氣化之為霧,播到空中,然後紛紛墜下,一個不落地撒在在座所有人身上。自己則悄悄避到屋外看著,看著眾人先是不在意地伸手搔癢,隨後全身發作,寬衣解帶上下其手,安看著大笑,痛快地回屋向任意匯報。任意大笑道:“算我今天客氣,他們讓我受了那麽大驚嚇,我隻讓他們吃一個時辰的苦頭,要換以前,我拿出來的一定是魅惑三步倒。”


    第六十章


    一路上還是時斷時續的聽見有類似的消息,但兩人相視一笑,都當它笑話來聽,再不會一驚一咋地放在心上。有小孩子拖著,一行走走停停,總也快不了,走了十多天才到京城。


    未進王府,才到圍牆外麵,就已經聞到馥鬱的桂花香。任意奇道:“我喜歡桂花,可是在濟南怎麽也種不活,一過冬就死,怎麽這兒這麽北的,反而一點沒事?”


    安笑道:“攝政王荒淫無度,自然有下官投其所好,花幾個銀子送幾十盆種在大花盆裏的桂花來博府裏美人一笑,花花前程不就到手了嗎?”


    任意知道她是說笑,也笑道:“不錯不錯,我喜歡南方的薑蘭,你喜歡什麽?到時一並叫人送來。”


    安笑道:“你想得美,象我們這種昨日黃花,屍骨無存的人怎配消受香花供奉,回頭得好好拍拍肅親王妃和莊太後的馬屁,先求得一席之地再說。”


    小蛋聽得莫名其妙,趕過來手舞足蹈地要問個究竟。安這幾天處下來,已經大致了解他們的手語,便告訴她這是玩笑話,不用當真。說著一行已到王府正門。安跳下馬車準備叫家丁開門放行,忽然斜旁躥出一個小子,直衝安跑來,安見此一驚,還沒動手,任意在馬車裏已經一枚飛針疾出,釘上那人腿彎,那人隻覺腿彎一酸,不由自主跪倒。安見此人沒武功,放下心來,喝道:“你做什麽?”


    那人手還能動,嚇得忙著攤開手給安看手上疊得很漂亮的一張紙條,道:“我們主子叫奴才等在這兒,見到姑娘來就務必把信送到,奴才在這兒已經等了快半年了才等到姑娘,請姑娘千萬不要起疑。”


    安見那紙條顏色泛黃,周圍已經磨得卷起毛邊,知道這紙條確實有點時間。又聽那小子說話口氣很象太監的口吻,便還是沒動,問道:“你是宮裏出來的公公吧?既然如此,有什麽可以隱瞞的,直接送進我案頭就是,何必等在這兒?”


    那小子跪在地上急了,又不能大聲說話,怕走漏主子的消息,隻得臉憋得通紅地小聲卻有力地道:“主子吩咐了,誰都不讓知道,請姑娘也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請姑娘立刻看了紙條,給奴才一個回複,奴才也可以回去複命。”


    安見這小子也才十幾歲年紀,說話有條有理,紊絲不亂,不由想,難道一年多沒見,小皇帝手裏也有了幾個忠心耿耿的手下了嗎?這倒是難得。這才略帶防備地拿來紙條一看,見上麵隻寫著幾個字,“暴怒,速至雲窩飯莊見麵。”下麵的章安認識,正是福臨說過隻用給她看的小私章。安忙對裏麵的任意道:“任姐姐,把這人解開了吧。”


    任意道:“叫他自己把腿彎的針拔出來就是,我沒放毒。”


    安一笑,心想,人一做了娘,心也善了,以前要碰到這事,那人就遭殃了。又想到一行到府裏多爾袞又要親女兒和任意,又要歡迎她,忙不過來,幹脆先去了雲窩飯莊也好。就道:“你回去與你主子說,我立刻洗漱一下就過去,叫他不要太著急。”那小子應了聲,立刻做禮飛奔回去。安心想,也真是,別看才那麽小,隻要是皇帝,總有人跟著他聽他的。


    這一陣耽擱,早有人飛報進去,大總管也一早笑哈哈地迎了出來,安一見還是那張笑臉,臉上表情也燦爛依舊,心裏更是放心,叫了任意他們下車,一起進門浩浩蕩蕩回她的小院。不想卻被管家攔住,笑道:“姑娘不在時候,王爺幫姑娘搬到個更大的院子,說姑娘人大了,要住得更寬暢點,奴才這就領姑娘過去。”


    安站住疑惑地道:“王爺還住老地方嗎?我的新地方離王爺那裏遠嗎?我的地方住了誰?”


    管家尷尬地小聲道:“姑娘原來住的那裏離王爺的最近,所以太後喜歡那地兒,她沒住皇宮的時候就住那裏,王爺也很為難,但她已經搬了進去,王爺也不好說什麽,就替姑娘安排了更好的,我們也都……”


    安一聽,臉色大變,轉頭看任意,也是臉色肅然,知道任意心中一定很難受,這麽老遠趕來,卻是熱麵孔貼了人家的冷屁股,可能想掉頭回去的心都有。安略一思索,便問:“太後今天住沒住那裏?”


    管家小心翼翼地道:“今天在宮裏住著,沒在。”


    安冷笑道:“你別跟著,我不叫你為難。不過你替我到我師傅那裏把我的寶貝徒弟們叫來我原來住的地方,我有事吩咐他們做。你再幫我一個忙,把所有家人都給我遠遠支開,不要看著,知道嗎?”


    管家巴不得有這一聲,知道這姑奶奶不好惹,平時雖然不聲不響的,待人也大方,但府裏連福晉都避著她,王爺喜歡她也不會管她,她要做什麽從來就沒人敢說個不字的,今天回來見窩兒被占,管家早硬著頭皮做好挨罵的準備,不想安還知道體恤人,不叫他們難為,雖然知道接下來一定沒好事,但反正自己有了擋箭牌,忙不迭腳底抹油跑了。


    安回頭對任意道:“任姐姐,你別傷心,我做出戲給你看看,叫那不要臉的太後以後永遠踏不進王府半步。”


    任意淡淡地道:“這還有什麽意思,沒什麽意思,走吧,我們回家去。”


    安一聽,忙一把拉住她,道:“你別走,起碼給王爺一個解釋機會。而且那老女人全是衝著我來的,我一定得出這口氣才好,你要不看著,我這氣出得不痛快。你要走也得等我出完氣我們一起走,我也不要呆了,什麽鳥地方。”


    任意聽她那麽說,不願拂她麵子,隻得抱著孩子跟上,很快就殺到安原來住的小院,門口,四個鐵塔一樣的徒弟早已等著了,安一見麵立刻道:“你們四個給我進去狠狠地砸,能撕的撕爛,能砸的砸爛,除了房子給我留著,什麽都不要留下,回頭我請你們吃香喝辣的。”


    四人一聽又有得吃,又有得玩,開心得不得了,一腳踹開院門,抓起迎出來的幾個宮女往院外一扔,放手大砸。小蛋和阿弟先是一愣,但見那麽好玩,早已手癢,把兒子塞給安抱,袖子一卷也衝進去一起砸。六人要蠻勁有蠻勁,要內力有內力,堅硬無比的紅木到他們手裏也不在話下。三下兩下,裏麵已如垃圾場一般,還不時有花花綠綠的衣服椅墊什麽的飛出。盍府眾人知道太後和安這兩女人都不好惹,都不敢來看,但那些女眷們卻是沒一個不躲在屋裏大聲叫好的。


    隻有任意冷冷地站在花花綠綠的破衣服堆中,什麽表情都沒有。安見砸完東西,什麽人都沒出現過,估計多爾袞一定帶著師傅去城外大營了,即使有人飛報過去,他要回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便把任意一行拉去她寬敞的新居,吩咐四個徒弟把任意看緊了,不許她出去。其實任意也知道安是說給她聽的,否則安還會不知道,憑她四個笨徒弟的工夫,哪裏攔得住她個江湖鼎鼎大名的雪蛛毒仙,何況還有阿弟和武功初成的小蛋。安直等任意點了頭才離開。任意知道,如果這時候離開,安這個朋友以後就沒有了。自長成以來,她一直沒有朋友,安與她出生入死,風風雨雨,雖然沒經常見麵,但兩人心裏都知道各自的情誼。她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安放心地飛奔去雲窩飯莊,知道小皇帝找她也一定是為這事。一到那裏就有個小太監口音的小子引她進裏麵一個獨立小樓,安見那樓門窗緊閉,隻有旁邊一小門開著,知道小皇帝微服出宮不方便給人看見,再說自己藝高人膽大,揚州都這麽闖過來了,還有什麽可以怕的,直直就進去了。果然見小皇帝一人背手站在屋中央,見她進門,跑去把門關了,就一頭紮進安懷裏,抱著她一聲不吭。


    安先是被他搞得一愣,隨後感覺他肩膀一抽一抽的,猜是他在哭了,想想他一小孩子,要承擔那麽多匪夷所思的痛苦而無處說,一定是悶壞了,心裏也可憐起他來。因此放手讓他哭了會兒,這才道:“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一步。本來是想洗把臉就過來的,沒想到府裏出了那麽大的惡心事。所以給阻了一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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