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把人扔到了馬上,他對著手下們喊道:“走!回去!”


    安妮掙紮了幾下,顛簸感傳來,她不由自主地伏在馬上,生怕被馬兒甩下去。


    她聽到精靈在用精靈語說話,那狂放不羈的馬變得安寧起來,不再那麽瘋癲了。


    “哼。”雷蒙冷嗤了聲。


    精靈騎著馬來到他的身旁,他冷冰冰地說道:“你抓她,是為了泄憤,還是為了給羅素家族爭取一個脫罪的機會?一旦她被指認成魔女,你們就能洗脫罪名了嗎?”


    被看穿的雷蒙有一瞬的惱羞成怒,“精靈王子,你三番五次地維護她,該不會是看上她了吧,還以為精靈有多高尚,結果和那些見色起意的雇傭兵沒什麽差別。”


    精靈臉色崩了下,非常難看,但他沒有爭鋒相對地說出難聽的話來。


    安妮聽到兩人的對話,原來那個精靈是精靈王子,他完全符合她對精靈的想象,而那個男人是羅素家族的人,是卡洛琳那個家族的人。


    飛行的速度遠比馬兒奔跑的速度快,安妮不知道他們身處何方,隻知道離城堡有一段距離。


    現在他們要去另一個地方——藍鷹城,隊伍一直在行進著。


    中途休息時,安妮的頭套被人摘下了,刺眼的光照了進來,當她熟悉光亮時,發現周圍的士兵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她。


    那種目光赤、裸可怕,又夾雜著某些隱晦下流的渴望,她不由瑟縮了下。


    他們在休整,吃著幹糧和燉菜,喝著水。


    她也很渴,嘴唇幹澀發白,精神緊繃到了一個境界,她不是這些上過戰場的戰士,昨晚的一切對她來說太可怕了。


    然而這個噩夢還沒有結束。


    “喝吧。”精靈拿來了水鬥,他望著她的眼神純淨,猶如在看一隻受傷的小動物。


    她警惕地盯著他,大概是精靈的表情很柔和,樣貌太過美麗,她覺得他不會害她,正要張口,飲下水。


    一把劍伸過來,刺破了那個水鬥,水流到了地上,滲入了土地中。


    雷蒙冷聲說道:“她不配喝水。”


    場麵異常緊張,安妮不明白他對她的敵意從何而來,無辜地看向他。


    對方摘下頭盔,他有著一頭長而濃密的棕色長卷發,麵龐堅毅,棕眸狠狠地盯著她,“你就是用這種眼神騙了卡洛琳小姐嗎?”


    他撂下這句話,轉身氣勢洶洶地離開了。


    安妮完全明白了,是莉莉,她在從中作梗。


    她的耳邊仿佛出現了變形怪的狂笑聲一樣。


    安妮看向精靈,她沙啞地說道:“我和卡洛琳是朋友。”


    “你身上穿的長裙是我們一族贈送給她的。”精靈淡淡地說道。


    安妮解釋道:“她送給我了,她希望我穿上它參加宴會。”


    “為什麽她不穿呢?”精靈發出疑問,除非她們真是極其要好的朋友,不然他想不出卡洛琳為何要將這麽貴重的裙子送人。


    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她在說謊,她因為虛榮而謀害了卡洛琳。


    精靈這麽思索著,但沒有莽撞地下結論。


    安妮沒有回答他,她要如何開口,難道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卡洛琳懷上了魔鬼的孩子,她懷孕了,所以沒辦法穿這衣服嗎?


    卡洛琳死了,但這個汙名會跟隨著她,人們會用那些肮髒的詞語羞辱她,用那些蕩、婦、羞辱的詞令她臭名昭著。


    當提起她,便聯想到委身於魔鬼,蕩、婦等等,她怎麽忍心讓她的朋友背負這樣的名聲。


    她的沉默令精靈麵露疑慮,藍色的眼眸盯著她,眼神漸漸發冷。


    “我有不能說的理由,請相信我。”安妮急忙開口道。


    精靈已經不理她了,他坐在一旁,凝視著不遠處。


    她垂下眼眸,也不辯解,當人不相信的時候,再怎麽為自己據理力爭也是無用的。


    過了一會,有陰影擋在她的身前,安妮抬起頭,精靈手裏拿著一片綠葉,綠葉被折成了翻船的形狀。


    他把葉子遞到她的唇邊,幹淨的水潤濕著她幹澀的唇,她急急地喝了起來,第一次覺得水是那麽甘甜。


    精靈用精靈語說了什麽,那匹馬跑了過來,他從袋子裏拿出幹糧,喂給她吃。


    原來他是讓動物去找水源了……安妮怔怔地望著他。


    她吃了點東西,恢複了下力氣,開始暗中囤積魔力,比起一開始的無助,現在她至少會一點法術,情況比剛到這裏時好上不少。


    安妮在困境中自我安慰著。


    她看著精靈,他拍了拍馬的頭,撫摸著它的馬鬃,輕柔低語著,淺色的金色長發披在身後,整個人蓬勃而美好。


    精靈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他們有著美麗纖細的外表,就算是黑暗精靈,也有著令人難以忘懷的模樣。


    他察覺到了安妮的目光,轉過頭來,淺藍色的眼眸縹緲且靈動。


    他朝她走過來,解下綁著她的麻繩,周圍的士兵們敢怒不敢言。


    “阿爾薩斯,我的名字是阿爾薩斯。”阿爾薩斯柔聲低語著。


    安妮呢喃了聲,她朝他露出一個細微友好的笑容,“我叫安妮,安妮斯朵拉。”


    阿爾薩斯輕輕頷首,“他說,要帶你回家,哪裏是你的家?”


    “哪裏是我的家?”安妮的眼眸閃爍了下,鼻子和眼睛發酸。


    她輕聲說道:“我不知道,我被父母賣給了惡魔,用五個金幣的價錢。”


    那雙碧綠色的眼眸閃著淚光,憂鬱神秘,她用無助的眼神看向阿爾薩斯,“你會離開嗎?你離開的話,我會怎麽樣。”


    阿爾薩斯認真地看著她,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你會被燒死!”雷蒙像頭暴怒的獅子一樣橫衝直撞,衝過來緊緊握著她的手腕,把她提了起來。


    “放開她!”阿爾薩斯嚴肅道。


    他緊盯著對方,“她隻是個小女孩,金龍最先進入城堡探查過,他說過她是善良的,你不能對她動用私刑。”


    手腕傳來了一陣疼痛,安妮緊皺著眉,她向阿爾薩斯求救,“求你幫幫我。”


    雷蒙怒瞪著她,甩開了她,氣勢洶洶地行走在士兵中,“起來!準備出發!前往藍鷹城!”


    安妮跌到了精靈的懷抱中,他扶著她的手臂,安慰她,“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神色依舊是惶恐和悲傷的。


    隊伍一直在行進,慶幸的是阿爾薩斯並未離開,他騎著馬就在後方。


    入夜了,在這片大陸上,夜晚伴隨著危險。


    雷蒙他們到達了一個小鎮的酒館,他們卸下了裝備,坐在木桌旁,叫了食物和淡啤酒,狂放地吃了起來。


    安妮被安置在了樓上的小房間裏,她被麻繩綁在了一把木椅子上,動彈不得。


    她費力地掙紮著,實在是掙不開。


    於是她念起了咒語,隻要用射線把繩子燒掉就可以了,咒語念到一半時,房門被人從外踹開。


    她心一跳,緊張地看向來人。


    不是阿爾薩斯,而是三個士兵,他們臉頰坨紅,渾身上下彌漫著酒氣,渾濁的眼睛盯著她,一路向下,盯著某一處。


    安妮從心底生出些身為女性的恐懼,她開始懷念惡魔的城堡,至少在那裏,不會有這種危險。


    粗糙地手掌碰到她的臉頰,她側過頭,想要呼喊一個名字,“阿爾薩斯……”


    一隻手掌捂住了她的嘴。


    第35章


    禮服裙上繁雜的裝飾品被扯下, 那些潔白的水晶落在地板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其中一人解開了她的麻繩, 迫切地將她拉到另一個地方。


    那裏有一張床,這預示著什麽, 她無比恐懼地瞪大眼睛。


    “住手。”突然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響起。


    不是阿爾薩斯輕柔的聲音,而是更為沙啞,雷蒙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脫下了盔甲,穿著灰色的裏衣,結實的肌肉顯露出來, 腰間挎著一把劍,他陰鷙地掃過三人。


    “放開她。”


    那人連忙把手放下,他們試圖解釋,但雷蒙沒搭理他們。


    他盯著安妮, 冷冰冰地說道:“現在開始審訊,說,卡洛琳小姐是怎麽死的?從頭開始說, 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


    安妮:“她是自殺的,卡洛琳是自殺的!”


    雷蒙眼眸睜大了些, 他喃喃著:“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是的,她在前幾天的清晨,從房間的窗戶跳下去了。”安妮避重就輕, “她一直很孤獨很痛苦,因為待在惡魔的城堡裏令她覺得難以忍受,可她又不能舍棄羅素家族的責任, 責任感一直在折磨她,所以,當她忍受不了時,她跳了下去。”


    雷蒙接受不了卡洛琳是自殺的事實,他怨毒地盯著她,“我不信,一定是你謀害她的,不然怎麽解釋這條裙子呢?”


    安妮無辜地望著他,明白他在誤解什麽了,“如果我為了虛榮為了財富,那為什麽不要她手上的藍寶石戒指,反倒是隻要一條裙子,那隻戒指足夠買下一個國家了!”


    “也許你隻是認不出戒指的價值。”雷蒙輕蔑地說道。


    安妮和他無話可說了,“我們有寶石鑒別的課程,卡洛琳和我一起上過課,我能分辨價值。”


    “說謊!你說謊!”雷蒙暴跳如雷,“一定是你欺騙了卡洛琳小姐。”


    “要我說幾遍你才能聽懂,我和卡洛琳是朋友,她朝我伸出了手,而我絕對不會做出背後反咬她一口的事情。”安妮目光堅定。


    她的目光確實令雷蒙內心一陣焦灼,但他不願承認,更不願接受卡洛琳死亡的事情。


    “有什麽證據能證明你的話嗎?”雷蒙沉聲問道。


    安妮怔了下,她嘴唇微動,“有……”


    有個孩子,那個孩子就是最好的證據。


    但她不能說出來。


    除此以外,城堡裏的女孩們會做出對她不利的證詞,她們一直看她不爽,沒有人會公正地為她說話。


    如果她被他們帶回藍鷹城,進入到審判所,是不是隻有被燒死這一條路了。


    不行,她要逃走,一定要想辦法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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