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特神色冰冷,他的同伴個個都做出了奇怪的舉動,違抗命令,主動投誠,暴怒後展開謀殺,這些舉動和他們之前的個性天差地別。


    安妮垂下眼眸,長睫毛微微顫動著,“顛覆。”


    她說了兩個字。


    這兩個字一下令愛德華醍醐灌頂,他震驚地看向安妮,蘭斯特沉思著,思索著這個詞的含義。


    夜深了,被綁著的聖騎士一個個把頭低下,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圍坐在篝火旁的三人也慢慢閉上眼睛,眼魔同樣閉上了大眼睛。


    樹林裏一片寂靜,隻剩下柴火燃燒時發出的細微響動。


    一道朦朧的身影出現在了他們之間,她伸出尖利的手,挨個拂過這些人,蒼老又沙啞的聲音響起,“可惜啊……可惜。”


    她經過幾位聖騎士,遺憾地說道:“要是犯下了罪過,你們就墮落了,我就可以回收你們的靈魂了。我要扒下你們的皮,用你們的皮□□製成靈魂袋。”


    她來到了安妮這裏,恨恨地盯著她,“我的爐石呢!該死的竊賊!一定是放在她的魔鄧肯豪宅裏了。我要想個辦法,讓她把爐石拿出來!”


    安妮一動不動,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這道虛無的身影緊接著來到了弗雷德那裏,這個人犯下過惡行,並且已被光明之力拋棄,非常好。


    哪怕在睡夢中,弗雷德的表情依舊很痛苦,他在夢裏見到了奧莉薇婭大人,曾經對她的憧憬化為了難受和厭惡,哪怕見到她,都覺得很不舒服。


    他甚至開始責怪奧莉薇婭,是她利用了他的愛慕之心,使得他做出違背騎士精神的事情。


    在憎恨中,他的靈魂一團漆黑。


    巫婆睜大眼睛,金瞳中散發出邪惡的光芒,她朝他伸出手,預備抽走他的靈魂。


    一柄劍從背後刺穿了她的心髒,她本能地直立起身體。


    蘭斯特冷漠的聲音響起:“不準傷害人。”


    巫婆的喉間發出了痛苦的聲音,她呼吸不暢,發出難聽急切的喘息聲,跌跌撞撞地倒到了地上。


    安妮這才看清楚了巫婆的外貌,那是個佝僂著背的老太太,她有著恐怖的外形,然而最令人膽寒的是她身上的人骨裝飾品,脖子上戴著不同生物牙齒製作的項鏈,腰間的腰帶似乎是用人的大腿骨製作而成。


    她痛苦的哀嚎聲很快變成了嘻嘻嘻嘻的笑聲。


    巫婆化作了一縷煙,飄到不遠處,離他們一段距離,她用仇視的目光瞪著安妮,“把我的爐石還給我,我就是為了它而來。我還聞到你身上有靈魂袋的氣息,但那東西不在你手上。”


    原來她是來回收這兩樣物品的,然後順便收割靈魂。


    “是夜鬼婆。”愛德華倒吸一口涼氣,他真實地見到了冒險者書中的生物,那存在於妖精荒野中的夜鬼婆。


    她詭秘且狡詐,最擅長的就是顛覆和破壞。


    “是的,我熱愛看他們墮落的樣子,當正義變成邪惡,友善變成憎恨,冷靜變成衝動。”夜鬼婆看向那幾個聖騎士。


    “當愛戀變成困擾。”她的目光移向了弗雷德,得意且猖狂地哈哈大笑,“我愛死這種事情了,凡人的腐化墮落,帶給我無盡的快樂。”


    夜鬼婆笑過之後,猛地收斂起來,用憎惡的眼神瞪著他們,“可是你們三人心智太過堅定,沒有被負麵所影響。”


    安妮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蘭斯特,再看看愛德華,他們二人心智極其堅定,遠超她。


    她盯著夜鬼婆,“你對我們使用了睡眠術,導致我們陷入深沉的睡夢中。”


    “沒錯,那些睡眠不會讓你們恢複活力,反倒是會讓人變得衰弱。”她詭異地笑著。


    夜鬼婆伸出手,那尖利的指甲上有一團黑霧,那團黑霧要朝他們攻擊,尼爾設置了一個反魔法立場。


    魔法無法攻擊到人。


    夜鬼婆的表情瞬間變了,她無比惱怒,如骷髏般的手指胡亂地揮舞著,咬牙切齒,“該死!該死的眼魔!”


    她再次使用魔法,“噩夢纏身!”


    尼爾張開反魔法立場,安妮趁機使出另一個法術,“閃光塵!”


    一向隱匿於黑暗中的夜鬼婆接觸到閃光,她連忙用手臂擋住光亮,眼睛仍舊感到一陣刺痛,眼前變成了一片白色。


    夜鬼婆清楚她今晚是無法吸取靈魂了,於是她馬上跑路,選擇了異界傳送,把自己傳送到了另一個位麵。


    伴隨著一陣閃亮的光束,那個紫色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愛德華慢慢放下手,他凝視著安妮,若有所思。


    安妮舒出一口氣:“她跑了。”


    愛德華移開視線,他喟歎道:“難怪這幾天的睡眠很奇怪,原來是夜鬼婆,她每晚都來造訪我們,一點點吸取精氣,直到我們氣絕生亡。”


    “比起一下子殺死我們,她更熱衷慢慢折磨人。”安妮想到這一點。


    愛德華點頭,“對,她把恐懼和疑慮植入了我們的大腦中,讓我們起內訌,懷疑彼此,相繼墮落,之後再來收割靈魂。邪惡生物不愧為邪惡生物,實在是太邪惡了。”


    “今晚要不是你說了顛覆這個詞,我們還會被夜鬼婆困住。”他看向安妮的眼神極其欣賞。


    她隻是淺笑了下,並未多說什麽。


    這一夜,三人輪流守夜,直到天亮後,晨曦之光顯露,大陸沐浴在一片光明之中。


    愛德華走到安妮身旁,他真誠地說道:“安妮小姐,我希望你能去競選聖女,你有這個能力。”


    安妮身披著鬥篷,側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在晨光中,她美麗凜然。


    愛德華突然單膝跪地,“我願意追隨您,效力於您。”


    “愛德華,我記得你是那位領主的參謀,一臣不事二主。”安妮冷淡地回應他。


    “我已離開領主的封地,領主也解除了我的職務,我目前是自由身。”愛德華抬起頭,眼神真摯。


    “如今的大陸,黑暗正在散播,另一位候選人卻派刺客刺殺你,鏟除你,足以可見此人心胸狹隘,並非是聖女。我們需要一個人帶領著人們對抗黑暗,我想那個神賜之人就是您。”


    他的一番話極其動人,安妮表情未變,這時,一隻灰色鴿子從遠處飛了過來。


    回信來了。


    第105章


    恢弘的大教堂內, 大理石地麵幹淨且冰冷,奧莉薇婭行至其中,她表情不安, 目光直視著前方, 並未留意到他人。


    一名貴族出聲叫住她,“奧莉薇婭大人。”


    他的聲音很有精神, 清朗好聽, 奧莉薇婭循聲望去,那是位金發白膚的英俊青年,他十分年輕,高大俊朗。


    “利昂大人,您好。”奧莉薇婭微低頭, 禮貌地打了招呼。


    利昂用欣賞的目光望著奧莉薇婭, 他溫和地說道:“我看您精神不濟, 是否擔心那些不死生物。”


    奧莉薇婭心一顫, 不動聲色地說道:“是的, 我感到焦慮和彷徨,我想要去消滅不死生物, 唯有這樣,才能拯救人民。”


    “您不可以離開光之城,要是您出了什麽意外, 就無人帶領我們向善了。”利昂擔憂地說道。


    奧莉薇婭露出一個悲天憫人的神情, “可外麵世界陷入了混亂, 我卻無能為力,隻能祈求神,保佑法師和聖騎士們,幫助他們打敗不死生物。”


    “您的祈禱, 便是最有力的武器。”利昂目光炯炯。


    奧莉薇婭:“希望如此。”


    她撇過頭,略顯難過,“我也是個凡人,害怕神上之神拋棄我,而選擇另一人,也許我的祈禱並未到達神那裏。”


    利昂訝異了下,他不忍地說道:“您這是在說什麽話,您在大陸上頗有威名,您是那麽的聖潔美麗,您一定是聖女。那就是個冒牌貨!”


    “不要這麽說,不能羞辱他人。”奧莉薇婭伸出手,輕輕擋在他的唇前。


    英俊青年的耳朵瞬間緋紅,他眼眸濕潤,往後退了些,“您真是太善良了。您放心,無論如何,我們家族都站在您身後。”


    奧莉薇婭往後退了些,禮貌得體地感謝他。


    告別了利昂,她轉過身,紅衣大主教站在台階上,他蒼老的麵容如同僵屍般,泛著死白色。


    奧莉薇婭抬起頭,乍一看見,心跳加速了幾分,她很快恢複鎮定。


    大主教笑道:“有一隻信鴿飛來,是你的一位信徒寄來的。”


    她提起裙子,拾級而上,兩人並排走著,穿過幽深的走廊,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大主教兩隻手相握,放在身前,嗓音鬼魅,“那位利昂是您的忠實信徒,他的家族資產豐厚,富可敵國,爭取到他家族的支持,對您來說,至關重要。”


    “我知道。”奧莉薇婭點頭。


    獲得貴族青年的支持尤為重要,她還記得,當初牧師帶著她來到光之城,麵見主教需要時間,主教不是什麽人都見。每年有很多人自稱受到神的庇佑,能展現神跡。


    她在光之城過得不如意,僅靠著點名氣,幫助周圍的人解決煩惱,換取住宿和食物。


    有一天,她在幫助他人時,遇到了利昂,他和貴族青年走在一塊,瞥見她後,驚鴻一瞥,邀請她去他家中做客。


    起初她懷疑過這位貴族青年的動機,但調查走訪一番後,發現利昂的風評不錯,就連在他家幫傭的傭人都稱讚他是個正直、善良、熱情的年輕人。


    奧莉薇婭和牧師一同前往,他家是一座城堡,在光之城內擁有城堡,想必是位大貴族。


    他們家的家徽是獅子,而他在朋友間的昵稱便是小獅子。


    利昂毫不掩飾對她的愛慕,他憧憬她,愛戴她,信仰她。


    得到他的幫助引薦,奧莉薇婭在光之城參加了一些宴席,她被貴族們熟知,她的名號再次傳出去。


    她飛速地奠定了自己的地位。


    每一步都踩得很準確,直到迎來冊封大典,即將被封為聖女時,另一道白光卻衝向雲霄。


    她不甘心,不甘心極了。


    來到室內,大主教從信鴿上取下紙條,他詭異地笑了下:“是一封勸告信,弗雷德說那位候選人並不想當聖女,勸您收手,先放他們進城。”


    奧莉薇婭抬起眼眸,和主教對視一眼,她接過紙條,看了看,弗雷德的語氣中充滿了自責和懺悔,他不想犯下殺戮,靈魂墮入深淵或者九獄。


    她神色冰冷,把紙條放到了蠟燭上方,火焰躥起,紙條被燒成了灰燼。


    “你怎麽看?”奧莉薇婭問道。


    “放他們進來,停止追殺。”大主教說道。


    “這怎麽行!”奧莉薇婭情緒激動,她不能功虧一簣。


    “奧莉薇婭大人,這是緩兵之計,令她相信,我們中了他們的圈套。”大主教伸出手,手指再次攏起,“實際上,一切計劃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奧莉薇婭恍然大悟。


    大主教來到書桌後,寫下了一封同意的信件,並叮囑弗雷德看好候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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