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城鎮之後,他降落到了一個房屋中。


    房屋的主人走的匆匆,留下了許多東西,安妮待在房子裏,她的手撫過家具,垂眸輕聲說道:“他們走得很匆忙,不知道還活著嗎。”


    塞西爾心情無比糟糕,他需要休息一下。


    可安妮並不打算這麽輕易放過他,她不斷追問著他,“你為什麽不聽聽旁人的意見?也許那個人是善良的,就比如我這樣的特例,我隻是不小心待在這個身體裏。”


    “因為我是天使,神祇派我下來幫助凡人,我無需理會凡人的意願。”塞西爾冷冰冰地回道。


    “哦,可能是你缺乏感情,根本無法理解到人的複雜,所以才釀成了這場大禍。”安妮譏諷他。


    塞西爾:“感情?感情隻會造成不理智。”


    “但你沒有感情,依舊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安妮輕喃道。“有時候,事實不一定就是表麵上的那樣。”


    塞西爾聽到她的話,怔然了,他回想起安妮斯朵拉,那個在惡魔城堡裏接受培養的女孩,惡魔愛上她,為了保護她而死,黑暗精靈愛她,尤金、蘭斯特也是一樣。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們是受到了她的引誘,她是有罪的。


    安妮笑道:“如果你有了感情,用感情和理性一起思考,是否就不一樣了。”


    他揚起下顎,“不,感情會左右決定。”


    “是哦,然後你再重蹈覆轍,分不清好與壞,善良與邪惡。”安妮笑眯眯地說道。


    塞西爾並未對她的話有什麽反應,他隻是輕輕合上雙目,休息著。


    安妮盯著他,這個天使擁有強烈的個性,自主的判斷,魅惑對於他是無效的。


    更何況,她到底要做什麽呢?為了讓他意識到他那“受害者有罪”的想法是錯誤的嗎?


    正在時候,塞西爾察覺到了惡魔大軍在附近,他拿起劍飛了出去。


    安妮待在原地,忽然,一股強烈的威壓出現在了房屋之內。


    從空中出現一個黑洞,英俊的男人飛了出來,阿斯莫德蹙眉道:“你不去完成任務,和墮落天使在一起幹什麽。”


    第129章


    他看起來習慣了發號施令, 難道這個魅魔是他的下屬,安妮從他那高高在上的態度中很快發現了這一點。


    她低下頭,語氣恭敬地回道:“我在試圖引誘他墮落, 他雖然從天空墮落了, 但他依舊在人間行善事,我看了心裏不舒服。”


    阿斯莫德沉吟了下, 他唇角劃出譏誚的弧度,“虛偽的天使,明明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 還裝作善良的模樣。”


    “所以我更要引誘他墮落了, 誘惑這個靈魂的難度很高,但我相信,過程越艱難,最後得到的果實也越發甜美。”安妮惟妙惟肖地扮演起了一個惡毒女人。


    她抬起頭來, 朝他笑著, 笑容仿佛淬著毒。


    “隨便你。”阿斯莫德淡漠地說道。


    他的視線不帶感情地掠過她, 對美麗的魅魔免疫, “你要慢慢引誘他墮落, 讓他一點點染上黑暗,深受折磨才行。”


    阿斯莫德那銳利且深沉的視線令安妮心悸了下,他應該沒發現吧?


    她慌了下,馬上回答道:“是,我明白了。”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然後消失在了半空中,對這個美麗的尤物完全沒其他意思。


    空氣中散發著一股硫磺的氣味,安妮等了一會,見他真的走了, 不由鬆了口氣。


    房間內靜悄悄的,房屋一側擺放著梳妝台,精雕細琢的鏡子中照出這個美麗的奇幻生物。


    她那頭紫發很柔順,披散在肩膀上,紫水晶般的雙眸,略顯暴露的衣著,勾勒出火爆完美的身材,身後有一對黑色蝙蝠雙翼。


    安妮觸碰了下臉頰,這張臉確實很美麗,不似之前那般神聖無暇,而是略帶妖異的美感。


    這麽美麗的魅魔,阿斯莫德這些惡魔可真奇怪,不喜歡魅魔,反而親近人類女人。


    但有時候,愛情又是那麽不講道理的事情,就和下蠱一樣。


    “你在歎什麽氣。”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安妮回頭看去,塞西爾回來了,他銀色的盔甲上沾滿了血汙,臉龐和發絲卻潔淨得一塵不染。


    她往後退了些,雙手撐在梳妝台上,不願他靠近。


    塞西爾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他好像察覺到了,她的抗拒。


    她在抗拒他的接近,為什麽?因為他殺了很多惡魔,殺了她的同伴們嗎?


    “你臉上的表情是什麽意思?”他沉聲問道。雖然不清楚,但他依舊不開心。


    安妮詫異地抬起頭,難道他分不清人的情緒,是因為他根本沒有過這些情感嗎?


    她抬起頭:“是討厭、厭惡,你盔甲上都是血,很惡心,離我遠點。”


    “惡心?”塞西爾怔了下。


    他還是使用了一個小小的清潔法術,盔甲重新散發出冰冷光芒,他低聲道:“這樣還惡心嗎?”


    “也許是因為你是天使,我現在是惡魔,我看到你就有點惡心。”安妮坦然地說道。


    “不好意思。”她毫不在意地笑笑,“我想你也不會在意的,反正你又沒感情。”


    安妮冷嗤了聲,“不過說實話,真是討厭天使啊。凡人總是“天使”、“小天使”、“媽媽我看見天使了”來作為稱讚的話語。真的看見天使的話,真是倒大黴的事情,因為天使的到來,預計著世界的大災難。”


    “都要玩完了,還想見到天使,不知道那時候,凡人的心情會是如何。”她譏諷地說道。


    塞西爾的神色糾結了些,他轉過身:“安瑞,我們該走了。”


    安妮聽從他的話,跟在他的身後。


    他們一起飛到了下一個地方,飛行過程中,安妮正在思索著魅魔該如何引誘靈魂墮落。


    通常是用思想、語言蠱惑打擊對方,最後讓對方的行動改變,再用致命之吻奪取靈魂。


    她望著塞西爾那頭飄逸的金發,如星辰般的藍眸,她的內心也很糾結,她真的要讓他墮落嗎?


    安妮為自己的糾結感到悲憤,這個天使二話沒說就殺了她,可沒她這麽糾結,她現在在同情殺她的人?


    不對,是天使?


    可就因為她是人,所以才會有如此複雜的情感,而不是一台戰爭機器,簡簡單單的殺與不殺。


    這樣的思考模式和這個充滿優越感的天使有什麽不同?


    她之所以能體會到各種情感,是因為她有同理心,同時堅守著心中的正義和善良。


    “到了。”塞西爾降落到了一座城堡之中。


    安妮還不會降落,她盡量放緩了飛行速度,翅膀撲扇著,下落的時候,差點撞上石牆。


    塞西爾敏捷地拉住她的手,將她抱在了懷裏。


    她從他懷裏出來,立刻察覺到了一股憎恨的視線,這股視線不帶著任何窺伺,隻有洶湧的憎恨。


    安妮抬起頭,問塞西爾:“你有感覺到嗎?有人在盯著我。”


    “沒有。”塞西爾搖搖頭。


    他們從城堡頂樓進入到大廳,這幢城堡如同她以前見到的那樣,莊嚴且富麗堂皇。


    隻不過如今,裏麵的人都是一副遊魂似的狀態。


    安妮看見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走廊裏有麵黃肌瘦的侍衛經過,牆角有早已化為腐屍的屍體。


    大堂內的女傭臉色灰敗,十分悲傷。


    塞西爾麵色一凜,他張開翅膀,飛到了另一個房間,房間內的少女哭得很傷心。


    另一個房間,年長的女人已經化為幹癟的屍體。


    安妮伸出手擋在鼻子前,“他們是餓死的,活生生餓死的。”


    她很快發現了疑點,“明明桌上就有食物,他們為什麽不吃?”


    桌子上擺放著果盤,有蘋果菠蘿橙子等,就算吃水果也不會餓死的。


    “除非他們自己不想吃。”塞西爾回道。


    安妮張開雙翼,在廚房裏找到了發黴的黑麵包,長蟲的麵粉,她找了一下,找到了燕麥片。


    用熱水衝了燕麥片,她拿著碗來到房間,想喂給少女吃。


    少女臉頰凹陷,頭發大片地脫落,臉上發著紅斑,看起來很可怕。


    一定是因為長期未進食,營養不良,精神也不正常了。


    安妮輕聲說道:“吃一點吧,你需要吃點東西。”


    少女反應很大地抬起頭,雙眼根本無法聚焦,她驚恐地縮到了床的一角,發出嘶啞的哭喊聲,“我好難過,我吃不下,吃不下!”


    “你都快餓死了,聽我的,吃一點燕麥吧。”安妮端著碗走近她。


    “不!我不吃!”少女雙目發紅,憤怒地喊道。


    她伸出骷髏般的手臂,打掉了安妮手裏的碗,碗落到地上,燕麥片灑了一地。


    “我不吃,我不吃,我好難受,吃不下嗚嗚嗚……”少女紅著眼,神經質地重複著這句話。


    她雙手插在頭發間,隨便一拽就拽下了一把頭發。


    這裏明明沒有僵屍的入侵,這座城堡卻像是個活人墓,人們被活活地餓死。


    “走吧。”塞西爾冷漠地說道。


    他們一前一後來到了之前經過的大廳,之前還剩一口氣的女傭已經餓死在了椅子上。


    那合身的衣服現在寬鬆地套在她的身上,她頭發稀疏,臉上的皮聳拉下來,頭仰起,眼睛瞪得大大的,就這麽死了。


    在不遠處的櫃子裏擺放著紅酒和奶酪。


    這兩樣食物的保存期都很長。


    安妮打開櫃子,聞了下奶酪,沒有**的氣味。


    她試圖確認一件事,不顧塞西爾,她飛到了地窖,打開地窖的門,裏麵存放著大量糧食,風幹的臘肉菌菇,有乳製品,並且酒桶整齊地排放著。


    “真奇怪。”安妮疑惑起來,“明明有充足的食物,他們卻餓死了。”


    “這裏沒救了,我們走吧。”塞西爾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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