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柳回過神,捏了一下手中的娟扇,輕咳後道:“你陪我去好不好?有你在,誰也欺負不了我。”


    連枝刀子嘴豆腐心,分明是個急脾氣,在她麵前卻被磨得一句狠話說不出來,每每隻能自己跺腳解氣,那時候溫柳就會拿著吃的去討她開心。


    撇去使喚丫鬟們偶爾提起的流言,這一個月,反倒是她來了金陵後,最開心的日子。


    “好了好了,一會兒讓張伯備禮,明天一早,我陪著少夫人一塊去溫府。”連枝想伸手捏捏溫柳白軟的臉,一想到身份又收了回來,隻是氣惱瞪她,走到一邊去收拾。


    掃過那本夾著落葉的書時,連枝輕歎了一聲,看一眼溫柳伏在桌上,望向窗外的瘦削背影,又搖搖頭才收拾起來。


    聽見那聲歎息,溫柳失笑。


    入夜後,溫柳看了會兒書便吹燈歇下,塞滿葉子的書就放在床頭的梨木小桌上,用白玉鎮紙好好的壓著。


    夜半風吹進來,溫柳伸手拽了一下被子,往裏縮了縮,誰知被子像是被人壓住一樣,拽了兩下拽不動,不耐地嘟噥兩聲。


    翻了個身,半張臉埋進鬆軟的枕頭裏,嗅著輕淡的香味,溫柳微蹙的眉頭舒展。


    “睡得真沉。”


    聲音很輕的一句話,輕易被窗外吹來的夜風打散。


    聽見聲音,溫柳有些遲鈍的睜眼,並未見到床邊有人,眨了兩下眼,困意還在,又沉沉睡去,鼻尖縈繞著的香味更濃。


    唔,枕頭上的香味怎麽比之前要濃。


    一覺到天明,溫柳醒來時,連枝已經端水進來,見她醒了,便把備好的衣服拿到床邊,轉身在梳妝台前,對著首飾匣評頭論足。


    “少夫人你看這個怎麽樣?之前王妃送來的,是城裏最有名的工匠打的,戴上金光閃閃,也讓那群人看看少夫人在王府過得好不好,免得溫家的人狗眼看人低。”


    “好啊,你挑的就行。”溫柳笑著答應,還提了一點意見:“打扮得好看些,這樣才像是去耀武揚威的是不是?”


    “哼,又變著法的說我不是,我看少夫人你就是太看得開。”連枝看著首飾盒裏的幾套首飾,挑來挑去,都不怎麽滿意。


    溫柳見她那樣,笑了下,打算起身穿衣。


    手才剛觸到床沿,一下停住動作,溫柳抬起手,翻過手心,眸中驚訝一閃而過,怔怔看著那幾根暗色的絲線。


    她的衣服裏,並沒有這種料子,連枝應該也沒有。


    “連枝……”溫柳抬頭,仿佛想到了什麽,夾雜著一些她都不知道從哪來的期待問:“昨夜有人來過嗎?”


    連枝一聽,以為屋裏進了賊,放下手裏的東西,幾步走到溫柳麵前,左右檢查,長舒一口氣。


    這才開口:“少夫人,怎麽了?昨晚沒聽見動靜,難道有賊進來了?那豈不是——”


    “你看這個,好像是衣服被勾起的絲。”溫柳壓下失落,故作打趣道:“你看你,衣服又壞了,還好隻勾了幾根。”


    連枝一看,想自己是誤會了,忍不住笑了笑,拉著溫柳起來伺候她穿衣。


    她的衣服被勾起絲不要緊,今天溫柳驚豔全場,殺殺溫家的威風才是正事。


    放眼金陵城,誰有溫家那麽囂張,不知從哪裏來的底氣,竟敢瞧不上鎮北王府。


    怔怔穿好衣服,坐在鏡前,溫柳望著鏡子裏映出的臉,垂眸時,眼裏失望壓都壓不住,從心口漫到嘴邊,連舌尖都是苦的。


    原來,昨晚那一聲低語,隻是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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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評論掉落紅包(


    ☆、第二章


    溫家老夫人七十大壽,門前賓客如雲,庭中談笑盡歡,一派熱鬧得繁榮大家景象,連帶著堂前屋後的丫鬟們都暗中描眉點唇,往好看了打扮。


    暮色將近,溫府門外比午間還熱鬧,隱約還能聽見戲班練嗓的聲。


    鎮北王府的軟轎從借口拐進巷子,一路到了溫府門前才停下。


    轎夫輕放轎子,規矩立在一旁,個個看著孔武有力、精神奕奕,招來周圍緩步走來的客人側目。


    有識得鎮北王府素帷轎簾紋樣的人,立即反應過來,這是那鄞州溫家嫡女的轎子,不由同身邊人交頭接耳起來,低聲議論著溫柳嫁入王府的事。


    顧小侯爺成婚當日,拜完堂便揚長而去一事早傳遍了金陵城。


    溫柳說是溫家嫡女,可誰都知道,溫柳半年前才從北地鄞州來投奔溫家。


    什麽溫家嫡女,不過是幌子,冠了個名頭,實際上溫家上下沒誰拿她當主子看,否則哪裏會舍得嫁給顧小侯爺這麽個紈絝子,聲名狼藉不說,還一身武力,弄不好,命都得折在他手下。


    連枝掃一眼朝這邊看來的人,心中暗罵一句,才走到轎子前,躬身掀起轎簾,低聲喚:“少夫人,咱們到了。”


    溫柳輕點頭,彎腰走出轎子,發間珠釵簪花,全是鎮北王妃送到她房中的,無一不是金陵有名工匠打造,動作間,垂落的流蘇泛著光,一看便金貴。


    抬眼望向麵前的門匾,溫家二字著實刺眼。


    深吸口氣,溫柳麵上帶著笑,攜著連枝往裏走,將賀禮交給了府上管事:“祖母生辰,這是給祖母的賀禮。”


    管事在溫家待了幾十年,自是明白溫柳嫁給顧懷安的內情,瞧著溫柳隻身前來賀壽,又坐的素帷小轎,還隻得一個貼身侍女,排麵哪裏比得之前嫁入宗室的大姑娘,連家裏尚未出嫁的姑娘都比不得。


    眼裏眉間都是不屑,連賀禮都未親手接過,喚來一個小廝拿過後,登記在冊。


    連枝氣得橫眉豎眼,扶著溫柳就要發作,卻被溫柳搖搖頭拉住,隻好作罷,憋著氣跟在她後麵進了門。


    “真是可憐,那顧懷安就是個紈絝子,從前在金陵就風流成性,聽聞房中養的丫鬟皆是暖房丫頭,更別提那性子,暴脾氣,誰家姑娘受得了。”


    “要我說,這少夫人生得標致,也算得標致美人,那顧小侯爺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真就讓人獨守空房。”


    “呀!聽你這麽說,那豈不是……”


    “誰說不是,成親月餘,竟是還未行夫妻之禮,誰家新婚婦,還是正室,有過這般遭遇,明擺著羞辱人。”


    ……


    往頌園去的一路上,盡是嚼舌根的人,連枝聽著,又氣又急,再看身邊溫柳,氣定神閑,全無半點惱意,暗歎一聲,隻好收斂著脾氣。


    才進頌園大門,便聽得那邊嬉笑聲,溫柳停了下,鎮定的表情終於有了破綻。


    “連枝,要不我們還是回去?”


    “……少夫人,你好慫。”


    溫柳皺起眉,臉都要皺成包子。


    她才不慫!


    就是不想去招惹麻煩,用小指頭都能想到,一進去會經曆什麽,她是真的很討厭這種麻煩。


    主仆倆正在門口僵持,還沒個結果,就有人走來。


    “哎呀,柳兒,你回來了?”


    “你怎麽還叫柳兒,嫁給了小侯爺,該叫侯夫人才對。”


    容貌相似的姐妹倆挽著胳膊走來,見到溫柳,一臉驚訝,才走近,嘴裏已經說了好幾句不怎麽中聽的話。


    “怎麽不見小侯爺和你一塊來?是公務纏身嗎?”


    “再忙,那也是祖母七十大壽,連三王爺都陪著大姐姐回來了,小侯爺那得是在前線殺敵才回不來吧?”


    “你看你,盡擠兌人,小侯爺連回門都沒來,八成還真去了戰場。”


    夾槍帶棍的一番話,兩個人邊說邊笑成一團,完全不把溫柳放在眼裏,再一看她打扮,身上雖也是蘇錦雲緞,但選色過於清雅,頭上除了飛鳥金簪外,也不見什麽名貴首飾。


    嫁入高門又怎麽樣?還不是不受寵,受盡冷落。


    “兩位妹妹說完了?”


    “你——”


    溫明秀和溫明珠是二房的雙生子,上麵有個親哥哥,考取進士後,在太仆寺做主簿。


    這對姐妹是府上除了溫明浣外,最受寵愛的小輩,不僅老夫人喜歡,連溫明浣都待兩人如親姐妹。


    “說完了,我便去見祖母了。”


    “你以為你是誰?真以為嫁給顧小侯爺便攀上高枝,成了金鳳凰?金陵城誰不知道,成親當日你被小侯爺當中拋下,你自己丟臉罷了,連帶著溫家都跟著你丟人,難怪從小——”


    連枝氣得七竅生煙,惱怒打斷:“少夫人是鎮北王府的人,你們是什麽東西,口無遮攔?回頭王爺和王妃定要教訓你們!”


    溫柳見連枝氣得眼睛都紅了,努努嘴,不禁鬱卒。


    她還什麽都未說,這對姐妹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樣,她就說了,不該來,來了反而糟心。


    “是不是金鳳凰,我不知道,但鎮北王府那日八抬大轎迎我進門,我便是顧懷安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們對我有成見,往日口出惡言我隻當同是溫家人,念在你們年紀小不計較,但是,”溫柳頓了下,察覺到連枝一臉希冀,不由失笑。


    抬眸掃向麵前愣住的兩人,接著道:“你們現在對我百般為難,真當鎮北王府是無名之輩,任由你們指摘?”


    不看僧麵看佛麵,溫明珠姐妹,真夠愚蠢。


    她已是顧懷安的妻子,進了鎮北王府的大門,這兩人還當她跟從前一樣,處處刁難,真是難為了溫家錦衣玉食養著。


    養出一對刁蠻無禮還無知的好看皮囊。


    “這是怎麽了?”


    清亮的聲音猶如一泓泉水,溫柳愣住,下意識捏緊了手裏的團扇,垂眸後才轉身看向來人。


    輕紗罩衣,內裏一件翠色雲錦裙衫,眉目間與溫明珠姐妹有三分相似。


    “二姐!”


    齊齊喊了一聲,像是尋到庇護一樣,走到溫明浣後麵,朝溫柳做了個鬼臉,等著溫柳出醜。


    溫明浣可是自溫家大姑娘之後,金陵城中最有名的才女,不僅才學了得,更是容貌秀妍,為不少世家公子追捧。


    “柳兒回來了?正好,我也要去拜見祖母,我們一塊去?”


    溫明浣笑容明媚,上前拉著溫柳的手:“她們說話一慣不好聽,平日連我都擠兌,和他們計較做什麽,回頭我替你教訓他們。”


    溫柳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溫明浣拉走,等回過神來,已經到了溫老夫人一眾人坐著的暖閣外。


    入了秋,暖閣雖還未打開地龍,但也換上了厚實幔帳。


    垂眼盯著溫明浣牽著自己的手,溫柳輕眨一下眼,像是在忍住眼淚一般——她其實對溫明浣抱有過幻想。


    初來溫家時,溫明浣與她年紀一般大,主動和她交好,拉著她玩遍了金陵。


    她心存感激,努力融入溫家,可是她錯了。


    她一個“外人”,怎麽可能融得進這一大家子裏,下人尊敬她是因為溫老夫人對她好,溫明浣待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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