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沒有丟臉。


    到她這個境界已是能夠與天地相通,畫這種簡單的符咒早就不需要清心淨口,杜問夏把這張符籙疊作一個三角,塞入了一個香囊裏,放到傅江衍的手心。


    “給你戴著玩,約莫能夠抵抗金丹巔峰全力一擊。”


    若非畫符的材料實在次了些,她也不至於隻化成這樣。不過,這個阿衍練習也是足夠了。


    珍重地係在腰間,傅江衍注意到,那香囊的角落繡著雲笈二字。


    托腮看傅江衍一遍一遍地練控筆,杜問夏嘴角微勾,倒是也不嫌無聊。


    見他的筆觸從枯藤老樹到流暢自然,她緩緩伏在桌案上望著,頭越來越低。久了,竟是也睡著了。


    “仙人?”抬頭時,仙人已是安靜地睡著了。


    聽著她均勻的呼吸,傅江衍隻覺心裏被什麽東西填滿了,莫名的安穩,便是眉目都疏朗開來。


    昨夜他做了一夜的噩夢。那幾乎讓他窒息,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他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


    猶記得夢裏仙人在雲端,他在地下。


    旁的他記不清了,隻不太真切的依稀記得她在說,既是你有了旁的師父,那我便也找別的徒弟去了。


    她載著別的徒弟在天上飛,他在地下追。


    她牽著旁人的手,頭也不回,不再要他。


    輕輕將仙人抱上床,除去鞋襪,傅江衍給她掖好被角,緩緩笑了。


    那隻是夢。


    也幸而那隻是夢。


    他的仙人並沒有不要他,而是好得一如天上月,皎皎生輝,雖不熾熱,卻也點亮了他全部的光。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咦,竟然還有別的倒黴蛋被拐到這裏來了?”


    沒想到這幾日接了個任務下山,回來時山上又多了一個竹屋,林驍然有些驚訝地挑眉,上前叩了叩門,打算看看是什麽人和他一樣的淒慘。


    開門的是一個睡眼朦朧的女子,發絲微亂,眼尾微紅,那清麗脫俗的容貌,是他從未見過的絕色。


    臉漲得通紅,先前想說的那些話全部咽回腹中,林驍然實在沒想到那便宜師父竟然收的是個這般傾世之姿的師妹。


    莫名有些局促,他剛想開口,卻見那少女並沒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隻是瞥了他一眼,便往屋裏走去。


    “阿衍,找你的。”


    感覺腦子有些轉不過來,林驍然一入內便見一個如玉少年在低頭認真練習控筆的線條。腦海裏有什麽東西迅速劃過,林驍然對上那少年漆黑如墨的眸子,聽到他不確定地叫了一聲:“師兄?”


    莫非……師父他這次拐了兩個徒弟?


    心裏一酸,想著這新來的師弟真是好運氣,竟然能夠和如此佳人共處一室,他決定表現一下自己作為師兄的風度,幫師妹另建個竹屋。


    斟酌著開口,卻見杜問夏“啪嘰”又趴回了竹屋內唯一的床上,林驍然不由眼皮跳了跳道:“師妹,你和師弟畢竟男女有別,同住一屋多有不便,不如我給你再建一座可好?”


    一臉驚疑,看了屋裏半圈似是好像也沒有旁人了,杜問夏眨了眨眼,回頭看了一眼笑意幾乎收斂不住的傅江衍揚眉道:“我覺著……你約莫是對我有什麽誤解。我可不是什麽師妹,隻是他的監護人罷了。”


    取出身份令牌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便繼續懶懶躺了回去,杜問夏滿意地看到,眼前的青年驚得臉都白了。


    嘖,又是一個被她天生麗質絕色容顏迷昏了的可憐孩子。


    這下,怕不是要有心理陰影了。


    “拜,拜見太上長老。”


    在記憶裏拚命搜索都沒有尋到這號人物,林驍然背後幾乎被冷汗濡濕,恨不得原地消失。


    幸好,後麵孟浪的話還沒來得及開口,他暗暗慶幸,不然現在怕不是戒律堂預定了。


    “起吧。”


    實在想不明白自己這個師弟為何有了太上長老還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山頭來,林驍然覺得自己大概還是不能理解這些仙二代的想法。


    努力想要挽回形象,和師弟說些符圖峰的注意事項,卻又不敢在太上長老麵前班門弄斧,他麻利地道了聲別,飛速出門,更是貼心地把門關上了。


    “……”被這接二連三的操作弄得有些茫然,杜問夏默默無語,現在的小孩都是這麽風風火火嗎?


    *


    符圖峰外峰有九座山峰,分別是不同的外門長老坐鎮。


    按照慣例,早課為九峰一齊進行,下午則是各峰長老自行安排。


    然而縱然如此,此刻聚集起來的,也隻有十幾人。


    望著身邊人俱是一副懶洋洋,要打瞌睡的模樣,傅江衍這才意識到,被分到這裏的,都是些踩著及格線,沒有其他峰要,別無選擇的學渣,自然不可能對這有什麽學習的熱情。


    “貧道虛懷子,禦清觀太上長老之一。今日我們要講的是,符籙的構成。”


    “……”驀然對上仙人那意味深長的笑臉,傅江衍沒想到仙人為了教他,竟是這般努力。


    “……”沒想到昨日被自己誤會成師妹的那位太上長老竟是這般神出鬼沒,連早課也不放過,林驍然感覺自己簡直要瘋。


    “怎麽感覺大家都沒什麽精神。不如我先拿兩張靈符讓大家開開眼如何?”


    被杜問夏手裏一大遝靈光閃爍的符籙吸引,下麵所有弟子不管困不困都豎起了腦袋。


    雖說他們也不是沒見過這麽多符籙,可這靈光亮得幾乎把他們閃瞎了眼的,還是第一次。


    不過符籙又能有什麽用呢?


    再高的品階也無非就是護身,加快點逃命的速度罷了,年年各峰大比都墊底,其他峰的弟子可沒少嘲笑他們。


    興趣缺缺,眾弟子的情緒又一下子低迷了下去。


    屈指之間,靈符在空中緩緩燃燒,五道手指粗的驚雷從空而降,將地麵劈出幾個凹坑,隱隱還有電弧閃爍,杜問夏神態悠然,看著隻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被這浩蕩的天地之威驚得半天沒有回過神,眾弟子眼裏滿是不可置信,靈符竟是有這般強大的攻擊力嗎?


    還沒從震撼中脫離,他們又看到一個一丈有餘的巨大火球憑空而現,滾滾的熱浪便是隔了一百餘步都能感受到些許餘溫。


    咽了口唾沫,被這強大的力量所折服,他們原本懶洋洋的姿態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眼裏滿是渴望,他們心中狂喜,符圖峰翻身的機會終於要來了嗎?


    這兩個靈符的畫法,他們一定要學會!


    “怎麽樣,還好不好好聽課?”見他們困意全無,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杜問夏滿意地帶著他們往室內走去。


    手裏靈符流光溢彩,此刻再也沒有人敢對它們的威力有絲毫的質疑。


    仙人不知道,她此刻有多耀眼,身上幾乎鑲著太陽的金邊。


    從未見過仙人如此傲然灑脫的姿態,傅江衍都不由失神了片刻。


    “聽聽聽。”


    很是垂涎,恨不得把剩下符籙也全部試一遍,他們乖巧地回到位置上,眼睛瞪得滾圓,生怕聽少了一個字。


    被這群不著調弟子的反應弄得有些好笑,杜問夏微微抿嘴,清聲道,這是她來十萬年後的意義。


    “符籙實際上分四類,一曰複文,較為簡易;二曰雲籙,因其符文仿照天上雲朵變幻;三曰靈符,較為複雜,卻也最為常用;四曰符圖,乃是符文之中合以天神之形,較為罕見,現幾乎不存。”


    在場所有人,都聽師父講過何為符籙,基本都是一以概之,這種分為四類的說法卻是聞所未聞。


    對於眼前這位太上長老的能力愈加尊崇,他們豎起耳朵聽得更是認真,有的甚至拿起了筆記。


    是的,他們也並非完全不想上進,之前先前的符圖峰讓他們看不到希望。眼下,他們一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開始認真聽講了。


    見他們並沒有睡覺的意思,杜問夏鬆了口氣,切入正題侃侃而談符籙的構成,她繼續道:“符籙分五部分,由符頭,主事神佛,符腹,符腳,符膽構成。其餘皆能從字麵意思理解,唯符膽乃是符籙的靈魂,乃是你注靈而請之入內鎮守的神魄,決定了你這張符籙的成敗,以及請的是不是惡神鬼魅。”


    知道這些小崽子聽了也沒什麽感覺,杜問夏決定畫簡單的符籙,讓他們看著有點感覺。


    虛空而畫,晦澀的符文憑空而現,杜問夏早已達到了無須符筆、符紙的境界。


    行雲流水,紅色的線條繁而不亂,看著更是賞心悅目。下麵的弟子對這信手拈來的一手佩服得五體投地,看向杜問夏的目光盡是狂熱。


    雖然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麽太上長老會來外門教他們,可不知道為什麽,同樣的護身符,太上長老就畫得尤其得心應手,妙筆天成,襯得他們之前所見的那些符籙簡直醜得不堪入目。


    簡單和他們講解了一下護身符的畫法,杜問夏揚袖給每人都發了十張符紙。


    被太上長老這大方的手筆感動得淚流滿麵,他們都不好意思說,他們已經因為買不起符紙、朱砂,去法器峰的礦山那裏挖礦多時了。


    低頭照著杜問夏所說的步驟做,他們一個個無比認真,很快便有人畫出了第一張符。


    雖說看著那線條略微有些粗細不均,提頓撚轉之處還略有凝滯,但這淡淡的清光還是表明,他成功了。


    很顯然此人並非第一次畫符,杜問夏讚許地微微向他頷首,點出了他幾個節點的問題。


    見他修改過後,靈氣運行更為通暢,杜問夏取出之前那一大遝靈光閃爍的靈符讓他挑選一張。


    見其他人滿頭大汗,便是沒有畫符經驗的弟子也開始依葫蘆畫瓢,生怕晚了沒機會獲得獎勵,杜問夏倒是也不打擊他們的積極性,氣定神閑地在下麵轉悠。


    四圍靈力猛得被一張升起的符籙抽幹,杜問夏微微揚眉樂了。見其上麵有個淡淡的黑色虛影發出尖銳地嚎叫,她招手之間把靈力編織作一個小小的籠子把它罩了起來,慢條斯理道:“後麵的弟子注意了,符膽的繪製不可出現紕漏,不然便容易像這位一樣召來惡鬼。”


    滿臉羞愧,沈千閣紅得都不好意思抬起來。見所有人都朝他望去,他感覺自己緊張得快要暈過去了。


    不過在座的一些老人,顯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場麵。沒想到杜問夏這般寫意之間便輕鬆把這張符困住,還放在這裏給他們做反麵教材,講解這符籙到底哪裏出了錯,他們感覺有些懷疑人生,不是說惡鬼都是很恐怖的嗎?


    陸陸續續有七八人完成任務,杜問夏也不吝嗇,每人發了一張他們想要的符籙。


    鍾聲輕響,香亦燃盡最後一縷煙霧,可所有人都意猶未盡。平日裏一個個恨不得睡過去的早課,他們現在卻是巴不得時間再延長些。


    笑而不語,杜問夏收了那一遝靈符,一刻也不耽擱地走了,留下那一眾還沒能獲得獎勵的弟子眼巴巴地望著別人手裏的靈符,眼淚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了下來。


    第30章 第三十章


    正在部分人美滋滋地把符籙拿在手裏炫耀時,傅江衍聽到旁邊的師兄一臉羞澀地對他開口了。


    “師弟,你不是和太上長老熟嘛,這靈符……嘿嘿。”


    “……”


    沒想到師兄沒能得到靈符,竟然想辦法求到他這裏來了,傅江衍眉頭一跳,連忙道了一句:“沒有。”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林驍然顯然對這個結果頗有些遺憾,咂咂嘴,倒也沒有死皮賴臉地繼續,他忽得想起了正事道,“對了,外門弟子與新弟子不同,須得每個月都完成一個黃級的任務,你這個月的任務接了麽?”


    “還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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