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顧東雙眼一瞪,怒道,“張沐晨那小子要是敢傷我女兒的心,看我怎麽收拾他。”


    “可是感情的事兒是不能強求的,”林夏無語地道,“你總不能逼著人家張沐晨喜歡咱們女兒,或是等著咱們女兒長大吧?”


    “我不管!”顧東近乎無理取鬧地道,“我就是不允許任何人傷我女兒的心!”


    林夏見他說著說著眼眶都紅了,立馬軟了語氣:“行,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老婆——”顧東伸手環抱住她的腰,將頭靠在她的身上,撒嬌道,“我真不能想這個,一想我心裏就難受得不行。”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林夏伸出右手,輕撫著他的頭發,像哄小孩兒一樣地哄他,“行了,咱們不說這事兒了,你也別傷心了,好吧?”


    顧東點了點頭,甕聲甕氣地裝可憐:“可我的心還是好疼,老婆,求安慰——”


    林夏哭笑不得,差不多已經猜出了他的心思:“你想我怎麽安慰你?”


    果然,顧東鬆開雙手,雙眼放光地道:“老婆,你還記得元旦那天晚上咱們在醫院——”


    “行了,你別說了——”林夏怪不好意思的,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


    顧東輕咬著下嘴唇,張著他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衝林夏眨了眨眼,還故意將嗓音壓低:“老婆,來嘛——”


    林夏沒有再說話,身體力行地回應了他。


    完事之後,夫妻倆相擁著睡了過去。


    或許是頭天晚上太過勞累,這一覺,顧東和林夏都睡得很沉,日上三竿都還沒醒。


    後來,兩口子是被林夏的手機鈴聲給吵醒的。


    是羈押孟子君的看守所打來的電話。


    原來,孟子君被抓進去之後,飯也不怎麽吃,覺也不怎麽睡,問她什麽也不回答,就跟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似的,讓警察們頗為無奈。


    今天,也不知道她是想清楚了還是怎麽的,突然跟警察說,隻要讓她跟林夏見上一麵,她就什麽都交代。


    警察們也不想跟她耗,也想早日結案啊,不得已才跟林夏打了這個電話。


    顧東現在聽到孟子君這個名字,就覺得心裏發毛,根本不同意林夏去見她。


    不過林夏經過深思熟慮之後,還是決定去。


    “讓她這樣一直拖著不是辦法,事情總得要解決。”林夏道,“如果跟她見一麵就能讓她認罪,我覺得是值得的。而且見麵的地點是在看守所,她人被手銬靠著,全程還有警察陪同,根本沒辦法對我做什麽。所以老公,你就放120個心吧!”


    顧東最終還是被林夏給說服了。


    林夏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進看守所,總覺得裏麵陰森森的,連空氣都令人感到壓抑。


    孟子君穿著深藍色的女士囚服,帶著手銬腳鐐,被兩個英姿颯爽的女警一左一右地押著走了過來。


    不過短短半個月時間,她頭發幹枯,麵容蒼老,已經瘦得沒了人形,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吹走一般。


    看見林夏之後,問的第一句話就是:“顧東醒了嗎?”


    她神情緊繃,眼神急切,語氣裏的關心不似作假。


    林夏淡淡地道:“醒了。”


    孟子君猛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嘴裏喃喃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說話的同時,她的腦海裏也浮現出了第一次跟顧東見麵時的場景。


    孟子君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隻聽說生母是個酒鬼加賭棍,意外生下她之後不久,就直接扔在了垃圾桶旁邊。


    後來,是一位拾荒的老人把她撿了回去。


    所以孟子君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認為自己的人生,打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是個悲劇。


    直到經過拚命般的努力之後考上大學遇到顧東之後,她才覺得自己的悲慘人生有了光明。


    那天,年僅19歲的孟子君在坐了兩天一夜的綠皮火車之後,終於達到了a城。


    她肩上背的是奶奶從垃圾桶裏翻出來的別人淘汰下來的牛仔雙肩包,已經洗得發白了,還有幾處打著補丁,裏麵裝著她的換洗衣服和一些書本。她手上還提著兩個大大的蛇皮口袋,一個裏麵裝的是奶奶為她準備的鋪蓋和棉絮,另一個裏麵裝的是準備拿來給室友們分享的煮熟的臘肉香腸、她和奶奶親自種的紅薯地瓜、還有奶奶親手做的鹹菜。


    雖然她是女孩,雖然她又瘦又小,雖然她已經快要被隨身攜帶的三個大包袱壓得喘不過氣來,但一路上沒有任何人對她伸出過援助之手。


    而同一個車廂的其他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女孩,哪怕隻拖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都有異性主動上前幫忙。


    孟子君心裏說不失落是假的,但從小到大她其實都已經習慣了這種忽視。


    對她來說,不被人欺負,就已經是最好的生活狀態。


    隻是孟子君做夢也沒有想到,當她踏進大學校門的那一刻,會有人主動前來幫忙。


    在她短暫的人生中,還從未有人第一次見麵就對她釋放出這般的善意,她也從未遇見過這般好看的男孩。


    他麵如冠玉,目如朗星,穿一件潔白的襯衣,就好像是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王子。


    “同學,我幫你吧!”他的聲音宛如天籟。


    肩上沉重的包袱被卸掉的那一刻,孟子君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


    之後,男孩又毫不介意地從她手上接過那兩個髒髒的蛇皮口袋,還笑著說:“同學你好,我叫顧東,跟你一樣是剛入學的新生。”


    孟子君沒有說話,隻是抬起頭,傻傻地望著男孩,在自己心裏默默地答了句:“你好,我叫孟小紅。”


    顧東見她不說話,也沒在意,隻是笑了笑,就轉身往女生宿舍走。


    那之後,雖然在同一個班,但他們之間卻再也沒有交集。


    顧東太優秀了,他每天都有忙不完事,身邊也總是圍著一群人。


    對於那時候的孟子君來說,顧東是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而她隻是地上最不起眼的那粒塵土。


    所以,她隻能仰望他。


    孟子君大三那年,從小撫養她長大的奶奶因病去世。


    其實奶奶的病不重,隻是因為沒錢治療。


    那時候,孟子君就在心裏下定決心,她以後一定要有很多很多的錢。


    但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畢業之後好不容易才拿到國外大公司offer的孟子君漸漸發現,像她這種出生貧寒、長相普通、又沒多少見識的女孩,想要出人頭地有多難。


    更何況,她內心深處真正想要的還不是一般的出人頭地,而是,可以媲美顧東的金錢和地位。


    所以,當公司的大老板,那個華裔老頭對她那張看上去人畜無害的亞洲臉流露出興趣的時候,她緊緊地抓住了機會,並乘勝追擊,一舉將老頭給拿下了。


    說實話,孟子君對老頭雖然沒有愛,卻有太多太多的感激。


    老頭一步步地教會她生意場上的法則,帶她踏進了上層社會的交際圈,說是恩師或者領路人都不為過。


    如果沒有老頭,她不可能從之前無人問津的醜小鴨變成後來眾星捧月的白天鵝,因為這個修煉的過程,是需要不斷學習、不斷提升,需要大量的金錢來支撐的。


    而且老頭死後,雖然將公司留給了自己的孩子,卻也給了她一筆不菲的遺產。


    所以當她得知顧東和林夏的關係不好,且顧東的公司急需資金周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夢寐以求的機會,終於來了。


    然而——


    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其實孟子君自己也沒有想到。


    她後悔,也不後悔。


    後悔的是,不該鋌而走險□□。


    不後悔的是,遇見顧東,愛上顧東。


    因為顧東對她來說,是慘淡人生中唯一的那束光。


    孟子君言簡意賅地講完了自己的心路曆程,坐在她對麵的林夏,一直安靜地聽著。


    “你恨我嗎?”孟子君笑著問。


    林夏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說:“不,我可憐你。”


    “為什麽要可憐我?”孟子君突然提高了聲音,滿臉猙獰地看著林夏,雙手拍著桌子猛地站了起來,“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孟小紅,坐下!”兩名女警一左一右地按住她。


    “但我真的覺得你很可憐!”林夏說完,就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探視室。


    氣得孟子君在後麵哇哇大叫:“不,我不可憐!林夏,你別走,你為什麽不恨我?你為什麽要可憐我?我不要你的可憐——”


    然而早已經走出了探視室的林夏,根本聽不見她所說的話。


    回去之後,林夏把孟子君說的那些事一一講給顧東聽。


    顧東回憶了好久,才總算想起當年他幫孟子君提行李的事兒。


    依照慣例,各大高校新生入學那天,都會有學長學姐在校門口迎接。


    然而,其他提著大包小包的女孩進校門的時候就有學長搶著上前幫忙,唯有孟子君,明明都已經被身上的重物壓得直不起腰了,所有人卻都假裝沒看見。


    剛好路過的顧東看不下去,良好的家教讓他毫不猶豫地對弱小無助的孟子君伸出了援手。


    隻是顧東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當年的舉手之勞,居然——


    “所以有時候,做人真的不能太善良,對嗎?”顧東問林夏。


    “不,”林夏搖著頭說,“孟子君隻是個例。總的來說,善良的人運氣是不會差的。所以老公,相信我,從今往後你會一直走好運的。”


    “嗯,”顧東點了點頭,伸手將林夏擁入懷中,笑著說,“能和你一起過完餘生,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好運。”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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