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樨顧左右而言他,“你若是寂寞的話,可以來我公司上班,買到手機給我一個號碼,方便以後聯絡。阿樂嘛,周五我會去接,而且我已經跟校方約好,隻有我可以去接。”


    蘇果點頭,起身下車,關車門前又不無諷刺地說了句:“你辦事效率可真高。”


    陳樨無奈,看著蘇果頭也不回的進去樓道,知道這麽一來,自己在她心目中更無好感可言了。


    蘇果也一樣的無奈,有什麽辦法可以說服陳樨放棄隔離她和阿樂的念頭?


    才到門口,忽然感覺氣場不對,立刻止步,想要有所準備,沒想到門卻自動打開,裏麵傳來一個沒好氣的聲音:“笨蛋,連我們倆的仙氣你都聞不出來了嗎?”


    蘇果不禁笑出聲來,可不就是這對活寶神仙。抬腳進去,果然見城隍與忘機兩位坐在沙發上,腿上各蹲著一隻貓,正是價值千金的純種蘇格蘭折耳貓娜娜貓和曬太陽的貓。“我還說怎麽走近就是一股濁氣,原來是你們四個。娜娜姐姐和曬貓姐姐好,看來修煉得不錯耶,胡子都變黑了。”


    曬貓白了她一眼,有氣無力地道:“你這狐狸哪壺不開拎哪壺,我一身雪白毛發,你說這幾撇黑胡子算什麽。”


    蘇果笑道:“那還不容易,我帶你們去漂白了。”


    娜娜貓道:“我們本來前幾天就要來看你的,但是你身邊一個小尾巴在,不方便。今天你總算自由了。洛洛啊,我們今天是給你帶好消息來的,你要不要聽?”


    蘇果聽著“洛洛”兩個字,似乎有點陌生,有點遙遠。“什麽好消息?賭徒……”


    忘機吆喝道:“你這狐狸精怎麽隻知道賭徒不知道其他人。好吧,我問你,你有沒有算一下賭徒哪一世是男身?”


    蘇果愣了一下,道:“沒算。”


    城隍一針見血:“是不敢算吧。我幫你算了,你可以去一個年代,那時候賭徒是男身,不像有的時代即使是男身你也去不了。但是我有一點想不明白,既然賭徒今生不知前生事,與你相處也都得從頭開始,那為什麽你還要那麽死心眼,非認準賭徒的轉世呢?你與賭徒轉世談戀愛與同陌生人有什麽不同?小狐狸我看你腦子有問題了。”


    蘇果聞言默然,因為見到阿樂是女身的時候,她也已經想到這個問題了,轉世,天命,誰知道會轉成怎樣。


    曬貓一個哈欠,道:“什麽都別說了,我還想著陸叔叔的轉世呢。洛洛打小就是死心眼,沒辦法的事。我看解鈴還需係鈴人,讓洛洛去見一見那個年代的賭徒,看看還能不能合得到一起,試過了才能死心,免得現在不三不四地冒充人家的娘。”


    蘇果不言,默默地低頭一算,這才抬頭道:“不行,又是去做他的娘,不去。”


    忘機道:“也就那個轉世賭徒娘的位置你才插得進,其他人都不行。可是你自己隻要堅持原則,不把他當兒子看,瞧著喜歡不喜歡這個賭徒轉世不就行了?”


    蘇果冷笑道:“忘機,你還不如直說,為什麽一定要我去做他的娘。你剛才的理由破綻百出,我又不是非得在那個時間到他身邊,我也可以裝作一個宮女接近他,為什麽非要成為他的娘?”


    城隍笑道:“果然是狐狸精,誰都不可能騙你。這麽說吧,你的賭徒那個年代的轉世是一名皇子,也就是嫡長子,而他的弟弟是天上某星宿下凡,合該最後成為皇帝。可是陰差陽錯,不知那個人搞錯,他們的母親,皇後瑋月失寵,打入冷宮。外家有功名的親戚全部罷官,皇後連自己都沒法照顧得周全,她膝下兩名皇子的命運也一樣風雨飄搖。最要命的是,廢皇後忍受不住冷宮寂寞,懸帶自殺。這一自殺勢必連累她的兩個兒子,所以天庭希望有人能去解決這個問題,讓命定的皇子順利登基。我們推薦你去頂替瑋月皇後,正好順便看看你的賭徒男身轉世。當然是有好處的,天庭答應你,從此免去賭徒每次進入地獄所需受的苦難,赦免他無論哪一個轉世在世上所犯的過錯。”


    蘇果心中一動,正想說時,娜娜貓輕聲輕氣地道:“洛洛,我看你就答應吧,這可是忘機硬著頭皮幫你去爭取的呢,你也知道忘機是最不喜歡與天庭那幫官僚接觸的。那個小阿樂現在不是有她爸爸照顧了嗎?你如果不放心的話,你也可以去了那個年代後,還是今天這個時間回來這個世上看阿樂的啊。你猶豫什麽。”


    蘇果歎息道:“這種事以前不是沒幹過,可是人這麽去別的時空走上一遭後,即使一秒不差地準點回來,心境也大不相同了。這回這件事……忘機,我得好好謝謝你,你幫我爭取的好處正是我想要的。娜娜姐姐說得也對,阿樂已經有了父親照料,想來未來衣食無憂。再說我又不是不能回來的,是不是?”


    曬貓笑道:“走就走,哪那麽多廢話。那邊好的話就留下來,不要管這邊這對父女了,那邊呆著不爽,等皇子登基了你就一命嗚呼,回來這兒繼續花天酒地,不是很好?笨洛洛,你遲早得適應人的性命比你的性命短暫無數倍的現實,所以有些事情該忘就忘,該放手就放手。也是,誰讓你這妖精是速成的呢?象我們就不一樣,等我們修煉成人形,一顆老心早麻木了,也就不會有那麽多苦惱了。洛洛,你還是放開懷抱享受來之不易的妖精時光吧,多少人想得都得不到呢。”


    娜娜貓也點頭道:“是啊,洛洛,曬貓的話糙是糙了點,可句句都是理,我們老朋友這幾天看著你愁眉苦臉,人前歡笑人後悲的,心裏也都不好受。所以忘機才會上天庭給你找機會。你還是換個不熟悉的環境調適一下心情吧,正好又有那麽大的好處送你,你還不謝謝忘機。”


    曬貓快速接腔:“那還用說,洛洛自出山就是受我曬貓指點,否則她一個小妖還怎麽活得下去。洛洛,你就聽我的,保證沒錯。”


    蘇果聽著兩個貓姐姐你一語我一語地說話,心裏暖暖的,眼眶紅了一下,怕被曬貓看了笑話,忙又當作沒事人地笑道:“嗯,謝謝忘機,你們都是對我最好的。我這就過去那裏。”


    曬貓笑嘻嘻地道:“我們這一群裏麵也就你一個重色輕友的,不過也沒辦法,誰叫你最討人喜歡,是狐媚子呢?去吧,跟我們別一付生離死別的模樣,我們不吃這一套。”


    蘇果上前親了一下忘機的臉頰,隨即一捏口訣,消失在眼前。忘機一個不防,晚節不保,臉紅得連胡子都映成粉色。倆貓等蘇果一走,一齊歡叫一聲,打開冰箱,取出冰淇淋狂吃。跟著沒油沒水的忘機清修,都已經快不知肉味。


    宮院深深,寂寞梧桐窗外鎖清秋。閑來無事,已經搖身變成廢後黎瑋月的狐狸精每天坐著勾指掐算瑋月的全部過往。真的是單純的一生,十五歲進宮,憑借娘家權勢,成為當今皇後。十六歲生子朗,為皇長子,也是皇嫡子,這個就是賭徒了吧。十八歲生子熏,為皇三子,這個應該是天上星宿下凡以後要做皇帝的。以後再無生育,而期間皇帝的兒女還是層出不窮地被生出來,當然原因隻有一個,那便是皇後失寵了。讓現在的瑋月氣悶的是,這個皇後隻知謹守婦道,從不管身後嬪妃的明刀暗箭,連得寵的貴妃與她平起平坐她都毫不在意,整一麵人。皇帝嫌她無味,又忌皇後外家氣盛,經過多年布置,終於一舉連根端起,黎家十五歲以上男丁全部下獄,其他男女圈禁於府內,等候處置。與此同時,九九重陽,皇後被廢,打入遠離宮廷中心的沉醉東風宮。至今已是過去一月。


    朗和熏倒是依然居於宮中,跟著太傅苦讀聖賢之書。讓瑋月覺得奇怪的是,她也算是通讀史書,為什麽這個朝代卻是從來未見於記載呢?難道是一個時間內存在著無數的時空,而她以前看到的隻是時空的某一部分?


    過幾天便是皇帝的壽誕,這個皇帝比瑋月皇後大上一歲,今年正好三十。瑋月想到陳樨二十九歲才有意外所得的一女,而這個皇帝卻已經膝下兒女成群,人比人氣死人啊。


    有什麽辦法可以促使皇帝肯立熏為太子呢?顯然,她一直關在冷宮對熏將是非常不利的。隻有走出冷宮,重新得寵,即使不得寵,起碼也要回複皇後地位,才將對熏有所助益。可是,一直身處冷宮,怎麽可能得見天顏。那麽,如何才能讓皇帝進入沉醉東風宮,或者召她出沉醉東風宮一見呢?瑋月相信自己的魅力,雖然二十九歲對於後宮女子而言已是大齡,可是她是誰啊,她是千年不遇的狐狸精呀。


    辦法當然得一步一步地推行。首先,月黑風高夜,瑋月暗暗於沉醉東風宮作法,送一段好夢入皇帝夢鄉。好夢乃是當年的新婚燕爾,兩小無猜,那時的皇帝剛剛親政,意氣風發。那一段日子皇帝芟除前朝積弊,頗得黎家大力支持。那一段時間,是兩人的蜜月。瑋月暗笑著把那段時間如放電影般在皇帝的腦海裏放了一段。心想,一點一點地來,就當是看連續劇。


    效果如何,瑋月都懶得去檢驗,施完法術,便倒頭大睡,一覺睡到大天亮。曬貓說得對,放開懷抱,享受生活,何必總是營營於凡塵俗世,非要當自己是個凡人?


    連續劇一直放到皇帝壽誕,也不知皇帝天天好夢不斷,精力虧耗幾許。瑋月則是天天好吃好睡,白天隱身出宮變做翩翩濁世佳公子,遊逛市集。什麽歌台舞榭,佳肴美食,統統一網打盡。不一樣的風光,果然有不一樣的心情。


    皇帝壽誕,當然是普天同慶。皇宮內院,更是竭盡奢靡。即便是遠在沉醉東風宮,也可清晰聽聞絲竹悠揚。


    中午筵席,皇帝大宴群臣,宮中上下忙了個四腳朝天,連守著沉醉東風宮的太監也被叫去幫忙,自然,瑋月一餐無著,隻得自己出門去市集吃了一頓脆皮乳豬。回來午覺,心想晚上皇帝將於皇族及後宮歡宴,應該有她瑋月好戲可唱了,此刻需得養足精神。


    眼見天色轉暗,陽光從後窗消失,樂聲從前窗傳入。瑋月有絲失望,前麵該開筵了吧,難道此次連續劇創作不佳,或者選材有誤,不曾打動龍心?而晚飯又未送達,瑋月最是耐不得饑餓,正準備出宮覓食,隻聽門外有太監揚聲尖叫:“宣,庶人黎瑋月壽筵見駕。”瑋月聽了啞然失笑,成了。可見夜夜夢纏也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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