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劉啟中更糊塗了,一個傾國傾城的女人,怎麽可能做了好幾年的潦倒暗娼。他繼續調查,發現轉折出現在蘇果攜女搬遷之後。一前一後,蘇果判若兩人,後來的蘇果,長相學識氣質,都不是一個暗娼所能企及。這又是什麽原因?難道李代桃僵?想到王律師異常出色的長相風度,和墨鴉王律師人所不及的驚人體能,劉啟中更加相信,蘇果,墨鴉,還有後來的王律師,這三人因其超凡的出色,背後肯定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揭開圍繞於這三人身周的謎團,可能也意味著得以破解二十年不解的大案。劉啟中既躍躍欲試,可也意識到,前路的挑戰非同小可。


    他準備出差西北,探探那令人驚訝欽佩的綠化工程內部。臨行,他周末下午駕車帶剛睡醒午覺的羅娜母子去郊區的森林公園走走。他當然有理由。那些同事保護羅娜安全的同時,也限製了他們母子的自由進出。而他則是有很多話要問羅娜,有關陳氏夫妻。不過,那些問話涉及到羅娜以前與陳樨的生活,他想起來心頭有莫名煩躁。


    森林公園在大湖深處,需要乘遊船進去。路上時候,劉啟中隻與羅娜稍微談了幾句最近幾天居家生活的瑣事,問問她適應不適應有女警一直陪在身邊,其他沒多說,羅娜需得坐在後麵陪兒子說話。


    在旁人眼裏,年齡相當的劉啟中和羅娜,再加一個孩子,一看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劉啟中也很想親近孩子,可是羅娜不肯把孩子交給他,非要自己抱著。劉啟中隻好大材小用拎那隻尿布包。


    遊船開到中途,有一艘快艇從遊船身邊擦過,濺起的浪花害沒座位的人東倒西歪。劉啟中看看,心說誰這麽狂的。他眼睛好,看出這是本省著名的林公子,父親高官,母親巨賈,林公子是岀了名的闊綽。快艇越過遊船,靠上的是一處臨湖別墅的私家碼頭。劉啟中記得,這間著名別墅以前好像是屬於陳樨。他不由瞥了身邊的羅娜一眼,果然見羅娜眼睛裏露出茫然神色。物是人非,令人感慨。但劉啟中估計,羅娜不可能去過那間別墅。


    下船,甲板與引橋有一段高差,羅娜不得不將孩子交給劉啟中。小孩子喜歡這個寬闊有力的懷抱,竟然拒絕回歸,羅娜隻好由得劉啟中抱著。三人誌不在遊玩,上岸後,隨便找一處樹蔭坐下,放孩子到地上讓他曬曬樹蔭透下的斑駁太陽。


    羅娜眼睛看著兒子,嘴裏問劉啟中:“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問我?請吧。”


    劉啟中有點不願這麽公事公辦,笑道:“今天主要是陪你孩子出來透氣。我那些女同事雖然盡責,但出來野外,我還是不放心她們的應變。不過我最近比較忙,沒能早幾天就過來你這兒,幸好今天不算太熱。”


    羅娜微笑,淡淡的,“我聽說了,你們同事都是很好的人。還聽說你明天又得出差。”


    “是,我去西北。陳樨太太蘇果在西北搞了一個義務綠化工程,有一個叫連城的女子幫她掌管著一切。你見過連城嗎?”


    羅娜搖頭:“沒聽過這個名字。我隻見過一個跟陳太辦事的人,她沒跟我說名字,但相信所有見過她的人都會記得她,非常非常美麗,一種炫目的美麗。處事大方沉靜,讓人看著舒服。”


    劉啟中眼睛一亮,天,又是一個超凡出色的人,究竟是巧合還是有意?但他不便將此說出,旁敲側擊道:“聽我上司說,陳太年輕時也是傾國傾城。你見過嗎?”


    羅娜點頭,“我上班時候隻見過已經年老的陳太,可那風度那氣質,整個人身邊仿佛有亮光似的。她看上去很平易近人,可我們都不敢接近她。對了,跟陳太做事的那位美女也是這種氣質,她們的眼神好像很高遠,笑容則是很疏遠,不屬於我們這種紅塵俗子。”


    “所以陳生會不會因此與陳太有隔閡?太高遠的人不容易親近。”劉啟中問得小心翼翼。


    羅娜搖頭,神情黯然,好一陣子才不容置疑地道:“陳生本人也是個可望不可及的人物。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可我自己也不知道陳生為什麽會看上我,他其實很愛陳太,但好像他有失落,陳太不是最愛他。有時候我記著他的喜好,為他做好什麽,他會很高興很感激我心裏那麽念著他。這與你們辦案有關嗎?”


    劉啟中意外,最先還以為蘇果與陳樨結婚有女方脅迫的成分在,沒想到真實情況與他料想的正好相反。他低頭好好考慮了會兒,越想越混,苦笑道:“你提供的線索很重要,可是幾乎完全推翻我以前的假設。對不起,讓我靜靜想想,我有很多疑團。”


    羅娜點頭,她巴不得劉啟中別問這些問題,想起過去,太讓人傷感。她瞄一眼躺到地上去的劉啟中,心裏感慨,她看得出劉啟中有意在接近她,可是她曾經滄海難為水,別的人太難跟陳樨相提並論。


    羅娜回憶過去,垂首傷神。劉啟中看著羅娜的背影發呆,公事私事事事不省心,搞得他心裏很亂。從沒見過這麽不符合邏輯的案子,難怪二十年前的案子到現在都不能破。


    正想著,手腕的電話叫響。一看顯示,竟然是林公子遭暗殺,作案手法正是大力扭斷脖子。他不由分說跳起身來,一把抱起孩子,拉起羅娜就往別墅方向跑。就剛才快艇超遊船來看,案犯剛剛作案,應該還在附近。說什麽都不能讓也是案犯目標的羅娜落單。他邊跑邊跟羅娜解釋,羅娜嚇得臉色煞白,用盡吃奶的力氣跟上。


    其他警員都還沒到現場,隻有森林公園保安和林公子家保安圍住發案現場。劉啟中讓幾個森林公園的保安保護好羅娜,自己持槍一躍進屋,敏捷得像隻豹子。現場是一間寬闊的臥室,窗簾緊閉,暗無天日。與其他所有案子一樣,案犯做事幹淨利索,沒留下任何痕跡。與羅娜家死去的保姆唯一不同的是,林公子是被揪下床殺死的,而羅娜家保姆則是死在床上。報案的是林公子女友,她那時正好在洗手間沐浴,沒聽到任何響動。外麵別墅任何人也都沒看見有人進出。劉啟中不得不再次歎息:非人,簡直非人力所為。因為資料的收集,這回劉啟中已經認為如此非人的作案手法已是理所當然。


    二十年前那個案子,一共死了三十多人。這回已經有七個,不知還將有幾個,更不知會不會有羅娜。


    劉啟中拉開窗簾仔細查勘現場。房間裏的空調很清涼,可劉啟中卻感到背後陣陣陰冷,好像身後放著巨大冰塊。可轉身,卻什麽都沒有。劉啟中自問,一向膽大包天的他,今天是不是膽寒了。


    是,他一直感覺有個冰一樣的人在身後跟著他,那人還應該在揶揄地笑,笑容就是羅娜舊居門口遇見的王律師的笑。他暗罵自己疑神疑鬼,可罵死自己也沒用,身周有人的感覺揮之不去。一直到同事到來,


    羅娜被人送回去看護,劉啟中們繼續留在現場搜集證據。可除了死去的人可以說明一些問題,案犯沒有留下其他任何線索。林公子父親權威的聲音卻直罵到劉啟中的手機。重案組全體一臉的晦氣。


    饑腸轆轆地給所有在場的人做了筆錄,很晚才收工。遊船在墨黑的湖麵行駛,重案組人員全都沉默。


    忽然,劉啟中手腕的電話打破黑暗中的沉寂,眾人還以為林公子母親開始找上門來。劉啟中卻看著手表上麵的顯示反常地失聲叫了出來。船上坐著的人都跳了起來,知道岀大事了,而且是非常大的事,否則劉啟中不會叫出來。


    放下手腕,劉啟中迷惘地看向黑沉沉的湖麵,“林家滅門。分別在三地。同樣作案手法。”黑暗中,劉啟中仿佛看見王律師揶揄的笑容浮現,甚至都不是嘲笑,嘲笑還需看看對手,而劉啟中們壓根兒不是對手。


    劉啟中們忙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劉啟中就拎起行李上了飛機。飛機上,他很懷疑地想,林家三口在重重保護下都能被殺死,隻有一個女警保護的羅娜母子又怎可能逃脫厄運。如果說凶手殺橋洞五丐和阿桂姐都是路見不平,那麽殺林家三口又是為何?羅娜與他們有什麽共性嗎?


    線索越來越散,散得漫無邊際,劉啟中想得頭昏腦漲,偏又一點睡不著,麵無人色地下了飛機,請地方警局幫忙,送他去綠化工程。


    王動也一夜沒閑。他一刻不停找準林家一家三口落單時候一一殺了他們,順手將林母的電腦拎回土地廟。早有忘機和路苔生兩個在門口翹首以待。


    路苔生一見王動就忍不住地埋怨他,“叫你殺一個老林,你怎麽把三個全殺了?血腥太重了。”


    王動隻是微微一笑:“這三個都不是好貨,我還是人時候就認識他們,可惜法律殺不了他們。”


    “你以前還與他們做過生意。”路苔生一點不客氣地指出。


    “此一時彼一時也。幫我……”


    “你嫉恨小林占你房子占你大床,所以第一個殺他。”忘機在一邊嚴正指出。


    王動展顏大笑:“不錯,道長總是一言中的。但小林在我的房子裏毀了多少女孩,你們應該清楚。小林比老林更壞。”


    忘機歎道:“你違背天道,會遭天遣。”


    王動溫和地看著忘機,道:“道長一直最關心蘇果,連帶也關心我。我們廢話少說,你們幫我一個忙。林家收受賄賂,有不少錢存在瑞士銀行。另外握有不菲的境外股票。你們幫我回憶,瑞銀的密碼是多少,他們在境外故事的交易號和密碼分別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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