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筱筱幹巴巴地“哦”了一聲。


    和她好像沒關係。


    玖月看了眼她,眸中情緒晦澀難懂。


    “葉道友難道不這樣想嗎?”


    她冥思苦想幾秒,想不清蘇重影被當做叛徒的邏輯在哪,誠實地搖了搖頭。


    玖月輕呼一口氣,羽睫漆染落寞:“師兄隱瞞魔修潛入大賽的事的確與外人說不清,他們會這樣想也很正常。”


    說著,玖月側眸看著葉筱筱,似乎在等她的回應。


    她非天水門人,又與蘇玖二人關係一般。


    從客觀角度道:“蘇道友的自負狂妄,宗門的放縱與疏忽管理一起造成了今日的局麵。他隱瞞魔修的事隻能說他思量不夠成熟,處事的手法過於稚嫩,並非一位優秀的繼承人罷了。”


    “他要真是與莫鄴狼狽為奸的那人,蘇道友也未免太拙笨了吧。”


    玖月愣了愣,眨眨眼睛:“……葉道友當真這麽想?”


    其實葉筱筱說罷,心頭浮起蘇玖二人明暗不清的紅鸞星線,才覺得剛剛那話有幾分不妥。


    想到這裏,葉筱筱站不住了,偷偷摸摸地瞥了眼玖月的神色,意外地沒看見生氣的征兆,一雙眼睛反而更明亮了一些。


    後者似乎察覺到了,避開她的視線。


    怎麽不生氣?


    難不成……


    她這話讓玖月覺得她對蘇重影無其他想法?


    映月穀大弟子雖不通情愛,但不妨她自由發揮隨意揣測。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於是她堅定地點點頭。


    果然。


    情情愛愛這東西。


    實在是太難琢磨了。


    天水門大殿裏——


    人流如潮。


    赫延沉聲道:“諸位稍安勿躁,切勿中魔修的陰謀,莫鄴此次挑撥離間,是想陷害天水門,目的就是想要激怒你們,再看我們正派因為猜忌弄得頭破血流,好讓他在一邊坐收漁利。”


    “說得倒是輕巧。”淩霄宗的長老眼含恨意,“現在誰知你們和莫鄴到底有無摻和,先有隱瞞魔修潛入宗門,今有莫鄴突襲,唯天水門相安無事。這其中的是非黑白,全靠天水門一張嘴嗎?”


    柯榛在心裏叫苦不迭,頂著巨大的壓力,苦不堪言道:“天水門絕對不會行此苟且之事,倘若真是我宗門人與莫鄴狼狽為奸,斷然會毀掉小秘境令一入口,讓莫鄴肆意造作秘境。”


    “哼,那敢問貴宗這幾日可找到與莫鄴裏應外合之人?”


    如果找到了,今日也不會這樣被莫鄴識破他們的計劃。


    也有素來與天水門交好的宗門站出來為他們說話:“我們在這裏互相猜疑可能正中了莫鄴的詭計,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治好弟子們的傷。”


    葉筱筱剛進這裏便有人注意到她,話題轉移到門下弟子的傷勢時,他們匆匆向葉筱筱詢問可有時間。


    她見這些宗門態度不錯,給出的價格也公道,詢問過後他們弟子的傷勢後做了簡單的安排。


    她本來還想,要是還有厚顏無恥的宗門想白嫖丹藥,她就將丹藥的價格炒起來,出價越高拿到丹藥的速度越快,看看那無恥的宗門會遭受到怎樣的白眼。


    現在無事發生。


    她心裏還有一丟丟的惋惜。


    白白失去了一個發財的大好時機,雖然真的那樣做了,映月穀在外可能會混得個流氓的稱號。


    但總比被誰都當做軟柿子,誰來都想捏一捏的好。


    圍著葉筱筱的那些宗門眼裏熱切微降,總覺得葉筱筱看他們的眼神裏有一縷惋惜,他們也莫名有種劫後餘生的幸感。


    柯榛見別人暫熄了怒火,不再針對天水門,鬆了一一口氣,遙遙看了眼被其他宗門團團圍住的葉筱筱。


    那些宗門前一秒還在趾高氣昂地暗諷他們,罵他們辦事不利索,下一秒卻對葉筱筱笑臉相迎,溫和以待,他心裏頓時不是滋味。


    葉筱筱何德何能?


    氣不暢,心擰結,柯榛扭頭看見赫延眸子裏被壓抑的震怒。


    是向蘇重影,向天水門,也是向莫鄴。


    他瑟縮一下,唯恐殃及池魚,又為天水門的情形感覺到憂心。


    他側頭又看了看葉筱筱,腦中生出一計,給掌門傳音,赫延允許後,他立刻往前站了一步,見沒人注意到他,略尬地咳了兩聲。


    目前最受歡迎是映月穀,被人打斷,正與葉筱筱交談的雲英門雲湉長老眉心皺起,內心不悅。


    柯榛抖了抖袖袍,聲音洪亮:“天水門會承擔此次治療的所有費用。”


    這話一出,好些宗門的臉色緩和,看天水門的眼神也不再凶惡。


    柯榛有意頓了幾秒,視線落在葉筱筱臉上,帶著一絲預見她吃癟的隱秘爽感,加深了笑意,“我們不像有些宗門不近人情,魔修侵襲正派,攪得一片混水還想著受利,天水門作為這次最大的受害者,願盡綿薄之力,隻望諸位可以感受到天水門的誠意,協同我等一起共度難關……”


    葉筱筱唰地抬起了頭,柯榛話裏有話,陰陽怪氣,抬高天水門形象的同時還暗踩了一腳映月穀,還隨便給映月穀扣鍋。


    眼眸冷冰冰,帶著幾分被觸及到底線的氣忿,打斷柯榛滔滔不絕的場麵話:“敢問柯長老,莫鄴能混進天水門中,是否是貴宗查管不利。在大賽正式開賽前,天水門在明知有魔修在暗處的情況下,堅持舉行試煉大賽,隱瞞魔修混入大賽,再加莫鄴出手傷人也與我映月穀無關,於情於理都不該是由映月穀來承擔這些。想必柯長老知是非與黑白,絕不會混淆視聽,說出我們不近人情的話。”


    很多人曾在玄機台領教過葉筱筱有多伶牙利嘴,現在看她絲毫不留情麵地掀開天水門遮羞布,把他們愧於大眾的事點出來,好些年齡很大的長老看她的眼神都帶了一點敬畏。


    也有些同情天水門。


    挑誰不好,偏偏挑葉筱筱。


    她可是連莫鄴都氣噎了兩次的人,這天水門長老可真愚笨。


    柯榛一張臉皺成了豬肝色。


    咬牙切齒。


    又惶恐不安。


    望著一圈竊竊私語的宗門,頓覺眼前金星直冒:“現有魔修作亂,我們正派理當齊心協力,擔起自己的責任,而不是去追責。”


    葉筱筱一臉莫名其妙:“我們映月穀自知有魔修存在,不曾主動散布傳言,惹得人心惶惶,所有藥修也一直在準備祛魔氣療傷勢的相關丹藥,就是以防發生今天這種事。這次大賽與映月穀交易過的宗門想必也清楚,我們提出過可用靈珠與鎮崖草來抵一部分費用,而這兩位都是煉製蛻火丹和明心散的主藥材。我實在不懂柯長老為何暗指映月穀不作為,隻懂在混亂中獲利。如果映月穀還有所欠之處,還請明指。”


    一連串炮轟下去,柯榛的臉如白紙一般,驚慌地看了眼其他修士眼裏的怪異,勉強道:“是你意會錯了,我並沒有這層含義。”


    莫鄴事發幾日,已有許多宗門弄清了整個事件的經過,最早知道有魔修在的宗門共四個,太歸宗如今自身難保,迦藍宮的人今日救下不少他宗弟子,映月穀又很早煉起丹藥,倒是天水門,有魔修隱瞞不報。


    赫延掩下眼眸中的訝異,他這些時日,已從不少人嘴裏聽過葉筱筱。


    或高度讚揚,或激憤貶低。


    無一人提到她時心平氣和。


    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她。


    話鋒難擋,斥天水門的話滴水不漏,打著為宗門鳴冤的旗號不掩話中尖鋒,清楚知道自己每句話的份量,審視時度的本領比蘇重影要強許多。


    難怪陳旭提起徒弟時萬般讚歎。


    如果換個時間與地點,他會讓蘇重影與葉筱筱多接觸,學其所長補己所短。


    葉筱筱微斂雙睫,鋒芒盡藏,似乎也隨柯榛的示弱軟了強勢:“那是我誤解柯長老的話了,長老勿要放在心上。再者天水門的誠心令我熱淚盈眶,我們映月穀絕對盡心,用上最好的丹藥為大家醫治。”


    “……”柯榛鼻尖冒出冷汗,“這……”


    聽出葉筱筱言外之意,他還未來得及阻止。


    忽然,淩霄宗長老抬起手鼓了幾下掌,這驚醒了他人,帶動起一片掌聲,經久不息,直接堵死柯榛的話。


    仿佛都在感動天水門的慷慨。


    葉筱筱撩起眼皮,露出感動的笑容,一同抬起手拍了兩下。


    踩著藥修充好人。


    是想趕著當冤大頭嗎?


    第20章


    像是有一把刀懸在柯榛腦袋上,他大汗淋漓,兩眼僵直地望著那些宗門兀自拿葉筱筱的話當真。


    偷雞不成蝕把米。


    沒把仇恨怒火轉移到映月穀身上,反而還惹了一身騷。


    他已放出承擔所有宗門的治療費用,如今再反悔恐怕會被別人噴得狗血淋頭。


    自作孽,不可活。


    現在就是柯榛的真實寫照。


    映月穀如今是眾星捧月,沒人會為了屢屢犯錯的天水門去得罪映月穀。


    葉筱筱說罷,心中有一絲悔意。


    她告訴柯榛幹嘛。


    就應該先斬後奏地用上好藥,好生宰一頓天水門,讓他們打腫臉充胖子,悶聲吃大虧。


    天生無良沒心肝的映月穀大弟子充滿悔意地輕歎一口氣。


    她還是太年輕了。


    其他宗門可不這麽想。


    藥仙陳旭是怎麽培養徒弟的。


    她好凶好凶的。


    大殿裏發生的事很快傳到了映月穀的耳朵裏。


    方秋他們完美地繼承了大師姐的意誌,熱情洋溢地給其他宗門弟子療傷,選用的都是療效最好的丹藥。


    連那些蹭便宜的宗門一邊暗爽一邊心悸,天水門這是何必呢,這得虧損多少啊!


    丹藥如流水消耗,賬單一日日地寄往天水門,上麵的數目足夠任何一個門派兩眼發黑,柯榛也充分地體會到了得罪藥修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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