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通俗點,就是青樓。


    轎簾放下之後,衛顏的扇子在手中轉了幾轉,身上的官服就變成了一件水紅色的常服,眼中的威儀在一個閉眼睜眼的瞬間就化為了慵懶和妖嬈。


    雖然剛剛因為出入煙花場所太頻繁被彈劾了,雖然剛剛才冠冕堂皇地與林禦史周旋一番,但是下了朝的衛大人還是扭臉就去了青樓。


    正如他們皇帝陛下所說的,所謂名聲,所謂利益,天下沒有一樣東西是衛容卓在乎的。介於皇帝陛下有如此清醒的認識,衛顏覺得他這個皇帝還算是聰明,於是他的這個朝堂遊戲還可以玩得起來。


    衛顏挑起轎子小窗上的簾子,漫不經心地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流和路邊各式各樣的店鋪,忽然覺得有些無趣。算起來他這個“衛大人”的稱呼快有千年之久了,碰上個聰明的君主,他就出來當當官玩一玩,過了十幾年就消失去天南地北地逛一逛,再回來君主也換了也沒人記得他,他便優哉遊哉地再來一次。


    這世上實在是沒有地方比官場更加人心複雜博弈精彩的了,但便是再精彩,他看了千年了也是漸漸乏味了。前些年認識了朽夜閣閣主蘭夜公子,那妖確實是有顆極為糾結的有趣的心,但是自從得到了唯音小娘子之後,那顆心似乎也不再那麽有趣了。早知如此就不幫唯音墮妖了,還能隔個二十幾年看蘭夜糾結痛苦一次。


    該再去哪裏找樂子呢?衛顏正想著,一個櫻草色衣服的姑娘便從他的窗子旁經過。那姑娘看上去十七八歲,生了一張極為純真可愛的圓臉,頭發也盤成俏皮的雙平髻,一雙大大的杏眼左右張望著,眼角眉梢都是好奇和興奮,就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姐。


    這是個很漂亮的姑娘,但衛顏注意到她並非因為她的漂亮,而是因為她那件櫻草色齊胸襦裙。這衣服的布料乃是天上織女以雲紡出的絲線所製,他曾在奚恒那裏看到過,是真正的天衣無縫。而且這衣服上繡的蕊蝶紋十分精巧,想來這位姑娘該是一位品級不低的仙子。


    可是她身上半分神仙的氣息也無,就像個凡人一樣。


    衛顏眯起眼睛,思量的功夫那姑娘便從他的窗邊走過了。衛顏也沒有多想,隻覺得這是個斂了周身氣息來人間玩耍的仙子,他與神界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也無需在意。


    於是當這姑娘冒失地闖進他在紅嵐苑定的房間,紅著臉結結巴巴地問他是不是衛顏的時候,他是十分茫然的。


    那時他懷中的鹿月美人衣服都褪了一半了,上身隻穿著一個藕色肚兜,白皙的長腿繞上他的,衛顏像是醉了又像是清醒,任美人在他大敞的前襟裏摸索。門外一陣小小的騷動,那仙子姑娘便破門而入,帶著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在看見榻上一雙人的時候愣在原地。


    鹿月適時地大叫了一聲,抓起被子蓋住了自己,嬌弱地湊進衛顏的懷裏。仙子姑娘被這聲尖叫喚醒,紅色騰地漫上臉頰,一路燒到指尖。


    “我……我……我……”她努力了好久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我是來找衛顏的。”


    衛顏挑了挑眉,笑著說“哦,你找錯了,衛顏在隔壁房間。”


    那姑娘的臉更紅了,她忙不迭地退出去,砰得把門關上。外麵又是一陣騷動,他聽到隔壁房間傳來敲門聲。


    不錯啊,這次學會先敲門了。


    鹿月鬆了一口氣,還要纏過來。衛顏吻住她,待到她神色迷離時,從容不迫地把她的藕臂從自己身上剝下來,溫柔地笑道“下次吧美人。”


    在鹿月晃神的瞬間衛顏就已經穿戴整齊,打開窗戶輕盈地一躍而出,動作相當熟練。月光灑在他的側臉和迎風而起的頭發上,有一刹那他的眼底和發梢好像泛起了紅色,火焰一般燃燒的紅色。。鹿月揉了揉眼睛,還未回過神來房門又被打開了,那個櫻草色衣服的小姑娘一臉委屈地出現在門後。


    “他們說你就是……噯,人呢?”


    紅發紅眸的衛顏此時正哼著歌走在路上,他從窗戶跳出去的時候便恢複了妖身,繼而施了障眼法,在人潮中悠閑自得地閑逛,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玩玩那個。


    等到他慢吞吞地回到府裏的時候,街上都沒什麽行人了。


    果不其然,那個把他堵在房間裏的小姑娘正坐在他家門口的石獅子旁邊,頭靠著那個石獅子百無聊賴地拿著樹枝在地上戳來戳去。


    聽到有人走過來的聲音,她一個激靈從地上站起來,然後瞪大了眼睛。她看著眼前這個穿著朱紅色單衣的男人,他一頭極長的紅發披散著一直拖到地上,和衣服的後擺融為一體。一雙狹長的桃花眼裏滿是輕佻笑意,緋色眼瞳仿佛燃灼的火焰,在加上眼角的一點淚痣,豔烈至極。明明是一樣的臉,但是氣質和剛剛完全不同了。


    “你是……你是妖嗎?”


    衛顏笑笑,拿扇子指了指自己彌漫著妖氣的眼睛“顯而易見。”


    姑娘似乎有些疑惑,但是她好像想起了什麽更重要的事情,臉紅了紅“我剛剛……我……對不起……我叫錦夙,我是來還欠你的債的。”


    “債?你認識我嗎?我們見過麵?”衛顏偏過頭看著她。


    錦夙老實地搖搖頭,但是急忙補充道“但是望舒姐姐說輪回命理,有些東西說不清的,就算我不認識你也有可能欠了你的。你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有什麽我都可以幫你做的。”


    衛顏上上下下打量著這個突然冒出來不知所謂的姑娘,笑著笑著忽然麵色就凝住了。


    他讀不了這個叫錦夙的仙子的心,這怎麽可能?連奚恒的心他都能讀——雖然那是一顆匪夷所思的心。


    “你下界之前有加過什麽封印麽?”


    錦夙似乎被他這突然的嚴肅驚了一下,然後她有些迷惑地點點頭“我下界之前,望舒姐姐幫我求朱厭上神給我加了封印。我這次下界是瞞著我哥哥來的,隻有朱厭姐姐的封印能逃過哥哥的眼睛。”


    “朱厭?”衛顏的眼皮跳了跳,手裏的扇子也搖不動了“你是說那個五千年前憑一己之力於弱水之濱覆滅鬼君十萬鬼兵的,殺神朱厭?”


    似乎是前麵的形容詞太長了,錦夙的眼神更迷糊了“好像……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吧,那時候我還沒出生,所以不是很清楚……”


    衛顏向後退了一步,有些謹慎地“那你哥哥,又是誰?”


    “啊,我哥哥啊。”錦夙的眼裏有了些崇拜“我哥哥是景棠,他很有名的……”


    衛顏又向後退了一步,一陣風吹過他打了個哆嗦。可不是麽,天族太子能不有名麽?


    那廂錦夙還渾然不覺,笑著說“所以說你有什麽想要的……”


    “我沒有什麽想要的。”衛顏斬釘截鐵地回答。


    錦夙愣了愣,然後遲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能力,也不夠聰明,所以……”


    衛顏情真意切地點點頭“是,你趕緊回去吧。”


    在朽夜閣,衛顏講到這裏的時候唯音哈哈大笑,以至於嗆得連連咳嗽。蘭夜於是走過去幫她輕柔地按著後背,還是一張冷淡的絕美的臉,如今卻有了柔軟的眼神。


    衛顏眯起眼睛,微微一笑“我聽說這個望舒是在見過執明之後鼓動錦夙下界來找我的。你說蘭夜搶了他媳婦這件事,我雖然幫了點小忙可也不至於是主犯,他發送這麽個小祖宗來整治我目的何在呢?當年他那麽爽快地放手讓你回來,可真的是心無芥蒂?”


    這話一出蘭夜的眸色沉了沉,唯音趕忙安撫地握住蘭夜的手,順便瞪了衛顏一眼“我不過笑一笑,你至於嗎?再說執明不會故意捉弄你的,他無論是做人還是做神時本質都很善良。你再仔細問問錦夙你們之間的淵源吧,你墮妖之時不是失去了記憶麽,說不定是你做人的時候你們認識的。”


    唯音沒有注意到她在稱讚執明時蘭夜眼裏閃過的不悅,衛顏倒是看得清楚,心滿意足地笑一笑“我失憶了她又沒有,她也說不曾見過我。”


    “那你要不讓她幫你找心?”唯音給他出主意。


    “哈,我墮妖都一千多年了,那心還在不在都難說了,我也沒有多想找回來。再說她修為不深腦子也不靈光的還幫我找心?她要是出點岔子,我得被天庭碎屍萬段。”衛顏嗤之以鼻,繼而感歎道“她還說不是我真心想要的東西是不會有用的,她自有法子驗證。嘖嘖,這怕不是她欠我,而是我欠了她的。”


    唯音安慰地拍了拍衛顏的肩膀“畢竟人家長得漂亮,還是你賺了。”


    “漂亮?那我幹嘛不去找風燭畫給我家那些傀儡換個漂亮臉蛋?”衛顏嗤笑幾聲,拍拍手站起來“好啦,我得回去照看小公主了。”


    第33章 誅心 貳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他剛剛回到家門口,就看見安魚——他名義上的夫人,披著一件外衣提著燈,著急地張望著。見到他眼裏都泛出淚來了,急急忙忙地跑過去“大人,大人,昨天來的錦夙姑娘突然生了急病,痛得打滾,但是就是不說哪裏痛,找來的大夫都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脈……她,她是凡人嗎?還是妖呢?有專門給妖看病的大夫嗎?”


    衛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揉著太陽穴疾步走進門中,邊走邊說“她不是凡人也不是妖,她可是個神啊,神都這麽脆弱嗎?”安魚聽了這話驚得睜大了眼,神情就更緊張了。衛顏瞥了一眼她,把她手裏的燈拿過來丟給旁邊的下人“下次不要站在門口等,你隨便叫個仆人通報我就好,事情大了就叫利叔來。你名義上是我的夫人,府裏就算了,在外麵別把自己當下人。”


    安魚看著自己空空的手,呐呐地應著,眼睛不自覺地垂下來,麵上稍微有點紅。這紅暈在接近錦夙房間,聽到房內傳來的慘叫聲時褪得幹淨,衛顏也是麵色一凝,直接推門而入。


    有不少人圍在床前,幾個小廝婢女和大夫樣貌的人,個個麵色焦灼。一個婢女正坐在錦夙床邊給她擦汗,錦夙的頭發都被汗濕了貼在臉上,閉著眼睛用力地攥著被子,指節都發白了。她在床上痙攣似的顫動著,看上去極為痛苦。也不知怎的,自衛顏走進房門之後,她的痛呼聲就漸漸小下去,眉頭也略微舒展了。


    衛顏看了看這房裏的人,搖頭喃喃道“這陣仗,跟上次唯音墮妖有的一拚。”


    他遣退了眾人隻留安魚,然後走到錦夙床邊坐下來,正巧此時從疼痛中解脫出來的錦夙慢慢睜開了眼睛,正對上衛顏一雙似有無奈的眼睛。錦夙的目光頓時清醒了,窘迫地拿被子蓋住了頭。


    “小公主,你這是哪一出啊?我可不禁嚇,你在這裏出了什麽事,我可擔待不起。”


    錦夙的聲音悶悶的從被子底下傳出來“老毛病了,隻是痛而已,痛過就好。”


    “嗯?你這是……月事痛?”衛顏大剌剌地說出了口,安魚騰地一下臉通紅,別過臉去咳了兩聲,錦夙一雙杏眼也從被子底下冒了出來,瞪著衛顏。


    “不是啦!不是啦!你不要亂說!”她憤憤地喊道,不過因為被子還蒙著下半張臉,聲音也是弱弱的沒有氣勢。


    衛顏聳聳肩,嘩啦一聲打開扇子,笑著說“好好好我不猜了,你看你這麽痛苦,不如早點回天庭治病?”


    錦夙哼了一聲,又把頭埋在了被子裏。


    “我完成了你的願望再回去。我……我這個病不是特別經常發的,而且很多年了我可以忍的,不會連累你的,還有住在這裏的房費我會付的……所以你的願望是什麽啊?”錦夙十分委屈地問。


    “願望?”


    衛顏輕輕吐出這兩字之後便沉默了,被子外安靜了一會兒,錦夙有些不安地拉下來被子。床邊桌上的燭火搖曳,映在衛顏黑色的眼眸中,他低頭看著手裏的扇子,嘴是笑著的,眼睛卻很空。


    眼角那點淚痣在他紅衣紅發的時候是豔烈,在此時卻顯得莫名憂傷且寂寥。


    這沉默並沒有很久,在錦夙發愣的時候衛顏偏過頭來,看著她粲然一笑“我想做這天地共主呢?你幫我實現嗎?”


    他眉眼彎彎,笑意滿滿的堆在眼睛裏,看上去很開心,仿佛剛剛那一陣沉默隻是幻覺。與此相對錦夙的表情迅速地沮喪下去,她看著衛顏小聲說“真……真的嗎?這麽難……”


    衛顏憋不出噗嗤一聲,繼而哈哈大笑“當然是假的,我沒有什麽願望。我在朝廷裏的位置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名有利,但凡是個人就想活成我這樣。我在妖界聲望也很高,托蘭夜的福都不用親自找精氣,天劫更是跟鬧著玩似的輕。我還要什麽呢?就算我想要什麽,小公主,你掂量掂量自己,有那個本事給我嗎?”


    錦夙頓時有點心虛,衛顏站起來理理衣服,輕快地說“我看你這是第一次下凡,想多玩一會兒也無妨,住在我這裏也沒問題,不過你玩夠了就回去。以後別再扯什麽還債了。”


    “可是……”


    “根本沒有什麽債,從來不認識的兩個家夥能有什麽債?小公主,你可是太好騙了,回到天上多長點心眼。”


    衛顏衝窩在被子裏的錦夙笑了笑,然後走向門口,路過安魚的時候拍拍她的肩膀“小公主就交給你照顧了。”接著他便推門而出再沒回頭看一眼,手裏紅底金字的扇子搖得風流,不像個臣子倒像個公子哥,還是頂頂遊手好閑的那種。


    安魚看著他夜色中的背影,意味不明地歎了一口氣。她轉過身倒了一杯茶,坐在床邊扶錦夙坐起來,把那茶放在她手裏。


    “感覺好點兒了嗎?大人說話很直,他沒有惡意的。”安魚的聲音原本就極溫柔,此刻念及錦夙剛剛平息了疼痛,語氣便放得更緩,就像哄孩子一般。


    錦夙愣了愣,有點羞澀地笑起來“沒事的,這病我早就習慣了。衛顏說的也沒錯啊,我知道我修為也不太高,仙力也不強,而且也不是很聰明……衛顏就算想要什麽,我可能也不太能幫上忙。如果換做是我哥哥,衛顏想要什麽他都能辦到吧。”


    那天望舒姐姐非常開心地來找她,說找到了她宿疾的緣由,那是因為欠了衛顏的債受到的反噬。雖然錦夙也不明白從未謀麵的一妖一神能有什麽糾葛,但是她是相信望舒的。她被這宿疾折磨了這麽多年,哥哥和望舒一直在找各種方法治她的病,如果她能自己處理好不麻煩哥哥和望舒,那是最好的。


    安魚想要安慰她幾句,卻見錦夙一口喝幹了杯子裏的茶,憤憤道“不過怎麽會有沒有願望的家夥呢?他又不是西天佛祖,不修仙不修道的,怎麽會沒有願望呢?他一定會有的呀,大的願望實現不了我多實現幾個小的也可以啊。”說完她看向安魚,有些可憐巴巴地拉著安魚的手“夫人,你知道衛顏有什麽願望嗎?”


    安魚被錦夙快速轉換的情緒驚了一瞬,繼而笑起來“不要叫我夫人了,大人安排你在府裏的身份是我的妹妹,如果不嫌棄你就叫我姐姐吧。我也不是衛大人的夫人,我跟隨家裏人逃荒到了長安,到長安的時候就剩我一個人了,大人好心收留了我。那時候大人恰巧需要一個夫人,就說我是從他家鄉過來的他的原配妻子。我隻是頂了名字而已,其實也隻是一個奴婢。”


    錦夙有些困惑“需要一個夫人?這是什麽意思啊?”


    他為什麽不去找一個喜歡的姑娘呢?難不成這人間的審美和天界大不相同,衛顏在這裏不是個美男?再者以衛顏的財力和名聲還找不到妻子,那他在人間可不止不是美男了,怕是特別醜的那種吧。想到這裏,錦夙頓時心生憐憫。


    不知道錦夙腦子裏九曲十八彎的誤會,安魚隻是搖了搖頭,苦笑一聲“我也不知道……大人的心思我是完全猜不中的。所以你問我,我也很難說他想要什麽。在我看來這麽多年,大人也沒有特別努力地要去得到什麽,失去了也不會傷心,不知道他有沒有在意的東西。”


    錦夙一臉憂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第34章 誅心 叁


    最近衛府裏多了一位客人,成為了衛府下人們好幾天的談資。


    這是位非常標致的小姐,據說是夫人安魚的表妹。她看上去落落大方氣度不凡,可是成日裏在府內跑來跑去問這問那,就像沒見過世麵的。


    孫嫂說有一天這位小姐蹲在苗圃旁邊,指著一排小蔥問是什麽。得到答案之後,她居然問小蔥是做什麽的,是不是編東西用的。就算是長安城裏最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也不會不知道小蔥是用來做什麽的啊。


    趙伯擺擺手,說這算什麽,有一天晚上出晚霞的時候,他看到這位小姐興奮地爬到屋頂上去了,安夫人嚇壞了喊她下來,她指著天對夫人說——你看你看,天居然變成紅色了!變成紅色了!那喜出望外的樣子就像一輩子沒見過晚霞似的,不過我聽她跟夫人說她家鄉看不見晚霞,那得是個什麽地方啊。


    丫鬟款冬插嘴,上次我看她鞋子都脫了準備跳井呢,我救了她她偏說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麽,想下去看看。不過她還是懂一些禮數的,每天一大早起來趕在大人上朝之前給大人請安呢。


    正在眾人聊得熱鬧的時候,利叔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旁邊。


    “聊得挺開心啊?”


    眾人臉色驚變,看著利叔,一時間萬籟俱寂。


    利叔不緊不慢地繞著他們走了一圈“孫嫂,苗圃裏生的那麽多蟲子你看不見?趙伯,院兒裏的樹都修剪好了?款冬,衣服都洗好了?還有你們這些聽故事的,事情都做完了?一雙眼睛光盯在主人身上,要不索性出去聽說書,別幹了怎麽樣?”眾人一時訕訕,紛紛拿起自己的東西灰溜溜地跑去幹活了。大家都知道主人都是好脾氣,但管家利叔可是極為嚴厲的。


    其實錦夙對眾人的議論也稍有察覺,不過人間對於她實在是太新奇的所在,她實在沒辦法克製自己的舉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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