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憑空在掌心幻化出個小巧的白色貝殼,施以法訣。


    眾人便眼睜睜看著那貝殼飛到半空打開,金色光芒照射下,各種珠寶珊瑚金玉銀器如潮水往外湧。


    大家隻是愣了幾息,整個房間都快被珍寶鋪滿了。滿屋子金光燦燦,亮瞎人眼。鬱荼的一箱子珠寶相比於小七毫不憐惜扔出來的這些,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左玟率先反應過來,連忙叫停。讓小七重新把寶物都收回貝殼裏,抹了把冷汗,總算知道龍族有多麽豪富了。


    一旁鬱荼見此一幕,本就蒼白的臉更加慘白。默默收回了那一箱金銀珠寶,匆匆告退離去。


    左玟看著他倉皇而逃的背影,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


    明明小七一直強調鬱荼是個危險的角色,可他在左玟這邊表現出的模樣,總讓左玟忘記了小七的話,覺得他弱小可憐又無助。情不自禁對他心生憐憫。


    遂拉過小七告誡道,“以後不要如此了。”


    小蘿莉撇了撇嘴,抱著左玟的胳膊搖晃,撒嬌賣好道,“那些凡俗器物我龍宮多的是。左郎君不要被那個姓鬱的拿一點點東西收買了,小七的都是左郎君的,把父王的龍宮搬來都行——”


    旁邊圍觀的顏如玉和妙真對視一眼,比了個口型,“女生外向”。


    妙真點頭,深以為然。想著之前那一屋子寶物,還是忍不住有點危機感。便掰著手指頭,默念起明日的菜單。


    安慰自己想到,“金銀珠寶哪比得上我的牡丹花好……有靈氣還養人……”


    顏如玉看到牡丹妙真的樣子,則是摸了摸案上的書本。思量著自己是不是要更新一下近兩年京城那邊的名家名篇,指不定就有哪位大人做了左郎的考官呢……


    而左玟聽到小七講的那些花,也是哭笑不得。摸著小蘿莉的頭,對她道,


    “龍宮就不必了,我哪裏是那麽容易被收買的。知道小七對我好,隻是鬱荼也是我的朋友,他懷著誠意而來,你不要欺負人家。”


    小七輕哼一聲,小臉鼓著,瞪大了眼,又凶又萌。故作凶狠道,


    “他就是來跟小七搶左郎君的,才不是什麽誠意。要不是打不過他……等小七練好了仙長送的五雷正法,一定能打得過他!”


    左玟是真的無奈了,蘿莉雖小,性子卻執拗。一如她不能接受真真的臉,小七對開頭不明的鬱荼也警惕排斥得很。


    勸解講道理行不通,她隻能稍稍嚴厲了語氣,“小七,聽話。”


    小七委委屈屈看了看左玟,見她真要生氣,才不情願道,


    “那好吧……小七不故意針對他就是了……不過左郎君,你真的不想要我父王的龍宮嗎?反正他天天窩在洞裏睡覺,占著龍宮也是浪費……”


    “不用,真的不用!”


    左玟:……心疼黃龍王一秒。


    這夜裏,麗澤書院還是如往常一般寧靜祥和。而其他地方,卻並不太平。


    城南荒宅,包括金華城內外的黑暗中的冤魂野鬼,今夜都是一片承受不住的鬼哭狼嚎。


    那完全是因為鬼王從城西一路回來,震怒中散發出的怨氣。沿途中,濃黑的怨氣溢出,嚇得沿途的鬼魂皆不敢有絲毫動靜。


    回到城南荒宅,那怨氣又引起了宅中幾百陰兵的震蕩。


    蓋因鬼王是陰兵之主,持掌寶珠。陰兵受鬼王溢出的怨氣影響,發出狂風般的嘶吼。鬼魂妖精聽聞,都克製不住地瑟瑟發抖。有那淺眠的凡人,也被哭嚎般的呼嘯風聲,嚇得驚魂不定。


    金華城方圓百裏,陰風陣陣吹囂。卻唯獨繞開了麗澤書院一處。


    荒宅內院,雜草叢生,陰怨氣幾乎凝成實質,陰冷如寒冰地獄。連鬼也承受不住。


    吊死鬼哆嗦著,繞過院內威懾十足的陰兵,快速飄進了最裏麵的屋子。


    房梁上仍飄著一張人皮,卻不是往日美豔女子的那張,而是少年的那張。


    吊死鬼暗道一聲奇怪,往裏麵多走幾步,就看見了桌前亮著冥火蠟燭。


    幽藍光下,一美豔妖嬈的女子,正對著麵巨大的銅鏡,手持畫筆,細致地描繪紅唇。


    吊死鬼:……我王,終於還是女裝了……


    他恭恭敬敬收斂了長舌,有模有樣地行禮,“王……”


    美豔女子轉過頭看向吊死鬼,那嫣紅的紅唇被幽藍冥火映照著,成了一種陰森冷眼的深紫。好不駭人。


    美人輕啟紫唇,聲音竟是柔媚動人,而非往日的嘶啞粗澀。


    “這般容貌,可能,入我那恩公的眼嗎?”


    吊死鬼一驚,嚇得咬了舌頭,“你你你……聲音……是我王?”


    美豔女子冷冷看著他,放下畫筆,再發出的聲音又成了過去的沙啞。


    “不美?”


    吊死鬼:……


    “美!”


    “能入,恩公的眼嗎?”


    “……這這,小的也不知啊……”


    麵對鬼王大人嫌棄冷漠的目光,吊死鬼委委屈屈縮了縮腦袋。目光觸到地麵,才仿佛想起自己進來求見的正事。猛然抬頭,變成一副緊張的神色,稟報道,“王,冥府來人了。”


    “冥府?”穿著美豔女子皮的鬼王皺起柳眉,“幾個?”


    “三個,一官,兩差。此時就在正堂等候。”吊死鬼頓了頓,有些遲疑補充道,“來的不多,但好似來者不善。”


    “不善?”


    鬼王冷冷嗤笑一聲,仔細脫下了女子皮,露出猙獰的鬼麵。又將人皮掛回房梁上,一邊往屋外走,一邊道,


    “這世上,有幾個善者?走吧,去見。”


    “是。”


    ……


    同一夜,海岸處。


    三艘大船趁著夜色悄然靠近了海岸。船上人舉著火把,快速下了船,在黑暗中匯攏。


    為首的隻有寥寥幾個首領模樣的人穿著竹甲,腰間配帶兩三柄樣式古怪的長刀。頭頂中間的頭發剃掉,發型醜陋古怪。


    絕大多數穿著奇怪的外族服飾,手持短刀、竹弓、匕首,五花八門。


    另有少許地位低下者,僅裹著簡陋的腹當,遮住胸腹。在深秋的海風中凍的微顫,卻不敢表露出分毫。


    隨著首領人的令下,一群人滅掉大多數火把,隻留下幾支作為指引。如覓食的餓狼,往金華城外的山野村社而去。


    而在這些異族人離開以後,又從船上飄下來一個凡人肉眼看不見的美麗女子——


    她穿著青色的裙裝,坐在藍色紙糊的行燈上,似一抹幽靈,漫無目的地隨風飄蕩。


    去往的方向,恰好是金華城外,麗澤書院……


    第32章 鬼王姐姐


    正值深秋,下了幾陣秋雨後,金華的氣候愈發寒涼了起來。


    夜色深沉如墨,星月黯淡。靠近海岸的田野間錯落著一處處村落,在夜色中格外靜謐。


    王順家就是靠近海岸的十裏鄉一家普通村民,因為用不起燭火,落日便關緊門窗,早早歇下。


    兩個孩子跟渾家張娘子已經熟睡。王順淺眠,卻怎麽也睡不著。


    也不知是什麽緣故,今晚的秋風格外喧囂一些。吹得窗戶咯吱咯吱地作響,讓王順愈發煩躁。睜著眼看那窗戶紙發呆。默算著今年的收成,加上往些年攢下的銀錢,夠不夠送大兒去社學念書。


    算了半晌,估摸著大許是夠了。


    王順高興起來,想著若是大兒能去習得幾個字,往後到城裏做個賬房先生,也算是發跡了。


    心情舒暢,正準備入睡。閉上眼,恍惚間好像聽見那風聲中夾雜了聲聲沉悶的哀嚎。


    錯聽了?王順並沒有在意,許是風吹樹葉的聲響吧。


    他萬萬也沒有想到,正是這一時的不經心,斷送了一家人的性命。


    剛剛睡過去,門口處忽然傳來一聲巨響,驚醒了王順一家。


    兩個孩子睡得迷迷糊糊地,小兒子年幼受了驚嚇,哇哇大哭起來,邊哭便喊“娘”。


    大兒子聽見響動醒了一下,含糊抱怨,“好吵。”


    張娘子也才驚醒,眯著眼抱起小兒子安撫。一推王順,沒好氣地道,“你還不出去看看。”


    王順才睡下,心裏也煩躁,罵罵咧咧起身,“狗東西,鬧得什麽……唔……”


    話還沒說完,就變成了一聲沉悶的哀鳴。


    張娘子心下一揪,夜深也看不清晰,仿佛隻看到個模糊的人影倒下。


    然後是王順痛苦的聲音傳來,“快,跑……”


    跑?哪還來得及呢?


    兩個人影已然衝進了內室,驚恐的張娘子聽不懂他們說的話,隻能看見閃著寒光的刀鋒捅進了兩個兒子的身體。連娘也來不及喊出,嗚咽一聲就沒了聲息。


    血濺在她的臉上,溫熱,燙膚。


    “啊——”


    隨著張娘子的尖叫,一隻大掌抓住了她的肩膀,不顧她的掙紮,將她提拉下床。


    怪腔怪調的聲音透出驚喜,“……女,人——”


    遙遠的荒野,穿著青衣小袖的美麗女子坐在藍色行燈上,遠遠望向那個方向。女子眼中流露出一絲厭惡,往與他們更遠的方向而去。


    一邊飄,一邊練習著語言。重複地,用生疏的腔調重複,“講——故事——不講,就……吃掉你們哦——”


    ……


    與此同時,城南荒宅——


    自前主家人被屠殺皆化作厲鬼後,這會客的堂屋已是多年未曾打開過了。厲鬼不需要待客,後來占了這宅子的鬼王鬱荼,一顆心隻想著報恩,往麗澤書院跑,也從未有過整理荒宅請客的意思。故而那堂屋的環境之荒廢是可想而知的。


    灰塵遍布,到處結了蛛網,雜草叢生。木質的門窗依稀看得出過往精美的雕花,但也腐朽的不剩多少。桌椅更不必提。最完整的一套已經被用在鬱荼的房間,專門用來畫皮。


    “這地方也太簡陋,哪裏像是陽間鬼王的地盤。”


    一著皂衣的鬼差,如是對堂前的官員模樣的鬼使抱怨道。


    他手臂上環著鎖魂鏈,雖然款式與地方城隍下屬鬼差用的一樣,但卻隱隱多了功德金光流轉鎖魂鏈上,明顯不是普通地方鬼差所用的品質。屬於高端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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