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年垂下眼眸,心裏有些內疚。但很快,他的眼眸裏又快速劃過一抹欣喜。


    楚以肆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輕聲問道:“你能動麽?”


    “我試試。”


    李書年掙紮著起身,楚以肆連忙扶住他。李書年轉頭看了楚以肆一眼,臉頰微微一紅。


    但僅是一瞬,他又快速收回了視線,有些詫異的蹙起眉頭:“奇怪,身上似乎沒那麽痛了。”


    “那我扶你去那邊。”


    在楚以肆的攙扶下,李書年慢慢起身,緩步來到自己的床榻上坐下。等他躺下後,楚以肆仔仔細細的替他捏好了被角。


    “我去一趟大夫那裏,把床給還了。”


    “好!”


    李書年應了一聲,目送楚以肆推著床離開了房間。楚以肆前腳剛走,李書年立刻坐起身來,將體內的仙氣,全部轉化為魔氣。


    隨著體內的魔氣逐漸濃鬱,他的本心也逐漸被找了回來。他再睜眼時,眸子裏不再是屬於李書年的懵懂稚嫩,而是冰冷淩厲。


    “晁流,你差點破壞了本尊的計劃!”


    楚以肆離開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帶著大夫折了回來。


    她心裏清楚,李書年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不少,並沒有打算請大夫過來替李書年查看傷勢。


    隻是大夫看見她這麽快就將床還了回來,心裏覺得奇怪,主動提出要跟著楚以肆回來看看。


    李書年恢複得快,是凡人無法理解的事情。她不想讓別人將李書年當做怪物,卻又沒有理由阻止大夫跟過來,隻能先讓大夫跟她回來,再想辦法解釋這件不尋常的事情。


    大夫跟在楚以肆的身後跨進門檻,看見李書年躺在床榻上,忙不迭的上前,替他查看傷勢。


    李書年看了看大夫,又轉頭看向楚以肆。他的本心已經被找了回來,但卻依舊努力的維持著他當凡人時的模樣。


    他掩飾得很好,魔氣也被他盡數斂下。楚以肆的道行本來就低,又因為重生折損了大半修為,絲毫看不出李書年的變化。


    李書年笑著看她,卻在問大夫:“大夫,我的傷怎麽樣了?”


    “嘶……”大夫收回他查看傷勢的視線,低頭看了看李書年,又轉頭看向站在側後方的楚以肆:“奇怪,真是太奇怪了,他昨天分明傷得那麽重,可這才過了一宿,居然恢複得七七八八了!”


    “多虧了大夫醫術高明!”楚以肆笑著打哈哈,想將此事蒙混過去。


    然而大夫卻並不買賬,微微搖了搖頭:“我的醫術在這個村子裏的確算不錯,但我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讓一個重傷之人恢複得如此迅速。依我看,你們恐怕是遇上真的神仙了!”


    大夫雖然不信鬼神,但眼下的情況,卻隻有將鬼神搬出來,才能夠勉強說得通。


    楚以肆聽見他的話,稍稍有些心虛:“大夫謙虛了!”


    大夫擺擺手,彎腰從自己帶來的藥箱裏取出一盒藥膏,往楚以肆的麵前一遞:“我看他的傷勢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但身上還是有些小擦傷。你拿著這個藥膏,每天幫他傷藥,不出幾日便能夠痊愈。”


    “多謝大夫。”楚以肆將藥膏接過來:“我送您出去吧。”


    楚以肆側身,給大夫讓開一條道來。大夫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李書年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楚以肆將大夫送到李家院子門口,依舊沒想到該如何解釋。她幹脆一咬牙,祈求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大夫,書年突遭橫禍,成了全村關注的焦點。若是讓他們知道書年隻用了一夜,就養好了身上的傷,恐怕會用異樣的眼神看他。王嬸嬸是前車之鑒,我不想看著他被人趕出村子,還請大夫幫我們保守秘密。”


    “放心,我向來是講醫德的,不會將病人的事情說出去。”


    話落,大夫對著楚以肆點點頭,快步離開了。


    楚以肆看著他的背影,稍稍鬆了一口氣,壓在心上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李書年的腿保住了,不會落下殘疾,大夫也答應幫他們保守秘密。除了她一時半會兒不能回天界,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挺好的。


    楚以肆的心裏有幾分失落,但很快又被斂下。她轉身回到房間,看見李書年轉頭向她這邊看來,嘴角微微一揚。


    “大夫說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但還是要上藥。”


    “嗯,你幫我!”


    李書年的眼神不再單純,他看向楚以肆的眸子裏,溢著幾分期待。


    楚以肆緩步上前,來到床榻前坐下。她將藥膏放在一旁,抬手輕輕掀開李書年身上的衣裳。


    看見李書年的滿身血跡,楚以肆的心被狠狠地揪緊了。她的法力雖然可以幫李書年治傷,但狼牙留在他身上的痕跡,卻並沒有被抹去。


    李書年的身上全是血汙和狼牙留下的疤痕,令人感到觸目驚心。


    楚以肆輕輕拂過一個狼牙印,她的指尖剛觸碰到李書年的皮膚,李書年的腹部下意識的微微一縮。


    “抱歉,我沒控製住。”


    楚以肆收回手,剛想去拿放在一旁的藥膏,卻被李書年忽而握住了手。


    驀地,楚以肆微微一怔,看著自己的手被李書年握著,輕輕放在了那一個狼牙印上。


    她的手掌上,傳來屬於李書年的溫度。她快速掙脫開李書年的手,將手收了回來。


    “我先去打一盆水,幫你把身上的血汙清洗一下吧。”


    楚以肆站起身,快速離開了房間。李書年在她轉身的瞬間,清清楚楚的從她的臉上看到了一抹赧意。


    忽地,李書年嘴角微揚,淩厲的眼眸裏浮現出一抹笑意。


    他家的這頭小豬,似乎害羞了呢!


    不稍片刻,楚以肆打了一盆水進來,替李書年輕輕擦拭身上的血汙。她的動作很輕很柔,每一下,都讓李書年忍不住微微顫栗。


    李書年的反應,令楚以肆的臉色變得更紅。若是有別的選擇,她真相讓別人來幫李書年上藥。


    可李家隻有李書年一個人,除了她,沒有任何能夠幫他了!


    楚以肆壓下不適,小心翼翼的避開了李書年身上還沒愈合的傷口,將他身上的血汙擦得幹幹淨淨。


    她將染上血汙的帕子丟進盆子裏,清水立刻變成了一盆血水。


    然而她並沒有理會,轉身將藥膏拿起來。她用食指指腹蘸取了少量藥膏,替李書年擦拭腿傷的傷口。


    李書年渾身都有傷,右腿上的傷最為嚴重。若不是有仙術保著,指不定會落下殘疾。


    因腿傷的傷太重,李書年其他地方的傷口都愈合得差不多了,可腿傷的傷口依舊觸目驚心。


    楚以肆的指腹剛一觸碰到李書年腿傷的傷口,李書年便痛得右腿一縮。


    “你腿傷的傷口很深,藥膏觸碰到傷口難免會痛。你先忍耐著點,實在不行,你就……”


    楚以肆轉頭尋找了一圈,最後從盆子裏撈出那一張染了血汙的帕子。她把帕子上的水擰幹了,遞到李書年的麵前。


    “你要是實在痛得難受,就咬著這張帕子吧。”


    李書年看著楚以肆遞上來的帕子,眼眸裏溢著嫌棄。他將腦袋別向一邊,將楚以肆拿著帕子的手推開了:“沒事,我忍得住!”


    “行吧!”


    楚以肆以為李書年是佯裝堅強,壓根沒往髒兮兮的帕子上想。將帕子重新扔回盆子裏,繼續為李書年上藥。


    李書年忍著疼痛,牙關緊咬。他很想用魔氣封住自己的五識,但楚以肆今日不同往日,她已經恢複了仙力。縱然她修為低微,但他若是使用魔氣,必定能夠被她察覺出來。


    李書年看著她,心裏有些後悔沒能趁楚以肆離開房間時,提早使用魔氣,這會兒隻能硬撐著。


    幸好,楚以肆的動作還算麻利,沒一會兒便上好了藥。


    李書年鬆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眸,卷曲的腳趾這才漸漸放鬆下來。他感覺楚以肆的動作再慢一點,他能用腳趾摳出一個地下宮殿!


    楚以肆收起藥膏,看見李書年的額頭上溢滿密密匝匝的汗珠。轉身拿起盆子裏的帕子,擰幹了水,輕輕幫李書年擦拭額頭上的汗珠。


    感覺到額頭上傳來的觸感,李書年緩緩睜開眼眸,看見了那一張近在咫尺的臉。


    兩個人的臉相隔不到兩個拳頭的距離,李書年看著她,嘴角微微一彎,恨不得自己能夠真的落下殘疾,讓楚以肆就這樣照顧他一輩子。


    但他的想法剛一冒出來,餘光卻瞧見盆子裏的帕子不見了。忽地,李書年眼眸裏的笑意一斂,伸手握住楚以肆的手。


    看清楚以肆手中拿著的果然是那一條帕子,李書年感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你將用這個給我擦汗?”


    “嗯,怎麽了?”


    楚以肆點點頭,將帕子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這帕子上染上的是李書年的血跡,她都不嫌棄,難道李書年還嫌棄他自己的血?


    “你先好好休息,躺累了就起來活動一下,但千萬不能離開院子。若是讓別人知道你的傷勢恢複得這麽快,一定會把你當做妖怪抓起來!”


    楚以肆說得一臉認真,但李書年分明聽出了她話中透著威脅。


    他看著楚以肆端著木盆裏開,嘴角微微一揚。


    嗬,他家的小豬果然長大了,都學會威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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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淺淺:“……”


    這是哪裏來的熊孩子,她不伺候了!


    ☆、第25章


    在楚以肆每天細心的照顧下,李書年身上的小擦傷,很快便好全了。隻是在全村人的眼裏,李書年傷得很重,能保住命就已經是萬幸了。


    為了不被人誤會成妖怪,李書年隻能留在家裏。不能上山打獵,兩個人連肉都吃不上。


    實在饞得慌了,楚以肆盯上了豬圈裏的那頭豬。


    李書年好幾次從房間裏出來,都看見她趴在豬圈前,對著裏麵的那頭豬咽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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