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有責備,隻不動聲色道:“妹妹問你考哪所大學,你如實回答即是。”


    程妄點點頭,說道:“北城大學。”


    北城大學是國內一流的科技類院校。


    許若彤對母親道:“媽媽,我覺得程妄哥哥說得有道理,其實也不一定要去國外念書,北城大學就很好嘛。”


    許母看出了女兒對程妄的中意,笑著說:“是是是,你程妄哥說什麽都有道理。”


    許若彤有些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飯席間,程妄走出包間,來到回廊邊透透氣,經過盥洗室門口,看到許若彤正在洗手,地上掉落了一件校服。


    他好意走過去,替她撿起了衣服:“你的校服掉地上了。”


    許若彤見到程妄,大方地說道:“哦,這不是我的校服,借的同學的,因為剛剛不小心蹭了油汙,準備扔掉了。”


    “不是同學的嗎?”


    “沒關係,到時候去後勤再訂一件賠她就好了。”


    程妄卻看到了校服衣角的位置,用圓珠筆畫了一隻蹲坐的小狗卡通圖。


    這隻憨態可掬的小狗,是程妄在監督她做作業的時候,閑的無聊,照著她書桌上的隨筆塗鴉跟著畫的,約莫拳頭大小的一隻憨態可掬的卡通狗。


    當然,描摹得沒她的塗鴉好,不過也算生動。


    殷之遙當時還挺生氣,說在校服上隨便塗鴉會被訓導主任罵。


    本來程妄以為她會把小狗卡通圖洗掉,沒想到她不僅沒洗,還在圖案上塗了一層硬硬的保護膠,將圖案保存了下來。


    程妄沒說什麽,拿著衣服離開了。


    許若彤以為他是要幫她扔衣服,還覺得他很貼心。


    後半段的飯局,程妄意興闌珊,也不再主動說話,隻是在家長們說完話之後,淡漠地笑一笑。


    許若彤快被他給迷暈了,絲毫看不出他眼神裏的敷衍。


    程老爺子多次給他遞眼色,他也隻當做看不到。一頓飯,也幾乎都是長輩的閑聊,程妄不再參與。


    飯後,程家的車停在路口,老爺子讓程妄上車,但是他卻推說想要步行回家,路上醒醒酒氣,回去還要複習功課。


    老爺子沒有勉強他,隻說明天去雲水台看他。


    他心裏明白,這小子脾氣執拗得很。這麽多年,他表麵上事事聽從他的安排。但實際上,心思卻深了,眼睛裏也沒了光,也再不複過往的單純與驕傲。


    *


    殷之遙趴在窗邊寫作業,窗戶開著,正好可以看到對麵的白色小樓。


    小洋樓漆黑一片。


    怎麽還沒有回來呀。


    殷之遙心不在焉地做著數學題,想到今天喬正陽的話,覺得自己真不應該再這樣庸人自擾了。


    一個大雨天,忽然心底就有了一個人。


    但這並不能代表什麽。


    他如天上皓月,本就遙不可及,她也從未想過要將月亮攀折下來。即便想,也做不到呀。


    是時候該放下了。


    殷之遙默默地抽出她的手帳本,在新的一頁,重重地寫下一行字:從今天開始,我不喜歡程妄了。


    很有儀式感地寫下這行字以後,殷之遙抬頭望向窗外。


    白襯衣少年走在草坪石板路,單肩背著書包。


    夜色清明如水,而他,澄明如月。


    似乎注意到女孩正趴在窗台邊望他,程妄抬起頭,衝她揚了揚手――“狗妹,下來。”


    殷之遙咬咬下唇,一筆劃掉了剛剛寫的那行字,然後匆匆下了樓。


    ......


    他俊朗的臉上似乎浮著緋紅,眼角勾了幾分淡薄的笑意。


    殷之遙走近他,輕輕嗅了嗅,不滿地說:“你跟你相親對象喝酒了嗎,醉成這樣?”


    “不止喝酒,還劃拳了。”


    “還劃拳!”殷之遙驚呼:“你真的是去相親嗎?”


    “傻瓜。”


    醉後的程妄似乎特別開心,攬著她的肩膀,帶著她一起進了屋:“作業寫完沒,拿給哥哥檢查。”


    殷之遙扶著他進屋,不滿地說:“都這樣了,還不能忘了作業這回事嗎。”


    程妄躺在了沙發上,手捂著額頭,似乎有點難受。


    殷之遙給他接了溫水,一點點灌著他喝下去。程妄似乎也真的渴了,一杯溫水都喝得見了底。


    有水流順著他的嘴角滑落,殷之遙用手背替他擦了水漬,然後輕輕放著他睡下來。


    程妄看起來是真的睡迷糊過去了,殷之遙當然不可能放他穿著衣服在沙發上睡一晚,所以扶著他進了房間。


    好在她力氣大,扶著他倒也絲毫不吃力,待他睡好之後,又給他解了襯衣的紐扣。


    他是極愛幹淨的人,肯定不會願意穿著外麵的髒衣服鑽被窩睡覺。


    這個理由不費吹灰之力地說服了殷之遙,她漲紅著一張小臉,按捺著激動的心緒,脫掉了他的襯衣。


    媽也!


    ......


    程妄似乎還有自我意識,全程都在本能地反抗,嘴裏囫圇地大喊著:“小鬼,你幹什麽!”


    “你手在摸哪裏!”


    “你眼睛又在看哪裏!”


    過了這村沒這店,殷之遙豁出去了!


    *


    一番激戰之後,程妄穿著幹淨的棉質睡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似乎陷入了睡眠中。


    殷之遙趴在床邊,托著腮幫子,用視線一點點撫摸著他安好的睡顏。


    他微睜開眼睛,黑色的瞳仁動了動,嘴角淺淺上揚:“狗妹,怎麽辦,我一點也不喜歡她。”


    聽到這話的殷之遙,很開心,但是她卻笑不出來。


    因為程妄的眼神,很苦澀。


    他看著她,宛如夢囈:“可能真的要哭一場了。”


    殷之遙輕輕摸了摸他的鬢邊刺刺的短發,像摸狗狗一樣,溫柔地安慰道:“不會的哥哥。一見鍾情隻有小說裏才會發生,你會喜歡她的。”


    “小屁孩懂什麽。”程妄閉上了眼睛:“你又沒有喜歡的人。”


    “我...我有。”殷之遙不服氣,用手指撐開了他的眼睛:“我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程妄敷衍地問:“什麽感覺?”


    那是什麽感覺啊,每當他對她笑一笑,就仿佛有花瓣落在她肩上;每當他對她眨眨眼睛,就會有一顆星星墜落在心底。


    她真的好喜歡他。


    殷之遙眼底帶著美好的光芒,說道:“如果他親我一下,我會馬上灰飛煙滅。”


    “你傻不傻。”程妄忽然伸手攬住了她的後腦勺,一本正經地說:“隻有人死了,才會灰飛煙滅。”


    “才不是咧,你不懂那種感覺,就算下一秒死去,好像也不害怕了。”


    倏爾,程妄忽然將她拉近自己。


    在殷之遙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間隙,一個宛如蝴蝶輕觸般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她睜大了眼睛,腦子一陣暈眩。


    唯一清晰的,隻有他涼涼的唇輕觸的觸感,以及...那雙暗流湧動的眸子――


    “死了嗎?”


    第26章 護短(你剛剛,是不是舔了我一下...)


    早上醒過來, 程妄感覺頭有些疼。


    他起身環顧四周,發現衣服褲子規整地擺放在櫃子上,他伸手抓起衣服, 發現那絕不是自己能疊出來的形狀。


    他低頭看了看睡衣, 視線下移, 又望了望褲子...


    靠。


    周末的天空湛藍澄澈,碧空如洗, 陽光格外燦爛。


    小花園裏,喬正陽抱著籃球,正在練習花式耍帥, 見程妄從房間裏走出來, 他喊道:“妄哥,打球啊。”


    “頭痛。”程妄隨口敷衍:“不想去。”


    “你怎麽回事,臉這麽腫?”


    “昨晚有點醉了。”


    “不是吧, 相親都能喝醉。”


    “不是相親。”程妄看了看落地窗裏自己的臉, 漫不經心地問:“你昨天送我進屋的?”


    喬正陽停下轉籃球, 愣愣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都不知道。”


    這時候,殷之遙從門內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件淺粉色的小夾襖, 背後大大的帽子有點像魔法袍,手裏拿著裝了水的塑料瓶,蹲下來侍弄著她養的多肉。


    陽光下, 她皮膚嫩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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