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柒:……


    池小柒掰著手指頭數了數,這下好了,不僅欠了一株萬年靈株,一件鳳凰羽服,還多了一扇門_(:3」∠)_。


    第10章 仙宮(七)


    一陣風吹過,門的“骨灰”揚了起來,淒淒慘慘地被風吹向天空。


    池小柒無辜地眨了眨真誠的大眼睛,輕輕地“嗷嗚”了一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噠qwq。


    巨響引來了侍衛,一排身穿金甲的侍衛趕來,警惕地把手搭在腰間的佩劍上,目光先後落在了麵無表情的蕭玖華、腦袋上染上了一撮灰毛的池小柒、以及兩人中間的一灘灰燼上。


    “太子殿下,方才此處傳來巨響,是否……”


    方才的動靜太大,他們都以為是寒玉宮出現了膽大包天前來找死的刺客,可過來一看,似乎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局麵有點微妙,侍衛首領不敢擅自評判,隻好躬身拱手,詢問著蕭玖華的意思。


    “無事。”蕭玖華淡淡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問,指尖一動,身上的落灰和殘留在地上的灰燼也消失殆盡,再無痕跡。


    若不是兩屋之間少了扇門,再加上池小柒腦袋的被染灰了的一撮毛,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切都隻是他們的錯覺。


    “那我等就先告退了。”侍衛首領明白了太子殿下不願伸張的意思,識趣地帶人一起退下了。


    侍衛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池小柒緩緩地低下頭,心裏喪喪的,還有些愧疚,自己一直在不停地闖禍,肯定要被嫌棄、被訓斥了qaq。


    然而,蕭玖華並沒有再提方才炸門的事,而是俯下身,動作輕柔地把她抱了起來。池小柒身上的毛軟軟的,還帶著點梨花的香氣,腦袋上沾的灰卻太顯眼。他眉頭微皺,伸手撫過,想要擦掉這點灰燼,卻反而弄巧成拙,直接暈開了一片,像是染了一片奶奶灰。


    池小柒乖乖巧巧地被蕭玖華抱在懷裏,一動都不動,明明又“闖了禍”,卻隻見沮喪而不見害怕,即便是蕭玖華慣常麵無表情冷若冰霜,她的情緒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並且,也不知怎的,每當蕭玖華望見她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眸,心裏就會不由地軟了軟,小狐妖抱在懷裏,溫熱的氣息讓他常年緊繃、不敢有一絲懈怠的精神都舒適了下來。


    不過,一切讓他感受到舒適的,都會讓他心生警惕,他身居此位,千年前六界動蕩所埋下的隱患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何為責任。


    蕭玖華斂了斂心神,摒棄雜念,指尖微動,一道清潔術法落在了池小柒身上,池小柒腦袋上的那一撮灰毛立刻便又恢複如初了。


    “嗷嗚?”他似乎並沒有生氣?池小柒抬頭看他,眼神又亮了起來。有了上次不小心撓壞了他衣服的前車之鑒,這回池小柒有記得收回指甲,而是用軟軟的肉墊踩在蕭玖華的身上。


    池小柒軟軟地“嗷嗚”了一聲,眨著無辜的大眼睛與他對視。也不管蕭玖華是否能聽得懂,自顧自道:雖然你笑話我貪睡,不過我失手炸了你的門,算起來反倒是你吃了虧,我一定會想辦法補償的。


    池小柒思考著還想說些什麽,聽到動靜不放心的小芸也來到了正殿前,一眼便看見了太子殿下和小狐妖“親密對視”的一幕,連忙又驚歎地退下了。


    天呐,她好像看見了什麽不該看見的東西!方才,小狐妖被太子殿下托在懷裏,小爪爪踩在太子殿下胸前,微微仰起頭,深情對視,就像是要親上去一樣。這、這……


    小芸胡思亂想著跑遠了,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越不可思議又越覺得刺激,沒跑出多遠便像是隻被蒸熟的蝦,紅彤彤的冒著熱氣。


    池小柒卻是不明所以地望向她突然驚嚇逃走的方向,歪了歪腦袋。咦?她為什麽要跑,這裏有什麽很嚇人的東西嗎?


    池小柒環視一周,並沒有發現哪裏有異常,要說異常,也隻有……池小柒的目光再次落在蕭玖華身上,難道其實這位太子殿下很可怕很凶殘嗎?但是自己都闖了這麽多禍了,也沒見他生氣呀。


    蕭玖華看著懷裏不安分東張西望動來動去的池小柒,以為她是閑不住想要玩鬧,便鬆手把她放下,由她去了。


    池小柒猶豫地走了兩步,靈機一動,想出了個完美的法子——眼見為實,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那當然是要親自觀察他啦。


    於是,池小柒不遠不近地綴在蕭玖華身後,腳步輕盈,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音,跟著他走進了書房。


    蕭玖華坐在了桌案後,桌上還殘留著一點靈株的碎葉,是方才池小柒“入定”時留下的。桌上的書卷和紙張倒是完好無損,和他走的時候一樣。


    池小柒一躍,坐在了軟榻上,遙遙望著蕭玖華,她不知道蕭玖華在忙些什麽,也懶得去想,思緒放空,沒有一會兒便走了神。


    蕭玖華神色淡淡,提筆寫著些什麽,日光從側麵傾落進屋裏,照在他半邊側臉上,像是在他身上鍍上了一道金邊。他氣息內斂,行走坐臥之間都是仙界太子的氣度,讓人看不出喜怒,隻覺得高深莫測。


    真好看。池小柒盯著他提筆的手出神,等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桌案邊。蕭玖華像是沒有察覺,眼神都沒有動一下。


    池小柒隻當這是默許,“得寸進尺”地跳上了桌子,繞開了書卷和紙張,尋了個空處坐了下來。離得近了,隱約還能聞到墨香之味,以及霜雪般的清冽之氣,讓人不由地心靜。


    蕭玖華持筆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頓,在紙上留下了一個墨點,而後又沉下心來,直到這一段修撰完畢,才移開目光落在池小柒身上。


    池小柒趴在桌上,其實看了幾眼就耐不住寂寞了——蕭玖華在修整重編一部劍法殘卷,池小柒隻看得進去示圖上的小人,劍法字句卻是一點都看不明白。


    可她是來觀察太子殿下的,若是隻觀察了這麽一時半刻就跑去玩了,似乎也有點說不過去。池小柒側躺著,無所事事地搓了搓爪爪上的毛,把支棱起來的毛都一根一根地理順下去,像是上課時學不進去的小孩子,什麽趁手的東西都能用來打發時間。


    蕭玖華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坐立不安,沒說什麽,又斟酌著寫完了一頁,才淡淡開口:“若是無事,去找人來把門補上吧。”


    池小柒聞言仿佛是聽到了“下課”的赦令,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倦意全無,“嗷嗚”一聲應下,便蹦蹦跳跳地溜了出去,把自己原本觀察太子殿下的小目標拋到了九霄雲外。


    書房裏隻剩蕭玖華一個人,他起身往裏麵的房間走去,剛推開門,就看見了地上遺落的一塊夜明珠。應該是那小狐狸跑進來玩,不小心丟在這裏的。


    蕭玖華順勢看了眼暗室的方位,有被打開的痕跡,不過看那小狐狸的模樣,又像是忘記了一樣,心這麽大的嗎……


    不記得了也好,那是他用來療傷的暗室,早些年被人襲擊,幸得一人相救,卻還是在身上留下了一道咒術,唯有用他劍意的寒氣才能壓製住,因此才建了這間暗室。


    按理說,這麽些日子過去,那被壓製的咒術也該快要發作了才是,他也正是為此回來的,可這一回,有了池小柒在身邊,咒術卻沒有一點動靜,甚至有隱隱的被削弱之感。


    蕭玖華附身撿起那塊夜明珠,在手中摩挲了幾下。觸手溫涼,質地上佳,內部鏤空,是一個酣睡的小狐狸的模樣,其中有妖力流轉,可見製作人的用心。


    蕭玖華略一思忖,總覺得似乎在哪裏看見過這樣的東西。


    “嗷嗚!”正想著,身後傳來了一道活力滿滿的聲音,池小柒帶著小芸回來了,站在書房門口,池小柒兩隻爪爪放在身前,在書房與正殿之間,門的空缺處比劃了一個“冂”的形狀。


    這回,錯頻聊天的兩人終於達成了共識,沒有再引出“誤會”。小芸點了點頭:“這裏的門怎麽不見了?明明早上還好好的呢,我去叫人補上。”


    池小柒長呼一口氣,看向蕭玖華,眼睛亮亮的,像是在等誇獎。


    蕭玖華收起了那顆夜明珠:“之前的事沒有處理完,我還要出去一趟。”


    再過半年便是仙界大會的日子了,加上上任神王隕落後留下的遺跡秘境將要開啟,六界都會派人參加,人心浮動,難免會惹出些不安穩來。從他近日收到的消息來看,幻海周圍有異寶現世的征兆,有人猜測與神王的秘境相關,而後便有魔氣湧現,禍及了一個村莊,事關重大,他不能親自去看看。


    誒?剛回來就要走嗎?不行不行我也要去!我也要出去玩嘛!池小柒才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裏,一躍而起便撲向了蕭玖華。


    “嗷嗚嗚。”池小柒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在蕭玖華身上蹭了蹭。


    蕭玖華:……


    甩開也不好,縱著她更是成何體統,蕭玖華伸手輕輕按住她的小腦袋,阻止了她蹭來蹭去的舉動。


    池小柒抬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奶凶奶凶地“嗷嗚”一聲,不帶我去我就咬你啦。


    罷了,帶上她也不是不行。在池小柒的“軟硬皆施”下,六界眾人公認辦事極有原則,從不因私情而改變主意的蕭玖華,竟然就這麽妥協了。


    第11章 幻海荒山(一)


    仙界太子抱著一隻小白狐離開的事很快便傳遍了整個仙宮,眾人有驚有歎,唯有當事人池小柒還一無所知地趴在蕭玖華身前,好奇地東張西望。


    仙界的景色實在是特別,不像妖界以青山綠水、自然風光為主,而是以雲彩為基底,點綴宮殿。一眼望去,處處都是雲霧繚繞。


    池小柒往上望去,雲海盡頭,似乎有隱隱的金光閃爍。


    “那是神界。”蕭玖華淡淡道。


    “嗷嗚?”神界?似乎聽麻麻說起過。池小柒好奇地多看了幾眼,萬靈圖鑒便不知為何自動地連接了上來,飄出一行字。


    ——神界。神位空懸。暗潮湧動。


    池小柒第一次看見這圖鑒主動注解,而且,字跡中甚至讓人感受到歎息之意。


    神位為什麽會空懸?神王去哪裏了?池小柒在心裏追問。


    圖鑒沒有反應,在池小柒以為它又卡頓了的時候,才緩緩飄出幾個字。


    ——千年前,神界動蕩,神王隕落,六界大亂。


    而後,又不吐不快地飄出了另一行字。


    ——沒事多看書。


    池小柒:……感覺有被嘲諷到。


    不過,千年前的事她的確有所耳聞,隻是時間比較久遠,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想來這麽多年過去,也都隻化為史書上的隻言片語了,況且,神界的事,也由不到旁人來操心。


    又穿過了一片雲霧,池小柒身上沾了點細小的水珠,清清涼涼的,腳下的雲霧已經稀疏起來,可以看得見延綿不絕的山川河流。


    蕭玖華帶著池小柒,落在了三界交界處的一座荒山上,從這裏,可以看得見被群山環繞著的幻海和其周圍荒無人煙的平原。


    傳言千年前幻海動蕩之後,仙界便派出分支海龍一族來鎮守幻海,然而,幻海周圍的靈氣全都會被幻海本身所吸收,因此其周圍百裏都成了荒蕪之地。幻海中還會形成無數幻境,若是堪不破心魔之人墜入其中,恐怕永生永世都將被困幻境。


    為什麽要到這裏來呢?池小柒俯瞰四周,海麵平靜,平原上長滿了雜草,因為缺乏靈氣而枯萎了大半。然而仔細一看,卻發現荒山腳下坐落著一個小小的村莊。


    竟然會有人在這裏生活嗎?池小柒驚訝,此處靈氣匱乏,修行實在是大不易,就算是想尋一個避世的世外桃源,也不該如此自甘墮落呀。


    蕭玖華也俯瞰著破敗的村莊,然而他的注意力卻沒有放在村莊本身上,而是在留意隱匿在村莊周圍的淡淡的魔氣。


    這魔氣來得蹊蹺,且暗藏著一股怨毒的惡氣,近日來星象大變想來也是因為這個。照這樣來看,村莊裏的人怕是凶多吉少。蕭玖華不禁皺了皺眉。


    “你在這等我,別跑遠。”去是肯定要去看看的,然而還未探得虛實,蕭玖華並不想帶池小柒深入險境,便將池小柒放了下來,給了她一道護符,囑咐道。


    “嗷嗚。”池小柒點了點頭,乖巧地接過護符,護符上的陣法不算複雜,池小柒一眼就看了出來,是比較基礎但非常有效的結界護符,根據陣主的實力不同,能抵擋一定程度的攻擊傷害。


    這樣的結界護符池小柒還有很多張,都是出門前麻麻給她的,然而她和蕭玖華才相識不久,就收到了這樣的“禮物”,還是不由地有點驚喜。


    他可真是個好人呀。池小柒這麽想著,小心翼翼地將蕭玖華給她的護符放好,妥當地保管著,而後往山下看去。蕭玖華一身白衣,宛若謫仙降世,然而在走進村莊的一刹那,魔氣驟然升起,將整個村莊連同蕭玖華一起籠罩在了其中。


    !?這……池小柒震驚地原地轉了一圈,明明知道蕭玖華身為仙界太子,實力強勁,又是有備而來,絕不可能中這樣的招數,卻還是不禁有點擔憂。


    當然,池小柒並沒有那種“奮不顧身隻為添亂”的傻白甜精神,擔憂歸擔憂,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就算此刻衝過去,也不過是給蕭玖華多添一個累贅而已。


    村莊四周籠罩的魔氣遮擋住了視線,池小柒凝心靜氣,體內妖力流轉,翠綠色的瞳孔漸漸明亮起來,染上一絲妖冶之意,再往村莊看去,以她的目力,直接穿透了外層的屏障,看見其中蕭玖華遊刃有餘的身影和他身邊劍光組成的屏障。


    呼。池小柒鬆了一口氣,果然這種程度的魔氣是根本奈何不了他的。


    池小柒緊張的神經剛放鬆下來,身後不遠處便傳來了一道氣息,瞬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這股氣息中帶著一絲灼熱,明明虛弱至極,卻依然帶著不可忽視的威勢。


    是求助的信號。而且還有點熟悉的意味。


    池小柒略一遲疑,同為妖族,沒有坐視不管見死不救的道理,何況還有可能是熟人。小心一點過去看看,若是情況不對再溜就是。於是,池小柒循著氣息傳來的方向,朝山穀走去。


    這裏靈氣匱乏,荒山上植被稀少,偶爾有樹木,也大多枯敗,因此,沒有枝葉茂密的樹叢,山洞便是一眼可見,毫無隱匿作用了。


    就是從那個山洞裏傳出來的。池小柒遠遠看著,而後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接近,探出腦袋向山洞裏看去。


    山洞裏黑黢黢的,這裏又是背光的,什麽都看不見,池小柒隻能憑借氣息來判斷裏麵的狀況。山洞口並沒有結界,求助的信號間間斷斷地從裏麵傳出來,隻有同為妖族的才能感知到,除此之外,洞內似乎就沒有其他人了。


    池小柒鼓起勇氣,試探著往山洞裏邁出一步。一道暗光倏然從眼前閃過,池小柒一驚,還沒反應過來,身上的護符已經先行發揮了作用,擋住了襲擊,而後隻聽見一聲悶哼,一個人影倒在了地上,警惕地盯著池小柒的方向。


    那人的目光裏帶著殊死掙紮的決然,方才的“襲擊”已經耗費盡了他所有的力氣,身上原本的傷口又裂了開來,讓他一時間動彈不得。


    “嗷嗚?”池小柒沒再向前,停在了原地。直覺告訴她,她應該是認識山洞裏的人的。沒過多久,池小柒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觀察起山洞裏的情況。


    山洞裏鋪著雜草,上麵躺著一隻紅色的幼鳥,像是受了傷。它通身火紅,無意識地散發出渾然天成的威勢,即便虛弱至此,眼裏也不露半分脆弱,是刻在血脈裏的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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