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普通的狐狸修了仙,或者被點了凡仙,也有可能會變成九尾狐吧?”


    沒大沒小地浮到空中拍了拍師父的肩膀,說:“雖說師門裏不準猜測身世,但小師妹長得那麽可愛,我一看就明白了。就是那種什麽,仙人下凡路上看到一隻小白狐,見長得靈秀乖巧又毛茸茸的,於是隨手捉回家收了弟子的套路嘛!這種事情狐狸身上發生得最多了,不足為奇。”


    北天君:“……”


    北天君幽幽地掃了一眼,道:“這般小瞧你師妹,小心日後眼珠子嚇得掉出來。”


    說完,北天君又抬手,重重賞了一個毛栗,將他打回地上。


    “還有,不許亂拍師父肩膀。”


    北天君不冷不熱地瞪了一眼,一甩衣袍,輕飄飄地走了。


    *


    接下來一段日子,緣杏和水師弟在眼中,像是關係突然好了起來。


    “師姐,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我到膳堂,幫你做點心吃?”


    “師姐,你的包重不重,我幫你背回玉池樓吧?”


    “師姐,你去上畫技課來得及嗎?明日我提前幫你把畫具搬到道室去吧。”


    水師弟甚是殷勤,整天圍著緣杏打轉。


    而且,大約是因為從小自力更生,他燒飯的手藝居然很是不錯,蒸煮烤炸無一不會,如今又為緣杏下了功夫,專程跟膳堂的仙侍學了好幾道糕點,廚藝愈發出眾。


    看得很是不解,滿頭疑問道:“水師弟,你怎麽光顧著杏師妹,以往我也很照顧你吧,給你批功課也是我們一起批的,你怎麽不順便問問我餓不餓,渴不渴,要不要你背包?”


    水師弟回過頭,禮貌地微笑道:“師兄說的是。”


    但說完這句,水師弟馬上又轉回去看緣杏,雀躍道:“師姐,等過兩天,我給你摘水果吃吧!”


    :“???”


    第二十七章


    盡管師兄對水師弟不辨長幼、眼裏隻有緣杏卻將他當作空氣的行事作風多有抱怨, 但水師弟依然我行我素。


    他喜歡跟在緣杏身邊,“杏師姐”“杏師姐”地叫。


    水師弟與和緣杏他們進度不一致,北天君平時並不將他們放在一起授課,但水師弟總是會固執地早來, 好和緣杏一起去道室, 或者在畫技課室或者道室外麵等緣杏, 幫她拿東西, 和緣杏說話的時候,他總是格外開心。


    沒多久,水師弟不僅獸身在耳朵上綁了發帶,連人身都開始用發帶紮頭發。


    第一次見到,分外震驚:“水師弟, 你沒事吧?!用女孩子的東西上癮了?!”


    然而水師弟哼唧了兩聲, 根本不搭理他, 扭頭道:“要你管,我就喜歡這樣。”


    水師弟用的,是和緣杏那日給他紮在耳朵上的, 一模一樣的發帶。


    緣杏那日準備得急,隻是隨意從梳妝盒裏拿了一根, 都沒有經過挑選, 算不得特別漂亮的發帶,不過, 水師弟卻很喜歡。


    這雖是女孩子的東西, 但水師弟是用男孩子的手法紮的。


    他幹淨利落地在腦後紮了個馬尾,用發帶綁緊, 露出額頭和後頸,看上去灑脫颯氣, 倒比他原本總低著頭的樣子開朗許多,並不顯得女氣。


    阿水本是普普通通的長相,但他皮膚白,生得幹淨,紮了那麽條別致的發帶,倒添了幾分秀氣,增色不少。


    緣杏頭一回見,也愣了愣,歡喜地誇他:“你換發型了?這樣好看,很合適你。”


    水師弟耳尖冒紅。


    對他而言,沒什麽比師姐的誇讚更讓人開心。


    水師弟赧然道:“師姐之前送我的發帶,我很喜歡,所以特意去托柳葉找來了一樣的,這樣人身用的,也和師姐一樣了……師姐贈給我的東西,我全都會好好愛惜的。”


    過了一陣子,水師弟又開始偷偷學畫畫。


    緣杏起初驚訝,不由擔心地提醒道:“師弟,你若是想像我一樣落筆成真,恐怕是沒有辦法靠學畫學會的,我有這樣的能力,也是機緣巧合……”


    “不,不,師姐,你誤會了。”


    水師弟慌張地澄清。


    他頗為羞澀地垂下眼睫,說:“我沒有妄想像師姐那樣落筆成真,隻是師姐每日都畫畫,我想,若是我能懂一些畫技,日後和師姐就能更聊得來……”


    緣杏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不過,我們現在也聊得很好啊,你不必勉強自己,來迎合我的。”


    “沒有勉強!”


    水師弟超乎意料地堅持。


    “能與師姐做一樣的事,我很幸福。隻要想到杏師姐,我就覺得很有意思。”


    水師弟都說到這個份上,緣杏便不再強求。


    她默認了師弟也在和她一起學畫,還會在水師弟拿著畫作來向她詢問時,給他一些畫技的指導。


    水師弟對此歡欣鼓舞,為了多與師姐說上幾句話,此後畫得愈發賣力。


    坦白地說,水師弟在繪畫上沒有多少天賦,但勝在勤奮刻苦,努力畫了一年,竟也有不少成果。


    時光如流雲飄蕩,隨風飄遠,不再回頭。


    光陰荏苒,緣杏漸漸有所成長。


    這兩年裏,她長高了,相貌長開,十一二歲的年紀,開始褪去幼年時一團團稚氣,逐漸有了少女窈窕的模樣。


    這日,緣杏站在露天畫架前作畫,時值春日,庭院內花團錦簇,她柳眉輕蹙,落筆幹脆。


    緣杏身段清瘦,氣質斐然,她專注於畫作,成畫利落幹練,看她作畫的側影,頗有小才女的氣勢。


    水師弟在一旁看著緣杏畫畫。


    盡管緣杏畫得快,但一直畫也難免枯燥,可水師弟就像感覺不到一般,時時刻刻充滿熱情。


    他仰慕地誇獎道:“杏師姐畫得真好,滿園的春花,卻沒有師姐絹紙上畫的靈性漂亮!”


    緣杏正好最後一筆落成,回頭對小師弟說:“你不用總是這麽誇我的,怪不好意思。更何況,我這段時間感覺自己……都沒有多少進步了。”


    若要說畫畫講究其形,緣杏已經練到了頂。


    將她的畫和實物擺在一起,早已到了真假難辨的地步,甚至於,緣杏畫出來的東西還要比真物更有靈性。


    若要說畫畫講究其神,緣杏畫得也不差,她能將任何東西都畫得入神三分,有情有心。


    可饒是如此,緣杏總還是覺得自己差了點什麽。


    她畫出來的東西已經能保留很久了,如今,她可以每隔一兩個月才給小師弟補一次耳朵,而且耳朵的質地也更柔軟真實,完全分不出差別。


    而小師弟著急道:“我說的是真的啊!師姐是我見過畫畫最好的人了,且不說師姐落筆成真的能力,即便單單是作畫,也從沒有人能與師姐相較!”


    緣杏無奈一笑:“謝謝你。”


    小師弟還欲再說,就在這時,柳葉恭恭敬敬地走過來,在兩人身邊行了一禮。


    他道:“杏姑娘,水郎君,天君請幾位弟子到道室去,他有事要說,郎君已經提前過去了。”


    緣杏與水師弟對視一眼,連忙趕往道室。


    師父已端坐在道室中,他眉心一點朱紅,赤得灼豔。


    “昨日,我收到了羽的書信,他在別處的修煉已經告一段落,再過幾日,就該回來了。”


    等所有人在道室聚齊,北天君如此宣布道。


    在師父說出“羽”這個字的時候,緣杏眼前世界,就像打開天窗,驟然明亮。


    羽師兄!


    提起這個名字,緣杏的心髒忽而從冬眠中複蘇,本來沉沉鈍鈍,此時卻灌滿了生機,雀躍地跳動起來。


    一轉眼,羽師兄走了有兩年多了。


    羽師兄離開的這些日子,緣杏差不多每日都想他。


    每當記起師兄,緣杏就會走到窗邊,望著天邊懸掛著的那輪皎月。


    師兄在外麵過得好不好?每日都學些什麽呢?等師兄回來,是不是變得比以前更厲害了?師兄偶爾……會記起她這個師妹嗎?


    她有時會想給師兄寫信,可又不知信件該寄往何處。


    而且,如果要讓別人知道她有這樣一番思念,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故而,緣杏通常都隻是自己獨自想想,從來不會對其他人提及。


    可饒是如此,提及羽師兄時,緣杏臉上的表情,還是流露出了連她自己都不曾注意的情緒。


    她的眼神與平時截然不同,熠熠發光。


    緣杏更沒有覺察到旁人的視線。


    水師弟側目望著緣杏,看到緣杏的神態,不覺咬了咬嘴唇。


    而這時,迫不及待地道:“大師兄要回來了?!真的假的?!”


    北天君斜睨他一眼:“你好像很開心嘛。”


    “嘿嘿。”


    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大師兄在的時候沒有感覺,他還和公子羽慪過氣,但大師兄真的外出了,少了個人替他們兜著,倒真還有些不習慣。


    北天君沒有說什麽,他是樂得他們師兄妹們和睦的。


    北天君說:“我今日是提前和你們說一聲,你們也好早做準備。等羽回來以後,我給你們授課的時間,多半又要調整。”


    三個弟子一同稱好。


    北天君隻說了這一件事,就離開了。


    等北天君走後,水師弟不動聲色地去問:“二師兄……那個羽師兄,是怎麽回事?”


    “哦,對,你入師門晚,沒能見過大師兄。”


    回答道。


    “羽師兄是師父的大弟子,是個很不錯的人!外表出眾,性格仗義,他以前照顧我們,杏師妹也一向很仰慕他。反正你見了就知道了。”


    師兄亂糟糟說了一通,卻還是太過片麵,難以形成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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