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杏與哥哥解開了隔閡,正是兄妹兩個分外親密的時候,他們黏在一起玩了兩天,然後哥哥要準備試煉的時候,緣杏也會在西天境裏逛來逛去。


    倒不是她對弟子大會最後一輪沒有緊張感,隻是反正目前九天玄女娘娘也沒有公布第三輪的細節,又是難得來一趟西天境,什麽都不看看,未免可惜。


    隻可惜,大約是到了深秋,這三日,西天境都斷斷續續地下著小雨,煙雨朦朧。


    這日,緣杏撐著紙傘,在西天宮散步時,偶然路過靈果園,看到靈果園邊上,有兩條細細的小蛇。


    靈果園邊有一道用來疏水的水渠,細雨霖霖,不知何時已將水渠灌滿,而兩條小蛇中的一條不慎滑到了水渠中,泥水不斷往坡下流去,小蛇在水中費勁地顛簸飄搖。


    另一條小蛇用尾巴勾著它,使勁不讓它被水衝走,但是水力太大,泥土泥濘,兩條小蛇又瘦小,眼看著都要被水衝走了。


    幾顆串在一起的大果子散落在小蛇旁邊,兩條小蛇看上去十分狼狽。


    緣杏驚訝,連忙上前,勾住兩條小蛇的尾巴,將它們從水渠裏救了上來。


    兩條小蛇上了岸,卻還沒緩過神來,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喘了半天,才遊到緣杏身邊,對她做出鞠躬姿態的表示感謝。


    緣杏道:“不用謝。你們是來參加弟子大會的弟子嗎?”


    這兩條小蛇看上去有靈智,但連水渠都爬不出來,可能尚未化形,或許是哪位神仙收了,尚未養到化形的小弟子,來弟子大會雖然還不能參加比試,但也可以旁觀長點見識。


    然而兩條小蛇麵麵相覷,猶豫了一下,對緣杏搖搖頭。


    緣杏疑惑,又問:“那你們是西天宮的靈蛇?”


    兩條小蛇又互看一眼,然後有節奏地對緣杏點點頭。


    兩條小蛇始終都沒有開口,隻是睜著無辜又空洞的蛇眼看她,時不時吐一下細細的信子。


    然後,兩條小蛇用緣杏聽不到的聲音交頭接耳了一番,接著,其中一條小蛇,將地上的大果子中的一個滾向緣杏,放到她腳邊。


    “……你們要將這個送給我?”


    緣杏驚訝地道。


    兩條小蛇點了點頭。


    點完頭,小蛇銜起拴著另外幾顆大果子的線,眼看就要拖著果子遊走。


    緣杏看著兩條小蛇拖著這麽重的東西,下雨泥土泥濘,泥沙不斷往下陷,又潮濕,他們看上去走得很難受,細沙都滲到了鱗片裏。


    緣杏不由自主地喚住他們:“等等!”


    兩條小蛇回過頭。


    “我畫點東西給你們,你們收下吧。”


    緣杏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摸出一小罐裝有墨水的瓶子,和一支很細的毛筆。


    因為下著雨,她直接在傘下的空中懸浮畫起來。


    她畫了一輛可以拉東西的小木車,上方支棱著一柄大傘,足以為兩條小蛇遮風擋雨。


    等小木車成真以後,緣杏幫著將幾個果子放到車上,用韁繩套住兩條小蛇,讓它們可以用這種方式搬運果子。


    小蛇困惑地套上車以後,發現車子有輪子,拉起來果然比硬拖輕鬆很多,而且不會淋雨了。


    兩條小蛇很高興,再度向緣杏鞠躬道謝,兩蛇一起拉著車,一起一伏扭著身子離開了。


    緣杏則拾起了兩條小蛇送給她的那個靈果,拿在手中看看。


    這似乎是西天宮獨有的果實,緣杏以前在別處沒有見過。


    因為不知道是什麽果子,也不知道有什麽功效,緣杏沒有吃它,隻是將果子隨手擺在窗台上,就在複習了一番心訣、又畫了幾幅畫後,如常睡去。


    明日要開始第三輪試煉了,緣杏特意睡得極早。


    這夜,小雨未歇。


    到了半夜,忽然有一陣涼風卷過,震得窗外樹木沙沙作響。


    忽然,緣杏隱約感到有人站在自己窗外。


    那似乎是個男子的影子,個子頗高,頭的位置生了兩根長長的尖角,筆直伸長上去,在窗紙上留下奇怪的剪影。


    緣杏聽到有一個陌生的聲音,話裏帶著張揚的笑意――


    “原來如此。”那個聲音道,“你很好,我很中意你。”


    他說:“到我的仙境來,做我的新娘,留在這裏吧,你會喜歡的。”


    “……?”


    緣杏睡眼朦朧,未聽清他說的話。


    但是窗外那個人隻停留了一瞬,說完沒頭沒尾的兩句話,就像青煙一般,被風吹似的消失了。


    緣杏從被窩裏鑽出來,迷糊地睜開眼,隻看見屋裏靜悄悄的,陳設依舊,隻是籠罩在夜中。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緣杏頭腦霧蒙蒙的,一時想不清頭緒,隻當是自己睡熟間,做了一場真真假假的怪夢。她又用尾巴裹住自己,將腦袋埋了回去,呼呼熟睡。


    然而第二日清晨,緣杏起床洗漱過後,正要和師兄師弟們匯合去聽九天玄女宣布第三場試煉的規則,臨到出門時,她經過昨日放在窗台上的果子,正要走,眼角的餘光卻瞥見果子邊上有一片奇怪的東西。


    緣杏不自覺地停下步子,將那片東西撿起來。


    那是片指甲蓋大小的硬片,色澤如墨,形似樹葉,薄如紙頁,質感像是魚鱗,可是卻無法折彎,放在光照下,墨色之中還會閃射奇異的光澤。


    硬片上,還帶著很淡很淡的、幾乎感覺不到的靈氣。


    緣杏很確定這是今天之前,房間裏沒有的東西。


    難不成是昨夜夜雨風吹刮來的嗎?


    可是她並沒有開窗。


    緣杏百思不得其解,但又莫名覺得在意,想來想去,在出門前,帶上了那片硬片。


    緣杏離開房間後,沒多久,先遇上了羽師兄。


    公子羽背著琴匣,但看到緣杏,還未從自己情誼初明的狀態中回過神來,有些不知該如何對待師妹。


    而緣杏還在出神,想了想,將那片硬片遞給他,詢問師兄知不知道這是何物。


    公子羽接過硬片,看了一眼,便是微愣。


    他問:“這你是何處得來的?”


    緣杏回答:“今天早上一起床,它就在我窗戶上了……師兄,這東西有什麽來路嗎?”


    公子羽盯著緣杏拿給他看的玩意兒,感到相當意外,似乎也覺得費解。


    但他頓了頓,還是回答師妹道:“這是蛟鱗。”


    公子羽解釋道:“蛟似龍而非龍。天生蛇,蛇開靈修煉而化蛟,蛟曆千年,飛升曆劫而化龍。天下龍誕生的方式有許多,凡龍飛升,大抵都是如此。這片鱗,原本應當屬於一條黑蛟,且是少年蛟龍,頂多十六七歲。”


    緣杏是第一次見到蛟鱗,恍然大悟,還覺得稀奇。


    仙界龍不少,看著她長大的北海女君安霖姑姑也是一條神龍,不過這種凡蛇化龍前的中間狀態,她還沒有看到過。


    緣杏問:“可這片蛟鱗,為什麽會在我窗戶上呢?蛟的鱗片,是會脫落的嗎?”


    “……也許吧。”


    公子羽皺起眉頭,回答得有些模糊。


    事實上,關於這片蛟鱗,有些令人在意的地方,他一時沒有告訴師妹。


    這片蛟鱗上的氣息很淡,淡到幾乎感覺不到,不像是尋常的黑蛟。


    而且,這條蛟太過年輕了。


    通常凡蛇化蛟,就要百年千年時光,很少見這種十六七歲的小蛟,除非是父母都正好是蛟龍,維持著蛇和龍的中間狀態,在尚未飛升化龍前生下他,才能有這樣未成成體的少年蛟。


    而生在仙界的,都已經是龍,怎麽會蛟?


    難不成是哪位神仙收下的弟子?


    可要將這麽一片龍鱗放到杏師妹窗台上,至少也要繞過他和師父北天君兩人,這裏雖是西天宮,但有師父這樣的四方天君坐鎮,也不是誰都可以在這裏隨意飄走、如入無人之境的,普通弟子,誰會有這種本事?


    更何況……


    公子羽將眉頭擰得愈深。


    蛟的鱗片,除非重傷,否則當然是不會脫落的。


    但是,龍在特定情況下,會自己拔鱗。


    龍族從古以前就有習俗,如果看上心上人,就會自己拔下鱗片,贈給對方,或者留在對方住處,作為聘禮,為擇日迎娶之意。


    這是很慎重的事,不到兩情相悅、明媒正娶,不會有龍隨意贈送鱗片。


    第六十六章


    緣杏不疑有他, 她本來就對蛟鱗沒有留戀,聽羽師兄這樣說了,自然是保險起見,乖巧地點了頭。


    公子羽含笑, 摸了摸緣杏的腦袋。


    公子羽將黑鱗收好, 內心對師妹、對其他弟子的情況, 都多了幾分關注。


    師兄妹幾人會合以後, 很快到了第三場試煉的地點。


    九天玄女待弟子到齊,就宣布了規則――


    “第三場試煉,即是最後一場試煉。”


    “這一場結束之後,我們就將公布所有弟子排名,作為魁首的弟子, 不僅僅能得到西天宮為弟子大會準備的禮品, 也是一種難得的榮耀, 將永遠得到四大天宮的禮遇。”


    “這一場,場地將是西天境的雲山林海,時間限製為十天。”


    “在十天內, 參試弟子可以自由探索一整個雲山林海,在不同的地點, 藏有不同的試煉和任務, 通過試煉任務,就能取得林海中特有的‘鑰匙之花’。”


    “根據取得的‘鑰匙之花’的數量和品種, 林海開放的區域也會有變化。”


    “十天後, 我們會統計所有弟子取得的鑰匙之花的數量。因為林海麵積龐大,諸位進入林海之前, 我們會給所有弟子發放部分範圍地圖和脫身符,如果遇到急事, 可以通過脫身符提早離開雲海,並提前上交統計所有鑰匙之花。”


    “最後通過所有弟子獲得的鑰匙之花數量,來決出弟子大會第三輪試煉的名次,以及總成績的名次。”


    九天玄女宣布完規則後,英氣地一揮手,仙娥仙侍們就捧著錦囊袋魚貫而出,將進入雲山林海需要的東西都分發給弟子大會的弟子們。


    錦囊一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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