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杏用混亂的頭腦想了一會兒,她決定先去找天後或者師兄問問情況。


    她碰了天帝的書桌, 天帝多半已經知道她發現血跡了, 還不知道天帝對此會是什麽反應,或許還是找性格比較友善又與狐女君有矯情的天後姑姑, 或者喜歡她的羽師兄更好。


    這樣一想,緣杏立即就出了昭文殿。


    守衛的天兵見到她又出來, 奇怪道:“緣杏公主不等了?天帝天後那邊應該快要結束了,很快就會回來的。”


    正是因為他們那邊很快就要回來了,時間才愈發緊迫。


    緣杏含糊解釋道:“我臨時想到一點事。”


    說著,緣杏就跑了起來。


    她心裏著急,越跑越快,本想去找羽師兄,誰知在中途,先撞見了天後。


    “天後姑姑!”


    緣杏見到天後,就轉頭迎上去。


    天後看到緣杏,先是笑,又摸摸她的頭,戲謔道:“怎麽了?怎麽沒在昭文殿等著?還跑得這麽著急。”


    緣杏看天後隻有一個人,先是頓了下,問:“姑姑,天帝陛下呢?”


    “他那裏還沒處理完,仙官還有事要問。我這裏主要負責女天君和女仙呈上來的事情,沒什麽問題,就先結束了。”


    天後看緣杏的臉色有些不對勁,揚了下眉,問:“怎麽,出事了?”


    “天帝的桌子上有發幹的血跡!”


    緣杏立即說道。


    “姑姑,那應該不是你的吧?”


    天後本來神情輕鬆,聽緣杏說出“血”這個字,她臉色登時一變。


    不過,天後的性子比緣杏沉穩許多,她神情一定,問:“在哪裏?帶我去看看。”


    緣杏立即帶著天後回了昭文殿。


    她走回桌前,要將血痕的位置指給天後看,但緣杏剛走過來,就發現桌子幹淨又整潔,像擦過一樣,不由“咦”了一聲。


    緣杏開始懷疑自己:“我剛剛明明有看見……”


    天後不急不躁地走過去,看著幹幹淨淨的桌子,沒有責怪緣杏,而是摸了摸她的頭,然後看著天帝的桌子,輕輕“哼”了一聲。


    她說:“他知道被你偶然看到了,還想藏。他以為我們夫妻這麽多年,還能瞞得過我嗎?”


    緣杏抖了一下,聽天後這輕蔑的口氣,她都以為天後說得不是天帝,而是什麽悄悄藏私房錢的普通妻管嚴耙耳朵。


    說著,天後水色寬袖一擺,天帝的桌子,就像時間回溯一般,一切往後倒退,露出原本的模樣。


    天後還原的場景,比緣杏看到的還要靠前。


    緣杏看到這回的情況,不由震驚地“啊”了一聲。


    桌子上不再是一抹分不清是何物的血痕,而是一大攤血,鮮紅的,可怕的。


    緣杏久病,小時候也經常吐血,緣杏當時已經病得連屋子都出不去,床也起不來,但天帝吐得比她還要多。


    緣杏對血有天然的恐懼,看到這麽一大灘,頓時覺得腳軟,感到一陣頭暈,步子晃了一下。


    天後的麵色亦是發沉。


    她眼疾手快,單手一把攙住緣杏,問:“沒事?”


    “沒事。姑姑不用扶我,我隻是暈了一下。”


    緣杏搖搖頭,努力憑著自己的力量站住,然後錯開天後的手,證明自己尚有餘力。


    天後手的力量比尋常女子大許多,緣杏剛剛被她一托,都隱約有種被鐵鏈一把拉住的感覺。她見緣杏想要自己克服,便不再畫蛇添足,而是將視線落在那攤血上。


    天後上前一步,用食指輕輕沾了一點血。


    緣杏問:“這難不成是天帝的血……?”


    “不是他還有誰?”


    天後竟然冷笑了一聲。


    她本來聽到緣杏說有血,神情擔心又緊張,但發現血跡被藏起來,倒是被氣笑了。


    “我早就懷疑他這陣子有什麽問題了,一邊推波助瀾將你和羽兒推上代天帝代天後位,一邊又給羽兒這麽大量的文書,隻不過沒有拆穿罷了。沒想到他居然連吐血這種事都想瞞著我。”


    緣杏看著天後的反應,在旁邊夾著狐狸尾巴瑟瑟發抖,不敢隨便說話。


    天後這些話,讓緣杏一時判斷不出,天後到底是在生氣,還是在關心,還是關心則亂,又生氣又擔心。


    因為天帝和天後之間,天後性格更和善溫和,天帝看起來冷冰冰的,還總是十分忙碌,給人一種天帝更為強勢的外在印象。


    但此刻,緣杏忽然有一種,在天帝和天後的婚姻關係中,其實是天後更為強勢的感覺。


    緣杏試探地問:“姑姑,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去找那個昏君!”


    天後眉飛而揚,英氣畢露。


    她一把抓起緣杏,說:“走!杏兒,姑姑今天就親自給你上一課,對男人,該打的時候就要打,以後羽兒這樣胡亂擅作主張,你也這樣打他!”


    緣杏:“???”


    緣杏還沒回過神來,就把天後提起胳膊。天後可沒那麽耐心用兩條腿走來走去,直接騰雲升空,氣勢洶洶地殺回大殿。


    緣杏眼睛一眨的功夫,就已經在金碧輝煌的大殿內。


    天帝和仙官們,好像是剛剛結束討論,正要散場。


    仙官們見本來應該已經離開的天後去而複返,還帶回了緣杏公主、似乎臉色不善,都感到有些意外,麵麵相覷。


    而天帝則淡淡地望著天後,仿佛對她出現,並不意外。


    緣杏隻覺得站在此處如芒刺在背,畢竟事情因她而起,緣杏猶豫要不要在這種場合下先行開口,向天帝道歉,然後說明一下來緩和此刻的氣氛。


    但,還不等緣杏開口,天後已經箭似的上前一步,上揚的眼角直勾勾地瞪著天帝。


    緣杏感覺他們是要吵架了,嚇得尾巴毛高高豎起。


    誰知天後瞪了天帝一會兒,直接就是一道袖風,撲著天帝的臉而去!


    緣杏嚇懵了,還沒來得及走的仙官們亦是驚懼!甚至還有仙官慌張之中,將手裏的文書頂在了頭上。


    然而,預想之中的暴力場景並未出現。


    隻見天帝的身體仿佛一道虛影,天後一道仙風撲上去,就像煙霧一樣被拍散了,消失在原處。


    緣杏呆了。


    天帝剛剛還好端端地站著,顯然仙官們與他商量的事,他也一一做了解決,怎麽天後仙風一拍,人就沒了?


    緣杏問:“這、這是怎麽回事?”


    “這不是天帝本尊,隻不過是一道分神。有這道分神在這裏,他相當於可以分心處理天庭的事,也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因為他留的氣息很多,隻要不產生懷疑,就不會有破綻。”


    天後臉上的笑愈發森冷,紅唇顯得氣勢驚人。


    她陰森森地道:“好一個男人。我究竟何時見到的是他,何時不是?”


    緣杏:“……”


    無辜且不知情況的仙官們:“……”


    仙官們戰戰兢兢地道:“天、天後娘娘,我們該匯報的已經匯報完了,就、就先走了啊!”


    說著,幾個仙官弓著背,不想摻和天帝天後的家務事,像做賊一般飛快地溜了。


    緣杏是準兒媳婦溜不了,不過她心裏隱隱發慌。


    緣杏問:“那天帝本尊,現在在哪裏呢?”


    說到這個,天後略一停頓,顯然暫時也沒有頭緒。


    她想了想,回頭對緣杏道:“走,我們再回昭文殿看看。”


    *


    發現天帝此刻留在天宮的是一道分影,天後反而不急了,她帶著緣杏回昭文殿,重新站在書桌前。


    這回,書桌倒是沒有再發生變化。


    緣杏看看桌上。她也批了好一陣子天宮的文書了,覺得都是很正常的東西,沒什麽異常。


    緣杏問:“姑姑,是不是沒什麽線索……?”


    “傻孩子。”


    天後抬手敲敲緣杏的額頭。


    “你記住了。男人想偷偷藏的東西,可不會放在你一眼就能瞧得見的地方。”


    說著,她坐下來,閉著眼睛想了想,然後敲了下一個抽屜,對緣杏說:“你幫我把書架第三格暗格裏那把玉鑰匙拿來。”


    緣杏不敢耽擱,連忙跑過去幫天後拿。


    天後將玉鑰匙往鎖孔一插,再一轉,就開了,但抽屜裏的東西雖然重要,似乎也沒有找到天帝位置的線索。


    而天後沒有管這些,直接將抽屜騰空,敲了敲隔板,再將隔板挪開,露出裏麵一個暗格。


    暗格還是空的。


    她略施仙術,終於一個卷軸顯現出來。


    緣杏驚呼出聲,沒想到真的有東西,這可真是藏了一層又一層。


    天後將卷軸拿出來,打開,但接著,她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天後迅速將卷軸重新收起。


    緣杏困惑地問:“姑姑,上麵寫了什麽?”


    天後頓了頓,道:“你還是不知道為好。你先回仙殿去吧,跟羽兒待在一起。對了,通知一下各路仙官,明日起天庭不上朝,休息五日。”


    緣杏聞言,心中一凜。


    天庭休息五日,這一聽,就是不得了的大事。


    天後之前還怒氣衝衝的,這會兒卻像是忽然凝重起來了,緣杏心思敏銳,自然覺察得到氣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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