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淩:“……”


    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但她又覺得自己有點奇怪了。


    為了拍拍莫名發燙的臉頰, 她放開了拉住仆人衣角猛搖狂拽的爪爪,將其放在臉蛋上好一陣揉搓,嘴裏嘟嘟噥噥。


    定力良好的薛媽媽巋然不動, 隻是抬手摸摸她的頭:“我說了很多遍不要在公共場合做出這種行為,淩淩,一個沒有戴婚戒的姑娘過於可愛會給我帶來麻煩。”


    “而且我幾小時前就認真建議你,不要變得更加可愛了。”


    沈淩:“……”


    她揉搓自己臉蛋的頻率升高了, 並且開始真正搞不懂自己嘴巴裏嘟嘟噥噥的是什麽東西。


    “淩淩, 我聽不懂。”


    看完信用卡賬單的薛媽媽已經把注意力轉到了食品專櫃,並不想了解妻子發明的“揉臉時嘟嘟噥噥”遊戲具體代表什麽——因為在膚淺的雄性看來那就是隻有“把我可愛死”的效果,所以他需要回避——


    “馬上就要進場了,你想吃點什麽零食嗎?”


    話說出口,他就愣了愣。


    【馬上就要進場了, 我想吃點什麽零食……】


    【奶茶與爆米花對身體健康不好,小姐,我帶了一盒炸小黃魚和一桶玉米排骨湯。】


    【……】


    啊,慘痛的相親回憶。


    薛謹已經記不太清楚那位對象的具體五官了,但他深刻記得那是場熱門電影——大受歡迎的帥氣男明星,水泄不通的人潮,你愛我我不愛你我愛他他不愛我的揪心虐戀,以及在放映廳門口擠來擠去的情侶們……


    當然,還包括特意印了電影角色圖片的紀念t恤,特意印了男主角女主角唯美接吻圖的大號爆米花桶(他們宣布隻有購買含大號爆米花的“至尊”套餐才會贈送這玩意兒),粉紅色愛心形狀的奶茶吸管,粉紅色愛心形狀的熒光棒……


    薛謹也許搞不懂那場電影感人在哪裏,但他可以發誓那堆擺在電影院門口兜售的東西全都是商業營銷,而一根粉紅色愛心形狀的奶茶吸管賣六塊五簡直是喪盡天良(。)


    ……雖然在相親對象的死亡射線下他還是不得不收起了小黃魚與保溫桶,掏錢買了那破玩意兒。


    進場後的前三十分鍾,他的相親對象一直雙手抱胸,臉色難看——因為堅持規則的薛先生隻單純買了一根粉紅色愛心吸管,堅定拒絕奶茶爆米花等等無理消費,並把那根吸管插在了盛著玉米排骨湯的保溫桶裏遞給她——


    接著,電影放到第三十分鍾時,薛先生提議:“如果這讓你很不愉快,小姐,為什麽你不能自己掏錢去買奶茶和爆米花吃呢?我絕對不會吃你買來的任何東西,請放心。”


    相親對象雙手抱胸,繼續臉色難看了三十分鍾,難看程度的變化大概是“竹子青”到“基佬紫”。


    這第二個三十分鍾後(電影放到整整一小時的時候),薛謹開始默默給自己的相親對象提供紙巾——因為影片裏的劇情到了**部分,你愛我我不愛你我愛他他不愛我的矛盾爆發了,放映廳裏的單身狗哭得不能自已,情侶狗則……


    電影放到第70分鍾時,薛謹忍不住了。


    他所坐的座椅靠背不斷地被踢打,而他相信那是成年人的腳——因為熊孩子是不會在踢腳的時候發出“嘖嘖嘖”的曖昧水聲的。


    於是他回過頭,對著在後座抱成一團擁吻的情侶狗,彬彬有禮道:


    “先生,女士,你們知道電影院有紅外線攝像頭,對吧?監控人員會看到你們高清□□版的親熱錄像。”


    情侶狗:“……”


    相親對象:“……”


    氣氛這種東西,瞬間蕩然無存。


    那對情侶裏的女孩捂起了臉,男孩則氣急敗壞:“關你什麽事,你神經病啊?”


    “不關我的事,如果不是你們一直踢著我的座椅靠背。”


    “不就是踢幾下嗎,怎麽了?”


    “這不僅僅是‘踢幾下’,我靠背的晃動告訴我,你們似乎是把脖子以下的部位貼在了一起,並試圖踢掉對方的鞋。”


    男孩:“……你神經,你有病!”


    文明市民薛先生:“我沒有……”


    相親對象:“你就是神經,你就是有病!我走了!”


    ——嗯,那真是次相當慘痛的相親經曆。


    薛謹學會了“電影院裏親熱的情侶並不在乎有沒有監控,人家就是玩個刺激”以及“永遠不要在未確定關係之前為相親對象打開你的保溫桶桶蓋,她生氣走人的時候就算是玉米排骨湯裏的枸杞也可以掀到你臉上”。


    【我根本不在乎情侶之間如何親熱玩耍,玩情調找刺激都是年輕人們你情我願的事情,我沒有意見——前提是他們不能一直踢我的座椅靠背踢七十多分鍾,這種行為是沒有社會公德心的】——


    雖然事後一直這麽向自己的朋友們強調,但薛先生依然遭到了朋友們的瘋狂嘲笑(。)


    薛老爺爺抑鬱地想,如果電影院立項說明“進入放映廳後必須和女伴親熱”,我也會遵守規定執行的。


    ……這和古板完全沒有關係!


    “阿謹!阿謹!要進場了!那邊在播放進場的通知!”


    “咳。”


    商業中心,熱門電影,漂亮女孩,約會。


    胃疼。


    ……這樣一想,我的感情經曆為零,感情陰影卻多得可怕……


    薛先生眨眨眼,回到了現在。


    他捏了捏手中的木板確認它的牢固程度,又告訴自己身邊的漂亮女孩並不是會往自己臉上潑玉米排骨湯的姑娘,她大概是沒聽說過什麽奶茶爆米花的,所以——


    “淩淩,你想吃點什麽零食嗎?”他脫口而出,“我們可以去買杯奶茶,或者那邊的爆米花。”


    ——嘶,誰讓這是他唯一在電影院裏學會的討女孩歡心的方式,除此之外隻享受過養生湯糊臉。


    ……沈淩現在是我的妻子,給妻子買這些東西……不算是無理消費,嗯。


    沈淩並不知道自己的仆人已經開始胃疼了,她更不知道對方剛才問出口的問題已經無形之中“啪啪啪”打腫了過去某人的臉。


    第一次來電影院很開心,馬上要和阿謹一起看電影很開心,預告片裏的白色小鈴鐺很漂亮,剛才阿謹說的話讓我的臉又奇奇怪怪變燙,但隻要多揉一會兒就沒問題——


    “好呀!”


    薛謹點點頭,便準備詢問沈淩喜歡哪種口味的奶茶,卻聽見對方歡歡喜喜地蹦出下一句:“今天和阿謹玩得特別開心!放心放心,我是不會吝嗇獎勵的!你喜歡喝什麽口味的飲料?我去買給你!”


    薛謹:“……”


    他還沒張口,就看沈淩已經蹦躂著跑到了食品櫃台——並從小挎包裏掏出了紅色的毛爺爺卷。


    【五分鍾後】


    進場,就坐,燈光暗下,大屏幕上放起廣告。


    和以前陪相親對象看電影的流程沒什麽不同……區別是,自己手裏捧著的是兩杯奶茶與一桶爆米花。


    ——全部由坐在身邊嘻嘻哈哈擺弄3d眼鏡的姑娘掏錢購買。


    而這個姑娘掏錢之前沒有暗示,沒有咳嗽,沒有瞟向他錢包的小眼神——她異常爽快地把一卷百元大鈔拍到了可憐的售貨員麵前,又問他想喝什麽又問他想吃什麽,琢磨半天後終於把吸管插進杯蓋口裏,遞給他時驕傲得像個傻子。


    ……薛謹相信自己後背感受到的那些目光絕對是“和這麽漂亮的姑娘一起看電影竟然還要人家請客”的鄙夷目光,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姑娘是他的妻子。


    按照普通社會規則,請她吃飯天經地義,請她看電影天經地義,請……把自己所有的積蓄與資產與她分享都是天經地義。


    ↑男德班高分畢業


    反過來,讓她出錢給自己買昂貴的襯衣,讓她出錢買零食給自己,似乎有點……


    “淩淩。”


    薛謹思考了一會兒,還是覺得有些迷茫,於是他直接提議:“看完電影後,我會把奶茶與爆米花的錢還給你。”


    沈淩正繼續鼓搗自己的3d眼鏡——今天不是換毛期,她的頭發裏沒有冒出來貓耳朵,但把什麽東西架在人類耳朵上的感覺依舊怪怪癢癢的——


    “什麽?為什麽?你是我的仆人,我在包養你呀?”


    “……”


    雖然我知道,對於如今這幾屆的祭司而言,“包養”這個詞匯司空見慣,但聽到它這麽頻繁地從沈淩嘴裏冒出來依舊有點怪。


    “是這樣的,淩淩。”


    他輕聲解釋,“按照規則,你不能總是為我花錢,情況應該反過來。”


    “什麽規則?”沈淩皺起鼻子,“什麽規則規定了我不能對你好?”


    薛謹:“……”


    “我最討厭規則了,規則規則規則,以前那些仆人天天嘴裏都是規則,那個嚴肅女人嘴裏也全都是規則。”


    她擺弄眼鏡的手部動作變得急躁了一點,“我才不管這個破規則那個破規則的!啊聽到這個就超級煩躁——這個破眼鏡也超級煩躁!我不想戴!煩死了煩死了,耳背後麵的位置一碰就超級癢!”


    薛謹:“……”


    他沒再表示異議,默默低頭,喝了一口自己那杯奶茶。


    ……是炭燒烏龍口味,沒有加任何糖,沈淩特意向店員要求的。


    他又嚐了一口|爆米花。


    過分甜膩,糖精與黃油的味道撲鼻而來,滿滿的油脂,是小孩子的食品。


    “謝謝你。”曾坐在回廊下,雙袖靜靜交疊的孩子說,“這是我第一次吃奶茶和爆米花,味道很好。”


    “真的嗎?”曾摔破了膝蓋的小家夥聞言,就著他的手喝了另一杯奶茶,並往爆米花桶裏抓了一大把,“真的哎!這個好好吃!雖然沒有炸小黃魚好吃……但因為這也是我第一次吃,所以它們可以暫時成為最好吃的!”


    沈淩抓了一把爆米花後又去抓第二把,一時間嘴巴裏塞滿了爆米花,隻有“嗚嗚呃呃”吐字不清的讚美聲。


    薛謹在黑暗裏笑笑,一邊端穩爆米花桶,一邊單手伸過去幫她戴好3d眼鏡。


    因為知道她的耳背的確很敏感,他特意別了厚厚一撮鬢發放在她的耳後,然後再把眼鏡腿架上她的耳朵。


    “你真的需要注意了,淩淩。”


    左耳完成後,稍稍俯身貼近去挽她右耳的頭發,“和你在一起會讓我想起某個時刻的我,那是很危險的事。”


    沈淩沒說話。


    因為她的耳朵出奇得癢,而薛謹細致入微的動作既沒碰到她的耳朵也沒碰到她的臉頰——明明是沒有東西會讓她耳朵發癢的——抱怨也沒辦法抱怨出好理由,為了不顯得麻煩矯情,帥氣的祭司隻好忍住。


    “你……咳,哪個時刻的阿謹?為什麽那是危險的事?”


    薛謹的手指離開了她的右耳,沈淩用力嚼爛了口中的爆米花,決定立刻伸手去揉搓有點過熱的臉頰。


    “因為,那個時刻的我曾經做出了很叛逆,很不計後果的行為。”


    大屏幕上的廣告結束了,電影的片頭已經開始,薛謹低頭摘下了自己的圓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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