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怎麽說呢。


    別人對他狠大抵隻能怪命裏倒黴, 他自己對自己也狠就屬於腦神經有問題了(。)


    腦神經有問題的薛先生頂著胃和心髒的雙重抽痛拒絕了這個格外誘人的提議,含著一口幾欲噴出的老血把沒穿衣服的老婆哄好、再幫她把衣服穿上, 最後帶她出門吃披薩。


    拒絕沈淩提議,轉而這麽做的理由有很多, 譬如早晨親熱的時候他其實沒能把握好輕重,她的身體現在不適合繼續放縱;譬如沈淩此時明顯並不是真的想做隻是想纏著他不讓他走;譬如再把老婆亂七八糟地睡一遍直接丟下沉睡的她披衣離開情節更加惡劣;譬如……


    但功能健全、剛剛開葷的雄性,理應是不會瞻前顧後, 考慮這些理由再冷靜判斷的。


    直接不管不顧撲上去才是常人反應,果斷拒絕後幫她把衣服穿好鞋穿好拉著她的手純潔去約會是超人反應。


    別問,問就是母愛的偉大.jpg


    薛媽媽坐在披薩店點單的時候胃還有點痛,恨不得直接剁了之前拒絕沈淩的自己。


    我不後悔……


    我不後悔……


    他含著老血和她交談,點了一杯冰塊做成巧克力色小熊的特色凍奶茶, 又隨手把奶茶裏那束冰激淩花上插著的小旗子抽下來,折下旗身的部分,將其插在她扣到劉海的貝雷帽帽簷下。


    旗子是塑料做的,但上麵稍微精致地紋了一株金色的風信子。


    妻子悶悶不樂的表情終於消失了,她撥撥那枚小旗子,衝他笑出了兩枚小酒窩。


    ……不後悔。


    嗯。


    薛謹也彎了彎眼睛。


    能被一支塑料小旗子哄好的女孩,總有讓他忍不住微笑的魔力。


    “阿謹,你不是說不可以玩食物嗎?”


    沈淩得到了仆人的新禮物,便再也想不起來怎麽維持不開心的狀態了,但又後知後覺意識到不能這麽好哄,於是絞盡腦汁,決定出聲刁難他。


    薛謹看她轉眼睛就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但這個問題委實和“刁難”沒什麽關係,它甚至算不上問題,因為主人輕飄飄的語氣,可以直接被當做一次撒嬌。


    但他還是稍稍停頓了一會兒,配合裝出苦惱的樣子。


    沈淩樂滋滋地吸了口凍奶茶,看仆人想辦法圓他自己說過的話。


    “但我覺得這個與其插在冰激淩花上,插在你頭發上更可愛,淩淩。”


    沈淩裝出了更挑剔的樣子:“為什麽?”


    以為隻要說“可愛”就能敷衍本喵嗎?這幾天“可愛”都聽膩啦。


    “比起冰激淩,你更甜一點。”


    “……哦。”


    挑剔的樣子裝不下去了。


    沈淩低下頭,默默把奶茶杯裏的吸管口咬成了皺巴巴的樣子,形狀與不遠處卷在長椅上的落葉有異曲同工之妙。


    薛謹沒有重點關注她如何折騰那根吸管,在他看來,自己隻是隨口說出了事實而已。


    服務員已經端來了烤好的披薩,薛媽媽的重點在挑選餡料多的那幾片,從而給孩子分過去。


    直到他把一片堆滿了金槍魚肉的披薩分到沈淩的碟子裏(移動過程中沒有掉落任何餡料或芝士絲),才注意到她奶茶杯裏的那根吸管。


    薛媽媽條件反射:“淩淩,怎麽把吸管咬成這樣?吐出來,我叫服務員再給你換一根。”


    沈淩:“……”


    她“呸”了一口,仿佛是打算把那點被奇奇怪怪的羞澀心思也一起吐出來。


    某方麵和沒開竅傻孩子半斤八兩的薛媽媽縱容地搖搖頭,叫來服務員,把一根嶄新的吸管插進她的杯子。


    接著他絮叨了一句“以後注意,不要浪費”,就把被沈淩咬皺的那支吸管抽過來,插進自己的那杯檸檬茶裏。


    沈淩眼睜睜看著他含住了吸管上自己咬過的地方,極淡的唇色沾上了一抹淺棕——那是她沒能抿幹淨,殘留在管口上的一滴奶茶。


    ……大膽的缽缽雞。


    明明就是爪下敗雞,應當對本喵俯首稱臣,卻在無形的地方伸爪子把我撓得暈乎乎的。


    沈淩望著他唇上那抹格格不入的淺棕,腦子被撓得又暈又脹,感覺是被缽缽雞當毛線團那樣撓成了一團糟。


    暈了半天,最終蹦出來的清晰想法是:


    【想舔掉。】


    丈夫似乎什麽都沒注意,含著吸管喝了幾口檸檬茶,便點開了手機瀏覽工作信息。


    幾分鍾後他才抬起頭來,檢查沈淩麵前的碟子,看上去是打算給她再添點菜。


    這一看,他好看的眉皺了皺。


    “淩淩?怎麽又把新換的吸管咬壞了?”


    “……”


    “吃披薩把頭弄這麽低做什麽。這樣對頸椎不好。”


    “……”


    “乖,聽話,抬頭吃飯。”


    沈淩:“……”


    她響亮地回答:“呸!”


    薛媽媽:???


    ——這頓午飯吃得不錯,隻除了這家披薩店無端在同一桌客人上損失了四支吸管。


    吃過後離薛謹上班的時間還有幾十分鍾,他步行送沈淩回家,路上叮囑她回去後睡午覺要換衣服,睡之前在床頭櫃溫一杯涼白開。


    “你今天吃披薩的架勢太猛了,淩淩。”


    薛媽媽擔憂地揉揉她的腦袋,“給你買的凍奶茶都沒喝完,就一個勁在那裏咬吸管。”


    不喝水隻吃烘烤類食物,她午覺睡醒後絕對會嘴巴發幹的。


    沈淩:“……”


    她鼓著臉搖搖腦袋,感受到帽簷上那枚他別上的小旗子鬆動後,又急忙停住了搖腦袋的動作。


    “都怪你。”


    沈淩捂著風信子小旗子說,“都是你害我一直咬吸管。”


    ——而且竟然很快就用餐巾把嘴擦幹淨了!


    就不能偶爾粗心大意一次,忘記擦嘴,等離開餐廳經過小巷子時停下來讓她舔嘛!


    飯前洗手,飯後擦嘴漱口,習慣頂好的薛媽媽並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


    他聳聳肩,對妻子的指責照單全收——


    她又怕又緊張地捂緊那枚原本插在冰激淩上小旗子的模樣早就從各方麵超越了那枚冰激淩花,薛先生現在的中心思想是“我為什麽沒有把單反相機帶出來我是傻逼吧”。


    對了。


    說到各方麵。


    比起甜味,我更注重冰激淩的口感啊。


    薛先生在橋洞前停住了腳步,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周圍無人。


    “好了,淩淩。送你到這兒可以嗎?我要去工作了。”


    “……嗯。”


    “回去就睡午覺?”以免你真的顛倒黑白。


    “嗯。”


    沈淩又暈又脹的腦子終於清醒了,重新塞滿心髒的是蹲在門口等他時的那種粘稠情感。


    但她已經一點都不生氣了,也不想再纏著他耍脾氣,隻是沮喪地點點頭,表示自己會聽話。


    “回家睡午覺,床頭櫃要倒一杯溫水,我記住啦阿謹。”


    “淩淩真乖。”


    到了告別的時候。


    但兩個誰都沒有搶先轉身,邁出腳步。


    薛謹看看空無一人的周圍,又看看沈淩帽子裏扁下去的那兩個小凸起,以及斜斜插在她發間的小旗子,金色的風信子隨著風飄來抖去。


    ……唉。


    他伸手捧住了她的臉,在沈淩沒完成第一次眨眼時俯下身,碰了碰她的眼瞼。


    然後是臉頰。


    然後是鬢角。


    然後是鼻尖。


    最後輕輕點在嘴角。


    “口感果然很好。”


    薛先生又輕碰了碰她的嘴角,便直起身,隔著貝雷帽揉揉她的耳朵,“淩淩比冰激淩,不僅僅是甜一點。”


    沈淩:“……”


    她僵了半晌,一手還按著小旗子,另一隻手把他的衣角也抓成了和披薩店外長椅上那枚卷起的落葉形狀。


    【想舔掉。】


    【最終還是舔到了。】


    【……但好像被舔的變成她了?】


    最終,沈淩隻是很費力地張了張嘴巴。


    薛謹明白她接下來想說什麽。


    他搖搖頭,撤出自己的衣角,牽過她的手,讓她轉身麵向橋洞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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