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她空座了半天,那位關她的人再沒露過麵,本想參觀一下他的房間,但又怕他介意,所以蹲沙發上一坐就是半天。中途眯了一下,沒想到醒來已是晚上,餐桌上奇跡般地又多了份晚餐,食材還挺豐富。


    果然是作戰軍,送個飯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得,上班第一天,被頂頂頂頂頭長官關禁閉!史無前例。


    薑禾已經三天沒洗澡了,晚間實在忍不住,隻得借貴寶地先洗個澡。洗澡間連著主臥,沈逸的房間幹淨整潔,除了衣櫃,幾乎沒有別的東西,兩米寬的大床上,被子被跌成了豆腐形狀。


    她站在衣櫃前猶豫片刻,終是開衣櫃給自己找了件睡衣。


    一眼看去,幾乎全是的西裝,襯衣,長褲。時間變了,著裝習慣也變了。


    薑禾壓抑了半天,隨手扯出件白襯衫,隨著衣服被拉下,緊密的空間忽然空出條縫……扒開衣服看見最角落裏躺著個書包,她瞳孔驟然緊縮起來。


    時間猝不及防回到七年前的那個夜晚,男人醉得人事不省,無力地伸手拉她但隻拉到個書包。薑禾眼裏浮現出自己在午夜的垃圾場,城中村裏穿梭的身影,不知摔了多少跤,磕了幾次頭。


    她顫抖著手拉開與其說是掛念它不如說是掛念他的書包……一不留心,裏麵大小紙張飛濺了一地,像紛紛揚揚的大雪,每篇紙都譜寫著一個不同尋常的故事……


    薑禾隨意撿起一張——借書卡,她們大學的!


    整整一書包a4紙,她一遍一遍來回看著,頹然地坐在地上……


    穿上沈逸的大襯衫在他的大床上聞著屬於他獨有的氣息躺了一整晚,主人公始終沒回來。


    又是一天過去,期間隻有人來送過兩次飯和一些日用品,依然是颶風般速度,多餘的一個字都沒有。


    這要不是正規軍隊,對方要不是沈逸,薑禾甚至懷疑自己被綁架了。


    被“綁架”第二天晚上,她開始滿屋子找備用鑰匙。她就不信這家裏沒有備用鑰匙,何況是沈逸這種常年在軍隊裏摸爬滾打的人,不給自己留後手。


    不費吹灰之力……備用鑰匙就在茶幾下的櫃子裏!薑禾如果昨天想出去,也不會待到現在。


    她開門出去時已經是傍晚,訓練場,草坪上以及遠處的小山,都是茫茫一片雪白。冷得她忙縮回去從沈公子衣櫃裏找厚衣服,黑色羽絨服直接蓋到腳踝,溫暖了全身。


    走出小段距離,始終覺得奇怪,周圍靜得可怕,連路燈都沒有亮。冬風唰唰掛過樹枝,發出詭異之聲,遠處還有烏鴉的淒涼叫聲,讓人從頭涼到腳。


    她腦子裏冒出十萬個為什麽,這特麽是考了個殯儀館還是來個墳場,難道這些天所有人物都是鬼???


    不不不,我們是社會主義接班人,我們是共產/黨,共產主義不信鬼怪,不信鬼神,信科學……信馬克思哲學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


    可……這個點按理說還在晚訓,人都去哪兒了?薑禾手機早就沒電了,沈逸辦公室又沒她可用的充電器。心裏覺得詭異,自然半句話不敢說,不敢尖叫。


    做崗前培訓時就講過,她所在的地方,高度保密,如果是在戰場上,她無心的一聲尖叫,很可能直接導致整個戰隊團滅!!!


    薑禾謹記這一點,愣是一聲不敢吭,裹著羽絨服準備折回沈逸宿舍,心想隻有那裏是最安全的。


    她剛一轉身,因為出來時沒關燈,借著鐵窗透出來的微光,就看見電視裏那種雇傭兵形象的硬漢提著衝鋒/槍守在門口,凶神惡煞到處巡視。


    她此時的內心………有無數個符號閃過,這特麽是進了狼窩還是已經被敵方包圍了?


    早知道有生命危險,她就是死等沈逸也不來貢獻自己小命啊!


    後退無門,隻能借著夜色的掩飾前進。不知道穿過多少訓練場,時不時就能看見剛才那種著裝的人來回巡視。


    薑禾屏住呼吸,貼著牆走,認出了樓上就是昨日開會的大會議室。心想裏麵有座機,說不定還能求救。


    於是她貼著牆輕輕上了樓,卻在窗外僵住!


    隔著玻璃,薑禾蹲在牆角處看清了裏麵的人——沈逸。


    “哐當”一聲巨響,沈逸被人扯著頭發砸在桌麵,“說,在哪兒?”


    他兩手被反綁在椅子上,額間登時出了血,鮮紅順著臉頰淌!對方薅起他頭發強逼著他仰頭與之對視。


    沈逸眸中滿是桀驁,他側頭啐了口血,勾嘴道:“近一點,隔近一點我就告訴你。”


    至少有一米九高的人狐疑著低頭,卻在下一刻傳來殺豬般的慘叫。


    沈逸咬了他的耳朵,特別狠!


    “我艸你媽”


    牛高馬大的綁匪重重一拳打在他臉上……薑禾差點失聲大叫。


    重力衝擊,沈逸的頭猛然往薑禾這邊歪。


    這得有多疼,她滿眼含淚,隔著淡淡微光以一個特別刁鑽的角度與沈逸對視。他顯然也看見了她,電閃火光間,隻見沈逸的瞳孔變得更加目光如炬,黝黑的眸子綻放出萬丈火光,仿佛讓再說:快走。


    與此同時,對麵樓層製高點上。


    “報告指揮中心,報告指揮中心,有不明人員闖入,營救人質任務受到幹擾,請指示,請指示!”


    ☆、最後


    就在薑禾的麵前,薑沈逸接二連三被揍得鮮血飛濺,每一拳都像是擊在她自己的身上,甚至比自己被打還痛一萬倍。


    她知道自己不能貿然行動,也讀出了沈逸讓她不要輕舉妄動的眼神,可薑禾始終無法忍受。她強迫自己絕處逢生,想一切可以救沈逸的辦法。


    薑禾疊手疊腳走到牆邊,取下牆上的滅火器,深吸一口氣後,敲響了會議室的門。


    對麵樓製高點上:“報告指揮中,心報告指揮中心,是否采取行動?”


    “繼續待命。”


    正在毆打沈逸的雇傭兵聽到敲門聲後遲疑了一秒鍾,他提槍靠近,貼著牆把門打開。


    門打開的刹那,薑禾隻能利用刹那的機會,抄著滅火器就往雇傭兵的臉上噴。雇傭兵眼睛裏進了泡沫,一時分不清東南西北!江河奪門而入,在雇傭兵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用力把門關上。


    她來不及想後麵的結果,第一時間去解沈逸的繩索,“怎麽樣,還能堅持嗎?”


    沈公子雙目血紅,一句話說不出口。門外響起震耳欲聾的槍響和踢門聲,薑禾震驚得忘記尖叫,這是真的,這真的是真的。


    沈逸的繩索一經解開,一把抱起眼前的女人,從會議室小門去到了播音室。


    “砰”一聲,所有的紛亂嘈雜被防盜門隔離在了外麵,播音室裏靜得出奇。那男人一身軍裝,高大威猛,帥得人神共憤,那張臉就是放在三軍儀仗隊也是拔尖,就算現在嘴角淤青,額頭淌血,也沒有影響到他的半分神韻。


    漫長的對視中,薑禾被沈逸狠狠抵到牆邊,壁咚的姿勢讓她動憚不得。


    “你知道有多危險嗎?”,沈逸氣得牙齒都在發顫。


    薑禾眼裏閃著淚光,卻又沒讓它流出來,她說:“就在剛剛,我真的以為你快死了,你死了我怎麽辦?十八歲的時候你平白無故闖進我的世界,我不知死活得愛你愛到從此眼裏再也容不下別人。我找了你這麽多年,你當真忍心嗎?


    別說你不愛我,我不會相信。你大學跟我在一個城市對不對?你甚至有我們學校的讀書卡跟飯卡。從我大一到大四,再到研究生,你依然對我的生活了如指掌。


    做人不帶這麽自私的,你既然在為什麽不出現呢?以前我不懂,可是現在我懂了,你在陪我成長,陪我有勇氣接受自己的一切,自信滿滿地迎接每個人每件事。


    你這麽好……你這麽好,不會隻是為了我曾經誤打誤撞救過你的命,你這麽好,我怎麽會把你讓給別人呢?


    我今兒就把話撂這兒,我要嫁給你,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我……我要為你生兒育女。”


    “咳咳咳,那個……收隊,演習結束,人質被不明人物拐跑了。沈逸,你小子給我交一萬字檢討來,看把人姑娘給急得,都直播了,全體人員聽你們虐狗,兩萬字檢討。”


    播音室裏喇叭響起的那一刻,薑禾隻覺腦殼被高壓電電了。


    演習???麥沒關?直播???


    丟臉丟到家了,她下意識要跑,卻被某人用更大的力氣禁錮住,沈逸內心那顆野獸般的心早就抑製不住,控製了七年。讓這個女人主動投懷送抱,他幾乎用盡了所有辦法,看她看過的書,走她走過的路……揍對她圖謀不軌的學弟學長……他這些年一步步算計,終於把人算到了懷裏。


    他一把把薑禾抗在肩上,三兩步往樓梯口奔去,跟個土匪似的。


    “喂……你這是幹嘛?放我下來,有人看著。”


    “你不是要為我生兒育女嗎?不做……怎麽生?”


    “………”


    沈公子不顧一路行人的目光,爭分奪秒往自己開小灶的小窩走去,開門的時候鑰匙掉了好幾下,等好不容易把門打開……通知來了:開會???


    去他媽的,這幫老匹夫故意的,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他把人放下,按在牆上親了足足十分鍾,渾厚一聲:“回來收拾你,你要敢跑……我,依然拿你沒辦法。”


    甜的感覺,原來這麽簡單。薑禾笑中帶淚,她不跑,打死也不跑。


    薑禾洗完澡,躺床上看著她曾經丟在沈逸那裏的包。她每次想他想到淚流滿麵時,家人問起,她總哭著說書包丟了……其實是心丟了,丟在那個夜晚的巷子裏,丟在了沈逸身上。


    裏麵滿滿當當都是回憶,沈逸往裏麵塞了一書包的東西。雖然傍晚時她已經看過一遍,可就是看一輩子也看不膩的。


    那時稚嫩,大雪紛飛,年輕帥氣的男生吻著幸福洋溢的女生。還有那根上上簽,當時不入流的小和尚說要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原來此話不假。


    看著看著,薑禾有些想哭,丟了的這幾年,卻是怎麽彌補也彌補不回來了。


    十六七歲的時候我們會因為一句話激動一夜,十八九歲時會因為一句話委屈到深夜。我們在周而複始的日日夜夜裏磨平了鋒銳的棱角,每個人這輩子或多或少都會走些彎路,而這些彎路恰巧都是我們彌足珍貴的回憶。


    沈逸被那幫孫子輪番審問完後,已經是淩晨三點!就差把自己內褲什麽顏色都交涉了才肯放他走。那幫人就是嫉妒,嫉妒他有人千裏追夫。他這三年玩了命的訓練,不敢停下來,腦子一得空就忍不住想起某個女人那張臉……


    他把薑禾散了一床的“回憶”小心翼翼收回包裏,洗完澡後浴衣都沒穿就鑽進了被窩。床上的人反手抱著他,動作上還是有些靦腆。


    沈逸湊近薑禾的耳朵,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不敢抱?”


    薑禾不好意思看她,隻得蜷縮在他懷裏,“有些年沒抱……怪不好意思的。”


    “可我是不會客氣的。”


    話語還縈繞在耳畔,更猛烈的動作接憧而至,繞是薑禾這種大齡剩女,臉蹭一下就紅了。


    “薑禾,我做夢都想把你吃了。”,沈逸一邊吻著她,一邊在她唇角說道。


    薑禾想說話,可一張嘴就被某人毫無商量餘地的侵占了……


    沈公子壓抑得太久,愛而不得太久。那晚是毫不留情,從淩晨三點到早上八點……斷斷續續地停了又繼續,薑禾整個人後來暈暈乎乎的,也隻得由著他翻來覆去……


    清晨第n抹陽光撒在潔白的床單上,薑禾碰了碰身旁的人,“喂,你今天不上崗嗎?”


    沈逸緊緊摟著懷中人,一刻也不鬆開,又把頭往薑禾頸窩處蹭了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起碼三百六十六天堅守在崗,為組織做貢獻為人民服務那麽久,組織也要為我作為男人應該有的身體健康考慮考慮不是?”


    這人以前嘴巴就欠,混這麽多年軍營後,更無法無天。


    “沈逸,你老實說,你們軍隊招考條件是不是你定的?”,薑禾問。


    沈逸:“我又沒違反規定,我媳婦兒能考來,那是她優秀。”


    “你選擇讀軍校……是因為你媽媽的緣故嗎?”,她隱約知道,但還是忍不住問。


    “嗯!”,沈逸沒再展開這個話題,轉而道,“話說,你曾經救了你老公的命,是不是周瑜然那孫子跟你說的。”


    薑禾點頭,周瑜然在沈逸當兵後,跟她說了以前那些事。那時她才明白為什麽沈公子以前租房子的密碼是101101。


    第一次發短信給他的那天,正好是元旦。最後一次發短信提醒他考試也是元旦,更是他們真正認識的第一天。


    “你好給我包煙。”


    薑禾給了人家一盒避孕套。


    自那以後,再也沒能擺脫此人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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