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完全打開了一條通往魔界的空間裂縫,葉聞才緩緩吐了口氣,收回天魔劍,向釋言伸出手道:“抓緊我,我們要穿過空間裂縫,可能需要點時間。”


    釋言瞥了眼她伸過來的手,冷漠的說道:“我跟著便好,你抱好沈摯。”


    說完,他便從葉聞身邊走過,走入了空間裂縫。


    葉聞的左眼皮直跳,伸手按住眼角,納悶道:“他這又怎麽了?”


    一出空間裂縫,燥熱的空氣就撲在了臉上。魔物尖銳的鳴叫聲透過雲層,以一種激烈的方式穿過人的耳膜。


    “嚦——”


    釋言皺了下眉,抬頭看向灰暗的天空。銀白色的太陽一層層向外輻射著高溫,天空盤旋的魔物全身覆著黑色的魔氣,無法看出它們真實的樣子。


    “那是長尾鳩鳥,它們長得恐怖,但不具備攻擊性。”葉聞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沈摯的臉。他們在空間裂縫裏行走了將近三個時辰,沈摯也差不多該醒了。


    “沈摯,醒醒。”


    沈摯眼皮下的眼睛動了動。葉聞剛拍他第四下,那雙冷然的眸子就睜開了,她的手一頓,緩緩收了回去。


    “清醒了嗎?”


    沈摯身上的煞氣像是開啟了某種機關,頓時傾瀉而出,可他卻一動都不敢動,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轉動著脖子,那雙沒有瞳孔的黑眸怔怔的看著葉聞。


    “主上……”


    “嗯。”葉聞麵無表情的應了一聲,心裏卻有些吃驚。隻因沈摯的眼神充滿了惶恐、期待和緊張。這還是她頭一回從沈摯眼中看到活人的情緒,仿佛一下子從那個沒有七情六欲的殺人機器,變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活物。


    就在葉聞又訝異又新奇的打量著沈摯的眼睛的時候,釋言突然輕咳了一聲。


    葉聞轉頭,順手將沈摯從懷裏推出去,眼神詢問釋言。


    沈摯的眼睛恢複成了原樣,單膝重重的跪在地上,死水一般的聲音響起:“奴僭越了,請主上責罰。”


    葉聞抬手讓他起來,單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轉而關切的看著釋言問道:“你嗓子不舒服嗎?”


    釋言垂眸道:“沒有。”


    “那你咳嗽什麽?”葉聞的視線在釋言的臉上打轉,忽然想到了什麽,笑了,摸了摸下巴,湊過去,靠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吃醋?”釋言疑惑的看著葉聞,見她臉上一副‘我都知道’的表情,頓覺這個詞應該有其他意思,放棄了詢問,直接搖頭,“不是。”


    葉聞“嘖”了一聲,不再打趣他,抬眼看向魔宮的方向,正色道:“魔宮裏大概有多少人被天蒼的傀儡術控製?”


    話是問沈摯的,沈摯立刻回複道:“有三成,其他都是自願跟隨魔帥的。”


    “七成的人都在雪綸那邊?”


    “是。”


    葉聞大吃一驚,雖然她知道雪綸常年鎮守在魔宮,在魔宮的勢力不可小覷,但沒料到竟然有將近七成的人都是他的手下。


    雪綸既然有如此手段和勢力,被天蒼控製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難道他真的是在與天蒼合謀?可雪綸若真有反叛之心,為何不趁自己虛弱的時候,一舉占領魔宮?反而要等到五百年後天蒼奪位?


    這說不通啊。


    “這雪綸拉攏人心的能力很強啊。”


    “主上,您曾下令,隻要您還在一日,全魔宮上下的人都要聽從魔帥的指令。”


    葉聞驚訝的眉角輕揚,“本尊下過這樣的命令?”


    “是。”


    聽到沈摯肯定的回答,葉聞轉了轉手上玩著的佛珠,她暫時還不確定自己穿越過來的實際時間,所以也無從判斷那些指令是不是她下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在魔界生活過一段時間,還死過幾次。


    此外,她應該還缺失了很多在魔界的記憶。這些記憶,若是能找回來,再好不過;若是找不回來,那也不用找了。對她來說,在這裏的記憶並不是很重要,而且她時間也不多了。


    “主上,是否要奴將魔帥引出來?”


    “不必。”葉聞轉眸忽的一轉,看著某個方向勾起了唇,臉上透著一絲冷意,“本尊親自過去會會他們。”


    魔宮裏,空蕩蕩的大殿一片漆黑,雪綸半躺在魔尊寶座下的階梯上,修長的手指在酒杯上摩挲著,一雙桃花眼迷離微醺,時不時看著緊閉的殿門,眼簾撩動間更顯無盡的魅惑。


    “沈摯,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嗬,隻有你才能把人帶回來啊。”雪綸性感的薄唇揚起,笑容忽而擴大,放下手中的酒杯,單手抵住自己的額頭。


    許久,他才收斂起臉上譏諷的笑容,手掌一揮,一麵鏡子,漂浮在半空中,沈摯的身影出現在鏡子裏。


    看見沈摯身前的人,雪綸猛地坐起身,手臂一伸,將鏡子撈入手中,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紅衣女子。


    “沈摯叫她主上?”


    雪綸不敢置信的看著鏡子,細細的觀察著鏡中紅衣女子的麵容,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猙獰起來,“女的?”


    第89章


    魔界的地圖板塊分五部分, 除了中心地帶的魔宮,還有東部的烈炎荒漠、南部赤焰城、西部明月山和北部冰雪城。


    每一任魔尊的誕生, 都是由各個部落推選出來的最強者進行擂台戰。與生於魔宮、從小就在前魔尊手底下做事的沈摯不同, 雪綸是冰雪城名副其實的城主,曾經最強大的冰魔王。


    在前魔尊死後,各個部落為了爭奪魔尊之位,用盡了手段, 最後也隻剩下雪綸和沈摯還在擂台上。當時的雪綸並非打不過沈摯,僅僅是他這人自由懶散慣了,不願和殺人機器沈摯硬碰硬, 便故意輸給了沈摯。


    他記得當時台下有很多人起哄, 希望沈摯登上魔尊之位。可當時的沈摯沒有一點反應,他上台似乎隻是為了戰鬥, 當失去最後一位對手,他變得無所適從。


    雪綸那時在心底暗自嘲笑過他,一個前魔尊養出來的狗,生出來就是為了服從, 哪裏有做主子的本事, 或許他連這個念頭都不敢有。


    就在他想看沈摯笑話的時候,那個戴著半截銀色麵具的人出現了,他不屬於魔界, 卻的的確確為魔界而生,身上的魔氣比前魔尊更加凶煞,沈摯在他手下沒有撐過十招。


    大局已定, 雪綸不再在魔宮逗留,他未曾想過要在魔宮尋個一官半職。與其在魔宮聽人使喚,倒不如在冰雪城自在。他再次見到這個新魔尊,是在一年後,攻打人界。


    那次,他故意在那人麵前叫錯名字。夜聞,他叫成了什麽,好像是……夜香。總之,他被揍了,被揍得很慘,骨頭都被折成了兩段。自那之後,他就被認命成魔帥,不管夜聞多器重他,他心裏那口氣都咽不下去,隻想把這個人大卸八塊。


    很快,他的機會來了。從人界回到魔界的夜聞變得前所未有的虛弱,他手中的天魔劍也不知去向。這個沒了強大的力量倚仗的新魔尊整日裏戰戰兢兢,連極為倚重的沈摯都不敢放在身邊。而他身為魔帥,擁有調動魔宮一切人手的權利。


    在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夜晚,他得手了。夜聞被他砍掉了腦袋,腥臭的血濺了他一臉。是沈摯收的屍,他一臉平靜的帶走了夜聞的屍身,沒有質問他為什麽弑主,那張萬年不變的臉在月光下更像一張冰冷的麵具。


    一個月後,魔界再次推選新魔尊,依舊是他和沈摯的呼聲最高,然而沈摯卻是帶著一個不速之客出現的,那是活著的夜聞。雪綸當時站在台上懵了,他第一個想法不是夜聞為什麽活了,而是他死定了。


    出乎意料的是,夜聞對他笑了,笑得他頭皮發麻、臉皮僵硬,他清清楚楚的記得複活後的夜聞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與我想象的不大一樣。”


    他問:“我該是什麽樣子?”


    夜聞笑道:“比現在要嫵媚一點,或者可以說是,放浪不羈。”


    ……


    雪綸睜開沉重的眼皮,頭疼的從台階上坐起,腿上的昊天鏡掉落在地上。


    他怎麽突然夢到以前的事情?難道真應了那句‘日遊所思,夜有所想’嗎?


    殿門打開,被黑袍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匆忙的走了進來,他懷裏抱著一個漆黑的骷髏頭,骷髏頭上麵彌漫著一股惡臭。


    “雪綸,沈摯帶了一個厲害的家夥回來,我的傀儡全部都折損在她的手裏,你可知她是誰?”天蒼一進殿內就聞到了一股酒味,見雪綸憔悴的模樣,連忙走過去將人扶起。


    “……她?”雪綸推開天蒼,走了幾步才站穩,混沌的神智逐漸清醒,轉身將昊天鏡吸入手中。


    手在鏡麵上一揮,沈摯的身影出現,他看都沒看一眼,飛快的又揮了下手,果然見不遠處一身紅衣的葉聞暢通無阻的進了魔宮,按她的速度計算,再過不久就會到達這裏。


    “對,就是這個女人,我的傀儡根本靠近不了她,派出去的人離她不到十丈,便會自爆而死。”天蒼盯著鏡子裏的人,嫌惡的說道,“你可知如何對付她?”


    雪綸喃喃的道:“她變得更強了。”


    天蒼見雪綸眼神裏毫不掩飾的熾熱和癡迷,沒好氣的道:“你快想辦法啊,現在不是欣賞美色的時候。”


    “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你快說啊,別賣關子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雪綸收起昊天鏡,性感的紅唇拉開一個令人目眩的笑容,妖媚的桃花眼泛著薄紅,“我去假意投降,趁他們放鬆警惕,你與我前後夾擊。”


    “可行嗎?”天蒼猶豫的道:“他們還會信你?”


    雪綸自信的說道:“信,為何不信?她能信我一次,就必然會信我第二次。我的絕招,百試不爽。”


    天蒼欽佩道:“不愧是魔帥。”


    “別急著誇我,待會兒有你目瞪口呆的。”雪綸眯了眯眼睛,廣袖一揮,人已消失在殿內。


    天蒼精神一震,抱著懷裏的骷髏頭,緊跟了上去。


    葉聞一進魔宮範圍,就把釋言丟到了外麵,她也很無奈,她是來殺人,不是來救人的,帶著一個佛修是怎麽回事?


    估計等她把人殺光了,釋言還要去超度一遍,想想那場麵,葉聞覺得自己可能承受不住。


    衝上來的人基本都咽氣了,這些人連她的威壓都承受不住,她還沒動手,就都受不住痛苦自爆了。而天蒼能操縱傀儡,無非是在傀儡身上下了控製咒術,這些咒術在她眼裏如同一根根絲線,被她隨便一扯,這些線就斷了,失去控製的傀儡整齊一致的都倒在了地上。


    沒看到一個熟悉的麵孔,心中疑惑,不禁轉頭看向沈摯,問道:“雪綸真叛變了?為何他的手下都不在?”


    沈摯手中的劍冷酷的插進還有一口氣的魔的身體裏,聽到葉聞的問話,收回魔劍,恭敬的道:“奴去將人帶過來。”


    “人家自己來了嘛~”雪綸的聲音一出現,葉聞的後背就是一頓戰栗,揉了揉受到刺激的耳朵,眼睛朝那個款款而來的人看去。


    “尊上~人家是被逼的啦,嚶嚶嚶……”雪綸輕咬紅唇,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張白色絲帕擋在唇邊,不斷的揉捏著,一雙多情的桃花眼瞟著葉聞,魅色盡顯,那副樣子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咳……咳。”葉聞咳了好幾下,別人賣弄風騷要錢,雪綸賣弄風騷是要命啊。“你先正常點,再與本尊說話。”


    “人家哪裏不正常了嘛~”雪綸磨磨蹭蹭的蹭到葉聞身邊,還有三步遠時,那把該死的魔劍又擋在了他麵前。


    “尊上,讓這怪物把劍拿開嘛~”雪綸嬌媚的晃著肩膀道:“人家怕怕嘛~”


    躲在暗處的天蒼頻頻點頭,“不愧是魔帥,這一招美男計真絕。”


    葉聞剛讓沈摯收回劍,雪綸就“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拉著葉聞的衣角哭訴道:“尊上,人家等了你整整五百年,你要再不出現,人家就被那醜八怪天蒼吃幹抹淨了。”


    天蒼一邊偷聽雪綸說話,一邊溫柔的撫摸著懷裏的骷髏頭,滿眼的崇拜,“不愧是雪綸魔帥,好一個苦肉計,我都快信以為真了。”


    “哦?是天蒼逼你背叛本尊的?”葉聞彎下腰,勾起雪綸的下巴,眼神危險的道。


    雪綸的媚相是天生的,但他的功法和性情卻都是極寒的,二者合在一起,往往能對異性產生致命的吸引,若是這張臉不做出那些破壞形象的表情,怕是會引得無數女子為他瘋狂。


    雪綸可憐兮兮的看著葉聞,蹭著她的手背,道:“尊上,你要相信人家啊,人家斷然是不會背叛尊上的。”


    葉聞眼神一冷,倏地收回手,掏出帕子狂擦,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好好說話!再不恢複正常,閹了你。”


    雪綸身體一僵,手捂著下麵站了起來,見葉聞皺眉,立刻放開了手,對天豎起三根手指,眼神認真的凝望著葉聞:“尊上,我雪綸對天發誓,這五百年間若是生過背叛您之心,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即便是魔修,也不敢輕易發下毒誓。因為這種毒誓一旦發下,便是因果造業,而且魔修更容易被天道盯上,所以他們發誓比人界修士發誓應驗的幾率要大。


    對於雪綸,葉聞不是很了解,她給雪綸的人設並非良善。可以說,魔界的人在她的書中基本都是反派,作為魔帥的雪綸自然也不會是好人。像雪綸這樣有篡位之心的隱患,本該直接解決掉。


    可剛剛沈摯說的話,讓她不得不上心。假如真是自己將魔宮的勢力全權交給雪綸的,其中定然有什麽原因,她不相信自己會蠢到將權利交給一個包藏禍心的人,而且雪綸還發下如此重誓。雖然雪綸的說辭不能全信,但這個人,她現在殺不得。


    “天蒼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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