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大家約好星期天在ktv唱歌,江月年心亂如麻,本打算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放鬆一下,順便思考上學後應該如何麵對秦宴,萬萬沒想到剛一推開門,直接就對上了他的眼睛。


    等、等等。


    秦宴同學為什麽會在這裏?他不是從來不參加班裏的課外活動嗎?


    “看見秦宴了嗎?沒想到吧!”


    身為這次活動的策劃人,薛婷一見到她來,就對著江月年說悄悄話,語氣裏滿滿全是賊兮兮又神秘兮兮的意思:“他本來不太願意的,但我邀請時在後麵補了句‘年年也會來喲’,他沒過一會兒就說‘好’了。”


    江月年像兔子一樣睜圓眼睛:“你這是過分解讀,人家明明隻是很單純地想要來玩而已!”


    薛婷:“嗯是是是,好好好,你說的都對,快去找個地方坐下吧。”


    敷衍。


    棒讀。


    江月年不服氣地拍了拍損友腦袋,往包廂裏麵走。裴央央周末補課沒時間過來,她又不喜歡太過嘈雜的環境,思來想去,似乎隻有秦宴身邊的角落最為中意。


    她猶豫一瞬坐在他身旁,不忘了笑著打招呼:“你好哇,秦宴同學。”


    秦宴神色淡淡地看她一眼,聲音被音響裏撕心裂肺的歌聲掩蓋大半:“你好。”


    周圍有些太吵了,讓她難以聽清他的聲音。


    而且和秦宴麵對麵說話,不知道為什麽,江月年總會覺得莫名緊張——其實這是更加重要的原因。


    於是江月年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加大音量一本正經地開口:“這裏太吵了,我們用發信息說話吧?”


    秦宴點頭。


    他好像從來都沒對她的請求說過“不”。


    由於和哥哥的名字都取自古詩《春江花月夜》中的“江月何年初照人”與“江月年年望相似”,江月年把這個題目拆頭拆尾,用“春夜”作為自己的網名。


    秦宴則幹淨利落許多,名稱欄空空如也,隻有一個簡簡單單的空格。


    終於不用再看他的臉,江月年總算悄咪咪鬆了口氣,砰砰直跳的心髒緩和了一些。


    【春夜:秦宴同學,今天身體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對方很快回:【沒有,謝謝。】


    似乎覺得這樣的回應實在過於簡單,又添上一句:【我已經習慣了,沒事的。你呢?】


    她?


    他是指被他吸血,還是吻著脖子咬?


    江月年在心裏暗罵自己又在胡思亂想,指尖靈活地在屏幕上打字:【我也沒事,那道傷口自行愈合了,一點痛也沒留下。】


    作為一個資深網癮少年,她打字可謂飛速:【你每次想要吸血,都像那樣忍著嗎?我聽哥哥說,那是非常正常的本能需求,如果一直壓抑,會嚴重損害身體健康。】


    自從吸血鬼這一種族出現,醫院裏就開始為他們供應專用血漿。血漿價格雖然不算太高,對於秦宴這種無父無母、獨自打工賺取生活費用的少年人來說,卻還是有些難以負擔。


    更何況從小到大受到的歧視根深蒂固,讓他打從心底裏覺得自己是個不入流的怪物,絕對不可能放任吸血的衝動,去醫院主動購買血漿。


    可那明明隻是再正常不過的生理需要而已,就和人類吃米飯一樣。


    她沒有看見,身旁的秦宴輕輕勾了勾嘴角。


    【嗯。昨晚抱歉,以後你再見到我那個樣子,直接走掉就好。】


    江月年發了個感歎號。


    即使不看她的臉,秦宴也能想象出她雙眼滾圓、微微皺起眉頭的模樣:【怎麽可以直接走掉,讓你一個人呆在那裏也太危險了!而且被咬之後不是會立刻愈合嗎?就算你吸我的血,也完全沒有關係。】


    江月年打字飛快,等消息送出去才發現,她好像……表現得有點過於主動了。


    於是隻好忍住臉頰上的燥熱,幹巴巴補充一句:【我們是朋友啊。】


    朋友。


    秦宴緊緊凝視著那兩個字,握住手機的手指暗暗用力。


    他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被某個人當作朋友。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江月年。


    江月年看不見他愈發深邃的眼瞳,繼續發消息:【對了,既然是朋友,你以後就不要再叫我“江月年同學”啦,聽上去怪生疏的。直接叫名字就好。】


    上一首歌唱完,周圍的歌聲安靜了一刹那,緊接著是輕柔如水的前奏。


    她指尖一動,帶了點遲疑地繼續落在屏幕上,速度比之前慢了許多,似是斟酌:【那個,你也可以叫我“年年”,我身邊的朋友都是這麽叫的——這也不算是什麽親密稱呼啦,就是,喊起來會比較順口。】


    啊啊啊,她究竟在說什麽。


    哪裏有人強迫別人叫自己昵稱的,秦宴同學會不會覺得她很奇怪?


    江月年想撤回卻又覺得過於刻意,因為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悄悄抬起眼睫,不動聲色地轉過腦袋。


    沒想到秦宴居然也在看她。


    四目相對。


    一些若有若無的熱氣從足底蔓延,逐漸席卷全身,江月年故作鎮定地與他對視,其實心裏亂得不行。


    歌曲前奏的調子悠揚一轉,輕飄飄地蕩入耳畔,化作一片羽毛,把大腦撓得暈暈乎乎。


    室內很暗,充斥著黯淡又曖昧的淺淺光暈。坐在她身旁的少年略微低著頭,任由昏暗燈光勾勒出臉龐棱角分明的輪廓。


    他的睫毛好長,像漆黑的羽毛,在輕輕顫抖。


    秦宴忽然嘴角一彎,無聲笑了笑。


    還沒等江月年反應過來,便垂頭俯身下來,嘴唇差點貼在她耳垂。


    然後她聽見清越的少年音,有些羞怯,也有些沙啞,餘音綣綣纏繞神經,讓她耳朵兀地發燙發癢。


    秦宴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低低叫她:“年年。”


    原來小說裏寫的心跳漏了一拍,是可以真實存在的。


    胸口像是空了一下,整個人都是懵懵的狀態。隨即心髒開始發狠般猛地跳動,仿佛不知在什麽時候就會撞破前胸。


    這是種全然陌生的感覺。


    周圍別的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秦宴低沉的尾音,讓她情不自禁地渾身僵硬,無法動彈。


    江月年知道這種感覺的名字。


    陌生的情愫轟轟烈烈狂湧而來,把理智吞噬得一絲不剩。腦海裏緊繃著的弦徹底斷開,她難以抑製地、有生以來第一次地,為某個人如此心動。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那些都不重要,江月年唯一明白的,隻有一件事情。


    ——她喜歡秦宴同學。


    正因為喜歡,所以才會害羞著想要逃離,也才會在看見他時不知所措,連對方的視線都不敢去觸碰。


    即使與他近在咫尺,卻還是想要觸碰更多;即使成為了朋友,卻仍然不滿足於這種關係,渴望著更進一步,離他更近一些。


    然後在更加安靜的、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


    聽他溫柔地叫一聲“年年”。


    第44章 永別


    江月年怔怔坐在餐桌旁, 看著謝清和給自己夾了塊糖醋茄子。


    她從ktv回來時,家裏剛好做完飯。這本來隻是一頓與平常沒什麽兩樣的晚餐, 可她卻什麽胃口也沒有, 拿著筷子坐在原地, 好一會兒沒出聲。


    “年年。”


    身旁謝清和的聲音把放空狀態徹底打破, 江月年後知後覺地轉頭,撞上對方滿帶探究的視線:“怎麽不吃東西?遇上什麽事情了嗎?”


    “沒有!”她條件反射地否認,聲調微微拔高, 很明顯就能看出處在有些緊張的狀態,“我隻是……隻是在想一道數學題的答案。”


    其實是不由自主想起了秦宴。


    他的側臉、長睫與揚起的薄薄唇角, 還有那一聲勾人至極的“年年”。


    每一個小小的細節都滲透進心頭,仿佛融化的蜜糖, 浸出令人心甘情願沉迷其中的甜。


    “你已經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地端坐了整整三分鍾, 偶爾還會間歇性露出微笑——隻不過嘴巴剛一彎起來,就會被你強製壓平, 說明你並不想讓我們知道你在高興, 以及高興的緣由。”


    薑池抬眼冷冷看她, 這小孩聰明敏銳得過分, 一雙狹長鳳眼波瀾不起,懶洋洋挑起眉時,語氣裏還是和往常那樣帶了點嘲弄的意思:“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連疑問句都沒用,完全是篤定的語氣。


    ……欸?她表現得有那麽明顯嗎?自己應該沒有一邊想著秦宴同學一邊笑吧?那不就是標準的癡女了嗎?不、不對, 說她談戀愛了什麽的, 根本就還沒到那一步嘛。


    心裏的種種思緒打起了架, 江月年像被抓包的小偷,雖然臉上表情沒變,耳朵卻已經悄悄紅了。


    謝清和的反應比她本人更大,翡翠般的漂亮眼睛圓圓瞪起來,再也沒有了平時優雅姐姐的模樣:“什麽?談戀愛?年年?!”


    封越愣了愣,朝她眨眨圓潤清亮的異色雙眸;白京的表態則更加強烈,他又氣又急,雖然保持著人類形態,但狐狸耳朵還是不受控製地一下就從腦袋上冒出來,瘋狂搖搖晃晃:“跟誰?”


    那語氣,好像下一句就會脫口而出:“我要去把那家夥幹掉!”


    “沒有沒有,你們都想歪了。”


    江月年實在害羞,努力低下腦袋:“我、我真的隻是,在外麵玩得有些累。”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薑池的聲音,冷冰冰得有些嚇人:“為什麽說話結結巴巴?”


    然後是謝清和的聲線:“為什麽回來之後魂不守舍?”


    白京幾乎要炸毛:“為什麽突然就臉紅了?”


    剩下封越一人頂著另外三道“就差你了”的視線,頭頂毛茸茸的耳朵微微一晃,有些委屈又有些茫然地出聲:“你們都說完了,我不知道還能再講什麽。”


    這小廢物。


    謝清和不愧是女生,毫不費力就能把江月年的心思看個一清二楚,這會兒悠悠一抬長睫,篤定道:“如果不是戀愛,就是有了喜歡的人。”


    好、好準!


    江月年覺得自己像個正在被審訊的犯人,還沒出聲,就聽見白京繼續接過話茬:“誰?你班裏的同學?還是說……那天晚上你把我們丟下,執意要去找的那個小子?”


    別說了別說了,明明她連上一個問題都還沒有承認耶!你們都是現代福爾摩斯嗎!


    江月年不知道應該怎樣回應,隻有一張臉變得更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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