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推開,長排的三層樓舊式建築落入眼簾,旁邊還有一個很不顯眼的平房,陸樾記得,那是孤兒院的廚房。


    廚房有一個車門,可以直通孤兒院的後院。以前孤兒院為了減少支出,多蔬菜都是大家自己在後院種的,麵積不大,種的卻是五花八門。


    而他現在所處的前院,稍大一點的範圍被分為綠植花卉區戶外遊戲活動區這兩個區域。院子的兩端,一端靠近遊戲活動區,豎著簡易式的籃球架。一端靠近綠植花卉區,落著一個秋千架。


    他還記得,小丫頭小時候很喜歡坐在上麵,她似乎一點不怕高,總是笑咯咯的喊著:“石頭哥哥,推高一點,再推高一點……”


    “陸總,您好,路上辛苦啦。”孤兒院的部分工作人員,在許院長的帶領下已經迎了上來。


    許覓在旁向陸樾逐一做著介紹:“小陸總,這位就是之前跟你通過電話的許院長,這位,是負責孩子們日常生活的吳老師,還有這位……”


    “能幫孤兒院辦一些實事,是我的榮幸。”


    陸樾簡單的向眾人統一打了個招呼後,走到許院長的麵前,語氣謙和:“做公益無關我的個人身份,還請許院長不要見外,按歲數來說,我算晚輩,您叫我小陸就可以了。”


    其實,即便許覓不介紹,他也能認出許院長。隻不過,當年他離開的時候,她還是負責照料孩子們日常生活的許老師。那時,她的鬢角也沒有白絲。


    這些年來,孤兒院想來已經換了一批又一批陌生的麵孔,唯有她是如一。不到五十歲的年齡,便有二十多年都奉獻在了這個地方。


    相對於對自家老頭子矯飾敷衍的恭敬,他對許院長是由衷的敬重。


    “好的,那我就叫你小陸,這樣也親切一些。”


    許院長笑得和藹,目光並無避諱地在陸樾身上打量:“小陸,我能冒昧的問你一件事嗎?”


    陸樾:“您說。”


    “是這樣的,我看你長得特別的麵善,請問你之前有沒有來過我們孤兒院?或者說,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麵呀?”


    “哦?”陸樾頓了下,麵上揚起笑容掩飾心中的情緒,“我是第一次來這裏,也是第一次與您見麵,想來是我的相貌長得比較大眾化吧。”


    “那應該確實是我看岔了。”許院長沒再多問,繼續帶著和善的笑容,隨之又跟餘聞雨打了下招呼後,對眾人道:“外麵天冷,都進屋吧。”


    由於陸樾是資助方,到了招待區之後,一些工作人員都在圍著他轉悠,許覓倒是樂得清閑,跟許院長打了聲招呼後對餘聞雨道:“聞雨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那些小家夥們玩?”


    方才進屋經過孩子們的室內學習區時,她就注意到餘聞雨對那些孩子尤為的關注。


    “好啊。”餘聞雨欣然答應,也禮貌的跟許院長打了聲招呼後才起身。


    因著心存一絲疑惑,起身時目光不由地從許院長身上落向陸樾。不巧,才看過去,陸樾忽然轉過頭看向她的方向。


    她自然知道他看的是誰,完全不用有任何的心虛,笑著地對許覓道:“咱們走吧。”


    陸樾瞧著兩人離開,直到門板合上後才收回視線,再看眾人,便見大家一言不發在看著他,目光中帶著疑惑。


    倒也不覺得奇怪,他本就沒有掩飾,也不多做解釋,隻道:“不如,我們落實一下空調的事情?”


    當即,眾人的注意力都換到了別處,紛紛商討起了此事。


    總共不過半個多小時,他便與眾位商妥了空調捐贈的事宜。隨後,他便以想獨自四處走走為由,擺脫了眾人。


    他來到學習區時,隻見一幫孩子圍坐於一圈,而許覓就站在正中間給他們講著《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


    想必她經常做這種事情,不僅故事講的熟練,還繪聲繪色的模仿著不同小動物的聲音,適當的增加一些肢體動作,很自然的讓孩子們集中注意力。


    也讓他集中了注意力,以至於沒有察覺到有人走向自己,直到身側傳來許院長的聲音:“覓覓這孩子呀,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不瞞你,我是拿她當親生女兒看待的。”


    “看的出來。”陸樾並不避諱,目光始終落在許覓的身上。


    許院長說的更是直接:“你喜歡她?”


    “您看出來了?”


    “我還沒年紀大到老花眼的程度。”許院長意有所指,但並不點明,“按理說,年輕人感情上的事情,我不應該多加幹涉,但覓覓跟其他正常的女孩不一樣。我還是想建議你,如果哪一天,你要對她說那樣的話,我希望是建立在你完全了解她的基礎之上。”


    “我覺得您言重了,誰說孤兒就算不上正常的女孩了?”


    “我言不言重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你記住我說的話。”


    許院長笑笑,轉而不再這件事上多言,“差點忘了,我是來喊你們去用餐的,回頭吃的那些菜都孩子們自己種的,希望你能夠吃的習慣。”


    陸煦:“……”他還是被認出來了?


    其實,他也並非怕被許院長認出,而是怕事情挑明之後,許覓知道的不僅僅是他是她的石頭哥哥,還有他當年對她的棄之於不顧。


    這也便是他常常矛盾的地方,既失落於許覓對他的不記得,又有些許慶幸他對她的不記得。現在隻願,因著他對算得上了解的優勢,慢慢重新接納他。


    午飯過後,他便對許覓道:“之前開車過來的時候,我瞧著這附近的風景挺好的,隻可惜我對這一帶並不熟,不知你能不能帶我在附近走走?”


    “要不我找別的人帶你吧,我還得陪聞雨姐。”


    許覓不好直接拒絕,便找了個理由,誰料才說完,餘聞雨緊跟著說道:“我沒關係的,有這麽多孩子們陪著呢,你帶小陸總去附近走走吧。”


    直接拆了她的台不說,還小聲勸著她:“我是自己人,什麽時候陪都無所謂的。人家小陸總可是客人,而且還是來做公益的,你連帶著去附近走走都不願意,是不是顯得孤兒院的人太沒誠意了?”


    聽著好像是這麽回事,許覓最終還是點了頭。


    對不住大家,來晚了。丸子下午整理這本書的細綱來著,耽誤了不少時間。


    另外,還是對不住大家,今天隻有一更哈,晚上還得繼續整理細綱。丸子爭取今晚搞定,免得明天再出現同樣的情況。


    明天再繼續雙更哈(づ ̄3 ̄)づ


    第144章 她就是他生命裏的暖陽


    二十年前。


    小男孩趴在車窗上看著一棵棵從眼前閃過的梧桐,倔強的神情中透著迷茫。


    不經意間,他看見遠處路邊的一抹紅色,隨著距離越拉越近,才發現那是一個小女孩的身影。


    入冬,小女孩穿著一件紅色的棉襖,在葉落景黃的梧桐樹下尤為的顯眼。


    許是聽見了車子的聲音,在車子經過時,小男孩隻見原本蹲在那裏撿落葉的她,忽然站起來朝著他的方向一跳一跳地揮著手,連帶著頭上的羊角辮也在一蹦一蹦地。


    比起那顯眼的紅色,更引小男孩注目的是她臉上揚著的笑容。純粹燦爛地,就像是冬日裏的一抹暖陽。


    初來孤兒院,小男孩十分地抵觸,見誰都怒目而瞪,以至於不僅沒有小朋友願意靠近他,連大人們都不是很喜歡他。


    可偏偏小女孩,毫無眼力見的,總喜歡在他麵前轉來轉去,完全是趕都趕不走的那種,糯糯的聲音時不時的在他身邊響起。


    “他們為什麽說你是臭石頭呀,臭石頭是你的名字麽?可是你一點也不臭臭呀,以後我就喊你石頭哥哥好不啦?嘻嘻嘻,石頭哥哥,我叫妞妞咧。”


    “石頭哥哥,你也是被粑粑麻麻丟到這裏的麽?他們是不是因為你不乖才把你丟丟的?不怕不怕,妞妞陪你。嗚嗚嗚,妞妞好乖的,也被丟丟丟了。”


    ……


    “石頭哥哥,你別對著我眼睛瞪瞪,這樣一點也不漂漂,你快學我!快學我!”她說完,一邊咧開嘴咯咯笑著,一邊舉高兩隻肉肉的小手,分別扯著他的嘴角。


    膽子不小,力氣也不小,扯得他嘴角發痛。


    但……他還是笑了,實在是她缺了兩顆牙,咧嘴笑起來時嘴巴漏風的模樣很是滑稽。


    後來久了久了,小男孩開始覺得,在孤兒院也沒什麽不好。


    可偏偏,他想好好留在這裏的時候,有個自稱是他爸爸的男人找了過來。還口口聲聲的說著原本不知道自己有個兒子,然後信誓旦旦的對他說要帶他去過最更好的生活。


    什麽爛劇情,簡直比那咧嘴漏風的樣子還要滑稽很多倍!


    不過,那時的小男孩已經有了自己的認知:如果這個男人能給他更好的生活,他為什麽不跟著離開?


    臨走前,小女孩抓著他的衣角哭得一塌糊塗,他摸著她的小腦袋告訴她:“石頭哥哥一定會回來接你的,很快很快……”


    勸了勸、哄了哄,還拉了拉鉤,小女孩才鬆開了他的衣角,但始終哭個沒完。


    在孤兒院的一年多時間裏,那是小男孩第一次見她哭得那麽厲害,哭得打嗝聲不斷。講真,她掛著鼻涕泡泡的模樣特別特別的滑稽。


    但……他一點也笑不出來。


    那一年,他十歲,她六歲。


    後來,他才慢慢體會到,她就是他生命裏的暖陽,他把暖陽弄丟了,從此蒙上了一層陰霾,又怎麽笑得出來。


    如今與許覓一同走在這條梧桐小道上,陸樾心中難免感慨:如果當年他沒有離開,亦或是離開之後說話算話的早些來找她,他們是不是就不會像眼下這般關係生疏了?


    嗬~真的是有夠生疏,說好了陪他一起出來走走,卻始終與他保持著一米開外的距離,還一聲不吭的,當年那個囉嗦的小丫頭去哪了?


    她不出聲,他隻能稍作試探的主動開口。


    “據我所知,這家孤兒院的領養率還是挺高的,你長得漂亮,又很聰明,想必之前想領養你的人應該也不少吧?可你卻始終生活在這裏沒有離開,是有什麽特殊的原因嗎?”


    比如,等一個重要的人來接你。


    陸樾一心想早些探出許覓心中的想法,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一開口便踩到了雷區。


    “能有什麽特別的,我不舍得許院長而已。”許覓沉默了片刻,才應了聲。


    語氣上沒有明顯的變化,但當年被收養的事情是在是對自己的衝擊太大,麵上終是難以掩飾,神色沉了下來。


    她埋頭,往前走的步子加快了一些,既不想讓陸樾看出端倪,也不想聽陸樾再深究於此類問題。


    其實,她就算是不躲,陸樾也未必能察覺到她神情的變化。


    在許覓告知他不離開孤兒院原因的那一刻,即便是心中備有這樣的答案,他還是不可避免的失落了,一時愣在原地。


    待他回過神來看向許覓時,她已經走出十幾米開外的距離。而就在同時,他注意到她前麵幾步遠的那棵梧桐樹的樹幹是枯裂的,並且呈斷裂的趨勢!


    “別走了,前麵危險!”他急急提醒的同時,已經往許覓的方向跑去。


    許覓因著肖尋陌的那番詢問,心情糟糕的很,心思也早已飄得老遠,壓根就沒有聽見他的喊聲,繼續機械性地往前走著。


    直到,肩上忽然有一股力從身後傳來,讓她被動轉身的同時因著重心不穩趴進他人的懷中……


    “你……幹嘛?”許覓終於從恍然中清醒過來,但狀態並不比剛才好到哪裏去。


    頭暈、耳鳴、冒虛汗,尤其是被陸樾攬著的肩膀,僵麻的就好像不是自己的。


    “這根樹幹要斷了……”


    陸樾指向那棵梧桐的樹幹時,驀地語塞,實在是現在換了個角度近看這根樹幹,雖然有一麵枯裂,但顯然沒那麽容易斷。


    到底是關心則亂!


    他麵對著小丫頭睜大著杏眸懷疑的眼神,頓了頓後忙鬆開還攬在她肩上的手臂,舉手解釋:“我可以向你保證,真的是看岔了,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覓覓!”


    陸樾話音才落,餘聞雨恰好往兩人的方向走來,許覓幹脆道:“小陸總,聞雨姐應該是有事找我,不如我還是找其他人陪你吧。”


    南都法醫中心檔案室。


    在李乘風與法醫中心的協調下,肖尋陌已經拿到六年前那宗案件的屍檢報告,兩人正就此事討論時,肖尋陌的手機傳來一聲短信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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