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男人們對此更不可能有異議,自古以來女兒便是為別人家養,兒子將來要頂門立戶,彩禮就應該留給弟弟哥哥們上學或者娶媳婦。


    天經地義,理應如此。


    “老頭子你怎麽看?”賴英子沒說不答應,也沒說答應,她轉頭問老伴兒,畢竟他才是當家做主的。


    “一個生產隊的,又知根知底,我看行。”阮來福耷拉著眼皮,吸了一口旱煙說道。


    大家長一錘定音,無人再有意見。


    聞言,丁家珍努力把嘴角的喜意壓下,一副慈母心腸的模樣,溫柔賢惠道:“既然爸媽同意,等國強的親事定了,我和小壯就安排和牛家見麵的事。娘家離得近,量他們也不敢欺負四丫,況且牛家都是壯勞力,四丫將來是嫁去享福的。”


    享你大爺的福!


    阮清秋雙手抱胸倚在堂屋外,眼裏一片冷意,大腦高速旋轉,情緒逐漸冷靜。


    自己不過是一縷異世幽魂,聽了都由衷感到憤怒,如若原主呢?她生於此長於此,身受大環境小地方的局限,除了憤怒,她會升起反抗的心嗎?


    大概更多的是難過吧,一輩子對愛求而不得,卑微又悲哀,然後心有不甘地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這個時代的女孩,真難。


    想到這兒,阮清秋悄聲離去,她要找人打聽清楚牛家兄弟的事,知己知彼才能做好應對之策。


    ——


    這工誰愛上誰去,反正她不幹了。


    “秋秋,你咋來了?”


    阮小紅見到她,鋤頭扔一邊,急急走向阮清秋,侄女大早上來尋自己,這是以前沒有過的事,怕不是受了什麽委屈?


    “小姑,我沒啥事,就是犯懶不想幹活,過來找你嘮會兒嗑。”


    阮清秋暫時不想把這件事告知她,以小姑衝動護短的性子,指不定要衝去阮家鬧出事,倒不是怕她惹事,而是怕給阮小紅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身體雖還未成年,但心理卻實實在在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幾年的成年人,她相信自己能解決這些麻煩。


    為了不那麽突兀,阮清秋先是東拉西扯一堆,才不經意地進入正題,“小姑,你聽說過住在村尾的牛家兄弟嗎?”


    “牛家兄弟?”


    阮小紅回憶了片刻,立刻露出厭惡鄙夷的神情,把村裏種種傳言說與她聽。


    事情果然沒那麽簡單,阮清秋皺著眉,又詳細問了些其他的,作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小姑,我走了,過兩天來看你。”


    “小雪說,晚飯後去找你,記得在家等她啊。”阮小紅突然說道,心裏納悶侄女啥時候和小姑子關係這麽好了。


    陳雪找自己?阮清秋想了會兒,大概猜出原因,不知道她成功了沒有。


    ——


    既然老太太和渣爹他們都這麽閑,有時間算計自己,那她就找點事給他們忙起來好了,不蛻層皮誰都別想全身而退!


    不把阮家攪個天翻地覆,她阮清秋的名字倒過來寫!


    冷笑半晌,她壓低草帽,單手撐牆,悄聲翻進了知青處。


    朝陽初升,陽光照在人身上並不熱,這個點知青們都去上工了,宿舍裏靜悄悄的,阮清秋按原主的記憶,找到阮甜甜未來二嫂,朱麗娟的宿舍。


    不出所料,房門是上鎖的,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暴力破開鎖,四下觀察了會兒,阮清秋的目光最後聚在門口一盆花上。


    花盆下麵,沒有;踮腳探門沿上方,也沒有。


    果然,電視劇都是騙人的……


    把花盆放回原處,她摸著下頜,陷入沉思,放哪兒了呢?


    彎腰蹲下,阮清秋再次把目光放在花盆上,土裏有許多小石頭,其中一顆很大的石塊有些顯眼……


    搬開石頭,一把鑰匙靜靜躺在土裏。


    她嘴角微揚,總算找到了,到有些巧思,一般人還真想不到。


    打開鎖,阮清秋推門走進去,這是一間雙人宿舍,靠窗有張掉漆的書桌,上麵擺了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書的正中央用鋼筆端端正正寫了朱麗娟名字。


    噢,看來沒找錯地方。


    把事先準備好的紙條塞進書裏,隻微微露出一個角,她沒亂翻也沒多看一眼房間,鎖上門後把鑰匙放回原處,然後拍拍屁股麻溜兒走人。


    轟炸第一彈,預備~


    第28章 沒有女主運


    離開知青處,她馬不停蹄地趕去牛棚,把今天的事告知老師,老爺子是真正的文化人,阮清秋不求他給出主意和做主,隻想拜托一件事。


    “老頭子可以幫什麽?你說,隻要我能做到。”老爺子壓著怒氣,沉聲說道。


    阮清秋心裏暖暖的,也沒客氣,直接道明來意,“阿爺我可能需要你幫我治療一個人,不要有壓力,盡力而為就行。”


    “誰?”


    “村支書的兒子,張小滿。”


    她需要村裏說話有分量的權威人物站自己這邊,新上任的村支書張獻民年紀還不到四十,親叔叔是公社派出所的二把手——政治教導員,在這個小小的村子,他絕對算得上有背景有後台的人。


    所以,一般的好處根本無法打動張獻民,能打動他的錢財數額,目前的阮清秋也拿不出。更別說人家也許不吃這一套,這個年代大多數幹部比較廉潔,腐敗現象十分少見。


    上工這段時間,她可沒少聽村民們八卦生產隊的事,比如熱門之一便是這位新上任的村支書,除了他的年紀和背景外,吃瓜群眾討論最多的是他兒子張小滿。


    張獻民膝下就這麽個寶貝兒子,十年前玩耍摔傷後,便一直攤在床上,成了張家一塊醫不好的心頭病。


    阮清秋解釋了前因後果,老爺子二話不說同意了,“放心,這事交給阿爺,事不宜遲,我現在去準備一下。”


    “雖不能保證治好,但就像丫頭你說的,盡力而為。”老爺子回頭拍拍她腦袋,安撫道。


    阮清秋鼻子有些發酸,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好內疚又好感動。


    一直低調做人做事的老師,為了自己毅然灘進這趟渾水,她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千言萬語堵在心口,匯成兩大泡眼淚,不爭氣地嘩嘩淌下來。


    “哭啥!小丫頭人生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不是想去看外麵的世界嗎?打起精神來,阿爺陪你打場硬戰!”


    “嗯!嗚嗚嗚!”


    阮清秋不知道說什麽,抽噎著重重點頭。


    門外不知什麽時候站了一個瘦瘦的身影,他愣愣地看著哭得眼淚鼻涕糊成一團的少女,不僅不覺得醜,反而升起憐惜心疼之情。


    冷不丁對上顧青林擔憂的鳳眼,阮清秋老臉一紅,眼淚要掉不掉,生動展現了主人此刻的尷尬心情,好丟臉!


    悲傷的情緒迅速褪去,她背過身胡亂揩一通,又回頭瞪了一眼少年,哼!


    顧青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楞了楞好像反應了過來,忍不住勾出淡淡的笑,她害羞了?


    嗯,她害羞了。


    少年清冷的眉眼中含著淡淡的笑意,阮清秋臉莫名燒了起來。


    阮清秋覺得自己老臉丟光了,沉浸在懊惱中,錯過了少年眼底溫柔的寵溺之意。


    “秋秋,奶糖不好吃嗎?”


    “好吃啊,誰會不喜歡奶糖。”


    顧青林的眼眸折射著淡淡的柔光,和平常的羞澀不一樣,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委屈,“那為什麽不把奶糖帶走?”


    “借花獻佛,孝敬阿爺。”阮清秋摸摸鼻子,突然意識到這樣好像不妥,不好意思道:“下次我也送你,你喜歡什麽?”


    少年笑彎了眼,“秋秋送的都行。”


    真乖啊,想rua~


    然後,某人終於伸出了罪惡的爪爪,捏了捏臉,又揉了揉頭,軟軟的,手感很好。


    不舍地收回爪子,阮清秋一本正經地說:“我比你大,要叫姐姐,秋秋姐也行。”


    顧青林捂著噗通狂跳的心髒,固執道:“不,秋秋。”


    奇奇怪怪,可可愛愛,隨他吧。


    說笑幾句,阮清秋便走了,不是去上工,也不是進山。


    既然生了離開阮家的念頭,那麽有一件事,她得去辦,越早越好。


    原主的母親和外婆都不是本地人,而是戰亂年代流落到杏花村的孤兒寡母,因此整本書中,原主母親這邊的親戚從未出現過。


    阮清秋之所以會記得這件事,還得感謝阮國華,作為女主的金手指之一,將來的省城首富,第一桶金不是賺來的,而是來自一筆意外之財。


    巧的是,這筆意外之財恰好是在原主外婆去世後,荒廢了十幾年的破屋中發現。


    書裏提到,阮甜甜知道的時候,變現的錢已經被阮國華拿去做生意,她與哥哥商量過後,決定以後有錢了再把這筆錢還給堂妹。


    此處提及一次後,直到全文完結,都沒再提過,成了沒人在意的未知事件。


    那座荒涼的廢宅,阮清秋有印象,坐落在山腳下,離村子有幾百米,她每次進山都會路過。


    年久失修的小院,圍牆幾乎看不出痕跡,屋子也榻了半邊,屋頂搖搖晃晃掛著幾片瓦和腐朽不堪的橫梁,依稀還能看出一些當年的模樣。


    兩間低矮的房屋並排而立,一間臥室,一間廚房,屋裏的家具早就被村人搬空,僅剩一張土石砌的床,當真是人走茶涼。


    看著眼前的景象,阮清秋心裏不禁生出一股悲涼之意,逃難到此的母女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死在了這個小小的村莊,遠方是否還有掛念她們的親人?


    唯一的血緣卻是那樣的下場,如今更是……


    沉沉歎了口氣,阮清秋樂觀地想,也許原主那小姑娘和外婆母親團聚了呢,但願如此。


    幸好這個點是上工時間,廢宅離村裏又有些遠,她可以認真地翻找一下那筆所謂的意外之財。


    首要目標便是那張布滿裂紋的石床,在院子裏找了塊趁手的石頭,阮清秋三下五除二,把空心石床敲開,仔細尋找觀察,結果一無所獲。


    廚房也依法炮製,灶台下同樣沒有任何發現。


    奇怪,阮國華是在哪兒找到的呢?他又是為什麽來這裏?或許那筆橫財根本就是子虛烏有,還是早已被人捷足先登?


    阮清秋盤腿坐在屋前的台階上,百思不得其解,覺得自己翻了個寂寞。


    沒找到,她也不失望,隻是疑惑之餘有些遺憾,隻能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不過實在不想便宜阮國華那個憨憨啊,原本想離開阮家後,還有一筆錢傍身,日子會好過些,果然不是女主命,怎麽會有女主運?


    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淚,阮清秋麵朝屋子拜了三拜,準備離開。


    臨走了,不經意看到屋後幾顆綠意盎然的橘子樹,樹上掛滿了果子,有的還是綠皮,有的已經成熟,掉了不少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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