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吃過,阮清秋和老太太上隔壁家,聊彈棉花的事了。


    “可以,三塊五毛錢,後天來拿。”李老太太搶先替老伴兒回複。


    老頭子也不想拆老妻台,便默認了。


    “你們平常彈一床麵被可隻要兩塊錢,今天還坐地起價了?”


    阮清秋懶得跟他們扯皮,直接說:“三塊五也可以,不過必須天黑前弄好,不行我們找別人。”


    “行行行,保證給你們弄得漂漂亮亮!”


    那老頭心動了,不顧老伴兒頻頻使眼色,一口答應下來。


    笑話,農閑時,能補貼家用的來源,除了彈棉花的手藝,也隻能編編席子和其他東西,不答應下來是傻子!


    於是,達成了雙方滿意的交易。


    哦,除了一旁陰沉著臉,氣成蛤\蟆的老太婆。


    第60章 崽啊,媽媽愛你


    阮清秋和羅老太太剛離開, 老頭就忙不迭地行動起來,一下午賺三塊五,打哪兒去找這種好事哦,太讓人有幹勁了簡直。


    這邊, 阮清秋回到家, 準備趁天氣晴朗, 把床單和被套抱去河邊趕緊洗好晾起來,這樣老爺子晚上就能睡到蓬鬆柔軟的被子了。


    “秋秋啊, 你小姑來啦。”


    外麵老太太和阮小紅說話的聲音傳來, 阮清秋把東西放下, 驚喜道:“小姑, 怎麽來了?”


    “這不是和你小姑父一起過來給你送學習用的書嘛, 然後拜訪一下羅嬸, 看看你。”


    這麽一說, 阮清秋想起來了, 早上陳雪讓她哥把書整理好給自己來著,沒想到下午就送來了, 實在有心。


    “謝謝小姑父!”


    陳誌是個溫和的青年,聽到小姑娘真誠的感謝,他笑容中帶著幾分欣慰,小妹唯一的朋友是個好孩子, 他很放心。


    “愛護書本,好好學習。”說完,他退到妻子身邊, 做一個沉默的傾聽者。


    阮清秋開開心心地把書抱回房間, 心想怪不得要兩個人一起送過來,足足兩大捆書!


    除了中學課本, 還有小學一年級到六年級的全套課本,保持很完好,可見書的主人有多愛護它們。


    看著那堆小學課本,阮清秋好笑之餘又覺得超暖心,陳雪以為她沒上完小學,為了讓她更好地撿起學業,竟然貼心到這種程度。


    “小學不是五年製嗎?這裏怎麽還有六年級的課本?”她沒記錯的話,阮蜜蜜今年五年級,明年六月就要升中學了,便感到好奇。


    顧青林挨過來替她解了惑:“一九七零年廢除了六三三學製,改成五二二學製。”見少女若有所思的樣子,他又補充道:“六三三就是指小學六年、初中高中各三年,後來偉大領袖主張縮短學製,就有了五二二。”


    哦,這麽說起來,陳雪小學上了六年,中學上了四年,倒也有意思。


    據她所知,到了八十年代初,國家教育局廢除了五年製,全國各地逐漸恢複成六年製,一直到她穿來都沒再變過。


    “小林子,你現在上中學了嗎?”阮清秋邊整理課本邊隨意問道。


    顧青林愣了愣,幫她把書放在竹架上,情緒有些低落,“我的身體總時好時壞,小學斷斷續續讀了近兩年,一年前才畢業。然後,病又發作了,阿奶不放心我去上學,就一直在家養著。”


    “那你的小學課本呢?”她來羅家後,似乎沒見過課本之類。


    “我,我沒有課本……”少年垂著頭,聲音變得低沉。


    這一次換阮清秋愣住,沒課本怎麽上課學習?又,怎麽畢業的?她沒繼續問,她能看出少年的情緒不對勁,對這件事不想多提的樣子,或許不是什麽開心的回憶。


    刨根問底可不是美好的品德,阮清秋便換了個話題,“最近身體怎麽樣,明年能去上中學嗎?”


    “去,李阿爺說我這半年來,病沒有反複發作,穩定了很多。”少年眉眼又明亮起來,他還說,“我跟阿奶商量好了,過了年,三月中旬開學的時候,就到公社中學插班入學。”


    “三月開學,人家都下學期啦,你學習進度能跟得上嗎?”阮清秋笑,把書遞給他。


    少年的麵龐頓時湧上自信之色,微微挺胸抬下巴,“大姐過來送生活費時,我拜托她帶了些二姐不要的初中課本,自學完初級中學的內容了。”


    阮清秋麵帶微笑看著顧青林,她喜歡這個樣子的他,自信中透著小嘚瑟,這才是少年意氣嘛。


    “秋秋,秋秋,快去牛棚喊李老哥!”


    院子裏傳來羅老太太的呼聲,阮清秋收起笑意,和顧青林一起跑出去查看。


    “你小姑剛才還在說話,忽然就暈倒不省人事,快去請人過來。”羅老太太冷靜地吩咐,又回頭安慰神色有些慌張的陳誌,“別擔心,李老哥以前是省中醫院的院長,先把人抱到秋秋房裏躺好。”


    羅老太太話沒說完,阮清秋人已經如離弦的劍一般衝出院子,飛奔向牛棚。


    約莫一刻鍾後,她氣喘籲籲地回來了,一手拎著老爺子,一手提著藥箱。


    “孽徒!”


    老子丟給小徒弟一個,等會兒找你算賬的眼神,連忙進屋給阮小紅把脈去了。


    被老師一瞪,小姑娘臉上的焦急立刻被心虛代替,她懊惱地哎呀一聲,跟了進去。


    小小的起居室,此刻站了五個人,瞬間顯得擁堵起來,屋裏安安靜靜的,都看著神情肅穆凝重的老爺子,大氣不敢喘一聲。


    尤其是陳誌,總是溫和文雅的麵龐繃得緊緊的,嘴唇都抿成了一條直線,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老爺子,如臨大敵。


    時間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老爺子終於說話了:“唔……”


    嗯?就一個字,沒啦?嘖,糟老頭子壞得很。


    這一個字讓氣氛一下子緊張到了極致,眾人都屏住呼吸等他宣布。


    沉吟半晌,老爺子終於道出診斷結果,“懷孕一個月。”說完,他自言自語,有些驚訝的樣子,“我想那個藥得吃上小半年,沒想到兩個月就見效。”


    “她宮寒,要注意保暖,四個月前不要幹重活,最好整個孕期都養著,可以多走走。”這話是對著徹底傻在原地的陳誌說的。


    阮清秋見他半天沒反應,試著叫了聲:“小姑父?”


    便見他兩眼一翻,暈了。


    老爺子連忙上前把脈,完了翻著白眼說:“樂暈了,沒事!”


    眾人頓時哭笑不得,原來除了怒急攻心會氣暈,開心也會樂暈啊,這得多開心?


    這還沒完,阮小紅醒來後見到暈倒的丈夫,先慌後喜再哭。


    兩口子的反應感染了在場幾人,也打心裏為他們感到高興,他們終於盼來了愛情的結晶。


    老頭最終沒能找成小徒弟的麻煩,因為她親自把阮小紅送回去了。


    到了陳家,自又是一番喜悅歡呼。


    “秋秋啊,我們全家都謝謝你。”陳雪的母親,拉著阮清秋的手,誠摯地道謝。


    “其實都是我李阿爺的功勞,你們應該謝他。”阮清秋擺手,驕傲地搬出自家老師。


    “對,明天我們就登門拜訪,親自感謝他!”這是陳雪父親說的,他的身上早已看不出昔日工程師的模樣,看起來與一般的農民無二。


    阮清秋心裏有些唏噓,隻說:“叔,嬸子,李阿爺他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能幫到你們,他也是高興的。”


    陳誌微微平複了激動,聽了小姑娘的話,他說:“行,太高調也容易給他老人家帶去麻煩,過年前我們再去拜年,可好?”


    “不過,隆重的謝禮可以免去,感謝的心意必須送到,否則我們過意不去。”說著,他取來一瓶麥乳精,遞給阮清秋,“秋秋,這個還麻煩你代為送去,給老爺子補身體。”


    陳父陳母也善意地笑著催促:“拿去吧,一點點小心意。”


    阮小紅哭哭笑笑,看著這一幕,眼圈又紅了,公婆丈夫都對她好好啊,林妹妹附體般,淚盈盈地看著侄女:“秋秋……”


    “收!我收,肯定把你們的心意完整傳達給李阿爺!”阮清秋簡直哭笑不得,心裏為小姑開心得不行,陳家人很好。


    她收獲了一堆吃的帶回家,除了麥乳精,把其餘的交給羅老太太,抱著被套床單去了河邊。


    阮清秋力氣大,洗得又快又好。


    就是冬日的河水冰得人手疼,她有些後悔,應該去大榕樹下的水井洗的,冬天的井水是溫暖的,甚至會冒熱氣。


    不過反複用水桶提上來,也很麻煩,河水就沒這道工序,更簡單。


    有利有弊,端看你更怕麻煩,還是更怕冷。


    幸好今天是個豔陽天,被阮清秋擰過的被套堪比甩幹機效果。藍天白雲和陽光,愜意讓讓人打瞌睡,中午的冷風拂來也不覺得涼,幹了這麽多活兒,甚至有點熱。


    “秋秋,不能脫外套,感冒還沒好透,你等會兒再喝碗薑湯去去寒氣。”羅老太太笑著製止了她。


    阮清秋愁眉苦臉地走過來,臉被曬得紅通通的,她真出汗了。


    這邊,顧青林坐在屋裏看陳雪送來的書,悄悄抬頭看了少女一眼,紅紅的臉蛋好像紅蘋果,可愛死了!


    捂著砰砰亂跳的心髒,少年一時半會兒看不進書,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張紙和一支鉛筆,對著那嘟嘴皺眉的女孩,偷偷畫起來。


    不多時,少女的輪廓出現在紙上,那輪廓漸漸變得精致起來,充滿靈氣的五官仿佛在看他。


    顧青林停住筆,耳朵燙燙的,害羞又不舍得移開目光。


    良久,他參照著正和阿奶說話的少女,繼續畫。


    “阿奶,剛才聽小林子說,小學隻上了兩年就畢業啦,真厲害!”阮清秋搬了小墩子坐到老太太身邊,幫著遞剪刀遞棉花,隨意聊道。


    提起這個,羅老太太笑得見牙不見眼,不知想到什麽,她收斂了笑,歎氣說:“以前林子生病,村小學都不願意收他。”


    “怎麽說?為什麽拒絕?”阮清秋挑眉納悶。


    “校方說他身體太弱,怕支撐不了學習的辛苦,我說不怕,讓他隨便去聽聽,還是被拒絕了。”老人再次歎氣,“後來我打聽到,原來是其他孩子的父母去鬧,怕林子把病氣和所謂的黴氣過給他們。”


    她停下手裏的針線活兒,眼含痛惜:“打那以後,林子都沒去過學校,村裏也沒娃兒與他玩耍。他趁清水那孩子來的時候,央求她帶些課本來,就開始自家了。”


    阮清秋沉默,她能想象一個瘦弱孩童,沒有玩伴兒和家人,孤零零的樣子。


    想到這兒,她心口悶悶地追問:“後來呢?”


    “後來,林子在村裏待了七八年,實在太渴望讀書,便經常偷偷跑去學校,蹲在教室外麵聽老師講課。”老人鼻子泛酸,頓了頓繼續說:“有一次被那些小孩抓住打了一頓,還告到了校長麵前。”


    聽到這兒,阮清秋的心都快揪起來了,“校長罵他啦?誰打了他?”


    老太太看了一眼認真寫東西的孫子,心酸地笑了,“那門衛的老頭恰好是個退役老兵,他站出來給林子說話,對校長說,早發現林子偷偷來聽了一兩個月了,讓校長不要計較。


    漸漸地,那些老師和同學就不管他了,時間久了,老師和校長起了愛才之心,發現他除了體弱,沒什麽病會傳染,就讓他進教室聽課。”


    這,太可憐了,嗚嗚……


    阮清秋揩了揩眼角,決定以後多疼疼少年,淨招人疼,老阿姨的母愛已經泛濫成了黃河。


    羅老太太慈愛地看著她,這一次特別驕傲地說:“林子隻上了兩年不到的學,每次考試都是第一,滿分!”


    某人被燃到了,這真的很厲害,也很勵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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