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讓他顯得稍微柔和些的淚痣,此刻也消失的幹幹淨淨。


    仿佛被突然卸掉了力氣,手上的茶杯摔在地上,濺起的水,淋濕地毯。


    呼吸似乎也被遏製,她往後退了幾步,後背抵在書架上。


    突然的撞擊,放在外圍的幾本書掉落在地上。


    岑鳶隻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


    難受到極致的時候,最嚴重的反應,就是惡心想吐。


    這無異於是,斬斷了她對紀丞唯一的念想。


    等著看她反應的商滕,在看清她眼底的淚時,神色逐漸陰沉下來。


    她無力的垂放著手,失望的搖了搖頭:“不像他了。”


    原本以為她最起碼還會做到最後的隱瞞,卻不想她居然說的這麽直白。


    一向善於管控情緒的商滕,罕見的被情緒給左右。


    他捏著她的下巴,讓她被迫仰頭,與她對視。


    那雙漠然的眼,此刻帶著不加掩飾的盛怒。


    “把我當成別人的替代品,岑鳶,你以為你是誰。”


    觸感溫熱。


    他的體溫,總是要比岑鳶高出許多。


    以往行魚水之歡的時候,岑鳶做過最大膽的事,就是在他到達頂峰的那一瞬間,小心翼翼的吻上,他的眼底。


    能感受到,他緊繃的下顎,以及逐漸沉重的喘息,就在她耳邊。


    商滕就像是容器,岑鳶把自己無處寄托的感情存放在他這兒。


    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擅自做起了夢。


    一做就是十年。


    那個時候紀丞去世不到半年,她幾乎崩潰。


    精神恍惚之時,遇到了商滕。


    對這個世界僅有的留念,也是因為這張合紀丞極為相似的臉。


    但是此刻,沒有了。


    夢也碎了。


    第十九章


    明明是自己故意而為之, 可看到岑鳶露出這副失望落寞的神情時。


    他卻並沒有預想中報複成功的快感。


    岑鳶臉上除了失望落寞,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


    商滕是個聰明人,他善於察言觀色, 自然也能看出,剝離了她幻想的個體, 商滕這個人, 在她眼裏, 根本就不占據一絲一毫的地位。


    他完完全全就是以另外一個人,在她心裏活下去的。


    她的溫柔,她的體貼,也隻是因為他長的像她心裏的那個人。


    辦公室裏,安靜的有些詭異。


    岑鳶捂著臉,眼淚浸濕掌心。


    悲傷到極致, 是哭不出聲音來的。


    就連最後的寄托也沒了,她突然覺得, 這個世界好像也就這樣了。


    她終於,連紀丞最後一眼, 也見不到了。


    女人逐漸直起了腰, 哭到紅腫的眼,此時安靜的看著他。


    “這些日子以來, 謝謝你了。”


    說話的鼻音有點重, 沒了往日的溫柔,行屍走肉到像是在一個字一個字的念。


    商滕眸色低沉,不發一言。


    她轉身離開, 纖瘦的背影隨著玻璃門的關上,逐漸消失在他的眼底。


    商滕不可能聽不出來,她剛才的話, 是在和自己告別。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明麵上拍他馬屁的人,在背地裏把他稱之為什麽。


    姓商的,沒一個好東西,他商滕自然也不例外。


    的確,他不是一個好東西。


    骨子裏的惡劣是改不了的,所以他就是想讓岑鳶親眼看看,她日思夜想的這張臉,是怎麽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


    明明以他的性子,對這種事是無所謂的。


    可偏偏這次,他卻罕見的鑽起了牛角尖。


    非要讓她清醒。


    岑鳶的反應,似乎是他想要看到的。


    她以為自己是誰,拿他當別人的替代品。


    這種惡劣的報複心理是他先開始的,可是他卻沒有好受到哪裏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湧上來的燥鬱像是有一雙手,死死掐著他的脖子,呼吸被遏止。


    商滕扯開領帶,仍舊得不到絲毫緩解。


    他手撐著桌麵,低頭大口的喘著氣。


    下顎繃緊,半敞的領口能看見脖頸處的青筋。


    明明隻是各取所需而已,她對自己沒有感情,反而更好甩開不是嗎。


    可是為什麽。


    他為什麽會不高興。


    他到底在不爽些什麽。


    特助拿著資料進來,忘了敲門。


    商滕眼神陰翳:“滾出去。”


    特助嚇的雙腿打顫,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哪怕這位年輕總裁的脾氣再不好,但卻從未在公司發過脾氣。


    他的惡劣隻體現在他對任何事情的淡漠上。


    因為不在意,所以連脾氣也沒必要發。


    在他看來,這些人的存在渺小到連他的情緒都無法撼動。


    可是現在,他發這麽大的火,似乎也從側麵表明了,他的在意程度。


    隻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幾個秘書見特助嚇的臉都白了,紛紛小聲問他:“怎麽了?”


    他拍了拍胸口,後怕的走過去:“撞槍/口上了。”


    八卦似乎是人的天性,不分地點不分時間。


    秘書小聲道:“我剛剛看到那個女人哭著從商滕的辦公室裏出來,該不會是吵架了吧。”


    對於她的身份,他們似乎都很好奇。


    畢竟商滕的辦公室,還從來沒有女人進去過。


    他們紛紛將眼神移到了唯一知道其身份的特助身上。


    他也不知道怎麽說,畢竟那個女人,他也隻見過兩次而已,今天是第二次。


    “她和商總的關係應該不簡單,兩次來找商總都是給他送飯,上次還直接去了他住的酒店。”


    這話說出口,幾個人麵麵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位年輕總裁接管公司沒多久,就不留情麵的送那些思想老舊迂腐的高層們回家養老去了。


    手段狠辣決絕,全然不顧上一輩人的交情。


    不光利益至上,野心也大。


    豐鈞被他接手沒幾年,就成了現在的規模,連帶著股價也一路上漲。


    不得不說,高門大戶出來的富二代,在經商方麵,的確比普通人要有頭腦。


    這種野心大,事業心強的男人,兒女情長對他們來說就是累贅。


    這樣的人,是很難被感情絆住腳步。


    可看現在這個反應,似乎還有待商榷。


    裏麵傳來動靜,椅子被踢開,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大廳裏似乎都跟著震晃了下。


    商滕拿著手機接電話,從辦公室裏出來,空出來的手去正領結。


    臉色陰沉,甚至連答話,也是喉腔發出的簡短單音節:“嗯。”


    將不耐煩表現的淋漓盡致。


    幾個人見他出來,紛紛噤聲。


    商滕摁亮電梯,在進去之前,他讓特助把他下午的應酬全部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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