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把鴨舌帽戴在了頭上。


    絡腮胡子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隻能退而求其次:“要不我跟您一起去吧。”


    “不用,你留在家裏……”瘦削男人搖頭,頓了頓說:“看著隔壁的孩子吧。”


    男人壓低帽簷,化作一縷黑煙消失在了夜色裏,留絡腮胡子一個人在房間裏張嘴瞪眼:“哈?”


    薑黎把薑英俊話在沙發上,雙手按住他的肩,一字一頓,嚴肅而又不容拒絕地說:“薑英俊,你給我聽著,你舅舅的事,沒跟你說實話,是我不對,但不說,不代表我不關心他,不想救他,我隻是不想讓你像現在這樣胡鬧,胡鬧除了添亂,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現在就去救他,我向你保證一定把他帶回來,但我也需要你保證,乖乖呆在家裏,不亂跑,能做到嗎?”


    薑英俊紅著眼瞪她:“我才不相信你的話,小爺再也不信你了。”


    薑黎麵色不變:“你信不信不重要,我是要你保證,能不能老實呆在家裏別亂跑。”


    “哼!”薑英俊扭過頭,不吭聲。


    那就是不能保證。


    薑黎歎氣:“既然這樣,那我隻能把你綁起來再出去。”


    薑英俊回頭又是一陣抗議:“你憑什麽綁小爺?”


    薑黎:“就憑我生了你,給了你強大的血統和魂力,但你個小兔崽子不懂感激,天天跟我對著幹。”


    薑黎果真找到一捆繩子要往薑英俊身上招呼。


    薑英俊一看,臉色瞬間就變了,開始認慫:“小爺不跑了還不行嗎?小爺就呆在家裏哪也不去行嗎?不要綁我。”


    薑黎冷著臉掀了掀眼皮:“我能信你嗎?”


    小屁孩兒使勁點頭:“能,我保證呆在家裏哪兒也不去。”


    “我希望你像個男人,對自己說的話負責。”


    薑黎扔了繩子,去院子裏發動車子開出去。


    薑英俊看著腳下的繩子心有餘悸地撇了撇嘴,緊緊抱著膝蓋,整個人縮成一團。


    薑黎一邊開車,一邊拿出手機看,是小胡子打來的,之前已經積壓了好幾個未接來電。


    薑黎接起電話:“喂?”


    小     胡子立馬吧啦一通:“謝天謝地,大小姐你總算接電話了。緊急情況,我們檢測到花春那隻老妖今晚出山了,身邊好像還跟著那兩個異族人,其中一個還在叫,他們一直在快速移動,像是要去什麽地方,樓草已經先我們一步趕過去了,我擔心他一個人出事,你快去支援吧,我把定位發給你。”


    “行,我現在就過來。”薑黎點頭,想了想又問:“那兩個明星的照片怎麽回事?”


    這種照片屬於機密,不應該發到網上才對。


    這樣除了激發民憤,加深人族與異族人之間的矛盾,別無用處。


    小胡子頓時唾罵:“別提了,不知道哪個混蛋放出去的,桃子還在查,但當務之急是抓到花春,你快來跟我們匯合吧。”


    “好。”


    掛了電話,薑黎照著定位的方向加速開過去。


    離城區二十公裏,一個空曠的寺廟裏,花春出著拐杖,佝僂的身形圍著薑鬥來回走了幾步,陰笑著說 :“你說,你把怎麽從封印裏出來的方法說出來不就得了,何必受這麽多苦?”


    “爺說不知道就不知道,不管你問多少遍都不知道!”薑鬥仍舊被捆得像個粽子,模樣還是林繼風的模樣,不過俊美的臉上多了些鼻青臉腫的血痕。


    花春又笑:“沒想到薑少爺還是塊硬骨頭,軟硬不吃,不過封印解開,對你又沒有什麽損失,何必這麽堅持呢。難道你就不恨人族?如果不是他們,你姐姐就不會死。你想想,如果你的族人從封印裏出來會是什麽後果?你們阿修羅族會再次攻下人族成為世界的主宰嗎?”


    薑鬥咬著牙關不說話。


    如果封印解開,阿修羅族再次與人族開戰,會是什麽結果,他從來沒有想過。


    他隻知道她姐死前下了命令,讓族人別再跟人族扯上瓜葛。


    他不答,花春顧自地笑:“其實誰輸誰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憑你們阿修羅族對人族的仇恨,一定能把人族攪得天翻地覆對不對?哈哈哈哈,哈哈哈……”


    “瘋子!”薑鬥低罵。


    花春又問:“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薑鬥自然不知道。


    花春:“這是我們青鳥一脈被屠殺殆盡的地方。隻有我一人逃脫。他們為了毀屍滅跡,放火燒了這裏,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整個部落都變成了廢墟,現在這廢墟上長滿了花草樹木,還建成了廟,用來超度那些往死的亡魂,你說可笑不可笑?”


    薑鬥仍舊看著她不說話。


    花春:“亡魂是超度不了的,隻有血債血償,才能讓他們安息,不過我很快就能跟我的族人團聚了。”


    她無限悵惘地望著寺廟空曠的屋頂,仿佛望見了天堂。


    然而刹那間,暗沉無光的瞳孔裏,突然映出了一張泛著淡藍色光芒的陣盤,再看地上,同樣如此。


    一張天羅地網無聲無息覆蓋了整個寺廟。


    諸葛清英麵無表情地走了進來:“花春,你不是在等我嗎,     我來了。”


    第25章 你是誰


    花春看到諸葛清英, 表情一點也不驚訝,甚至可以說是歡喜,她欣慰地說:“諸葛家的小孩,你果真沒有讓我失望, 長成了我期望的模樣。”


    她閉上眼, 用鼻尖深深嗅了一下周圍的空氣, 一臉陶醉:“我能從你的表情, 你的眼神, 甚至你的每一個呼吸裏感受到深深的恨意, 我埋在你心裏的種子, 已經枝繁葉茂了。”


    諸葛清英表情沒有什麽變化, 但握成拳頭的指節逐漸泛白。


    花春:“你這些年, 是不是一上閉眼就會看到親人慘死在你麵前, 是不是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把我挫骨揚灰為你的親人報仇?現在我就站在你麵前, 你終於可以如願以嚐了,很興奮是不是, 身體裏的每一個仇恨因子都在叫囂是不是?我懂, 我都懂,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懂你……”


    諸葛清英終於安奈不住,沉聲道:“別廢話,動手吧。”


    他率先出手攻擊,花春雖然身影佝僂但動作卻越異常靈敏,躲開它的同時張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沒錯,就是這副表情, 諸葛家的小孩,你做的很好,我喜歡,哈哈哈哈哈……”


    陣法裏魂力受限,花春無法施展太多妖術,再加上諸葛清英處於盛怒狀態,從戰況上來看,基本是全麵壓製的狀態。


    薑黎趕到寺廟時,兩人正打的難舍難分,移動速度詭異,肉眼快要看不清人影和動作。


    而被迫躺在地上的薑鬥不時大叫:“你們打你們的,先放了爺行嗎?我去!離我遠點打,別踩到我!”


    幾十個回合後,薑鬥終於還是被誤傷了,花春被逼得後腿時一腳踩在的胸口,痛的他嗷嗷叫:“啊!媽的,踩到爺了,都說了讓你們遠點打。”


    薑黎見狀,急忙跑過去,企圖乘機渾水摸魚把薑鬥放走,誰料剛碰到他,就見地上冒出幾大很藍色的繩子把薑鬥團團圈住。


    “解不開啊,怎麽辦,姐,快救救我,我看他們兩個就是瘋子,再打下去,我肯定會被踩死!”


    薑黎低罵:“閉嘴,還嫌惹的禍不夠大,想讓全天下都知道我是來救你的?”


    “……”薑鬥閉上嘴,可憐巴巴的望著她不說話。


    薑黎:“這是諸葛清英的陣法,沒他的允許,誰也不能帶走任何人,我現在魂力低,不能跟他抗衡,再等等。”


    她站在一邊觀戰,心裏感歎:這臭小子,明明都打得熱火朝天了,竟然還有心思顧及其他。


    花春的狀態一看就力不從心,可能是當年受的傷還沒有恢複。


    但奇怪的是,這老妖婆明知道自己不是諸葛清英的對手還一個勁放狠話激怒他。


    這顯然是在,找死。


    也不知道打得眼紅的諸葛清英察覺到沒。


    不過薑黎轉念又想,察覺到有如何?


    如果是她自己,滅門仇人就在眼前,她也會先除之而後快。


    “聽說你是諸葛家百年難得的     奇才,就這麽點能耐嗎,我看也不比你父親膩害多少啊,還記得他當年是怎麽死的嗎?我用手一掌捅穿他的心髒,他沒來得急跟你道別,就痛痛快快地死了,還有你母親,一個普通人類,我不費吹會之力就掐斷了她的脖子,哈哈哈……”


    花春狂笑,諸葛清英雙目布滿了血絲怒吼:“閉嘴!不許你提他們!”


    隨即,他將全身的魂力匯於手掌之上奮力一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老妖婆之前躲的賊溜,到了最危險的時候,卻站著沒動,硬生生受下了這一掌。


    不僅如此,她還借機抓住諸葛清英的手詭異地笑:“嗬嗬嗬…沒錯,就是這樣,諸葛家的小孩,記住這種手刃仇人的興奮和痛快,它會讓你永生難忘……”


    打鬥停止,諸葛清英從暴怒中回過神,表情變得麻木呆滯,僵硬的身體保持著攻擊的姿勢,半天沒有沒有絲毫變動。


    而花春已經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


    但她仍舊是笑著的,不過這一次是釋然的笑:“我終於解脫了,諸葛家的小孩,你才剛剛開始……”


    她那灰暗的瞳孔望著屋頂,卻又仿佛透過屋頂看到了那遙不可及的過去,她用沙啞而又殘破的嗓音,斷斷續續哼起了一首古老的兒歌:


    山有木兮,木有鳥兮


    盼君歸兮,共赴朝夕


    春又來兮,花又開兮


    與君伴兮,何懼暮己


    ……


    這首歌倒是讓薑黎想起他們青鳥一脈每一個人,不論男女都是有著絕美的嗓子。


    用現代人的話說,靈魂歌者也不為過。


    可惜,就這麽沒了。


    隨著花春歌聲越來越低,她的身體也逐漸化成飛灰,一點一點消散。


    “還是來晚了,咳咳……”


    所有人都被花春的歌聲震的入神時,一團黑色的煙霧悄然出現在了陣法中間。


    男人幹啞撕裂的聲音打斷了寺廟裏短暫的寧靜。


    旋即,黑霧旋轉浮動,形成了一個消瘦男人的身形。


    他一身休閑的t恤和牛仔褲,鴨舌帽的帽簷壓得很低,臉被黑色的口罩遮住,完全看不到長相,唯有後背上黑長的頭發格外搶眼。


    “什麽人!”


    諸葛清英警惕的盯著對方,像盯著一個洪水猛獸。


    敏銳的直覺讓他感受到了眼前這個男人的強大和可怕。


    是十個花春也比不及的。


    薑黎亦然。


    “我隻是來帶一個人走,不想和你們動手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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