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聽著他如此低聲下氣的求自己, 明蓁的手動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再推開他。


    見妻子終於不再拒絕自己,何為安的動作一下變得急切了起來, 本來就因酒意有些昏沉的腦袋,此刻更是無法再去思考任何其他的了。


    寂靜的冬夜, 炭盆裏燃得紅旺的炭火讓房內變得溫暖如春, 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 上好的銀絲炭漸漸變成了一堆白色的灰燼。


    天亮了, 多年養成早起習慣的何為安準時醒了過來, 隻的頭卻有些刺痛, 意識清醒那一刻, 感受到自己手臂貼著一處溫熱的肌膚時,他驚慌的立刻扭頭朝自己身側看去,待看到那張熟悉的睡顏, 眼中的戾色一收,麵容立即變得溫和了起來。


    下意識的伸手想去碰觸她的臉,昨日發生的事一幕幕的湧上了腦海, 使得他的手停在了半空,而後又小心的收了回來。


    想起自己昨夜做的事, 他懊惱的閉了閉眼,要不是怕吵醒她, 此刻真想給自己來兩巴掌。


    屋外的光線越來越亮, 何為安卻沒起身,這樣的情況下他根本就不敢走,想著等她醒來了, 一定要好好給她賠罪, 哪怕讓她再打自己幾耳光, 隻要她能原諒自己昨夜做的混蛋事。


    身側的人動了一下,驚得何為安立即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覺察到妻子似乎準備起身了,他也裝不下去了,慢慢睜開眼睛,卻見妻子隻是轉了個身背對著自己,但聽著那明顯變了的氣息,何為安躊躇著叫了一聲:“年年?”


    “嗯。”明蓁聲音很低,卻還是回了他。


    “年年對不起,我昨夜喝多了我···我,要不你打我幾下出氣好不好,你別再不理我了。”


    他的話從後麵傳來,明蓁垂了下眼眸,而後緩緩道:“你昨夜說的沒錯,我是你的妻子,是沒有立場拒絕你。”


    何為安急了,想讓她轉過來看著自己,可手還沒碰到她的肩,又停了下來,歉疚地說:“是我錯了,本就是我有錯在先,你怎麽生我的氣也是應該的。”


    房間內安靜了下來,門外響起了下人們的腳步聲,明蓁看著床內側的床帳,輕聲開口:“為安,你搬回房來住吧。”


    本還在想著該如何讓妻子原諒自己的何為安,聽見她讓自己搬回房住心中先是狂喜,而後又覺不安,“年年我昨夜真是····”


    他的話說到一半被明蓁打斷了,“你若是不想也沒關係。”


    明蓁話音一落,何為安忙迫切的回道:“想的,我想的,隻是”他伸手輕輕把人轉向自己,看著妻子的眼睛,“我不想勉強你,你若是還在生我的氣,我可以等的,你別不理我就行了。”


    明蓁沒回他的話,看了眼屋外的天色,提醒他:“不早了,你若再不起,就要遲了。”


    見她逃避自己的話,何為安眼眸微闔,手動了動,幫她蓋好被子後,起身下了床,在他整理好準備出房門時。


    “等等。”明蓁叫住了他。


    何為安立刻轉身看向她,等著她開口。


    “你下巴上那處,要不要遮一下?”


    明蓁的話帶著些歉意,畢竟是自己撓的,還是在臉上這樣的明顯處,就這樣出去被別人看見了,肯定會笑話他的。


    何為安摸了摸下巴那處已經凝了一層軟痂的傷,看著妻子擔憂的眼,他麵上帶了淺淺的笑意回她;“沒事,被自己媳婦兒撓的不丟人。”


    說完他又摸了下那處傷,心情頗好的出去了,明蓁正準備叫住他的,卻見人已經走了,頂著那樣的傷出去見人,他是不怕丟臉,可別人會怎麽議論自己啊,想到這裏,明蓁怒瞪著昨夜他睡過的那隻枕頭,忍了忍還是沒把它丟到地上去。


    而何為安頂著那樣一張臉去上朝,自然避無可避的又成為了議論的對象,諸位大臣雖然麵上未說,卻都在心中偷笑著,對於此前流傳他夫人善妒之事更是又信了幾分。


    這夜當何為安回家後,發現臥房內自己的東西時,心下一鬆,卻在看到床上那兩床被褥時,又惆悵了起來。


    何為安住回了臥房,卻和妻子的關係也並未因此改善多少,兩人依舊相敬如賓,準確的來說是明蓁對他一直客氣有餘,但從不親昵。


    自那夜過後,即使兩人睡在了一張床上,何為安也沒再碰過她,妻子顯然是因為那夜他說的話,才讓他搬回房住的,並沒有真正接納他,他不想讓她的心離自己越來越遠,隻要她不再推開自己,他總能等到她願意原諒自己的那一天。


    而自那日被自己女婿一嚇的賀二夫人,在家中忐忑了多日後,還是又去了一趟懷遠街看望女兒。


    看著女兒麵色如常,並沒有什麽不對的樣子,賀母猶疑著開口問她:“年年,這幾日為安可有什麽異常?”


    “異常?”明蓁看著母親支支吾吾的樣子,不解的問道,“什麽異常?娘您是不是又聽說什麽了?外麵的話都是瞎傳的,信不得的。”


    明蓁知道母親對於和自己相關的事十分在意,唯恐她會被外麵的流言所影響了。


    “就是這幾日,他有沒有問你些什麽?”賀母擔憂的問道,她也不知自己隻是私下打聽了些,竟就被傳了出去,還傳的那麽難聽,最主要的是還傳到了何為安那裏去了,賀母唯恐他會因此遷怒女兒,讓女兒的日子不好過,可她關注了這邊的消息好幾日,都沒見什麽異常,卻還總是放心不下,忍到今日還是決定要自己來看過後,才能安心些。


    明蓁搖了搖頭,正準備回她,卻突然想起前幾日何為安醉酒那次,那天他好像是有些異常,成婚這麽久了,她好像還是第一次見他喝成那個樣子,她狐疑的看著母親問道:“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突然反過來被女兒一問,賀母避開她的目光,麵上帶著掩飾的笑,回她:“我能知道什麽,就是最近這沸沸揚揚的謠言,我怕影響到你們,沒事就好。”


    “真的?”看著母親那顯然不大自然的樣子,明蓁覺得更奇怪了。


    “瞧你這話問的,娘還能騙你不成。”賀母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正想找個什麽理由支開女兒,自己再單獨問問雨雪這個丫頭,看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卻見雨霏進了院子,看著明蓁和賀二夫人道:“姑爺回了。”


    雨霏話音一落,賀母立即站了起來,看著女兒要走的話還未說出口,何為安已經進了院中。


    見母親的欲言又止的樣子,明蓁也疑惑了站了起來,“娘,您到底怎麽了?”


    母親今日一來就怪怪的,剛才更是一聽雨霏說何為安回了,她明顯感覺母親一下就變得緊張起了,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不對勁。


    此時何為安已經走了過來,賀母扯了扯嘴角,笑著對女兒道:“沒什麽,隻是剛才突然想起家中還有事,差點忘記了,為安也回了,我就先走了。”


    “娘,我送您。”何為安說著就要轉身去送賀母。


    賀母立即製止道:“不用了,讓雨霏送我出去就好了。”說著也不等何為安拒絕,拉著雨霏就走了。


    明蓁蹙著眉看著母親拉著雨霏匆匆出了院中的背影,她又看了看何為安,“我怎麽覺得娘剛才看見你後怪怪的。”


    “有嗎?我怎麽沒覺得,許是真的忘記什麽重要的事了吧?”何為安拉著妻子的手往房中走去,一邊問她:“娘,今日來和你說了些什麽嗎,你覺得怪”


    明蓁想起母親問她的那幾句莫名其妙的話,搖了搖頭,“她也沒說什麽。”


    “應該是年關到了,事情比較多,真忘記了什麽,你別多想了。”


    想起嶽母剛才看見自己時的神情,何為安在心中歎了一口氣,他上次也沒做什麽啊,難道那樣就把人給嚇到了


    匆忙拉了雨霏出去的賀母,快到了何府大門時才停了下來,賀母拉著雨霏低聲問道:“姑爺最近和小姐有什麽異常嗎?”


    “沒有啊。”雨霏不解的回道。


    “真沒有?你再仔細想想就真沒什麽不同?”賀母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不應該啊,他那日怒氣衝衝來質問自己的樣子凶神惡煞要咬人似的,回了家就一點事都沒有了?


    雨霏搖了搖頭,而後想起什麽來似的麵上帶著笑,又道:“對了,姑爺前幾日搬回臥房睡了。”


    賀母聽著她的話,沉默了下來,眉頭越皺越深,何為安搬回去了?難道之前真的是自己多想了,他和女兒真的沒問題,是自己誤解他了?


    賀母滿臉心事的回了賀家,莫非真如大哥說的那樣,是自己太緊張年年了,關心則亂?


    ······


    年後,快到元宵時,明蓁在家整理衣櫃,看著櫃子裏麵那早就準備好的月事帶,發呆了好半天。


    她的月事已經遲了近十日了,想了一下又搖了搖頭,怎麽可能了,她和何為安已經許久都未行房了,除了他醉酒那次,但之前他們那麽努力都沒懷上,,這都快小半年了就那麽一次更加不可能了,定是最近年節迎來送往的事太忙了,才推遲的。


    盡管明蓁讓自己不要往那方麵去想,但等著元宵都過了後,她的月事還是遲遲未來時,她糾結了幾日還是讓雨霏去請了季大夫過府診脈。


    聽著季大夫口中恭喜她的話,明蓁一時忘了該如何反應。


    她不知道老天是不是故意在和她開玩笑,她此前那麽想要孩子想盡任何辦法,卻一直苦苦懷不上,如今在她和何為安之間出了問題時,竟就那麽一次就懷上了?


    第61章


    但無論如這個突然意外到來的孩子, 對於明蓁來說還是驚喜大過了驚嚇。


    傍晚何為安剛踏進府時,阿七就一臉喜意的迎了上來,待聽完阿七的話, 立刻腳步匆忙又帶著些慌亂的向院中走去。


    他有些不敢相信,上天竟會如此厚待他,妻子懷孕了, 年年之前那麽想要孩子, 也許看在孩子的麵子上,他和妻子的關係能借此改善。


    一路匆忙的走至房中, 卻不見妻子在內,轉身正欲去尋她時, 明蓁帶了雨霏雨雪進了院中,手裏還拿著幾枝剛折下的紅梅。


    看著何為安激動興奮的樣子, 知道阿七定是和他說了,明蓁讓兩個丫頭下去了, 見還像個木頭一樣杵在門口的人, 明蓁什麽也沒說, 進了房中將剛才在園內折下的梅枝細細插好。


    何為安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 見妻子一直忙著手中的事不理他,何為安隻好自己開口問:“年年, 我聽說你今日找了季大夫來診脈?”


    “嗯。”明蓁頭也沒抬的回他。


    “年年,你真的···有了?”何為安麵上的喜意掩飾不住, 略帶激動的問她。


    “假的,許是今日季大夫診錯脈了。”明蓁抬起頭沒好氣的回了他一句, 嫌棄的看著這個自己走那兒他跟那兒的人。


    明蓁話音一落, 何為安突然激動不已的把人騰空抱了起來, 他興奮的歡呼道:“太好了, 年年太好了。”


    突然被他淩空抱起的明蓁,嚇得趕緊伸出雙手摟住他的脖頸,緊張地道:“你快放我下來。”


    “不要。”何為安抱著她一路走到床邊才給她放在床榻上,他坐在她身側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肚子上,好半響後,他牽過妻子的手,鄭重道:“年年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用一生來對你們母子好的。”


    明蓁和他對視了片刻,複又低下頭去,從他的掌心內抽出自己的手,刻意曲解他的話,“你怎麽知道就一定是母子了,若是肚子裏麵的是女兒了?”


    “男孩女孩都好,隻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何為安立即解釋道,不論男孩女孩,妻子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再也不會離開自己了。


    明蓁這一次懷孕全府上下最為緊張的就是何為安了,他先是一連告了三日的假,整天陪在明蓁身後,在事情實在推脫不開時才重新去了吏部,而他不在府中時則交代阿七寸步不離的要守在夫人院中,若是夫人要出去那也必須跟在身後。


    明蓁看著自己身後新增的一條小尾巴,覺得何為安是緊張過頭了,雖無可奈何,卻也沒把人趕走。


    這一日傍晚當大人回府後,跟了夫人一整日的阿七回房歇息了,在看到桌上的那封信後,想了半天把它放在了枕頭下麵,閉眼假寐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又從床上坐了起來,把信從枕頭下抽出塞入懷中,在還一絲微弱光線時出了何府。


    到了樂坊街的一處宅院門前,抬起手正要敲門時,又停了下來,想起懷中的信,阿七一咬牙在門上拍了幾下,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跟著侍女來到院內的一間房門前,侍女輕掀門簾讓他進去,阿七緊張的握了握拳,而後踏進了房中。


    屋裏暖意融融,看著那僵硬的站在屋子正中不肯過來的人,扶桑輕笑出了聲,從羅漢床上下去走至他麵前,低聲歎道:“我還以為你也不願再見我了呢?”


    阿七看著那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人,心不可控製的越跳越快,他定了下差點被她擾亂了的心神後,拿出懷中那封信,放在邊上的桌子上,“你以後不要再讓人給我送信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了,我知道你接近我不過是想從我這裏知道大人的消息。”


    看著那封沒被打開過的信,扶桑緩緩拿了起來,“你既知道,那這次為何還要來呢?”


    阿七看了眼扶桑後,忍不住勸解道:“你明知大人對你無意,為何非要執著於此。”


    扶桑聽完他的話,突然笑了起來,反問:“那你呢?明知我的意圖卻還是瞞著你家大人一而再的來見我。”


    “我……”阿七被她問的語塞,而後道:“我們相識一場,我隻是不想你再執迷不悟下去,大人和夫人絕不像外麵傳的那樣,而且現在夫人懷孕了,他們之間的感情隻會越來越好,你不會有任何的機會,我勸你還是早點放棄吧。”


    扶桑臉上的笑,在聽見賀明蓁懷孕的那一刻有些崩了,她攥緊手中的帕子,沒想到這個時候賀明蓁竟然懷孕了,還真是連上天都在幫她,本以為鬧得那麽凶,兩人難再有好結果的。


    阿七說完看著剛才還巧笑嫣然的人一下就陷入了沉默,眼中的心疼一閃而過,終是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走了。


    才走到院中的阿七,聽著身後房間傳出一陣劈裏啪啦瓷器落地的聲響,腳步頓了頓而後快步離開了這個他決心以後再也不會踏足的院子。


    房間內看著那滿地碎瓷片,扶桑眼中的怨毒越來越重,口中的銀牙被她咬得吱吱作響,憑什麽?


    她扶桑得不到的人,賀明蓁也休想!


    ……


    二月初,這天夜裏何為安和妻子正準備歇息時,阿七突然來了,明蓁隻聽見他們二人在門口嘀咕了一會兒,具體說什麽隔的太遠她也沒聽清楚。


    阿七走後,何為安關上房門,回床上時看著妻子有些欲言又止,明蓁見他這個樣子不解的問他:“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何為安抓著她的手,而後緩緩開口:“年年你先別急,剛才收到消息,說嶽父今日回府中時不慎摔了一跤,磕到了頭,現在還昏迷不醒。”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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