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就像是著了魔一樣,幾乎看到一個屁股上掛的鑰匙多一點的人,就得湊過去看一看。


    知青辦本身就是個很忙的地方,人來人往的,時不時他就得給別人碰一下。


    蘇櫻桃於是把倆孩子給支出門去了。


    她自己則跟著王富霞,從學生們的檔案裏找了半天,總算把東風會的人全找了出來。


    從中挑了十幾個女孩子的檔案出來,蘇櫻桃問王富霞要到了調令,這就算是給自己多搞了十幾個人手了。


    能不能把那十幾個女孩子真的下放,這就得看蘇櫻桃自己的本事了。


    從知青辦出來,外麵是個大操場,她在操場裏沒看見湯姆和珍妮,還以為湯姆死性不改,又跟著人去看鑰匙去了。


    這不正準備要出去找,就聽湯姆一聲喊:“嬸嬸,我們在這兒呢。”


    操場上有個乒乓球的案台,珍妮才剛剛好能夠得著乒乓球的案台,但她居然在跟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對著打乒乓球。


    小夥子的身後,圍了一群男男女女,大多數都是綠軍裝,好些個不是背著綠書包,就是背著軍用水壺,這些年青人基本上都是小h兵,應該是到知青辦排隊,領下放通知的。


    湯姆蹦蹦跳跳的喊著加油,而珍妮,一臉認真,正在格外專注的接球。


    她人小,得踮起腳才能接到這小夥子撲過來的球。


    小夥子大概還從來沒遇到過像珍妮這樣小的對手,邊打,邊笑著說:“小姑娘,我初中三年,一直是我們學校的乒乓冠軍,現在還在體工隊,你不可能贏了我。”


    珍妮不說話,隻接球,額頭上汗浸浸的,眼看小夥子一個高球過來,憑她的身高是接不住的。


    但她往後退了幾步,眼看球都要出界了,突然跳起來一個反拍,球穩穩的給送了過去,而且恰好過中線,滑出去了。


    這一局,珍妮居然贏了。


    丟了拍子,那小夥子兩手叉腰,深深往外吐了口氣。


    遺憾,不可置信,但他確實輸了。


    身後一幫男男女女頓時嗷嗷亂叫,給這小夥子喝著倒彩。


    湯姆耶的一聲,人不大,腿不長,但是聲音特別大:“珍贏啦,你們都不是她的對手。”


    珍妮咬著牙,仰著脖子,踮起腳,居然說了句:“大哥哥,你現在可以聽我說一句話了嗎?”


    “說吧。”這小夥子兩手叉腰,垂頭喪氣的。


    珍妮清了清嗓音說:“我們也是華國人,我們能說最標準的中文,你們以後不能再笑話我們是洋鬼子。”


    那小夥子攤了攤雙手,在身後一幫同伴的喝倒彩聲中,隻能說:“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笑話你們了。”


    珍妮的乒乓技術,是跟著張邁躍練出來的。


    剛才應該也是這些年青人笑話她和湯姆笑話的厲害,才會去跟這個小夥子打球的。


    小女孩頭一回贏,而且還替她和湯姆贏得了一幫小h兵的尊重,樂的整個人都在發抖。


    突然轉身,看蘇櫻桃就在自己身後,猛的一下就撲過來了:“嬸嬸,那個哥哥居然給我道歉啦,他居然真的給我們道歉啦。”


    從一開始怕所有的人,自卑,膽怯,再到發現大多數的小h兵其實也都是些正常人,再到鼓起勇氣,敢跟他們叫板,為自己贏的尊重。


    這個蘇櫻桃也沒教過珍妮,是她自己慢慢在成長中,慢慢悟到的。


    “現在的年青人覺悟可真好啊,你們知道這個小女孩是誰嗎?”蘇櫻桃拉著珍妮就上前了:“同誌們,我們家鄧珍的爺爺是偉大的國際共產主義戰士,她的父母都是愛國人士,輸了乒乓不要緊,因為你們都是咱們國家血統最純,最耀眼的新一代。你們不是都要下放嗎,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咱們密林農場?”


    這個年月,大把的小年青們沒書讀,要不等著下放,要不就是四處鬧革命,白白給社會增加動亂的根源,還創造不了貢獻。


    既然大家精力這麽旺盛,不如全拉到密林農場吧。


    他們年青,單純,有的是力氣。


    可比農場裏現在那幫整天隻想著偷懶的懶慫們好管理多了。


    第78章 阿彌頭扶


    “密林農場, 本地的呀,同誌你不要哄我們,本地有什麽好奮鬥的, 我們要去就得去邊疆, 去北大荒, 我們可是敢叫青山換新顏的新一代,要去就去最苦的地兒。”拿著球拍的小夥子說。


    蘇櫻桃眉頭一皺:“這你就不懂了吧,不論邊疆還是北大荒, 現在知青多如牛毛,去了,你連想幹的活兒都搶不到,但咱們密林農場有大把的荒地可墾, 而且人力少, 連驢和牛都沒有, 全憑你們自己墾荒, 你說說苦不苦,累不累?”


    “我可比牛和驢厲害多了,同誌你小看誰呢?”小夥子一聽就不高興了。


    這些可憐的孩子, 身在城裏, 五穀長啥樣兒都沒見過,活的驢和牛都沒見過,還想去邊疆, 去北大荒?


    現實早晚要教他們學做人。


    將來抹著眼淚,跟在驢和牛屁股後麵甩鞭子的時候, 他們才會知道現在的自己有多傻。


    現在先把他們哄過去再說吧,秦州的條件至少比邊疆和北大荒好多了。


    把他們帶到農場,總比讓他們整天在城裏打打殺殺的好。


    “同誌們, 我是咱們秦城機械廠g委會的副主任,我叫蘇櫻桃。秦州機械廠的密林農場,風光特別優美,但是條件也特別艱苦,而且,現在最缺的,就是敢於奮鬥,不怕苦不怕累,真正一腔熱血的小h兵們。你們要真想證明自己能叫青山換新顏,就到那兒來找我,大片的紅柳林正在等你們來開墾,好嗎?”蘇櫻桃握上這小夥子的手,鄭重其事的說。


    小夥子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夥伴們,把球拍裝了起來:“好吧,我們考慮一下,不苦可不行,你們得給我們分配最苦,最累的活兒。”


    “那還用說,我拿你們當驢使。“蘇櫻桃絕對這些孩子也是傻的可以,故意說。


    “您到時候可千萬別客氣,不拿我們當驢使我們跟你沒完!”嘿,小夥子們都不服氣了。


    也是看蘇櫻桃本身年輕,再說她本身長的漂亮,人也很麵善,話說的也中肯。


    等她走了之後,一幫小夥子一商量,還真的跑到知青辦去求王富霞,讓王富霞把他們下放到密林農場去了。


    從知青辦出來,珍妮和湯姆一路跟著蘇櫻桃走著,時不時的,珍妮就要抬頭看看蘇櫻桃。


    她現在最操心的事情,還是嬸嬸要問牛百破要的那五千塊錢的事兒。


    她覺得,嬸嬸這回肯定是要帶他們去找牛百破了。


    可誰知嬸嬸不但沒去找牛百破,反而興致勃勃的,要去給她買一副乒乓球球拍。


    秦城的大百貨商店裏就有球拍,而且不是兩個光板板,球拍上了橡膠的。珍妮乒乓打的好,早就想要一副球拍了,隻是怕嬸嬸不買,從來沒說過而已。


    正紅色的,印著上海兩個字的球拍,就是現在孩子們最喜歡的乒乓球拍了。


    進了百貨商店,握著手試了試,珍妮已經愛不釋手了。


    原來都是借張邁躍的球拍打球,怕給人家磕了碰了,珍妮都不敢狠出力氣。


    這下有了自己的球拍,她覺得她會比原來打的更好。


    看湯姆皺著眉頭,也很羨慕,蘇櫻桃手裏畢竟有錢,遂說:“要不也給你買一副吧?”


    湯姆其實孩子挺胖了,但是就不咋長個兒,而且腿尤其短。


    相比之下珍妮長腿細高個兒,簡直完美。


    “還是算了吧,等我能夠著乒乓球案再說吧。”終於有一回,湯姆不願意吃屎尖尖了。


    珍妮試了一下球拍,悶了一會兒,突然說:“嬸嬸,如果我天天在家洗碗,你能不能也給張邁躍買一副球拍呀?我想送她一副新球拍。”


    “可以啊,咱們還應該找個小紙盒子把它裝起來,當作禮物送給張邁躍,好不好?”蘇櫻桃說。


    珍妮簡直高興壞了:“嗯,好!”


    湯姆跟在這兩個女人身後,因為插不進話,無法跟人家聊天。


    再看看自己兩條胖乎乎的小短腿,頭都快耷拉到地上去了。


    他,不但年齡沒有珍妮大,就連腿都沒有珍妮的長。


    人珍妮的爸爸媽媽是怎麽生她的呀,生那麽長兩條腿。


    買完這些東西,天已經是大中午了,但是,嬸嬸還是完全沒有要去找牛百破要錢的意思。


    反而,拉著他倆找到一個小百貨店,到裏麵一人買了一根冰棍兒,三人找了個台階坐下,就開始吃冰棍兒了。


    吃完了冰棍兒,珍妮覺得,她這下應該要去找牛百破了吧。


    但她非但沒有,反而又帶著他倆到了一家人賊多的飯店裏,好容易排了半天的隊,居然是要帶他倆一起吃中午飯。


    現在的國營飯店裏,飯當然好吃,尤其排隊簡直可謂人山人海,而且孩子照例是不給飯,哪怕有票,隻能從大人碗裏撥飯吃的。


    可憐湯姆和珍妮小時候在m國,屬於保姆做了飯,喂都喂不到嘴裏的那種,現在三個人坐在路牙子上扒一碗麵,居然能香掉舌頭。


    “香,嬸嬸,這個麵就像你做的一樣香。”湯姆說。


    國營飯店的麵確實好吃,麵條是現在最好的富強粉,極為勁道,肉是鹵了又炒過的臊子,半肥半瘦,量還特別的足。


    湯姆吃完了飯,意猶未盡,看旁邊有個人在舔碗,也學著舔了起來。


    立刻就有人說:“嗨,快看,那個洋孩子也在舔碗。”


    湯姆一聽更得意了,舔的更得勁兒了:“同誌們,我這舔碗的技術還算過關吧。”


    一群圍觀的人,因為看湯姆是個洋孩子嘛,驚訝於他居然能學會隻有本地人才能掌握的舔碗功夫,全朝湯姆豎起了大拇指:“這舌頭轉的足夠勻,碗舔的足夠幹勁,厲害厲害!”


    “湯姆,舔碗可不算在教養裏麵,你要不學這種壞習慣。”蘇櫻桃忍不住說。


    這可是洋孩子,她現在給人越帶越土了,真是讓人愁悵。


    湯姆也覺得舔碗的樣子挺醜的,吐吐舌頭,把碗給放下了。


    “櫻桃,這是我妹。”有人喘著粗氣說。


    湯姆抬頭一看,農場裏的鄭凱,帶著一個頭發亂亂的,臉腫腫的,眼睛紅彤彤的大姐姐,倆人在國營飯店的門外站著。


    這個眼睛哭腫的姑娘,當然就是鄭霞了。


    長的跟蘇櫻桃夢裏記得的差不多,很漂亮,但是也很憔悴,而且特別瘦,手上的青筋一根根往外突著。


    蘇櫻桃掏了兩張飯票出來,說:“先進去吃碗飯吧,我一直在等你們一起吃飯,你們怎麽來的這麽晚。”


    鄭霞不認識蘇櫻桃,往他哥身後躲了躲,而且皺著眉頭,一臉的戒備:“我們已經吃過了,不吃飯。”


    鄭凱低聲說:“既然來了就吃一碗吧,哥掏錢。”


    “你煩不煩,我說了不吃就不吃。”鄭霞格外生氣的吼了鄭凱一句。


    回頭,她又看了一眼蘇櫻桃,還是一臉的戒備,堅決搖頭說:“蘇主任,我是聽說我哥跟你打賭打輸了,才來城裏的,關於牛百破的事情,我沒什麽好說的,你也別為難我,行嗎?”


    這姑娘真可謂要身高有身高,要個頭有個頭,長的是真漂亮。


    雖然說現在國家解放了,但很多農村女孩子的思想其實跟原來沒啥差別。


    當時跟牛百破發生關係後,既然懷孕了,鄭霞就瞞著哥哥,是想把孩子給生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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