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去首都是因為私事,他隻在機械廠開了個介紹信,就招待所,到時候也得跟別人一樣去排隊,領票,等名額才行。所以這趟首都,去了之後,照蘇櫻桃的估計,就招待所他們都很難住進去。


    但是看湯姆趴在蘇櫻桃的身上,這下了不得,在聽說妻子懷孕後,博士的心態完全轉變了,他居然怕這個臭小子要壓壞了他的孩子,把湯姆一帶,倆人興致勃勃的走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回來了。


    “那些小同誌們集思廣議,有一個能幫咱們找一台車,據他說,是一輛真正的小汽車,到時候我們直接開車去醫院,京市第一人民醫院有b超,到時候你可以直接做個b超來判斷它現在有多大了。”鄧昆侖於是又說。


    他激動的讓蘇櫻桃都覺得,自己萬一沒懷孕,實在配不上鄧博士如此的鄭重其事。


    不過既然小h兵們都那麽熱情,鄧昆侖也如臨大敵,她且享受著吧,在這個進首都全憑擠的年月,她要享受一回幹部都沒有的特殊待遇啦。


    ……


    再說褚岩,帶著小劉,同一時間,也在火車站等著接鄧昆侖。


    不過,今天跟褚岩在一起的,不止小劉一個人,還有一幫子京市的三教九流們,看時間差不多要到下午兩點半,隻等褚岩一聲令下,就可以進站,趁著博士和蘇櫻桃出站的時候,去偷一樣東西。


    那樣東西,恰恰就是博士的護照。


    褚岩想要鄧昆侖的護照,而且必須悄悄拿,因為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護照是他偷的。


    偷藏,並盜用m國護照,在這個年月是真正的現行反革命,而且是要槍斃的死罪。


    但那本護照,於褚岩來說卻有特別大的用處。


    所以他非偷不可。


    火車跑的慢,當然跑不過電報,褚岩趁著博士要上首都,其實已經在火車上安排了七八個人來偷護照,但昨天有人中途下了車給褚岩拍來電報,電報上說:人太多,眼太雜,而且蘇櫻桃非常警惕,無法下手。


    就一個蘇櫻桃,再警惕,一直呆在鄉下,沒進過大城市的一個女同誌,她能有多少經驗?


    估計還是他派的人太菜了,所以褚岩這一回,找的可是首都一幫子經驗極為老道,從小就在各個地方偷拿扒竊,油鍋裏都能撈花兒的扒手們。


    火車站,最容易偷東西的地方,這會兒你擠我擠你的,從下火車到出站口,別人不說,蘇櫻桃那種從來沒見過世麵的女同誌,到時候估計連路都走不穩。


    博士全家的每一個兜,都能被扒手們洗劫一遍。


    當然,護照也就能安安全全,落到他的褚岩的兜裏。


    把人全派了出去,等啊等,已經快3點了,博士應該早就下火車了,當然,在火車站應該也已經被扒手們上下給扒了個遍了。


    但他們怎麽還不出站?


    這就是褚岩的萬萬沒想到了。


    他在出站口一直沒等博士的人,反而,卻看到有一群整齊的小h兵隊伍,沒喊口號沒揚旗幟,一路安安靜靜的走了出來。


    蘇櫻桃就走在他們中間,一大群人保護著她,就跟傳說中,一幫小太監保護著慈禧老佛爺一樣。


    到了馬路邊,一大隊小h兵們安安靜靜的,依然把她圍在最中間,又等了大概半個小時,來了一輛老嘎斯,有人開門,鄧昆侖親自扶蘇櫻桃,然後,就在褚岩的眼皮子底下,一幫天不怕地不怕,敢把老天爺都捅個窟窿的小h兵們。


    就這樣目送著蘇櫻桃離開,然後還有一些跟著車跑了起來,就那麽跑啦?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領袖的小h兵們居然在給她開路,還有一輛老嘎斯接她。


    那扒手們肯定沒得手吧。


    褚岩給氣的嗷了一聲。


    小劉聽到的,分明一聲驢叫。


    “必須讓褚英,東方雪櫻和蘇曼給她洗洗眼,非洗不可!”


    這個女人,囂張到讓褚岩已經覺得,不可思議的程度了。


    第122章 書生意氣


    這一回鄧博士總算讓蘇櫻桃見識了, 什麽叫知識的力量。


    從到醫院,就有人幫她排隊,掛號, 找醫生。


    當然, 照b超得她自己去照, 而熱情的小h兵們跟鄧博士一起,在外頭等著,跟博士也一起憋著尿, 把這趟懷孕,當成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因為在他們想來,蘇櫻桃肚子裏懷的,可是個未來的武器專家。


    要照b超, 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憋尿, 一幫從邊疆到內蒙, 再到紅岩, 整個大串聯上的小h兵們,現在聚在醫院的有七八十號,醫生一看這陣勢, 也想早點給蘇櫻桃做, 怎耐她的肚子不爭氣,總是尿太少,照不清楚。


    好容易排到蘇櫻桃了, 她突然想起一個生過孩子的獄友曾經說:“生孩子幹嘛呀,光是做b超憋尿, 就能憋死你。”


    親身經曆,這滋味更酸爽,她更不想生了。


    “月經走了多久啦?”醫生問。


    “大概38天左右。”蘇櫻桃忐忑的說, 那個照身體的東西她頭一回見,在肚子上滾來滾去,投在一個玻璃屏上,玻璃屏閃著藍光。


    “子宮內膜很厚,應該這幾天就要來了,沒事,回去吧。”就這樣完啦?


    “我懷上了嗎?”蘇櫻桃問。


    “要具體的結果,兩天後等通知,要我說就是沒有,隻是例假推遲了而已,同誌,咱們可是正經醫院,我們都又紅又專,你沒懷孕不關我的事,是你丈夫的問題,讓那些小h兵撤了,可別搞□□d,行嗎?”醫生連忙說。


    就怕這是一個武鬥分子的家屬,沒懷上,他們要大鬧醫院。


    這要博士聽說了,估計得特別失望,因為蘇櫻桃自己都失望壞了。


    不過既然兩天後才出結果,雖然蘇櫻桃不忍心,但她準備讓鄧昆侖先歡喜兩天,現在出去,要她說自己沒懷孕,肚子裏沒有一個小武器專家,不說鄧昆侖會大失所望,那幫小h兵也不幹啊。


    而她自己,當然如釋重負:沒懷上,這感覺可太爽了。


    等照完了b超,小h兵們弄來的那輛老嘎斯,還一路把鄧昆侖和蘇櫻桃,送到了他跟褚岩約定好的華風飯店門口。


    褚岩就在華風飯店門口等著博士,當然,他得問問博士跟蘇櫻桃剛才從火車站出來是去幹嘛了。


    b超結果還沒出來,鄧昆侖也不知道妻子到底有沒有懷孕,當然不會把這事兒在褚岩麵前大說特說,倒是很吃驚,褚岩給他們訂的,居然是首都最好的賓館,華風飯店。


    “這可不是我訂的,是我大姐特意訂的,她是法籍,怕回家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歸國後一直住在這兒,走吧,咱們上樓。”褚岩咬著牙說。


    辦入住,當然是褚岩去。


    從下車到進賓館,一路上,因為覺得妻子懷孕了,而現在又是臘月寒天,路上處處有冰,鄧昆侖當然萬分小心,生怕妻子有個閃失。


    褚岩穿一身綠軍裝,腳上是警衛營特製的高邦皮鞋,看著外罩著花布棉衣,穿的像個炮筒一樣的蘇櫻桃,兩隻眼睛上下打量,總是盯著她的綠書包看。


    要他猜的不錯,博士的護照,應該就在蘇櫻桃的綠書包裏。


    “對了博士,本還有一些私人物品,一直寄放在法國領事館裏,咱們倆一會兒得去趟法領館,你需要向法方展示你的護照,並且,以你曾經博士的身份跟對方交涉,讓他們把本的私人物品從法領館寄回美國,我姐說,這有助於讓你從本那兒,爭到十萬美金的遺產。”上了電梯,褚岩說。


    鄧昆侖果然伸手跟蘇櫻桃要了:“先把護照給我,我去跟法領館交涉這件事情。”


    蘇櫻桃於是伸手進綠書包裏,扯開縫好的線,把護照遞給了鄧昆侖。


    同時她注意觀察,就發現褚岩和司機小劉都在盯著那本護照。


    而且小劉還給褚岩擠了擠眼睛。


    褚岩搖了搖頭,臉抽搐的厲害,就連鬢角上那道疤,也一起抽搐著。


    好吧,根據夢裏的經驗,蘇櫻桃幾乎可以判斷的出來,這家夥就是想偷博士的護照。


    就不知道,他偷了博士的護照是想幹嘛了。


    上了樓,進了房間。鄧昆侖要去法領館交涉本的私人物品,但還得先安頓妻子:“這兒有免費的晚飯供應,但是隻從六點供應到七點,你們不要出門,要不然就吃不到飯了。”


    “我有經驗的,叔叔,我又不是沒在這兒住過,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嬸嬸和咱們的小傑瑞的。”湯姆因為曾經住過,特別熟絡,一進門就跳床上了。


    這兒的房間有收音機,扭開頻道,還可以聽好幾個頻道的新聞節目。


    久違的舒適生活啊,重新回到湯姆身邊了了。


    博士走了,蘇櫻桃和倆孩子給安排了兩間房,不過鄧昆侖準備給蘇櫻桃單獨一間,他和倆孩子睡一間。


    這就是夢裏,蘇櫻桃曾經短暫享受過的生活,潔白的床墊,坐上去軟軟的,要不是蘇櫻桃已經20了,她必須站在這床上好好蹦一蹦。


    隔壁隱隱約約傳來鋼琴聲,珍妮正趴在窗戶上看外麵,立刻說:“嬸嬸,這是克拉拉的《狂歡節》,我叔叔在家裏最愛聽這個啦。”


    看來,隔壁住著一個鋼琴家。


    湯姆特別喜歡貓,打開客房的門,裏裏外外走了一圈,看到走廊裏有一隻純白色的貓,又大又胖的,悄悄跟了上去,剛想抱,一個男人把他的耳朵擰起來了:“哪兒來的小屁孩兒,隨便就敢抓別人的貓?”


    “叔叔,對不起,我錯啦,我再也不抓它啦。”湯姆多乖啊,立刻就認錯了。


    這男人鬆開了湯姆,正好蘇櫻桃聽見動靜出來,他一看,兩隻眼睛頓時亮了:“我叫蘇有添,你好,你就是博士那位鄉下來的妻子吧?”


    好嘛,她直接成鄉下來的了。


    蘇有添,這人蘇櫻桃認識,是褚岩的狗腿子。


    對了,這個人還是褚英忠實的仰慕者,據說他第一次見褚英就深深喜歡上了,回去就跟老家的妻子離了婚,想以單身的身份追褚英,可惜人家壓根兒就瞧不上他。


    “湯姆,進門,別跟不認識的人說話。”蘇櫻桃沒理這人。


    隔壁的鋼琴聲停了,一個說著外語的女人連迭聲的叫著咪咪,嘴裏咕嚕咕嚕的。


    蘇櫻桃剛把門關上,讓湯姆和珍妮不要再出去亂走動,又有人敲門了,這會一開門,又是那個蘇有添。


    “聽說你也姓蘇,小蘇,這是法國使館的工作人員送給咱們褚老師的花,她的房間花太多,擺不下了,送給你吧,對了,今天晚上,她會在一樓宴會廳彈鋼琴,她邀請你到時候去聽一下,這樣吧,我來給你做講解,畢竟那東西你聽不懂。”蘇有添又說。


    褚老師,就是褚英了。


    那個將來從法國歸來的名媛,一直單身,追求者無數的女物理學家,看來,隔壁的鋼琴家就是褚英。


    不過別人送給褚英的花,她的房間擺不下,扔掉就算了,特意讓蘇有添送給她,幾個意思?


    在蘇櫻桃夢裏,褚英是個一直高高在上的名媛,追求者無數,但是眼高於頂,誰都瞧不上的那種。


    當然,現在也還沒接觸到,但她已經感受到對方有多少的追求者了。


    “我不懂鋼琴,也不想聽鋼琴曲。”蘇櫻桃說。


    “怎麽說呢,小蘇同誌,雖然革命鬧的厲害,但華風飯店跟別的地方不一樣,這兒屬於國際化的地方,你說這種話,會讓住在這兒的外賓笑話的。”蘇有添又說。


    笑話,外賓能聽得懂蘇櫻桃說的話?


    “怎麽,華風飯店是租界,在這兒就必須跟社會主義對著幹?蘇有添同誌,現在可是新時代,搞租界這一套,我馬上就可以批d你,給你踏上無產階級的一萬隻大腳。”蘇櫻桃故意說,聲音還特別大。


    隔壁的鋼琴聲隨著蘇櫻桃這粗魯的,鬥誌昂揚的一句戛然而止。


    過了一會兒,她就聽見隔壁有個女人說了句:“還真是個狂熱的女h兵……”


    聽這語氣,隔壁住的那位,kate斷言,能跟博士共鳴的物理學家,挺不屑她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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