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吵架,不是威脅,而是刨,揭對方的老底,戳脊梁骨,就這樣,鄧昆侖還妄想拿到本的遺產?


    他都要氣死對方了,還妄圖能拿到對方的遺產?


    果然,哐啷一聲,這一回,本又把電話給主動掛了。


    褚英的咖啡還沒泡好,鄧昆侖轉身,又要回房間了。


    當然,就在這時,電話又響了,這一回,褚英快速的接了起來,果然,又是從法國打來的,問有美國的信號,要不要轉。


    褚英疾速的說了個轉字,然後回頭喊鄧昆侖:“估計是律師打來的,你要跟對方通話嗎?”


    “肯定是本,告訴他,我生氣了,拒不接他的電話。”鄧昆侖幹脆的說完,轉身回房了。


    褚英愣了半天,聽電話裏有人hellor了一聲,還真是本。


    而又臭又硬的鄧博士,已經拉著妻子回房,並且連門都給關了。


    褚英溫柔的勸解了本幾句之後,掛上了電話。


    頓了一會兒,她深吸了口氣,又過來敲鄧昆侖的房門了。


    打開門,她說:“博士,我明天一早將會離開華國,前往法國。你和本之間的事情,我不會再管了,咱們就此告別吧。”


    這一句就帶著威脅性了,試問,沒有褚英的法國公民身份,國際長途怎麽可能接得進房間。


    鄧昆侖都接不到本的電話,本又怎麽可能給他遺產?


    現在是本急著要跟鄧昆侖吵架,但鄧昆侖不理對方。


    一個瀕死的老爺子,就想讓鄧昆侖認個錯,可他非但不認錯,而且揭起電話就是罵人,揭對方的老底。


    換身處之,要褚英是本,也會被鄧昆侖給氣的半死。


    而要是褚英一走,鄧昆侖和本之間的聯絡就被徹底掐斷了。


    到時候鄧昆侖想挨本的罵,都挨不到了呀。


    所以哪怕是蘇櫻桃,都覺得鄧昆侖該挽留一下褚英,畢竟她知道他的心思,他是想要那筆錢的。


    既然想要錢,你又怎麽能一直這麽鋼硬,哪怕表麵上硬,也得給對方一個台階下。


    但鄧昆侖依然又臭又硬,硬到讓蘇櫻桃都覺得咂舌。


    “好吧,再見。”他居然說。


    這下,就連蘇櫻桃都覺得,那筆遺產已經完全落袋到阮紅星手裏了。


    ……


    轉眼就是第二天早晨了。


    再說湯姆,原來也經常挨鄧昆侖的打,但是那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今天這兩巴掌,當時隻覺得屁股火辣辣的,第二天一早起來,一邊一個大巴掌印子,小家夥扭頭看看,屁股整個兒都青了,走一步都覺得疼。


    湯姆是這樣,他是個特別善於討好人的孩子,既然挨了打,而且看得出來鄧昆侖是真生氣了,想盡千方百計,就要討好鄧昆侖。


    而他的討好呢,也是顯而易見的。


    早晨起來,鄧昆侖才進廁所,他一瘸一拐,已經在搶著幫鄧昆侖倒涮口水,擠牙膏了。


    等鄧昆侖洗好了臉,他已經踮著腳,捧著毛巾在等了。


    等鄧昆侖從廁所出來,他居然極為浮誇的,捧著茶杯,在幫鄧昆侖吹茶杯,口水都吹了一杯子。


    “孩子表現的那麽好,你就不能原諒他一回?”雖然明知道湯姆將來是個毫無節操的流氓律師,但蘇櫻桃不得不承認,這孩子拍馬屁賊有一套,她都經常因為他馬屁拍的好,在他跟前沒什麽原則,悄悄給他放水。


    湯姆穿著他的小軍裝,站的筆挺,杵在鄧昆侖的身邊,隨時準備好,接受叔叔的原諒。


    而這個時間段,已經是華盛頓時間的夜裏八點多了。


    鄧昆侖也一直在看表,他的時間不多,想早點回秦州,要他猜的不錯,昨天夜裏,他跟本那麽吵了一架,那筆遺產能不能拿到,今天,本會給他一個確定的答複了。


    當然,不管本到底是怎麽想的。


    鄧昆侖能給他的也隻剩下今天一天時間。


    所以他把湯姆喊了過來,說:“一會兒有個電話,咱們幾個必須一起接,去隔壁等電話,有電話響就喊叔叔。”


    湯姆一看,叔叔這是原諒自己的呀,因為已經給他派活兒了,當然,屁顛屁顛的,就跑隔壁去了。


    ……


    再說另一邊,通往首都機場的方向,一輛警衛營的押運車緩緩駛來,褚岩拎著一隻大行李袋,站在路邊,看到車停,笑嗬嗬的搖了搖手,示意對方停車了。


    等對方停了車,12月的首都,寒風吹著枯枝,吸一口冷氣到肚子裏,褚岩隻覺得天寬地廣,胸頭也是茅塞頓開。


    爽啊。


    幾個警衛營的,曾經是褚岩下屬的同誌們停了車,打開了後備箱。


    “來,讓我欣賞一下,8000年的文物長個什麽樣子。”褚岩掰了一把手指,在寒風中,笑咧咧的說。


    幾個警衛營的同誌打開後備箱,裏麵是一個大木箱子,上麵貼著法語的封條,裏麵裝著的,正是從法領館送出來的,要經轉法國,送往m國的文物。


    鄧昆侖這趟來首都,對他來說可是一頭大肥羊,那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麽呢?


    事實上除了護照,就是這幾樣文物。


    而且這幾樣文物,他已經見過好多回了。


    不比鄧昆侖隻是肉眼看了看,他還給幾樣東西拍過照片,拿回來之後,是專門請的,首都潘家園的老古董師傅們,照著文物的樣子,裏裏外外研究透徹以後才做的高仿貨。


    高仿品做出來之後,他還專門跑了好幾個地方,找了好幾個正在被下放的老教授,對著照片讓大家看,做的像不像,真不真。


    就褚岩自己都能保證,絕對可以以假亂真。


    都是氏族社會時期的文物,褚岩一個共和國的軍人,怎麽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文物外流。


    而且,他在紅岩軍區最近認識了一個領導,特別好古董,文物,他跟對方提過,打算把這倆樣東西送給那個領導,那個領導也承諾過,到時候等他調到紅岩軍區,立刻就給他提大校,升團級職稱。


    所以這倆樣文物可關係著他的升職問題,他能從營級實現三級跳,直接升為團級幹部,擁有大校軍銜。


    但是在法領館他不能偷,因為那會引起兩國的外交爭端,隻有等鄧昆侖簽了字,往機場押運的時候,路上他才能動手,所以他才忍了鄧昆侖那麽久,因為沒有他的簽字,文物就從法領館出不來。


    這會兒褚岩是真興奮啊,鄧昆侖賣國,賣文物,隻為十萬塊錢。


    可他把共和國的文物給截留了一來,哪怕他也是要把它們送人,可文物最終留在國內了呀,比誰更高尚?


    他可比鄧昆侖高尚得多。


    他今天還帶了一個考古係的文物專家,來一起鑒賞古董。


    大家一起翻過麵,從下麵撬開木箱,從裏麵掏出填充的滿滿的碎紙屑,中間是用海棉整體包裹著的文物,褚岩仔細扒開捆著的海棉,從中拎出一個罐子,笑著遞給了身後一個衣著樸素,眼鏡上還有兩道裂紋,手指皴裂,一看就是在下放勞改的老專家,笑著說:“教授先生,來吧,欣賞一下8000年前的陶罐,怎麽樣?”


    在他看來這就是正品,因為這跟他在法領館見過的正品一模一樣。


    褚岩專門請來的,這位從下放的農場被緊急帶來的老專家掏出放大鏡,盡量從眼鏡沒有裂的地方,仔細端詳著文物。


    專家一直盯著文物在看,褚岩就比較著急了,不停的催著:“怎麽樣,年限夠久的吧,是不是年限太久,你都舍不得放手了?”


    這位文物專家頓了半天,才說:“年限嘛……大概就三天吧!”


    “你什麽意思?”褚岩愣了一下。


    文物專家看褚岩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指著陶罐內部的位置說:“這是用來裝嬰兒屍體的罐子,內部應該有屍油,而且年限久遠,屍油應該要滲成一個隱隱的,嬰兒的形狀,您看這裏麵的油脂……”教授聞了聞:“這是豬油,聞著還挺新鮮的,頂多也就三天。”


    褚岩愣了好久,是真的愣了好久,就跟叫雷劈了一下似的。


    過了半天,嗷的叫了一聲,他深吸一口氣:“鄧昆侖個王八蛋!”


    他想起來了,就是蘇櫻桃在法領館因為停電而極為誇張的叫了一聲,還投進了那個胖胖的,法國女人的懷裏的時候,鄧昆侖換掉文物的。


    狗屁的萬聖夜,他們把倆孩子打扮的像牛鬼蛇神一樣,不是因為萬聖夜,也不是為了要幾顆糖,而是因為,他那隻大袋子裏裝的是真正的文物。


    褚岩在這一刻目瞪口呆,天旋地轉。


    第131章 留洋派


    什麽叫螳螂捕蟬, 黃雀在後,褚岩在此刻總算知道了。


    但是,鄧昆侖的陶罐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前後不過四五天的時間, 他就呆在華風賓館裏。


    進出大門的時候, 沒有警衛見他拿過什麽東西。


    三天時間,他是憑空捏出來的陶罐?


    但不論鄧昆侖的泥巴是從哪兒來的,陶罐又是從哪兒來的。


    現在, 真正的文物在鄧昆侖手裏了,怎麽辦?


    一個警衛居然來了一句:“營長,咱們是不是要報案?”


    “賊喊捉賊,你去報案, 讓上麵知道你們中途停了車, 我還打開過箱子?”褚岩氣急敗壞的問。


    眼看飛機就要起飛, 文物必須送上飛機, 褚岩自己,其實也準備了兩個高仿品,準備要換掉正品的, 一看鄧昆侖做的贗品能以假亂真, 還換什麽換,畢竟馬上飛機就要起飛,得趕緊把東西送到機場去。


    要是中法之間如履薄冰的外交關係因為他而出了事, 他得給槍斃,國家的損失也是莫大的, 因為法國,是現在唯一一個,與華國建交的資本主義國家。


    最晦氣的是, 因為經了他的手,這下鄧昆侖的嫌疑排除了,萬一m國人發現是假貨。


    奶奶的,他就要完蛋了!


    “早晚,那兩個罐子我也得把它搶回來。”咬了半天牙,褚岩一把合上了後備箱,開著車轉身離開。


    不僅蘇櫻桃是他的克星,鄧昆侖簡直就是來送他命的。


    褚岩不服,那倆樣文物他必須拿回來。


    他可不能跑到地方上,再從營級幹起,要知道,一起當兵的戰友們,要麽轉業,要麽升了副團,團級幹部,他再從一個小營長幹起,還是要受他父親,他母親娘家那幫舅舅的打壓,他會直接氣到原地去世。


    ……


    褚英覺得本不會再打來電話了,所以她是準備好要走的,但是真說走吧,衣服都收拾好了,她又希望鄧昆侖能過來挽留一下自己。


    當然,她覺得,即使鄧昆侖挽留她,她也不會留下來,她要當著他的麵離開,還要讓他意識到,她的離開,對於他來說有多重要。


    有人敲門,褚英以為是鄧昆侖,或者蘇櫻桃,於是打開了門。


    仰著頭,一個賴皮賴臉的小屁孩兒仰頭看著她,叫了一聲:“阿姨好。”


    “告訴你叔叔,我現在就要回法國了,他和本的通話也要中斷了,因為我不會再幫他了。”褚英彎下腰,溫柔的說。


    但這話裏也帶著威脅:從今往後,鄧昆侖都休想從本那兒拿到一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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