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了半天,爭來爭去,這算是爭了個寂寞吧。


    不過天選之子, 說的就是鄧昆侖吧, 至少目前,他看起來很自信,覺得自己的孩子們絕對不會移民呢。


    “我去給咱們買火車票, 你們準備好出發吧。”鄧昆侖看行李都打包好了,於是說。


    早在接電話前, 他就準備好了所有東西,準備要立刻起身的。


    蘇櫻桃覺得,20年後拿到那筆錢的希望並不大, 畢竟誰知道20年後會怎麽樣呢,說不定現在一唱國歌就敬禮的湯姆,到時候嘴裏天天唱的,會是《天佑美國》呢。


    孩子小時候才需要媽媽,需要人陪伴,等他們長大,就不需要媽媽,也不需要陪伴了,相比於華國的發展,那時候的m國會更加令人心動的。


    她始終沒忘了自己的金表,那才是真正的致富法寶,所以她說:“我也得出去一趟,咱們分頭行動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嬸嬸,你是要去買東西吧,我想要一個小鐵環,可以滾著跑的那種,我還要一件軍大衣,你必須給我買,因為我現在是一個遺產繼承人了。”湯姆跟在蘇櫻桃屁股後麵,說。


    蘇櫻桃回頭問:“為什麽我必須給你買衣服,你難道不知道,本壓根兒就沒想給你錢,隻是騙你的?”


    “因為正是有他,博士才爭來了價值百萬美金的遺產,你要不想給他買,我給他買衣服。”褚英變的喜氣洋洋,摟過湯姆,還趁勢又吻了一口。


    湯姆也是一臉得意的望著蘇櫻桃,囂張的有點過分。


    雖然說過程曲折而又宕蕩,但是本居然把全部的遺產留給了鄧昆侖。


    這是褚英完全沒有預料到過的,但也是讓她最驚喜,甚至狂喜的一個結果。


    置之死地而後生,鄧昆侖就這樣,擁有了整整100萬美金的資產。


    雖然他自己依然淡淡的,但是褚英覺得,自己早晚,會有辦法讓鄧昆侖回美國一趟的,畢竟,中美不可能永遠不建交,等建交的那天,鄧昆侖不就可以回美國了?


    暫且就讓鄧昆侖回家吧,很多事情都在於慢慢謀劃嘛。


    而且既然鄧昆侖要去買票,正好她在火車站有認識的人,現在正值年末,又是火車票緊的時候,她於是自告奮勇,就陪著鄧昆侖一起去了。


    蘇櫻桃又得帶著珍妮和湯姆去買東西。


    湯姆這孩子,實在太皮了點,給點陽光就燦爛,昨天才挨了打,今天又忘了打,伸手比劃著:“就是門口的警衛員夜裏站崗時穿的那種,嬸嬸,我要那樣一件軍大衣,你要不給我買,我就讓褚阿姨給我買。”


    蘇櫻桃出門的時候看了看警衛身上的軍大衣,果然氣派。


    這種軍大衣在這個年代特別流行,用的全是新疆棉花,保暖性特別好,蘇野一直都特別想要一件,而魯一平,因為肺不好,冬天一直在咳嗽,要有一件也不錯。


    鄧昆侖夜裏加班,夜裏回家,也需要一件。


    想到這兒,蘇櫻桃就打算多買幾件,到時候給他們一人賣一件。


    她買回來隻要五六塊錢,到時候一人送一件吧。


    今天,蘇櫻桃第一家去的就是她曾經看見過金表的那家倒爺家。


    這個倒爺,就在她頭一回來的那個倒爺家的一樓。


    上回,蘇櫻桃隻在他家買了一個打字機,花了200塊呢。


    一般來說,她上回已經出手大方過,這回估計就難講價了。但蘇櫻桃心底的預期是,200塊錢一塊表,有幾塊,她就準備要幾塊的。


    剛到這家的窗外,已經隱隱聞到一股炸醬麵的香味兒。


    “嬸嬸,這麵的味兒可真香。”湯姆深嗅了幾鼻子說。


    蘇櫻桃敲門的時候,也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炸醬味兒,自己被勾的饞蟲大發,也是直吞唾沫。敲開門,果然,倒爺一家子正在吃炸醬麵。


    “來,吃麵吃麵。”那倒爺給蘇櫻桃擠了個眼兒,笑眯眯的說:“來看大金表的吧,先讓孩子吃著麵,咱倆看表。”


    這倒爺的愛人也是個會來事兒的,趕廚房裏就下麵去了,不過估計家裏麵不多,隻給湯姆和珍妮一人盛了一小碗兒,也笑著說:“同誌,那表最近漲價啦,你上回來的時候問過,一塊170,但那是進價,現在一塊得500塊,咋樣,你都來第二回 了,肯定是喜歡表的,我給你拿一塊出來?”


    蘇櫻桃跑過好幾家子倒爺,就這家有金表,真說現在調頭就走,表她就買不著了,但是,一塊從170變成500,這確定不是趁火打劫?


    “買什麽表啊,是你賣我那打字機,不太趁手,我想問問能不能退。”蘇櫻桃不動聲色,來了一句。


    倒爺愣了一下,給蘇櫻桃唬出一口東北話來了:“那打字機挺好,但是打洋文的,你想打中文肯定打不出來,同誌,你可別胡攪蠻纏,這都幾天了,你想退打字機,那不可能,不好使,明白不?”


    蘇櫻桃看他已經把金表拿出來了,伸手摸了摸,但搖搖頭,小聲說了句:”東西挺好,但是蘇貨,戴又戴不出去,150一塊的話,我考慮多買幾塊回去,看能不能銷點金子出來,打個耳環,再打個項璉戴一戴,要500塊,您自個兒留著吧。”


    倒爺的心理是這樣,本身就戴不出去的東西,砸在他手裏其實也是砸,剛才是想訛蘇櫻桃的,可聽她說打字機就是個悶虧,總會有點心軟,再聽她說戴不出去,想銷金子的,這時候心裏上就有占便宜的感覺了。


    畢竟一塊表才能銷出多少金子來,頂多也就四五十塊錢的金子,還能有多少?


    “算了算了,你要能出170,這兒有七塊表,我全給你,這可是斯大林就職的時候發行的紀念表。主要是斯大林不跟咱好,要跟咱打仗,要不然,這種表你買都買不來。”倒爺說著,從櫃子裏掏出七塊表,一股腦兒遞到了蘇櫻桃的手裏。


    小1200塊錢,七塊斯大林就職時的紀念金表。


    蘇櫻桃把表揣進兜裏,掏錢的時候,已經覺得自己也是個百萬富翁了。


    再逛了兩家子,她又淘到一個中文打字機,這個要貴一點,270塊。


    但是打字機可以解放鄧昆侖的雙手,畢竟他每天要寫那麽多字,而且書啊,教案啊,都是實打實的抄,有個打字機,可以打印,也可以複印,不就比寫字容易得多了。


    這一趟簡直賺大發了。


    這一趟因為熟門熟路,四件軍大衣,幾批隻有首都才有的布料,塞滿了一個大編織袋,隻花了兩個小時,幾個人就可以回賓館了。


    蘇櫻桃幾乎認識所有褚岩認識的人,也是因此,才會對他們格外留意。


    按理來說,護照都已經被她給燒掉了,褚岩的人就不該再跟著她才對,但是從出門到回來,蘇櫻桃就發現,還是好幾個褚岩的狗腿子一直在跟著自己。


    她心裏於是也起了疑惑,心說:這些人幹嘛一直跟著自己。


    到了華風賓館的門口,看褚岩那些狗腿子們也不走,一直蹲守在賓館門外,雖然她並不知道褚岩還想要什麽,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褚岩肯定還想從她這兒圖謀什麽東西。


    “走吧,晚上7點半的火車票,咱們該回家了。”鄧昆侖這速度,簡直可謂風馳電掣,蘇櫻桃的棉大衣才剛剛買來,他的火車票也買好了。


    蘇櫻桃也著手,開始收拾整理她和湯姆,珍妮自己幾個的包裹了。


    尤其是那兩件本身就是屬於秦州的文物,雖然現在還不敢拿出來,但必須小心翼翼的保護好,用大棉衣包起來,裝進編輯袋,要不然,磕一下碰一下,碰碎了,那價值不就全沒了?


    而就在這時,那邊褚英又在敲門了:“博士在嗎,能不能過來一下?”


    鄧昆侖在幫蘇櫻桃裝東西,其實從本心上來說,他並不喜歡褚英這個女同誌,但是畢竟褚英幫了他很大的忙,而且剛才也是褚英陪他一起去買的火車票,他遂出了門,問褚英:“有事情?”


    “博士,陪我一起下樓,咱們走一走吧。”褚英笑著說:“我有好多關於國家,關於咱們整個民族命運的看法,困惑和不解,想跟你好好聊一聊。”


    蘇櫻桃聽了這話,耳朵頓時搧了一搧:國家,民族的命運?


    這可全是鄧昆侖感興趣的話題,而且,也是很少有人願意跟他聊的話題。


    這是遇上知已了?


    果然,鄧昆侖禮貌的說了句:“你稍等片刻,我穿件衣服。”


    緊接著倆人就一起下樓,到後院花園去了。


    不過鄧昆侖剛一出門,蘇櫻桃就聽見褚英笑嘻嘻的問了他一句:“博士,咱們先從比較輕鬆的話題聊起吧,你覺得愛情是什麽?”


    喲,談到愛情了?


    這個話題不知道鄧昆侖感不感興趣,蘇櫻桃倒是很感興趣。


    蘇櫻桃對鄧昆侖是這樣,相比於愛情,她一直覺得,鄧昆侖於她,更多的是一種習慣,習慣於被她照顧,習慣於生活裏以她為主導,至於愛情,她一直覺得,像他那種博學淵識的人,很難愛上她這種既潑辣,又粗野的女同誌的。


    當然,她愛的也是將來那個,願意在她坐牢的時候,還跟她寫信,跟她交往的鄧昆侖。


    所以倆人在這方麵,應該屬於半斤八兩。


    關於愛情這個話題,他和褚英之間,應該能聊的更深入。


    今天,倒爺家那一小碗炸醬麵,突然之間,開始懷念秦州了,趴在窗戶上,正在想念著自己的小夥伴。


    張兵兵,張冬冬和徐衝衝幾個。


    出來一周了,小夥子突然覺得好沒意思,他想趕緊回秦州,跟他的小夥伴們一起玩兒,玩的精疲力竭的時候,回到家,再吃嬸嬸做的炸醬麵。


    “怎麽,想吃炸醬麵?”蘇櫻桃看小夥子口水都快流到床上了,笑著問。


    “嬸嬸,相比吃炸醬麵,我更想在我吃炸醬麵的時候,看到徐衝衝在我對麵流口水的樣子。”湯姆滋溜了口口水說。


    “這就叫鄉愁,小傻瓜,這樣吧,晚上我讓這兒的餐廳給咱們送幾碗炸醬麵來,咱們吃一下?”蘇櫻桃說。


    湯姆可是窮過的孩子,想他為了給自己攢足一套洋八路的裝備,曾經多麽辛苦過啊。


    “算了算了,回家再吃吧,這兒的炸醬麵我已經問過啦,一碗要7塊錢呢。”掐指算了算,湯姆說:“還是等回家了,咱們再吃炸醬麵吧。”


    “嬸嬸,咱們可以出去吃啊,對麵不遠就是一個國營飯店。”珍妮悄悄趴了過來,乖乖巧巧的說。


    蘇櫻桃於是看了看窗外,雖然不好奇,但她估計,要聊國家和民族的命運,鄧昆侖和褚英至少得聊上一兩個小時。


    說不定晚上倆人還會一起吃飯。


    所以她索性說:“走吧,咱們一起去吃炸醬麵,今天晚上留你叔叔一個人在賓館裏吃賓館的飯。”


    “好呐,我去穿鞋子。”湯姆說。


    沒想到正好這時,褚岩上樓,來找他姐了,站在隔壁房間的門口,兩手叉兜,隻著口哨,正在悄悄的,打量著她這間房裏的情況。


    當然,蘇櫻桃並不知道,他來,是來看看他的兩樣文物的。


    而且,就在他剛才上樓前,正好碰見博士和褚英倆人下了樓,還跟在後麵走了一截子,聽了聽倆人的聊天。


    這會兒,褚岩除了想看看自己的文物被鄧昆侖照料的好不好,其實還準備看場好戲,那就是,就在剛才,在樓下,他分分明明,聽見褚英跟博士在談關於愛情,人生和理想的話題。


    褚英那個姐,並不是褚岩的親姐,而且從12歲出國留學,一直呆在法國,最懂的就是浪漫,愛情,還喜歡談一些民族的命運啦,國家的命運啦,這些和生活八杆子打不著的,看不見,摸不著的狗屁玩藝兒。


    褚岩不吃這一套,也覺得國家的命運和民族的命運,跟他毫無關係。


    但是他知道,博士特別吃這套玩藝,也特別喜歡聽這些東西。


    看起來,倆人聊的應該挺入迷。


    從蘇有添那兒,褚岩也聽說遺產的事情了。


    美國的糟老頭子耍了鄧昆侖一套,也惡心了鄧昆侖一回,而且一惡心就是20年。


    而他姐褚英,要是褚岩猜得不錯,就算做不到現在立刻讓鄧昆侖回美國,也要從現在開始,想盡各種辦法的,給鄧昆侖鬆鬆土,要動搖他呆在國內的意誌和意願。


    他也很好奇褚英是怎麽說的,更好奇鄧昆侖會不會上當。


    不過比起這些,他最最好奇的居然是,蘇櫻桃這個女拖拉機手,要怎麽對付褚英那個物理學博士的挑釁。


    據他所知,褚英可不好對付。


    因為她的招數,一般女人可接不住。


    悄悄搧了自己一巴掌,褚岩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是非八婆,這種事情有什麽好看的,他為什麽就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總是想看呢?


    就在這時,一直在電梯口等蘇櫻桃出門,要一起去吃炸醬麵的湯姆看到電梯開了,立刻喊了一聲:“叔叔,你回來啦?”


    “回來了,你們怎麽在這兒,快回自己的房間去。”鄧昆侖的語氣,聽起來不怎麽好。帶著一股寒氣,他越過褚岩,直接回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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