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櫻桃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但估計,應該就是那個蘇曼,跟蘇前進說她進了首都的事兒的,因為她走的時候,在農場沒有透露過消息,並沒有人知道她是上了首都的,蘇小娥那一家子也不可能跟蘇前進說這事兒。


    隻有那個蘇曼,知道她是蘇前進的妹妹。


    但要蘇前進真是想故意找她的茬兒,早走可比晚走好得多。


    正好這時,有一趟從武漢開往邊疆的列車眼看就要發車了,蘇櫻桃抱起自己手裏的大尼龍袋子,說:“我先抱著這個和孩子們上車,剩下的行李,你們開著車,到下一站再上車不就行了?咱們分開行動,目標小,應該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管他褚岩是不是想偷文物,反正兩件文物在她手裏,去邊疆的列車也會經停秦州,她隻要帶著孩子上了車,別的事她就不管了。


    蘇櫻桃說完,打開門,喊了一聲快跑,示意湯姆和珍妮跟上,直接跳上眼看就要關門的火車了。


    火車一跑起來,下麵全是人,人擠著人,人山人海的。


    褚岩的車是個特別顯眼的目標,但現在人很多,而且大家背的都是花花綠綠的大編織袋子,蘇櫻桃隻帶兩個孩子,目標就要小得多,趕在車門關之前,她抱著最重要的兩樣東西,文物上車了。


    但回頭一看,珍妮上來了,但湯姆還在下麵呢。


    而且,那些小h兵們就在站台上走來走去,要叫他們發現她上了這趟車,跟上來怎麽辦?


    但是也不能把湯姆丟在站台上啊。


    “兒子,娘在這兒呢,同誌,快把俺兒子給我接一下,就是那個頭發黃黃的那個,同誌,快給俺接一下孩子,俺是農民,丟了孩子可就找不著了,快幫俺接一下孩子。”蘇櫻桃一口河南腔,大聲的喊著,叫著。


    湯姆擠在人群中,也在蹦著,跳著:“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好在有人把他舉了起來,嘴裏叫著這怕是個鐵疙瘩吧,趕在列車關門之前,把湯姆給扔進來了。


    上了車,不說臥鋪了,她們三個連站票都沒有。


    不過好在這年月,先上車後補票屬於特別常見的事情,畢竟隻要能擠上來的,都是英雄。


    人擠得最多的就是兩截車廂中間,以及廁所前的位置。


    車廂裏麵就甭想了,硬座車廂是這樣,一個座兒上要擠三四個人,疊羅漢一樣,走廊裏站的都是人,但你別想輕易走過去,因為每排座位的下麵都會躺著一個人。


    他們的頭在座位地下,腿則豎在走廊裏,你要經過車廂,就得像士兵掃雷一樣,一步一個眼兒的跳過去。


    蘇櫻桃有的是扒火車的經驗,帶著倆孩子,得先去替自己補個臥鋪去。要不然,哪怕隻擠一站路,等到下一站的時候,她也已經被擠成肉餅了。


    更何況她還扛著個大編織袋,脖子前掛著一個裏麵裝著上萬塊錢人民幣的綠書包呢。


    但是他們上車的是6車廂,而要補臥鋪票,至少要走到10車廂,這四截車廂,他們得一步又一步,連挪邊擠的擠過去。


    才擠了一截車廂,雖然坐過火車,但都是在寬敞,安寧的臥鋪車廂裏看風景的小湯姆首先就忍不住了,趁著蘇櫻桃彎腰整理東西,念叨說:“我都不想呆在這兒了,我想去m國,我要帶你們一起去美國。”


    湯姆這個才剛剛開始愛國的小夥子,現在已經不打算給他叔叔麵子,準備要回m國了。


    而他的祖國用來挽留他的,就隻有這種人擠人,擠的像魚罐頭一樣的車廂。以及,隨時碰在湯姆身上的手臂,屁股和好些人不注意的大腳丫。


    動不動,就要有一隻大腳丫踩在湯姆的腳上,小家夥軟嘟嘟的腳,都要給踩扁了。


    不過現在的蘇櫻桃,真沒力氣激發湯姆的愛國心,因為她得忙著給自己補票。


    可算看見一個列車服務員,蘇櫻桃抱著包就擠過去了;‘同誌,補票,我要補票,給我補張臥鋪票。”


    “臥鋪車廂可難進著呢,你成份清白嗎,是黑五類嗎,有沒有曆史遺留問題,還有,這倆個小男孩的成份是什麽,你是他們的姐姐吧,我看這個小男孩的眼睛有點黃啊,鼻梁這麽高,是不是個m帝洋鬼子?”列車員辟哩啪啦,問了一長串。


    這一長串的打擊,於湯姆來說,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因為珍妮現在把自己曬黑了,而且頭發剪的很短,一看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華國假小子,而他,依然皮膚雪白,頭發還越來越黃,一看就是個洋娃娃,這種長相在華國,隨時都能受到白眼和區別對待。


    “為人民服務,我是三代又紅又專,光榮的小h兵,別看我家這小子頭發黃,但他可是一名光榮的洋八路。”蘇櫻桃抽出一隻手,刷了敬了個禮。


    湯姆也連忙刷的一下,敬了個禮,以表示,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洋八路。


    列車員刷的一聲敬了個禮,給蘇櫻桃補了兩張臥鋪。


    ……


    再說褚岩和鄧昆侖,等蘇櫻桃上了車,剩下的事兒就簡單了。


    汽車跑的比火車快,火車到下一站的時候,大概是六點半,他們隻需要開著車,趕在六點半的時候,趕到下一站,再把鄧昆侖和剩下的行李送上火車就行了。


    出火車站的時候,鄧昆侖突然看見有個穿綠衣服的在往這兒擠,連忙說:“那邊有幾個綠衣服的,是不是追咱們的小h兵?”


    “你要害怕就把眼睛閉上。”褚岩咬了咬牙:“咱們剛才衝過他們的卡,我是軍人沒關係,你可是個博士,給他們逮著,準得批d你一回。”


    鄧昆侖果然聽話,還真把眼睛給閉上了,不過閉著眼睛,他問了一句:“你從哪兒發現我把文物給換了的。”


    “當時就發現了,但我沒聲張,博士,我特別敬仰您,欽佩您,您能不能跟我說說,你那倆東西到底是在哪兒弄來的?”褚岩一腳油,閉上眼睛,把幾個攔他車的小h兵給衝散了。


    當然,這要碰死一個,他和鄧昆侖立刻就得去坐牢。


    但是鄧昆侖是個博士,而且還是為國家研發重型武器的博士,而首都的小h兵們,逮到這麽一個留過美的大博士,那等於是逮到了一隻肥羊,估計得狠整一頓。


    所以褚岩必須把他趕緊送出首都,他這會兒,也是在拚命呢。


    鄧昆侖又不知道褚岩想偷那件文物,一路上興致勃勃的,就把自己如何從華風賓館的池塘裏撈泥巴,燒陶器,畫陶器的一係列經過,詳細的給褚岩講了一遍。


    而褚岩呢,邊聽,不停的點頭稱讚,嘴裏隻差給鄧昆侖戴上一百頂高帽了,但心裏咒爺爺咒奶奶,咒娘咒爹,把鄧昆侖的祖宗八代都給咒了一遍。


    王八蛋,書讀得多就是好,居然能蹲在賓館裏燒文物。


    褚岩在心裏祝他撒尿迎風漏兩鞋,上床不舉夫妻反目,工作不順上級天天找茬。


    這輩子,遇啥啥不順,最好蘇櫻桃出軌,再給他戴兩頂大綠帽。


    出了火車站,就沒有小h兵了。


    而且下一站並不遠,開車的話,半個小時就到了。


    把鄧昆侖送到站,照例,不用買票,褚岩直接把他送到了站台上。


    “博士,我就不多送了,您回吧,咱們過陣子見。”握上鄧昆侖的手,褚岩說。


    “過陣子再見。”鄧昆侖也握了握褚岩的手,把所有的編織袋都從車上挪了下來,放在了站台上。


    回到秦城,他還有很多工作要展開呢,立刻展開工作,給軍區領導們的印象好,對於從小h兵手裏營救海青那些物理學家們,也有好處。


    所以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褚岩把車停在原地,下車撒了泡尿,也不知道怎麽的,遇到一股邪風,風直接吹的尿撲了他兩隻鞋子,還撲了他兩腿。


    “操他媽的鄧昆侖,王八蛋的鄧昆侖,老子操你祖宗。”


    一輛火車呼嘯而來,他眼前就又浮過蘇櫻桃穿著黑裙子,踮著腳跳舞的樣子。


    其實他要現在上火車,跟著鄧昆侖一起走,半路上神不知鬼不覺的,也能偷那兩件文物,而且,這兩件文物還關係著他在部隊上的前途呢。


    再說了,他今天為了這兩樣東西,可把蘇前進給招惹了,蘇前進是個病秧子,說不定哪天就嗝屁,死掉了,但蘇前進死了,首都的小h兵們可不會死絕,那幫人會契而不舍的找他的麻煩。


    怎麽辦呢?


    褚岩想了想,長籲了口氣,甩著鞋麵上的尿:轉業,去紅岩。


    “現在去紅岩,那邊還沒運作好,估計過去沒什麽好職位,好部門吧?”司機小劉聽說褚岩現在就要去紅岩,格外吃驚。


    “沒關係,自己奮鬥吧,哪個軍人不是靠戰功升上去的?”褚岩垂頭喪氣,氣急敗壞的說。


    沒人知道,他現在特別急於想證明一件事情。


    博士那位夫人,身上肯定有他所討厭,不喜歡的點,但現在他還找不到。


    不過褚岩覺得,假以時日,自己必定能找到那個點。


    所以,他現在就要調往秦州。


    他是個不信邪的人。


    他得找到,自己真正會討厭蘇櫻桃的那個點。


    要不然,他心裏一直惦記著那個女拖拉機手,一閉上眼睛,麵前就是她跳《天鵝湖》的樣子。


    漂亮如東方雪櫻,怎麽就不會天天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他簡直要瘋了。


    第136章 特供票


    火車經停的時候, 湯姆和珍妮就在車窗邊等著,火車一停,一招手, 就把鄧昆侖招上車了。


    這一趟就容易得多了, 中間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四天時間,一家人直奔秦州。


    在秦州火車站, 蘇櫻桃和湯姆,珍妮守著他們在首都帶回來的五個大尼龍袋子。


    鄧昆侖專門去找了趟董秘書,才算把這五個大編織袋能運回機械廠。


    湯姆還沒從去了趟首都, 見識了一趟資本主義花花世界的浮誇中走出來, 從華風賓館拿了幾個茶包出來, 時不時就要捧出來聞一聞, 感歎一聲:“啊,賓館的味道啊。”


    蘇櫻桃挺擔心的, 就怕他要在外麵大說特說。


    不過這一點湯姆還好,畢竟小時候挨打挨慣了,上了火車他就乖乖的, 雖然嘴裏總是悄悄眯眯的念叨, 說自己將來還是要回m國, 但是隻要有人,就會閉緊小嘴巴,一句多餘的話都不往外露。


    回了機械廠之後,他所有的小夥伴都來找他了。


    都想知道湯姆這趟出去是幹嘛去了, 玩的好不好,有什麽新鮮的,好玩的沒。


    湯姆什麽話都不說, 得意洋洋的拿出一件軍綠色的棉大衣,往自己身上一披,這大衣能從他的頭頂蓋光腳麵,地上還有一長截。


    但這件軍綠色的大棉衣,頓時就把徐衝衝,張兵兵和張冬冬幾個給羨慕的,口水拉絲了,足足有一米長。


    “大哥,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大哥了,這件衣服太有大哥氣質了!”徐衝衝愣了半天,脫口而出一句。


    湯姆上下打量了一遍自己,頓時也是一陣驚呼:“我也覺得自己像個大哥,鄭凱那樣的大哥。”


    穿著軍大衣的他,實在太有一股大哥氣質啦!


    一回到家,蘇櫻桃就得跟鄧昆侖去趟秦州,到宋正剛,宋書記家做個客。


    鄧昆侖,是要去跟宋正剛商量工作。


    而蘇櫻桃,也麵臨著新的苦惱。


    因為隨著密林農場的正式掛牌,按政策來說,它就不能給秦工搞產出了,以後秦工再吃菜吃麵,就沒有現在這麽方便了。


    雖然她現在有七塊金表,在將來那每一塊都能價值幾十萬。


    但現在,她還是個一個月隻有38塊錢工資,加40塊錢補貼糧票的g委會副主任,錢倒是有,但那是湯姆和珍妮的生活費,票,每個月跟大家是一樣的。


    棉花、煤炭,肉和細糧,大家缺,她也缺。


    她還是個幹部胃,想頓頓吃細麵白米飯,還想隨時有新鮮菜吃,就不得不替自己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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