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岩給戰士敬了個禮,換崗,交接槍支,才接過了電報。


    打開信一看,果不其然,又是他母親包菊寫來的。


    信裏,包菊說:自己作為宣傳部的人,將陪同希哈努克來秦工,她已經很久沒見過褚岩了,想兒子,也想知道他工作的情況。


    讓兒子等著她。


    看完信,褚岩真想大笑三聲。


    正好這時,蘇櫻桃要到辦公室上班,褚岩下了班,倆人在辦公大樓的樓下就碰上麵了。


    “小蘇同誌,最近過的不錯吧?”


    “很不錯,褚岩同誌你呢,下巴已經好啦?”蘇櫻桃翻了個白眼,說。


    褚岩伸手扭了扭自己瘦削,帥氣的下巴,斜勾一個笑:“當然完全好了,我還是很帥氣的吧,看你最近很忙啊。”


    蘇櫻桃笑了一下,翻個白眼進了辦公室,還把門給關上了。


    褚岩握著電報,不但沒有因為蘇櫻桃的翻臉而生氣,而且還想大笑三聲:真是沒想到,他母親包菊居然要來秦工。


    蘇櫻桃不是自認很厲害,天不怕地不怕嗎?


    他那個母親表麵笑嘻嘻,張嘴全是為你好,實則動不動就能誆的你陰溝裏翻船。


    褚岩篤定蘇櫻桃肯定搞不定包菊,他不打算舉報鄧博士那個資本主義的大本營。


    但是他想看看蘇櫻桃是怎麽給包菊整的痛哭流涕的,迫不及待!


    誰叫她搶走了他的天珠,害他給包菊抓住了小辮子的。


    ……


    希哈努克來秦州,趁坐的當然是專列專車。


    照例,在秦城,要由省裏的領導們接見他,然後才會在領導們的陪同下,吃了飯,住一夜,參觀一下秦州他比較感興趣的文化景點,再來密林農場。


    而褚岩的母親包菊,就是全程陪同希哈努克的人。


    但她也不是一個人來的,她還帶著她給自己看好的兒媳婦,首都現在最紅的樣板戲演員,蘇曼。要蘇曼表現的好一點,包菊是準備直接把她調到宣傳部工作的。


    言語不通,她們一路上跟希哈努克聊的並不多,有什麽,也是跟翻譯聊得更多。雖然蘇曼和女兒褚英早就跟包菊提過鄧昆侖和蘇櫻桃,但火車眼看要到秦州,包菊找來翻譯聊天,就想了解一下,希哈努克對於蘇櫻桃和鄧昆侖的看法。


    “鄧昆侖我是聽說過,蘇櫻桃我也聽說過,那位鄧昆侖也算個人才了,這年月居然沒有下放。”包菊笑著說。


    翻譯笑了一下,畢竟他雖然是華國人,但是希哈努克的翻譯,凡事要公允,從希哈努克的角度出發,斟酌了半天,才說:“蘇櫻桃女士是個特別有魅力的女同誌。”


    蘇曼給包菊擠了個眼兒,正所謂淫者見淫,這女的自己眼睛不正經,看誰都不正經。


    不但給東方雪櫻和希哈努克編了一通的謊,給蘇櫻桃和希哈努克也編了一大堆。而包菊,最喜歡的這些東西,也願意相信這些東西。


    包菊於是扯唇又笑了一下:“魅力,我倒想親自見識見識呢。”聽說都能迷倒希哈努克,也不知道長個啥樣子。


    “她對您肯定也敬仰已久。”翻譯連忙說。


    身為總司令的妻子,全國哪個女同誌對包菊不是敬仰已久,想巴結她的人多著呢,都得看包菊有沒有那個心情。


    而她對蘇櫻桃,現在就特別重視。


    這個重視來自於她的女兒褚英很喜歡鄧昆侖,也來自於,鄧昆侖居然在美國,有整整76萬美金,再加房產若幹的遺產。


    鄧昆侖是個金餑餑,其價值無法用金錢估量,隻是他自己還不知道而已。


    包菊身在首都,很想動一下秦工,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她和褚英一樣,也特別熱衷於那76萬美金。


    再說蘇櫻桃,她甚至都不知道包菊要來的事情,不過最近幾天,因為宋清溪總跟珍妮做對,她也總是回憶起夢裏那個包菊來。


    現在,希哈努克已經到秦州了,收音機裏正在播放,說希哈努克去參觀有名的大佛石窟,並且贍仰大佛的新聞。


    “新華社消息,希哈努克先生給了大佛石窟極高的讚譽,並且被大佛石窟中的佛塑所吸引,在裏麵整整流戀了四個小時才出來,一路走,一路說,高棉的佛教文化,是由華國傳入的,他在大佛石窟中,感受到了真正屬於曆史文化遺產的魅力。領袖語錄,我們應該保護我們的文物,因為它是我們國家的曆史文化遺產,是瑰寶,是我們無價的財富。”收音機裏,播音員慷慨激昂的說。


    珍妮正在試穿自己漂亮的白襯衣,也是的確涼麵的,是學校掏錢,蘇櫻桃替她做的,穿在身上,小女孩皮膚有點黑,但是背挺肩直,圓圓的臉蛋,深邃的大眼睛,乍一看,像一個西北地區特有的,少數民族的姑娘,五官是那麽的立體,大方。


    鄧昆侖早晨起來,則在看報紙,看到一半,有點悶悶不樂的把報紙放到桌子上了:“隨著希哈努克的到來,秦城監獄裏那幫科學家們就不能來我工作間了,讓他來了之後盡早離開吧,他的到來,對我一點用處都沒有。”


    “這你就不懂了吧,聽聽收音機裏怎麽說的,因為希哈努克誇了咱們的文物,領袖就說要保護文物。等他到了農場,誇一下農場,咱們農場就會成為全國示範性農場,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咱們農場能成為全國的榜樣,要是搞好一點,我甚至能提前結束這場文化鬥爭。”


    蘇櫻桃正在給珍妮梳頭發,扭過頭說。


    鄧博士沒有經受過革命的洗禮,隻在跟從海青來的朋友們聊天的時候,聽說過一點革命的殘酷,比如戴著枷鎖去勞動啦,勞動一夜,早晨起來還得工作啦,有些小h兵脾氣好一點,還跟你講理。


    脾氣不好的,見了麵,解了皮帶就是抽。


    一幫老知識分子們,在戈壁灘上,尊嚴都被踐踏在地上。


    還有很多人,講起工作來熱情洋溢,但隻要一提在戈壁灘上勞改的那段經曆,就會閉緊嘴巴,一言不發。


    用他們的話說,那是一段難以言說的過往,甚至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能讓革命提前停止?”鄧博士放下了報紙,笑問蘇櫻桃:“那麽,小蘇同誌,你有什麽事情是我能配合你的嗎?”


    倒不是說他相信她能做到,但博士下意識覺得,她在做的事情,至少能減輕革命的力度。


    雖然她也沒做什麽實質性的,看得見的事情,但鄧昆侖相信她有這種力量。


    “要不這樣,你帶著湯姆去看看他的牙,我看他最近有點蛀牙的跡象。”蘇櫻桃拉過湯姆,看著他的牙說。


    因為希哈努克的到來,工作間得暫時關門,要不然的話,就怕希哈努克想進去參觀,而國家方麵又不好回絕他,這時候最好的辦法不就是關門,休息幾天了。


    鄧博士正好也想進趟城,索性就說:“走吧湯姆,去醫院,咱們去看看牙。”


    “我不想去,我想跟希哈努克聊聊天,我們好久沒見麵了。”湯姆穿上他過了一年,依然很大的小軍裝,懊惱的說。


    鄧昆侖拍了拍小夥子的肩膀:“走吧,把能夠在全國人民麵前展示風光的機會,留給女同誌們,改天我再陪著你單獨去見希哈努克。”


    真是難以想象,穿著裙子的小蘇同誌,兩條腿是那麽的筆直,細白,真漂亮!


    博士在美國的時候受的影響是,女同誌的膚色要深才漂亮。


    但是他不得不說,在審美上,他依然是個傳統的華國男人,小蘇同誌這樣白皙的皮膚,才是他最喜歡的。


    沒錯,鄧博士現在變成了他最討厭的那種,刻板,無趣,甚至不希望別人看到妻子漂亮雙腿的,保守的華國男人,幸好他一直在嚐試克服這種讓他自己都厭惡的心理作祟。


    帶著湯姆這個幹兒子,鄧博士開著皮卡,跟前來秦工的希哈努克在路上擦肩而過,就去秦城了。


    機械廠的大門也是今年抓緊新蓋的,嶄新的大門,特別漂亮。


    歡迎儀式上,學生隊伍由白娟負責,徐碩負責全盤的招待,張平安則是在招待所負責貴賓起居的。


    珍妮則被放在最前麵,懷裏抱著一束由蘇櫻桃專門選定的,由農場裏目前正在開的各類蔬果的花綁成的花束。


    宋清溪就站在她身邊,都到這會兒了,依然時不時的要看一眼珍妮,一會兒說她站的不夠直,一會兒又說她衣服有點皺。


    不過總體,小學生們真的是熱情洋溢。


    一開始來了幾輛車,李薇沒有接待過種領導,以為已經是希哈努克來了,就要上前。


    結果下來的全是各個報社的記者們,下了車,對著歡迎隊伍,也對著整個廠區就開始了拍攝。


    李薇沒見過錄像機,以為這些照相的就是重中之重,照相機的鏡頭在哪兒,她就往哪兒走。


    蘇櫻桃卻看見,這其中赫赫然的,還真有一抬bellhowell牌攝影機。


    這玩藝兒,美國產的,膠卷隻有8毫米,一手就可以握住,看起來像個照相機,但它是個攝像機,如今全世界最先進的攝像機。


    而且扛著攝影機的那位同誌,一開始就瞅準了蘇櫻桃,一直在進行拍攝。


    蘇櫻桃曾經坐監獄的時候,都是每年春節,監獄裏要拍攝報往省裏的聯歡活動時,當仁不讓,全程出鏡的犯人。


    別人是班化,係花,校花,團花,蘇櫻桃比別的女人厲害多了。


    她是秦城監獄的獄花,一當就是二十年,江湖地位無人撼動。


    所以她一點都不緊張,雙手交握,肩背挺直,保持著禮貌的,隨和的微笑,一直鎮定的看著鏡頭。


    拍了一陣子之後,當然記者們也就停下來,得等貴賓來了之後再拍了。


    “女同誌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劉偉,咱們這個廠看起來搞的很不錯,給我介紹一下吧。”架著這架小巧的攝影機,這位同誌說。


    他的攝影機沒有關,顯然一直在錄。


    而他能在這個年代,扛一架美國產的bellhowell牌攝像機,就證明他絕對大有來頭。


    “……我們響應黨的號召,努力開辟農場,並且為國家建設了一個漂亮的種苗繁育中心,同時,下一步,我們還計劃要改善全廠工人的居住環境,以及,響應黨的號召,力爭把所有的工作都搞上去,超英趕美!”蘇櫻桃首先介紹了秦機,然後揚起拳頭說。


    這位劉攝影師關了攝影機,豎了個大拇指給蘇櫻桃:“說的非常好,恭喜你,你剛才說的話,領袖都可以看到。”


    所以說,蘇櫻桃果然沒瞅錯,一句話把秦工誇到領袖麵前了。


    男同誌們對於漂亮一點的女同誌們,都喜歡多說幾句,劉偉掏了支煙出來,點燃之後又問蘇櫻桃:“你是這兒的服務員吧?”


    “不不,農場整體由我負責,我是這兒的g委會副主任。”


    “就你,還g委會副主任?”提著攝影機,劉偉大吃一驚:“你的年齡,實在看不出來,是靠武鬥打上來的嗎,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特別能武鬥的那種。”


    g委會,跟武鬥,打人是脫離不了幹係的。


    “身為g委會的主任,我一直認為,文鬥比武鬥更加管用,有方式有方法的批評,更能讓黑五類們意識到自己犯了下的錯誤有多重,他們會更加虛心的接勞動改造,我們機械廠可是全國第一個全體員工強烈有求下放的單位,所以我的革命事業,成效著著。”蘇櫻桃又說。


    劉偉愈發大吃一驚,差點跳起來:“真的嗎?”


    還有人主動求下放,攝影師不敢相信。


    “可不,我還曾經把一個一心想回美國的混血兒,改造成了一個洋八路,但不是用批評的方式,是用表揚的方式。”蘇櫻桃又說。


    如果是真的,國家的領導人們在看著她的演講的話。


    蘇櫻桃就有了一個特別良好的開端了,她保證自己講的所有的話,全是他們感興趣的。


    第154章 根據地


    劉偉一開始來, 隻是照例拍一段應付上麵的錄像而已。


    但至少在此刻,他成功的給蘇櫻桃調起了興趣來:不武鬥,還能讓黑五類反省錯誤, 爭相下放, 這個他實在太好奇了。


    而且, 一個小混血兒,因為她的感染,成了一個洋八路, 這一點,劉偉覺得,他也該做為重中之重,好好了解一下。


    “那個洋孩子呢, 能不能給我點時間, 我專門拍拍他?”劉偉於是說:“你們可能不知道, 在咱們國家, 有一種叫做電視的東西,就跟電影一樣,是可以把你的所有活動行為, 全部拍在裏麵, 然後,咱們國家還有200餘台電視機,它們全在國家的領導人們的房間裏, 我拍出來,就是給他們看的。”


    電視蘇櫻桃能不知道嗎, 她今天盡情展示自己,就是為了上電視。


    這會兒她挺後悔,自己怎麽就把湯姆給支開了呢, 她應該把湯姆也帶上,於她來說,湯姆是個很好的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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