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後來,在包菊和蘇櫻桃之間起了幾次衝突,褚岩才徹底跟包菊鬧僵的。


    不過雖然吵架蘇櫻桃能占上風,但褚岩整個人,是被包菊壓著的。


    畢竟包菊有哥哥弟弟四個,他們還有孩子,年齡都跟褚岩差不多,而且一個個都在軍政部門,都是實權崗位,試問,惹了他們,褚岩在社會上,在工作中怎麽抬得起頭?


    所以他獨辟蹊徑,跟□□的混混們搞到了一起。


    對了,蘇櫻桃猛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來。


    她記得夢裏,包菊給她暗示過好幾次,說褚岩的生母在渣滓洞裏經受不住敵人的嚴刑拷打,其實是背叛了組織,還出賣過同誌的。


    她是礙於褚岩的身份,也礙於褚岩生母已經死了,才一直沒往外說過。


    那意思是讓她最好識趣點,褚岩在外麵幹了什麽都盡量告訴她,凡事也要聽她的話,畢竟褚岩的母親是烈士還是叛徒,全在她的嘴巴裏。


    當時蘇櫻桃聽完,曾說過一句:“死人又張不了嘴,什麽事還不都是憑你說?”


    她記得當時包菊聽完她這句,當時刷的一下,臉就白了。


    從那以後她和包菊就鬧掰了,再也沒見過麵。


    蘇櫻桃突然一個機靈:別不會,當時叛變的人是包菊,被出賣的那個才是褚岩的生母吧?


    別包菊自己,才是渣滓洞裏出賣過同誌的那個叛徒吧?


    不過這些事情畢竟和她沒關係,因為她跟褚岩又不是夫妻,所以蘇櫻桃依然是打算睡覺的。


    不過她才翻個身,窗子上就給人扔了個打火機上來。


    然後褚岩打了聲口哨:“喀秋莎,下來聊聊!”


    “你有病吧,誰是喀秋莎?”蘇櫻桃穿鞋下了樓,氣啾啾的問。


    小白樓兩邊住的都是熟人,他這麽喊,是想讓人說他和她的閑話吧。


    “你啊,咱們博士的喀秋莎,對了,他還在那幫□□跟前叫你是什麽cheery,什麽達令的,我覺得喀秋莎,比他那些酸不嘰嘰的叫法更加洋氣?”褚岩兩手插兜,搖搖擺擺上前兩步,低聲說:“江湖救急,小蘇,我知道你特別能幹,這會兒我媽在招待所,一會你去你問問她,看是不是她整的東方雪櫻和羅衡,行嗎?”


    看蘇櫻桃兩隻眸子斜斜的,在翻白眼,褚岩深吸了口氣氣,轉過了頭:“你去問,問出什麽結果我都接受,但是你要不問……”他再吹個口哨:“鄧昆侖那個資本主義的大本營可就完蛋嘍,我會給蘇有添寫信,讓他帶著首都的小h兵,來端了你家博士的老窩,好嗎?”


    蘇櫻桃有點不明白了:“包菊不是你媽嗎?要真的是她承認故意整羅衡,不也是你爸整的,問出來又能怎麽樣?你不得一起完蛋?”


    “所以你去幫我問,看到底是不是我爸指示的她,反正你要不問,鄧昆侖就完蛋了,你看著辦?”褚岩又說。


    “萬一真問出是你爸整的呢?”蘇櫻桃再反問。


    褚岩多賊的人啊,剛才不但把包菊送到了招待所,怕她要跑,把幾輛車的鑰匙全拔了,自己拿著,然後還把他那架既可以收音,也可以錄音的錄音機提了來,伸手拍了拍,再點了支煙,他說:“那我就要來個兒子揭發老子了,羅衡家倆閨女靠揭發親爹留城了,我揭發我爸,難道就不能搞個團級幹部?”


    別看這貨話說的咬牙切齒,但蘇櫻桃了解他,他嘴唇一直在抽抽,顯然,潛意識裏還是希望父親沒有參與那種卑鄙事情的。


    蘇櫻桃再翻個白眼,指著褚岩得鼻子就說了句:“你要敢動博士的工作間,你就死定了!”


    珍妮像隻栓不住的小狼,差不多要衝出去:“你敢碰一下我嬸嬸,我就弄死你!”


    褚岩攤了攤手:“請吧!”


    是誰整的羅衡。


    看來,今天蘇櫻桃必須去找包菊問個清楚了。


    招待所,包菊連樓都沒上,正好劉偉在樓下跟張生安聊天,錄相機就放在麵前的桌子上,她走了過去,故意伸腳把桌子一套,桌子一斜,錄相機啪的一聲掉地上了。


    “喲,劉主任,我該不會碰壞了你的錄相機吧?”包菊故意說。


    劉偉撿起錄相機,畢竟包菊是宣傳部的幹部,也不好說什麽,拆開一看錄相機似乎不亮了,趕忙上樓找電池,換電池去了。


    包菊心裏其實特別著急,也怕蘇櫻桃要來逼問自己,雖然她篤定了自己不會開口,也篤定自己隻要回了首都就沒事了,但至少在此刻,她怕蘇櫻桃和羅衡,鄧昆侖這幫人要堵在現場,逼問自己。


    但怕什麽就來什麽,她正在看著表,不停的捱時間呢,一轉眼,蘇櫻桃已經在她身後了。


    “喲,小蘇同誌啊,這回咱們希哈努克先生對於接待特別的滿意,等回了首都,我一定會在第一夫人麵前好好嘉獎你。”包菊立刻迎了上去,笑著說。


    伸手不打笑臉人,先把場麵應付過去再說嘛,包菊可比誰都能屈能伸。


    見蘇櫻桃並不回答,她又低聲說:“小蘇,你隻是秦州一個小g委會的副主任而已,我知道你想問羅衡的事情,那跟我沒關係,是第一夫人整的他,所以咱們相互給個麵子,我要今天走不利索,你也別想好過,明白嗎?”


    她這聲音又不大,褚岩還想錄音,想得美,他離的遠,包菊又是貼耳說的,怎麽可能錄得到。”


    “包主任,咱不提羅衡的事情。我倒是想測測您對組織的忠誠度,你說像咱們倆這樣的革命者,萬一都給反動派抓了,能活下來的那個會不會是叛徒?”蘇櫻桃揚了揚手臂說:“就比如,咱們倆落到一幫黑五類的手裏,能活下來的那個,會不會是叛徒,會不會背叛組織。”


    “當然,不背叛組織,你怎麽活下來?”包菊指著蘇櫻桃說:“你才會當叛徒,我可是寧死不屈的。”


    死的那個才是真正的烈士,包菊才是渣滓洞裏的叛徒吧?


    要真是那樣,這個女人就該在人民大會堂裏揭發她,而不是現在,也不是此刻,在秦工招待所這樣小小的一個招待所裏。


    叛徒活著出了渣滓洞,活在人民的掌聲和鮮花裏,而烈士卻含冤而死,死不能安,還要被她咒罵,這個女人,實在太可惡了一點。


    但是,事情往往不是能由著人的理想來走的。


    蘇櫻桃其實想暫時放了包菊,而且,她想接下來跟褚岩好好談談,畢竟他的生母是個很可憐的女人,她想讓褚岩至少找到證據,在更大的地方揭出包菊曾經背叛過同誌的事情來。


    但就在這時,突然身後傳來湯姆的聲音:“嬸嬸,躲啊,快躲!”


    湯姆為什麽喊她躲?


    但蘇櫻桃還是下意識的往左一躲,然後回頭。


    就見從招待所的大門外麵衝進來一個老太太,挽著小發髻,額頭上的頭發幾乎要脫完了,腳步翻飛,直衝包菊而去。


    這老太太跑的那叫一個快,目標那叫一個準。


    從蘇櫻桃麵前跑過的時候,還獰笑了一聲:“毛紀蘭搶我的金牌,我就壞她的好事,我要讓你們農場倒個大黴。”


    這是鄧東明的前婆婆王婆子,措手不及的,她居然提著一桶尿,就朝著包菊潑了過去。


    嘩的一聲,尿液四濺,潑的滿地都是,而穿著幹部裝,小皮鞋的包菊,給這桶尿整個兒潑了個前心後背,混身都是。


    一臉訝然的站在原地,她甚至不知道此刻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


    蘇櫻桃前幾天就聽湯姆隱隱提過,說王婆子想報複毛紀蘭,所以要在農場裏使壞,別不會,這就是王婆子醞釀已久,要使的壞吧?


    這可太壞了一點吧?


    公安呢,魯一平呢,民兵叫,怎麽沒看著這婆子?


    這尿是潑在包菊身上了,要潑在國際友人身上,全秦工所有的人都得倒黴啊。


    那尿也不知道垢了幾天了,才潑出去,濃烈的味道已經彌漫了開來。


    “啊,蘇櫻桃,你簡直是個女流氓,潑婦!”包菊一聲喊。


    再愣了好半天,顯然,她把這事當成了蘇櫻桃授意的行為,突然就尖叫了起來:“你這種行為太惡劣了,我受夠你了,我要讓第一夫人整你,狠狠的整你。”


    這時候要王婆子走了還好,她還不走,堵著包菊,不讓她進招待所。


    畢竟王婆子連續跟蹤了好幾天,可是瞅準了的,就發現包菊穿的最漂亮,而且一看就是從首都來的,京片子那叫一個溜,她瞅了好幾天,就是專門來給貴賓難堪,要破壞密林農場在貴賓心目中的形象的。


    所以她還在現場大吵大鬧,大喊大叫,妄圖讓現場的形勢變的更壞一點。


    蘇櫻桃敢保證,自己萬萬沒想到事情會這麽發展。


    在場的所有人也沒人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


    王婆子堵在招待所的門口,正在對著包菊罵毛紀蘭一家子有多可惡,搶了她的大金牌,害了他的兒了,讓他的大孫子沒有奶粉吃。


    而包菊呢,又聽不懂這老太太嘰哩呱啦在說啥,一心認定王婆子是蘇櫻桃找來專門臊她,坑她的,火急火燎,又給一身粘巴巴的尿熏的頭暈眼花。


    伸手一把推開王婆子,衝到蘇櫻桃麵前,她指著蘇櫻桃的鼻子就吼了一句:“羅衡就是我整的,我今天喊出來我都不怕,我上麵有人,第一夫人是誰你知道嗎,我的上麵就是第一夫人,我不但要整羅衡,我還要整你,狠狠整你,而且我整了誰我都不怕,林副統帥,第一夫人,上海的張書記,組織部的姚部長,那都是我的後台,蘇櫻桃,你一個小小的g委會副主任,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整我,我早晚我也要整趴你,你給我等著。”


    看蘇櫻桃站在原地看著自己,她又尖吼一聲:“想錄我的相,沒門兒,劉偉的錄相機,已經被我砸壞了。”


    褚岩就站在不遠處,懷裏一直揣著個大錄音機,就見包菊指著蘇櫻桃說:“你死定了,別以為你是個小小的g委會副主任就沒人能整得了你,等我回了首都,第一件事就是要讓第一夫人整死你。”


    是,錄相機是砸壞了,但褚岩錄了音啊。


    以及,蘇櫻桃在70年的某一天,就聽見包菊親口喊出了將來要被封為四大天王的,四個人的名號,而且,還親耳聽包菊把他們的名號給喊到了一塊兒?


    那這封錄音帶要是送到上麵,又會怎麽樣?


    湯姆跟了王婆子很久,跟著她到公廁搞糞,又跟著她到了這兒,畢竟他腿短,跑的慢,這會兒看尿都潑出去了,徒勞的,還在力挽狂瀾,居然徒勞的在跟包菊解釋:“奶奶,那不是尿,隻是溲水而已,沒關係噠,奶奶,我帶你去洗個澡,好嗎?”


    而王婆子呢,正在被一幫趕來的民兵往外逮。嘴裏還在大叫:“毛紀蘭,我今天要讓你身敗名裂!”


    蘇櫻桃滋了一口氣,突然就覺得:今天這局麵,似乎也不算太壞啊。


    第162章 她懷孕了!


    好在當時希哈努克先生在睡午覺, 並不知道樓下居然出了有個老婆子給人潑尿的事兒。


    而包菊呢,給潑了一身的騷尿,總不能四處去說吧。


    上了樓, 一進門, 看見蘇曼坐在椅子上, 正在吃紅燜羊肉就米飯,指著蘇曼的鼻子就是一通罵:“吃吃吃,你一天就知道吃, 讓你跟褚岩多接觸一下,你接觸了嗎?”


    蘇曼不想接觸嗎,問題是她壓根兒就找不到褚岩的人啊。


    抬頭看見那尊菩薩,包菊氣不打一處來, 深吸了口氣看了一會兒。


    啪的一聲, 她給了自己一耳光。


    “主任, 您怎麽啦?”蘇曼問。


    “收拾東西, 走!”包菊說。


    人嘛,萬一作了惡,總是怕要受報應, 隱隱的, 怎麽總覺得菩薩的目光像是褚岩生母的目光一樣。


    不過她這半輩子,一直都是菩薩在保佑,才能讓她今天還活在鮮花和掌聲裏的。


    阿彌陀佛, 喊了聲菩薩保佑,包菊下定決心, 在回首都之前,她決計不會再張一下嘴巴了。


    而且,等她回了首都, 她也得把嘴巴閉緊。


    真是老糊塗了,她怎麽能把那四個人給喊出來了?


    第一夫人要知道她在秦州亂喊亂叫了她的名字,她也死定了呀!


    ……


    因為事情在小範圍內得到了控製,到貴賓一行人走的時候,雖然大家知道秦工捅了簍子,但當事人一言未發,秦州方麵也就沒有通報處理。


    不過即使不通報處理,來廠裏的貴賓給個老婆子潑了尿,全廠呆著二十幾個公安,還有幾十個民兵,一個都沒發現,當然統統都得記過處罰。


    從宋言到蘇櫻桃,再到秦州公安局,所有的人當然都要受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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