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時,婦產科主任從那邊病房裏出來了,語帶怪怨的說:“我又推了一遍,孩子的身體應該扭順了,咱們再試著生一次吧,要不行,就還得剖。”


    再試著生一次,就是還有機會?


    “謝謝醫生,你可真是我們的青大老爺,救命恩人。”那婆子點頭不迭的說。


    醫生嘛,能治好病,在家屬眼裏就是救命的菩薩,收錢的時候,就是索命的白無常,萬一治死了人,在家屬眼裏就成了殺人犯,閻王爺。


    他們的角色,總是轉換的那麽神奇而又順溜。


    “哎呀,不用花錢生就好,咱家現在舉的債,都不知道啥時候才能還上呢。”那老婆子又說。


    蘇櫻桃靜靜聽著,深深歎了口氣,看著身邊的小傑瑞,心說:所以為什麽要改革開放,要搞活經濟,不僅是她一個人想要錢,整個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都需要錢啊。


    “生啦!”毛紀蘭的聲音,溫柔的就像春天的夜風一樣,一驚一乍,她進來了。


    而且她的手勢也特別輕,輕輕抱起了小傑瑞,雖然剛才在門診就有醫生喊過,說是個大胖小子,但還是輕輕剝開繈褓要看看那個小牛牛。


    “還真是個大孫子,看那小牛牛,都比別人的大。”毛紀蘭又說。


    蘇櫻桃問老太太:“他怎麽也不哭,也不叫,也不睜眼睛?”


    “孩子就這樣,過三五天才能睜眼睛呢,我接生的孩子多了去了,我有經驗。”老太太話音才落,刷的一下,繈褓裏的小嬰兒睜開了他的眼睛。


    “看看,他睜眼睛了,他看著我笑呢。”毛紀蘭又說:“他知道我是他奶奶,這是喜歡我呢。”


    哇的一聲,小家夥滋哩哇啦的開始哭了。


    毛紀蘭立刻又說:“肯定是尿了,拉了,來來來,我帶的孩子多了去,我來給咱們換尿布兒。”


    但事實是,孩子本身很小,而她呢,天生手硬手粗,大大咧咧,一滑手,孩子差點沒掉到地上。


    倒是人珍妮,摸了一下繈褓,立刻說:“嬸嬸,孩子餓了,咱們得給他喂奶啦。”


    毛紀蘭還要強嘴:“肯定是尿了,你看他在扭屁股,來,讓我來抽尿布。”


    但珍妮把孩子遞給蘇櫻桃,隨著蘇櫻桃別扭的撩起衣服,呀的叫了一聲,小家夥還真的,呱唧呱唧就開始吃奶了。


    “學吃奶可費勁兒了,他還得學好久呢。”毛紀蘭又說。


    珍妮也很擔心,這麽小的孩子,會吃奶嗎?


    但小傑瑞吃了不幾口,心滿意足,嘴角還沾著些奶,就又睡著了。


    “這一睡,估計得好幾個小時,我帶過孩子,特別有經驗。”毛紀蘭又說,但她話音才落,小傑瑞哇的又是一聲,哭開了。


    這孩子,怎麽就跟毛紀蘭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不過算了,能吃能睡,嗓音洪亮,這就是毛紀蘭心目中最棒的大孫子。


    過了一會兒,博士也來了。


    而這時,他還以為蘇櫻桃正在備產呢,一進門,猛乍乍的,妻子的肚子空了,她身邊有個小包裹,這就生了?沒吭沒哼的,他都不在,孩子就出生了?


    皺巴巴的小嬰兒,臉上皮膚白白的,因為洗過澡嘛,幹幹淨淨。


    鄧昆侖來的時候,蘇櫻桃正在睡覺,他於是沒敢吵醒,悄悄的揭開繈褓看了一下孩子,正好湯姆也在,倆人交換了一下意見,就說:“他的皮膚真白啊。”


    臉是皺紅的,但身上的皮膚白白的,一點汗毛都沒有。


    不過倆人才說完,真的就隻是在一眼之間,肉眼可見的,小家夥後背上,突然長出好多黑黑的毛來,鄧博士目測了一下,至少在3毫米長。


    饒是他在見多識廣,也給嬰兒這個神奇的物種嚇到了:他怎麽突然長了這麽長的毛,而且還是黑毛,這不會長成一隻小野豬崽子吧?


    “叔叔,我剛觀察過了,咱們傑瑞不能誇,也不能說,他特別神奇,你說怎麽樣,他偏不怎麽樣。”湯姆剛才觀察了半天,已經有經驗了:“毛奶奶說他不會睜眼睛,他立刻就睜開了眼睛,說他不會吃奶,他立馬就學會吃了,說他要睡覺,他立馬就哭了,咱們還是悄悄的吧。”


    人對嬰兒,總會因為過度關懷,鬧這樣那樣的笑話。


    鄧昆侖本來不信,再揭開繈褓一看,孩子身上那一層黑黑的絨毛突然又特別神奇的消失了。這是新生兒褪胎毛的普遍現象,但堅信馬列的博士可不知道,還給嚇了一大跳。


    連忙合上了繈褓。


    一個兒子,讓博士心滿意足。


    繈褓是劉桂芳做的,細棉布,裏麵衲著棉花,軟軟的,上麵還有個帶子。


    博士於是雙手一勾,打了個蝴蝶結,把它係的非常漂亮。


    但是一轉眼,咦,小嬰兒的手無序的亂揮著,劃的一下就給他打開了,他於是認真的又係了回去,不一會兒,一看,孩子手劃來劃去,他打的結又鬆了。


    這孩子,好像很不聽他的話呀。


    當然,鄧博士並不知道,由此開始,這個孩子也就開始了他永遠都在違背他爸,違背他爸自認為的物理常識的神奇人生。


    蘇櫻桃其實也就睡了一小會兒,醒來的時候,正好看鄧博士在津津有味的關注著孩子,她於是問:“毛靖抓到了嗎?電纜會安全送出去吧?”


    “以後秦露不會再出現在我的工作間了,我以後也不會再收女學生。至於毛靖,他愧對了他姐的期望,我要讓他把牢底坐穿。”鄧博士粗略的講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然後問蘇櫻桃:“你想吃點什麽?”


    好吧,算他有眼色,知道先講一講秦露的事情。


    不過蘇櫻桃更好奇的事情是,褚武是怎麽跟毛靖搭一塊兒的。


    而且,事情要牽扯到革命派,估計就不是偷電纜那麽簡單的了。


    “想吃什麽,我是讓我母親,還是喊你母親來做,或者我自己給你做?”鄧昆侖指了指醫院的食堂:“那邊已經打好招呼了。”


    “你還是回秦工看看吧,你想,褚武一個鐵道部的副部級幹部,會明目張膽的去偷電纜嗎,他肯定要用別的方法。”蘇櫻桃說。


    鄧昆侖對褚岩還是很信任的:“放心吧,有褚岩在,沒人能偷得走金芯電纜。”


    “那這樣吧,我想吃咱們家裏我自己炒的兔子肉,就在罐子裏呢,你去它把給我提來。對了,還有衛生紙,昨天忘帶了,一並也給我拿回來。”蘇櫻桃於是說。


    她還是得讓博士回秦工看看。


    毛紀蘭就在外麵,看兒子匆匆忙忙的來了,屁股還沒坐穩又要走,連忙說:“月子裏吃點湯湯水水就得了,醫院的衛生紙不也很好嘛,我來給你弄,讓老三歇著。”


    就是不想幹這些事兒。


    “我就要吃兔子肉,我就要我自己最貴的那種衛生紙,鄧昆侖,趕緊去給我拿。”蘇櫻桃說。


    正好隔壁那個難產的孕婦終於給推出來了,也生了個男孩子,那婆子一掃先前的晦喪,正在忙著四處報喜。


    毛紀蘭望著匆匆離去的兒子,就說:“生孫子是好事兒,但兒媳婦生個男孫,那脾氣就愈發的見長嘍。”


    她的三兒學問最高,長的最帥,但在幾個兒子當中也最怕老婆,完全沒救了。


    但毛紀蘭的不高興也是轉眼之間。


    隔壁那個婆媳正在說她家的乖孫有多大,多胖,毛紀蘭立刻就開始跟隔壁這個婆子形容自家的孫子有多神奇,多能幹了。


    兩個老婆子誇孫子,在醫院的走廊上越誇聲音越大,才出生的孩子,在她們的嘴裏仿佛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一樣,誇到最後,倆人都紅了眼,差不多要吵起來。


    ……


    再說褚岩。


    他今天又挨了一頓打。


    不過這跟原來挨打的時候不一樣,原來褚岩一直對革命派和實幹派,這兩派之間的理解不過是政見不同,打嘴仗,罵兩句,鬥來鬥去而已。


    總歸,大家都是為了國家的發展,才會吵起來的。


    而且他一直覺得,他大哥人還算正派,在鐵道部工作,單位肥,工作不太辛苦,而且比他有麵子,因為現在大部分領導出行都是專列,褚武就是兼管專列調度的,人不可能壞到哪兒去。


    但是他居然要偷金芯電纜,這就讓褚岩覺得,自己也該把挨的打全還給大哥了。


    今天他不僅要逮了毛靖,還得把他哥給狠狠揍一頓才行。


    果不其然,正在裝車的時候,褚岩就看見毛靖拿了幾枚釘子出來,恰如其縫的,悄悄放在了幾輛大卡車的輪胎前麵。


    這釘子這麽一放,卡車一開,走不出十裏路就得爆胎。


    東風大卡的輪胎又不好換,這麽一折騰,至少得到明天車才能出發。


    幾腳踢開釘子,讓司機上了車,到了博士規定的時間,褚岩就喊大家走了。


    而毛靖呢,褚岩觀察過了,這回是真的上樓,到博士工作間打電話去了。


    等他一打完電話,下樓,警衛排值守的人就把他抓了,當然,先給他用拳腳上一課。


    而這時,褚岩還沒意識到對方會怎麽偷電纜。


    在他想來,估計褚武應該是要帶著那些列車員直接搶電纜。


    所以他是準備好了跟褚武直接打一架的。


    好在他們開車出門,走到半路,就迎上博士的車了。


    鄧昆侖到底不放心褚岩他們,看他們停了車,圍著東風大卡轉了一圈,總覺得哪兒還有不對。


    車上有棚布,而大家打結,按壓棚布的手法是鄧昆侖教的。


    他這人在任何事情上都是一板一眼,光是那個結法,就教了大家很久。


    一是路上再怎麽顛車的棚布也不能散開,二是隻要想取的時候,一拉就能抽開。


    而此刻,他之所以注意到棚布的結跟他給大家教的不太一樣,也是因為剛才給小傑瑞打結的時候,總被孩子踢開,留下來的強迫症。


    “這個結是誰打的,結打的不對,太鬆了。”鄧昆侖圍著看了一圈,下了個定義。


    其實明天送也可以,時間是他改的,他把這輛車上的人,連帶後麵押車的,警衛排的人都喊了過來,準備要再教大家一遍,怎麽打活結。


    結果一把拉開棚布,裏麵刷啦啦的,飛出好多真正屬於淫穢色情類的宣傳單來,全是蘇式的,上麵印著一大堆豐乳肥臀,大屁股的姑娘。


    這也是毛靖偷偷塞的吧?


    管你是運什麽東西的車,車上塞著這玩藝兒,必死無疑啊。


    而褚武呢,半途攔車,根本不用說偷的話,隻要喊上一幫公安,或者小h兵來,說發現了淫穢色情類的東西,直接可以把他們的車給開走。


    隻能說,褚岩還是太年青了。


    大家於是把那些東西拿出來,扔在路邊燒了。


    這回,他們就什麽都不怕了。


    褚岩的意思是,他都給他哥揍了那麽多回了,秦工所有的人都該見識一下自己是怎麽回揍他哥一頓的。


    不過博士急著回家,要給蘇櫻桃拿兔子肉和衛生紙,拒不肯跟褚岩走,開著皮卡,折身又回去了。


    褚岩嘴裏一邊罵罵叨叨著,笑話鄧昆侖簡直是個人材,這麽好的稀奇都不看,示意大家上車,繼續往前開車。


    果不其然,才到秦州,就在要經過鐵路道口的時候,他就看見,鐵路上的柵欄攔著,另有幾個小h兵站在路邊。


    他又掏出望遠鏡,四處看了一下,就發現他哥的上麵噴著鐵道部巡查車幾個字的車,停在不遠處的樹林子裏。


    多完美的事情,讓小h兵查車,抓人,批d他們,然後他們自己趁亂開走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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