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瑞可不知道這是他身為一個男性,這輩子再也不可能遇到的好事兒,一個個拱過來,因為都不是媽媽的味道,依然給餓的哇哇大叫。


    估計蘇櫻桃快回來了,珍妮於是抱著傑瑞出了廠門,就站在廠門外等蘇櫻桃。


    而就在這時,從供銷社的位置,過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青人,看了會兒珍妮,突然說:“你打籃球打的可真好。”


    珍妮笑了一下,沒說話。


    “這是你弟弟吧,真可愛。”這個男人又說。


    珍妮往旁邊挪了一挪,依然沒說話。


    這男的兩手插兜,打了會兒口哨,又說:“哎呀,我也特別喜歡打籃球,但你們學校不讓進,要不你改天來秦州吧,我在秦州紅專上學,我可以教你一起打籃球呢。”


    珍妮心說,這男的怕不是有毛病吧,她於是又往遠處挪了一點,不打算跟這男的說話。


    事實上,就如同湯姆被羅老留下來,是孩子無法阻止的事情一樣。


    最近蘇櫻桃一直在找珍妮的奶奶,雖然珍妮並不願意,而且心裏因為這件事情還特別不開心,但畢竟她和湯姆都不是蘇櫻桃自己的孩子,早晚得回自己家,所以她也想知道,自己的奶奶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段時間不說乒乓珍妮早扔下了,就是籃球,她也打的很少,幾乎每天都呆在家裏教傑瑞。


    而就在這時,珍妮看到蘇櫻桃的車了。


    珍妮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形容那種感覺,每回蘇櫻桃去一趟秦州,於她來說,就像是要揭曉命運的底牌一樣,既期待,同時她也不覺得有什麽好興奮的。


    但是從車上下來的是誰?


    “湯姆?”珍妮抱著傑瑞就衝過去了:“你是來看我們的嗎?”


    鄧昆侖是出國了,湯姆就不說什麽,從珍妮到蘇櫻桃,全都大大的壞。


    就算羅衡要留他,蘇櫻桃懶得要他,珍妮可是他從小愛到大的姐姐,居然都不給他通個風,報個信。


    就跟搶玩具一樣,他先把陀螺解下來,然後就把傑瑞一把給搶走,夾在掖下了。


    半個月不見,傑瑞都能豎起脖子來了,湯姆一腳把陀螺踢起來,一鞭子揮出去,就問傑瑞:“好不好玩?”


    有多好玩呢,傑瑞給湯姆鼓了個掌,而且本來餓的一直在哇哇哭的,但這下就算蘇櫻桃伸手要,他也不去。


    任憑湯姆夾著自己,倆兄弟一起看著陀螺,樂不可支。


    蘇櫻桃下車的時候,遠遠見一個小夥子站在遠處,於是問珍妮:“那個小夥子你認識嗎?”


    珍妮努了努嘴,悄聲說:“那就是個神經病,莫名其妙的跟我說了很多話。”


    小丫頭本來挺開心的,看緊接著又來了一輛軍車,頓時就變了臉色了:“嬸兒,湯姆是不是還要走?”


    “不走了,咱們得把湯姆留下來。”蘇櫻桃爽快的說。


    雖然她不知道這半個月,湯姆在首都是怎麽生活的,但是她仔細觀察了一下,就發現孩子左邊耳朵看起來似乎有撕裂過的痕跡,額頭上還有好一塊淤青,袖子蓋不住的地方也有淤青,顯然是挨過打的。


    老頭子在照料孫子這件事情上,任何時候都不如老太太,就為這個,除非羅衡再來一趟,而且能切實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否則的話,蘇櫻桃是不會把孩子再給他的。


    “你這是誰打的?”摸著湯姆的耳朵,蘇櫻桃問。


    湯姆深吸了口氣:“嬸嬸你肯定也不信,但是我以我的人格發誓,是兩個女人打得我。我跟我爺爺說過,說是兩個女人,還是我認識的女人打的我,但他也不信我。”


    這小家夥摸了摸耳朵,突然又說:“嬸嬸你知道嗎,首都有好多女同誌都想嫁給我爺爺,我爺爺都說了,自己被小h兵打傷了腰,不能結婚,她們不但不信,還打我。”


    這麽說,不是劉參謀家的孩子們打的湯姆?


    而且是兩個女人,哪兒來的兩個女人,下手這麽狠?


    蘇櫻桃雖然也打過湯姆,但是可沒下手這麽狠過,要叫她碰見那兩個女人,她非打死不可。


    再說宋言,最近正在愁的,則是秦鋼和秦工的重組工作。


    要是兩個廠能夠合並,那當然好啊,秦鋼有自己的磚廠,鋼筋廠,還有水泥廠,而秦工呢,目前賬麵上利潤有一大筆,宋言都計劃好了,等到一重組,就給兩個廠的職工整體蓋家屬樓,每戶一套樓房,畢竟磚塊和鋼筋,水泥都可以自己生產,職工們也苦了好些年了,解決家屬樓問題,勢在必行。


    畢竟衣食住行,住房,是兩個廠所有的工人,目前麵臨的最大的難題。


    更何況一旦秦工和秦鋼合並,對於整個紅岩的經濟,都是一種如虎添翼的刺激。


    但是就在剛才,宋言接到一封從首都來的電報,署名還是晚報社的記者,孫靜靜,他的一下子頭皮就麻了。


    事情是這樣的,宋言在首鋼的時候,其實曾經犯過一點風紀方麵的問題,事情並不大,就是吧,他當時喜歡上一個女同誌,而那個女同誌有丈夫。


    宋言敢保證,自己真的沒幹啥出格的事兒,暗暗喜歡了那個女同誌好幾年,隻是在某天晚上倆人一起加班的時候,那個女同誌說自己的丈夫經常打她啦,經常罵她什麽的,然後,對方一直在哭,宋言沒控製住自己,從身後抱了那個女同誌一下,結果正好被那個女同誌的丈夫看見,給逮了,還把事情捅到了報社。


    後來,是孫靜靜現在的丈夫,日報社的主編把這事兒給壓了。


    事情不算大,也早就過去了。但是,孫靜靜現在似乎是想拿這件事情做要挾,想讓宋言投反對票,反對秦鋼和秦工的重組。


    看到電報的那一刻,宋言就在想,自己該怎麽怎麽辦。


    畢竟風紀問題,他不想讓妻子徐儼,更不想讓秦工現在所有支持他,拿他認認真真當老書記的所有職工知道。


    但是孫靜靜的手裏有宋言喜歡過的,那個女同誌丈夫寫的揭發信,還有那個女同誌自己熬不住打,寫的招供書。


    一旦孫靜靜帶著這兩樣東西來,而且逼著他答應,不讓秦工和秦鋼重組的話,他該怎麽辦。


    心亂如麻,宋言捏著額頭正在想辦法的時候,就聽見外麵一聲高呼:“秦工的小兔崽子們,爺又回來啦,想不想看看爺從首都帶回來的新鮮玩藝兒?”


    沒了湯姆之後,小白樓安靜了好久,這邊的居民都很高興,他這一回來,就又在外麵又吵吵起來了?


    宋言其實也是因為心裏亂,借故發火,就吼了一聲:“鄧長城,你他媽能不能小聲點?”


    傑瑞已經會坐了,就坐在台階上,湯姆給他鋪的小席子上,滿臉口水,正在笑咧了嘴巴的,看著湯姆打陀螺,小白樓前聚了一幫孩子,一起看湯姆打陀螺。


    湯姆懵然未覺,看宋言從屋子裏出來,居然就說了句:“叔叔,你也想打陀螺,來呀,咱們一起打?”


    打個屁呀,宋言已經焦頭爛額了。


    而就在這時,恰好孫靜靜找上門來了,笑著穿過一群孩子,高聲的就問:“宋言宋書記是不是住在這兒?”


    她這回不是一個人,還帶著那個梁青。


    倆人一起,笑嗬嗬的,就把宋言堵在小白樓的門口了。


    而且孫靜靜一看見宋言,立刻伸手就準備要掏寶了。


    不用說,那包裏肯定是宋言的黑曆史。


    且不說秦工的人知道他那昏了頭的過往會怎麽樣,萬一給徐儼知道,說不定得罵他是個變態。畢竟他從二十五歲,大學畢業開始,隻喜歡過兩個女人,還都是年過三十的少婦。


    但就在這時,湯姆突然就問了一聲:“孫阿姨,你怎麽也來秦工了?”


    孫靜靜是和自己的好閨蜜,同在日報社工作的梁青一起來的,看到湯姆的那一刻,倆人一起愣了一下,而且刷的一下,梁青的臉,從鼻尖就紅到了耳根。


    “阿姨,我爺爺有沒有答應你們,答應娶梁青啊。”湯姆又說。


    蘇櫻桃正在客廳裏招待劉參謀長,端著茶葉罐子,頓時愣住了。


    就連劉參謀長,也愣住了,而且站起來了。


    梁青立刻一聲尖叫:“這孩子可真會說慌,誰要嫁給你爺爺,你放屁。”


    湯姆攤了攤手,說:“你說沒有就沒有吧。劉參謀也想給我爺爺介紹對象,但人家至少是白天來,而且我爺爺拒絕之後,人家的老奶奶就走了,你和梁青阿姨是晚上去,梁青阿姨還跟我爺爺說,自己不喜歡年青男人,就喜歡年齡大點兒的。”


    蘇櫻桃於是把茶葉罐放下,轉身出了門,冷冷盯著梁青和孫靜靜。


    其實也就是倆女記者,哪兒有采訪,有報道之類的,下去采訪,報道一下罷了。


    但是好歹也是記者,有工資,有身份,想嫁給一個快60歲的男人,就因為那個男人目前在整個部隊上,當選了一把手的原因。


    這倆女的還要臉嗎?


    “你放屁。”梁靜立刻說:“這個小孩真喜歡撒謊。”


    “反正你們是大人,你說撒謊就撒謊唄。你們倆明明打了我,可我跟我爺爺說的時候,他也不信,就因為你們倆是大人,而且還是女人。”湯姆無所謂的說:“我現在回家了,你們想打我也打不著了,嘿嘿。”


    “哪個打的你,怎麽打的?”蘇櫻桃說這話的時候,氣的手都在發抖。


    湯姆確實挨過這倆女的的打,而且挨完之後,還跟他爺爺講過。


    但羅衡不相信,而且還責備湯姆,說他總愛撒謊,把孩子給罵了一頓。


    但是,這倆女的吧,有一天夜裏,居然跑到羅老那兒,由孫靜靜給梁青說媒,想讓梁青嫁給羅老,在被羅老拒絕之後,第二天晚上,趁著天黑,沒人,湯姆在外麵遊蕩的時候,不知道是為了泄憤,還是為了出氣,兩人把湯姆拖進小樹林裏,合夥打過一頓。


    湯姆回家告狀,羅衡不但不信,而且還覺得湯姆在撒謊,教育了湯姆一頓。


    但顯然,蘇櫻桃不但相信,而且還想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湯姆於是就實話實說了:“那是大概三天前吧,這個孫靜靜上門做媒,我爺爺沒答應,還跟她說自己腰不好,就給推辭了。第二天晚上,我下樓玩的時候,在一片小樹林裏,被這兩個女人拿高跟鞋砸了一頓。”


    蘇櫻桃脫了鄧昆侖給自己買的,紅色的高跟鞋,就朝著孫靜靜衝過去了。


    孫靜靜轉身想跑,蘇櫻桃一把扯住她的背包,拿包繩子勒的孫靜靜一個趔趄,繼而扯下包,給扔遠了,同時給了孫靜靜一個耳光。


    “蘇櫻桃,你還是跟婦聯主席見過麵的人呢,你怎麽能相信一個小孩子說的話?”孫靜靜捂著臉,吼說。


    “有沒有打過,咱們試試唄!”一鞋跟敲到孫靜靜的頭上,蘇櫻桃說:“你看,這傷是不是跟我家湯姆頭上的一模一樣。”


    “那個女人還拽過我的耳朵,她差點把我的耳朵扯掉。”湯姆一跳八丈高,立刻說。


    蘇櫻桃一把拽了住了梁青的耳朵,狠命就是一扯:“是這麽拽的嗎?”


    孩子的耳朵都險些要給拽掉了,這倆女的也真敢啊她們。


    梁青給扯的大叫,孫靜靜也在不停的說:“羅長城,你就撒謊吧你,蘇櫻桃,你再打人我們就要報案,我們可是大人,我們還是記者,我們怎麽可能打人?”


    “還有腿上的呢,是拿皮鞋踢的吧,來來,我也踢你兩腳,咱們到時候比兌傷口,要是不像,我讓你打我……”說著,拿穿鞋的那隻腳,蘇櫻桃一腳尖就踢過去了。


    尖頭的高跟皮鞋,踢在孫靜靜的腳踝上,她嘶心裂肺,就是一聲尖叫。


    武鬥是什麽,說白了就是打人。


    現在沒武鬥了,甚至革命,大家也不鬧了,就連領袖講話的時候,說的也是我們要團結,要發展,要往前看。


    而孫靜靜,梁青這些女人是什麽人?


    她們大多在56年左右參加工作,當時正好是劃分地右反壞的年份,第一批拎著皮鞭教育地富反壞,牛鬼蛇神的小h兵,她們就是主力軍。


    打人,那可是她們的長項。


    別看她們人模狗樣,在各個機關單位上班,但是小時候拎著鞭子打人,成年後在各個機關單位耀武揚威。等再過三十年,她們退休了,打小孩,訛小孩,躺地上有人扶,還要反訛一嘴的,還是她們。


    蘇櫻桃在首都出風頭,又為秦工攬到了能供外貿的大訂單,而且還讓包菊和第一夫人都吃了癟,幾乎整趴了整個革命派,這倆女的心裏肯定不舒服。


    羅老本身不過是個老頭,可他現在是軍委的一把手,跟他結婚的女人,地位差不多就是軍委的第一夫人,他帶著個湯姆小拖油瓶,不肯娶梁青,梁青做不了軍委的第一夫人,她們心裏更加不舒服。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匹夫一怒,就隻會欺負比自己更弱小的人。


    這倆女的還沒經曆過蘇櫻桃這麽能打的,她一腳在踢,另一隻鞋子還在砸,雨點一樣,把倆女的給砸了七葷八素。


    一看不行,這得撤呀,倆女記者轉身就跑。蘇櫻桃脫了兩隻鞋,邊追邊打,還要喊:“張平安,快去吧蘇小嬌,蘇小娥,東方雪櫻,那幫婦女同誌們都給我喊來,這兒有倆女的打孩子,我非把她們打死不可。”


    g委會的門前圍了一大群女同誌,那一個個戰鬥力超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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