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樓,居然碰上本應該去上學了的湯姆,騎著公安局給他獎勵的大自行,一條大長腿刷的一別,就把自行車別停在蘇櫻桃麵前了,而且滿麵紅光,眉飛色舞。


    蘇櫻桃張了嘴,還沒問他怎麽到現在還沒去上學。


    湯姆先來一句:“我要買冰棍。”小夥子唇紅齒白,笑的賴皮賴皮的。


    蘇櫻桃指著他的鼻子,湯姆吐吐舌頭,一臉得意洋洋:“從今往後,我做了任何事情,都不需要榮譽了,我要直接的好處,我現在就想吃冰棍兒。”


    蘇櫻桃指上這小崽子的鼻子,一字一頓說:“你先說,說完,要我覺得可以,不但給你買冰棍兒,還給你肉吃呢。”


    半大小子正是長個頭的時候,小夥子特天真:“別的肉就算了,涮羊肉吧,你在家給咱做,行不行?”


    “竹筍炒肉,比涮羊肉不是更香?”蘇櫻桃反問。


    原來是打屁股啊。


    湯姆下意識摸了摸屁股,那不看魯一平正好從設計院出來,一邊揉著眼睛,一邊還在打哈欠,委屈的說:“真是大事兒,跟本的安全有關的大事兒,這總該行了吧?”


    本的安全,那當然重要。


    別看本又臭又凶又硬,但在華國要是少一根汗毛,可是惡性外交事件。


    “快說,說的好,嬸兒今天不止給你買冰棍兒,還請你吃涮羊肉。”蘇櫻桃趕緊說。


    14歲的大小夥子,個頭已經超過蘇櫻桃了,拍拍後座兒,讓蘇櫻桃上了自行車,出廠在門市部給他買了個冰棍兒,一路,就把蘇櫻桃帶到了國營飯店的門口。


    卻原來,剛才,湯姆本來是被金有的自行車給吸引的,看他在國營飯店後門停了車,也好奇的停了自行車,就跑去察看了。


    金有先是告訴那位會做涮羊肉的廚子,說今天晚上,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會來國營飯店吃飯,讓廚子提前做好準備。


    本的行程當然是保密的,畢竟他的安全太重要了,他今天晚上要在哪兒吃飯,金有怎麽知道的,他為什麽要告訴廚子?


    廚子當時給了金有一塊羊肉,金有於是樂嗬嗬的提著羊肉走了。


    湯姆猶豫了會兒,畢竟這個廚子他見過,表麵一套私底下一套,人很不對勁,他於是又繞到國營飯店的前門。


    這可好,湯姆又發現新的秘密了。


    國營飯店隻有一個賣票員,和兩個服務員同誌。


    賣票員和包廂的服務員,屬於當今秦州最好的工作,倆女同誌都長的很漂亮,而且據說都是工農兵大學出來的。這會兒才是早晨,這倆位漂亮的女同誌慢悠悠的,在抱著茶缸子喝茶,然後湯姆在玻璃窗外頭,就見那大廚子趁著那個服務員不在,往她茶杯裏放了些啥東西。


    這湯姆不就更好奇了嗎?


    然後,過了會兒,那個服務員就一直捂著肚子。


    這時候湯姆已經猜到了,本要去國營飯店吃飯,壞廚子這是要把服務員給換掉。


    他已經能確定這廚子不是好人了,本來準備想走的,突然就見跟金有一起耍流氓那小女孩,端了一托盤的茶杯上樓了。


    那小女孩,是在大廳裏收碗收盤子的,跟樓上那個在待遇上差的很大,工資都差兩級了,根本沒有上樓服務的資格。


    湯姆頓時明白了,金有是被這小女孩策反的,而這小丫頭的爸在秦城重工當保安,廚子、保安,金有,這麽一串兒人串起來,說不定是想直接想殺了本呢。


    說完,湯姆拿著冰棍兒,洋洋得意的問蘇櫻桃:“這個消息值一頓涮羊肉吧?”


    小夥子見嬸兒笑眯眯的看著自己,有點羞,舔了舔唇又說:“我覺得那個小女孩怪怪的,她可是咱們秦城重工正式職工家的孩子,怎麽就跟個廚子混一塊兒了呢,我再去套她點兒話,再自甘墮落也不能這樣兒啊,嬸兒你等著我!”


    小屁孩兒,兩條大長腿蹬著自行車,飛也似的跑了。


    ……


    再說博士一行人。


    這大概是博士單獨帶孩子出門,最久的一次。


    孩子跟爸爸出門,是件非常快樂的事情,他坐在爸爸的大腿上,一路都是專注的問爸爸,這是哪兒,什麽地方,這個地方的名字叫什麽。


    為什麽本對鄧昆侖念念不忘,就是因為整整四年,鄧昆侖沒在他麵前笑過,除了在他生病的時候照顧過他,甚至沒有跟他有過任何肢體上的接觸。


    而傑瑞,長的跟小時候的鄧昆侖很像,但是特別活潑可愛,坐在爸爸懷裏,一路問東問西,不管本能不能聽懂,一會兒就要比比劃劃跟他說幾句。


    所以這一路雖然開車很遠,而且路和車都不能讓本覺得舒適,但本坐在車上,倒也興致勃勃。


    雞同鴨講,傑瑞一直在跟本講‘爺爺準則’,不許大聲吼,叫,罵人。


    而本,則在跟傑瑞講一些鄧昆侖小時候的糗事兒。


    但博士肯定不會如實翻譯,而且不論他們說了多長一段話,隻會用嗯和啊來代替。


    懂英文的董其明坐在前麵,聽著博士的翻譯,小聲講給褚岩聽。


    褚岩一路拍著喇叭,簡直要笑死了,聽了半天,朝著傑瑞豎起了大拇指:“鄧東國,你說的很好,再說一句,爺爺是個狗東西。”


    傑瑞剛想張嘴,鄧昆侖喝了褚岩一句:“閉嘴,好好開你的車。”


    “這種狗東西就應該讓孩子罵罵,你為什麽不翻譯,鄧昆侖,你就是個軟蛋,你還想要他的遺產,你想得美。”褚岩猶還說。


    博士也直言相頂:“我能拿得到,但你也要準備好你自己發過的誓。”


    不就是吃屎嘛,褚岩非常願意。


    煉油廠在秦州和省城的中間,車程兩個小時,轉眼就到了。


    進廠的時候,不論鄧昆侖還是褚岩,再或者董其明,都沒想過煉油廠的人會持什麽態度。


    但一進廠,他們就發現問題了。


    正對著廠門,是一副巨型版畫,畫的正是人民誌願軍扛著拳頭,揍金發碧眼的m國人的畫麵。


    拐過這副版畫,辦公樓上一行紅字:打倒m帝走狗,世界屬於無產階級!


    本剛才一直跟傑瑞雞同鴨講,其實很開心的。


    但看到外麵的巨副版報,刷的一下臉色就白了。


    再往前走,就是煉油廠的領導們歡迎本的地方,煉油廠所有的領導,整齊的幹部裝,風係扣,站的筆直,等車停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樣。


    參觀當然可以參觀,但到處都是一片肅殺,牆上處處寫著m帝走狗的字樣。


    所有的領導都是一張撲克臉,鄧昆侖問一句他們就答一句,不說話的時候,臉色就像英勇就義的烈士一樣正義凜然。


    在1974年,這是這個國家普通人民內心的最真實寫照。


    從內心來說,鄧昆侖其實覺得挺好的,證明警鍾長鳴,這個國家的人民,還沒有忘記炸彈被丟在三八線以內時的所受到的屈辱。


    不過這種形式可對他爭取本的遺產大大的不利。


    參觀完,連招待飯都沒吃,本就上車了。


    而且一臉陰沉,氣極敗壞。


    “愚蠢、愚昧,可笑。”本用拐杖搗著地麵,對鄧昆侖說:“貧窮的誌氣,越南人比你們更多,他們的骨頭比你們的更硬,但貧窮能戰勝飛機、裝甲車和航空母艦嗎,不能,越南要是沒有你們華國的支持,早是一片狼籍,不可能贏得戰爭。而且越南的經濟再過三十年,依舊不會有起色,那是一片被上帝放棄的地方。”


    指著鄧昆侖,他又說:“上帝想垂青這個地方,甚至一再給你們機會,但是看看你們,你們是多麽的愚蠢,你們自己沒有生產的能力,卻這樣對待願意讓你們好過起來的上帝,貧窮吧,永遠貧窮下去吧,那你們就會如願,這片土地將成為神棄之地。”


    董其明臉色簌簌的。


    褚岩都把今天晚上得早點回家的事兒給忘了。


    這可不好吧,煉油廠的人表現的太左,把老爺子惹急了,鄧昆侖還想爭取本的遺產呢,怎麽可能?


    本以後甚至不會在國際上幫華國的忙了吧?


    見博士依舊一言不發,本又說:“阮大概是整個亞洲,唯一懂得該如何跟上帝作交易的人,鄧,我的遺產將全部交由他打理。”


    博士抿了抿唇,終究一言不發。


    而傑瑞呢,從他爸爸懷裏爬過去,因為看本猶還叨叨不索的要說話,兩隻小手捂上了本的嘴巴:“閉嘴!”


    見本還想張嘴,國罵誰不會,再來一句:“shut up!”


    這句不用博士翻譯本都懂,孩子叫他閉嘴。


    看老爺爺閉了嘴,傑瑞才說:“這才乖嘛。”


    雖然大家都很生氣,看本下車去撒尿,褚岩都恨不能一腳油門踩過去把他撞飛到天上去,但咱是禮儀之邦,當然不能那麽對待客人。


    當然,回程的時候,褚岩油門踩的飛快,差不多用了一個小時就到秦州了。


    這才下午三點,本一直在念叨,說自己馬上就要吃涮羊肉。


    褚岩從昨天開始他就沒吃過飯。昨天晚上,一晚上幹的事兒比牛犁了一夜的地還累,也餓的前心貼後背。


    但他覺得,本也就呆個兩三天,鄧昆侖既然心裏有譜,就該早點行動。


    這再轉下去,本對秦州,對他的印象,隻會更差。


    但鄧昆侖就是一言不發,跟本硬對著幹。


    車剛進秦州,博士就見蘇櫻桃和湯姆倆,站在路邊朝他揮手。


    畢竟凡事隻要湯姆插手,就會有預料不到的新驚喜嘛。


    褚岩剛一腳踩停了車,傑瑞喊了一聲媽媽,蘇櫻桃笑吟吟的,示意褚岩搖下車窗,已經彎下腰了。


    “本在香港的時候,住在什麽地方?”蘇櫻桃笑著問。


    褚岩在香港,是陪本住了很長時間的,當然知道本住在哪兒,因為他充當了一段時間本的保鏢,比任何人清楚他的行蹤。


    “有時候在療養院,有時候在淺水灣,怎麽啦?”


    “他有個養子,是個越南人,對不對”蘇櫻桃又說。


    這不廢話,老爺子一路上阮紅星長,阮紅星短,說的就是那個越南人阮紅星。


    蘇櫻桃把湯姆推到了前麵,湯姆還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腦袋,然後說:“我認識一個國營飯店的小女孩兒,是我們廠保安科一個職工的女兒,她說,今天晚上,咱們國營飯店的廚子就會帶著她一起去廣州,然後抱著汽油桶子偷渡到香港,有個越南人,會把她介紹給一個住在淺水灣的,特別有錢的越南女人家裏當保姆,以後,她們將來還會一起去m國。阮紅星不是個男人嗎,他給服務員介紹的越南女人是誰啊,阮紅星的妹妹,還是愛人?”


    阮紅星其實根本沒結婚,而且在香港隻是暫住,哪來的愛人?


    而且住在淺水灣的女人,那是本的情婦啊,褚岩還曾見過她呢。


    博士嚴陣以待,是準備和魯一平等人,從公安的方麵入手,找到阮紅星在華國策反的破壞分子的。


    但是既然湯姆碰到這種事情,事情就會起變化。


    這半天的功夫,他不僅找到了廚子,發現就連騙金有一起鬼混的那個服務員也是廚子的人。


    然後,他帶著蘇櫻桃給她買的冰棍兒,就跑去跟服務聊天,哦不,一起耍流氓去了。


    滿臉雪花膏的服務員不但跟湯姆打的火熱,還捏過他的臉,他的胳膊,拉過他的手,甚至邀請他跟自己一起去香港。


    用她的話說,那兩個越南人馬上就會變的很有錢,到時候她做保姆,湯姆做保安,倆人一起給有錢人家當仆人,會過的特別幸福。


    褚岩笑的特別詭異,笑了半天才說:“本在淺水灣租了一個豪宅,養了個黃不拉嘰,瘦不拉嘰的越南女人,但阮紅星跟那個越南女人,我一直都覺得不太對勁。不過老爺子也就摸一摸,女人嘛,肯定得年青男人來安慰。聽這意思,我怎麽覺得阮紅星和本那個情婦之間,怕真的有問題?”


    這是中文,傲慢的本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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