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宮這個名字聽起來同長夜宮頗為相近,但魔尊沒有兒女,所以大約是……魔尊的得力下屬的住所?


    林寒見全程恭敬地垂首,事情的發展同她最初的猜想有偏差,她並不慌亂。左不過是沒能找到慕容止,一切努力落空,她行事前就做好了這種準備。


    接下來的路程更長,曲曲折折途徑了兩片荷花池,三座花園,無數巡視隊伍……


    “到了。”


    男子停下腳步,再次告誡道,“都記著規矩,別衝撞了貴人。”


    林寒見感覺自己在玩宮鬥遊戲。


    流程和措辭都太像選妃了。


    尤其是裏麵出來了兩位侍女打扮的女子,讓她們分成兩隊,列成兩排小步往裏走,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林寒見目不斜視,屏息斂目,跟著隊伍的速度前進,乖巧得挑不出任何錯處。


    她們在一處台階前停下。


    屋內光線不足,布置又是暗色,顯得整間屋子的氛圍幽暗又陰森,讓人不由自主地想逃開。


    台階上隔著重重紗帳,看不清裏麵是否有人。


    “公子。”


    兩位帶領的侍女就這麽對著紗帳盈盈一拜,左側的那位開口,聲音若黃鸝婉轉動人,柔媚潛藏,“魔尊為您送來了新的侍女,請您一觀。”


    間隔數秒後,裏麵才傳來了回答的聲音:


    “不必。”


    是慕容止。


    雖然隻有短短的兩個字,但林寒見可以確定這就是慕容止。


    全息遊戲確實比市麵上所有的遊戲都更真實、自由度更高,宛如全新存在的另一個世界。


    林寒見當初為了拿下慕容止,花費了不少心思和時間,對他的聲音自然熟悉。


    兩位侍女當即跪下,一齊開口乞求:“望公子垂憐,好歹看上一眼,能讓我們去向魔尊交差。”


    這聲之後,屋內陷入了寂靜,隻有兩位侍女微弱的抽泣聲隱約飄蕩。


    林寒見心情還挺微妙的。


    從這兩位侍女對慕容止的行為來看,她們並不是在怕慕容止,而是在怕魔尊。而且她們居然還能正麵勸阻慕容止拒絕過了的事情,說明慕容止平常並不凶惡,還很大概率脾氣好得不行。


    本以為慕容止入魔之後會性情大變,嗜殺成性什麽的……現在看來,他和以前似乎沒什麽區別。


    台階上有細微的聲響動靜,隨後,重重紗帳被一隻蒼白瘦削的手撩開,裏麵的人向外走了兩步。


    他並沒有走下台階,隻是隔著三米開外的距離朝下打量,並未說話。


    林寒見等了半天,沒聽到聲音,都想抬頭看看了。


    這時,兩位侍女突兀地說了一聲“是”,站起身來,一人走到林寒見身邊,另一人將其餘五人都帶了出去。


    “……?”


    林寒見小心地側首,看了眼侍女的表情,一瞥之下就微微怔住了——這位侍女的眉眼神韻,同她有幾分相像。


    五官之中,眉眼給人印象最深,又最能抓住眼球。林寒見易容之時小心研究,此刻做出對比也更迅速。


    她恰好保留了眼睛部分。


    因為她認為,這可能最好利用。


    侍女衝她笑了笑,柔聲道:“公子選中了你,你便隨我去換洗,再來服侍公子吧。”


    林寒見頷首應下。


    從頭至尾,她都沒有正麵瞧見慕容止現在的模樣。


    侍女居住的地方在永夜宮側後方,靠牆,中間隔著大片的林子與花園,走過去還需要費一番功夫。


    走出一段距離,林寒見有意試探:“這位姐姐,我能否問一句,這位貴人是看什麽選擇美人的……我瞧著,同我一起來的那幾位都很是貌美,不當隻留下我呀。”


    “這個我也不知道呢。”


    侍女搖了搖頭,視線不住地看了看她,道,“其實你也很是貌美,不必妄自菲薄。”


    說到這裏,她想起了什麽:“公子曾誇過我眉眼好看,如今看來,你這雙眼睛比我的更好看,更靈動有神。”


    林寒見羞澀垂首:“姐姐謬讚。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一切還需要跟著姐姐,求姐姐教我。”


    得,真玩成宮鬥了。


    還是開局宮女流。


    侍女道:“你喊我鬱芙就是。”


    林寒見從善如流:“鬱芙姐姐。”


    鬱芙了然地望著她:“你進來之前,是不是以為是要為魔尊大人選妃?”


    林寒見繼續羞澀臉,沒有反駁。


    她想聽鬱芙接下來要說什麽。


    鬱芙道:“同你一起的另外五個人確實是要送往魔尊大人那邊的,到了那兒,要是被魔尊大人看上,那確實是……可魔尊大人愛重公子,每每都讓公子先挑選,隻是公子無心情愛。但你若好好做事,未來也少不了你的好處。”


    林寒見忙不迭地點頭:“多謝鬱芙姐姐教我。”


    鬱芙又告訴了林寒見一些注意事項:慕容止平日不喜歡人打擾,在外打掃幹淨屋子就是,萬不能冒然打擾;若有傳喚,立即過去,但千萬不要說話。


    林寒見問:


    “為什麽不能說話?”


    鬱芙小心地同她耳語:“這位公子有些怪癖,偶爾會盯著人看很久,卻不許人開口說話。曾有一位侍女想開口討好,直接被他趕走了。”


    林寒見做出心有餘悸的樣子,大腦飛快運轉,聯係前後信息:圖冊上之所以有和她不相似的人,大約是留在了模魔尊那裏;慕容止現在留在魔宮,魔尊對他態度不錯,大概率是要重用他為魔界上將;慕容止確實因她入魔,且現在還對她有留戀——可能不一定是留戀,是他想要借此克服心魔。


    她保留了眼睛和嘴唇部分的相似,聲音借助藥物改變,身形不好全變,正好將剩下的“相似分”加在身形上。


    萬事俱備,總之先混到慕容止跟前去。


    ——林寒見真的挺想問慕容止沐浴時要不要人伺候,想著她能不能俗套地借機順走檀木珠。


    當晚,林寒見的機會就來了。


    鬱芙帶她一起去為慕容止送珍饈、靈藥以及賞賜下來的珠寶。


    慕容止隻應了一聲,並不多說話,仍舊自閉地藏在紗帳後,沒有現身。


    鬱芙正要告退,身邊的林寒見突然道:“公子,我伺候您用膳吧。”


    第八章


    鬱芙震驚地側首看向林寒見,表情未能控製好,透露出譴責的意味。


    林寒見深深長拜,又道:“長夜漫漫,公子當享良宵。”


    這話說出來,鬱芙看林寒見的表情就更奇怪了,多了幾分諷刺輕蔑,似乎是在斥責她賊心不死,言行肆意。


    林寒見不為所動,視而不見。


    她當年對慕容止說過類似的話,是在他們初遇不久,她正試探著各種引起他注意的辦法,便每種風格都試一試。


    其中一種,就是這句“不可辜負良宵”。


    紗帳被悄無聲息地撥開。


    林寒見將“膽大妄為”演繹得淋漓盡致,徑直抬首看去——


    慕容止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身著一身玄衣,烏發過肩,隨意地披散著。幾縷發絲粘在稍顯蒼白的臉頰邊,本是無害可憐的樣貌,眼底的赤色卻如活物般淺淺地流動蔓延,為他原本的聖潔儒雅多添了幾分妖異的色彩。


    林寒見保持著仰首的姿態,一眨不眨地同他對視,毫不回避那雙看上去潛藏殺意與血色的眼眸。她展顏一笑,桃花眼彎起,唇邊劃出雀躍的弧度,重複道:“公子,我來服侍您用膳可好?”


    慕容止望著她的眼和唇,半晌,不輕不重地道:“你過來吧。”


    他的語氣同以前沒有太大區別,聲調也透著一種安定的和緩。


    鬱芙的表情已經超出了一般意義的震驚,開始往魂體分離的境界發展了,並且還夾帶著些許“這樣也可以?!”的震驚。


    林寒見靠近時,甚至還能聞到慕容止身上若有似無的熟悉檀香,思緒瞬間被拉回了靈山的場景,而不在意周遭的陰森環境了。


    高等級些的修士都已辟穀,這個時候的進食並不是單純地為了滿足口腹之欲,大多情況下都是因為食物中含有滋養回複的材料。


    “公子,就在此處用膳嗎?”


    林寒見柔聲同他說話,對他的打量不避不閃,適應良好,“我來時見屋外群星簇擁,煞是好看;院中繁花盛開,異香浮動。公子若想出去透透氣,咱們便到庭院去,我再為公子舞一曲助興。”


    慕容止嗓音溫和地道:“不要說話。”


    林寒見:“……”


    看來此路不通。


    林寒見乖覺地閉嘴,想著入魔了總還是有些區別的:以前慕容止可絕對不會打斷別人說話,渾身上下的明亮光芒簡直能把人的惡念就地消滅殆盡,一言一行皆是最佳楷模,並且秉持著渡眾生的理念,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地施予好意。


    現在他也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別人服侍了。


    慕容止吃得很少,幾乎不怎麽吃,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盯著林寒見的臉,臉上神色沒什麽變化,並不像陸折予那樣冰寒刺骨,卻也算得上是麵無表情。


    這種不明其意的單純打量,令林寒見的警戒心拉到最高,後背止不住地汗毛倒豎,偏偏臉上還要裝作無限親近的樣子——至少這點,慕容止還沒有表現出明確的反感,可以繼續采用。


    慕容止不讓她說話,她便一點點試探慕容止的底線。


    比如說:借著布菜的名頭,腳步挪動,更靠近他一步半步;手臂伸展時意圖觸碰,卻維持在不要碰到的界限;永遠迎接他的目光,對他笑意燦爛;主動朝慕容止討賞……


    林寒見願稱自己為最強。


    這也太專業了。


    完美演繹心機上位替身流。


    憂的是,慕容止沒有反應;喜的是,慕容止沒有反應。


    他默許她的一切行為了。


    即使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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