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該是個狼崽子才對。


    又會咬人,領地意識和戰鬥的傾向又強。


    “沒想到你還會這個呢。”


    封決拿起草編的花朵,三兩下拆了,手指靈巧地動了幾番,再遞到林寒見的眼前,就是一隻栩栩如生的蟋蟀了。


    他得意忘形地斜昵著林寒見:


    “嗯哼,如何?”


    林寒見:“……”


    世界上竟然還有此等突破想象的超級無敵大直男。把異性送的禮物拆開變成自己的作品還要來一波炫耀的,普天之下大約也就這位妖王能做的出來了。


    陸折予,之前是我錯怪你了,你並不算是真的沒救。


    草編蟋蟀在眼前晃了晃,耳邊是封決清亮的嗓音:“喂,你怎麽不說話?”


    林寒見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以包容的心態揭過了這頁,端起酥酪:“要嚐嚐這個麽?”


    封決沒接,單手撐在地麵上,另一手轉動著草編物,隨意地看了看:“這個好像是什麽酪……味道怪怪的,我不喜歡。”


    不喜歡奶製品。


    林寒見拿起紅豆方糕:


    “這個呢?”


    封決指了指:“這個紅豆太甜了。”


    不喜歡太甜的。


    林寒見又拿起鹹口的酥皮餅。


    封決總算賞臉,吃了兩口:“還行。”


    鹹味的食物不會拒絕。


    ……


    林寒見做的點心,分量不多,種類不少。挨個拿來給封決品嚐,封決就是再遲鈍都感覺出異樣。


    “你這是把我當試菜的吧!”


    本體封決的眼型偏狹長銳利,少年封決的眼型則會在睜大眼睛的時候,類似於圓滾滾的杏眼,少了威懾力,多了幾分澄澈的純粹。


    他放下東西,不肯再動手了。


    林寒見一臉無辜地道:“是在讓您品嚐啊。”


    “你——”


    “因為您都不告訴我喜好所在,我想要討好您都沒有突破口,就隻能自己來摸索了。”


    林寒見端起兩個盤子,左手邊的東西沒有動過,右手邊的吃了一小半,“現在我就知道了,您不喜歡奶味、不喜歡太甜,但是可以接受鹹味。”


    封決:“……”


    他望著林寒見臉上浮現的笑容,心頭怪異陣陣:“這有什麽值得摸索的?你是因為太無聊了?”


    “因為您自己都沒有在意。”


    林寒見對他的無禮論斷並不惱怒,態度柔軟得像是水流,可是沒有辦法斷絕這份持續圍攏的溫度,“可是我很在意,很想知道。”


    “……為什麽?”


    封決非常不解,得到了林寒見的答案後,他的困惑卻越多,完全無法連同前後的邏輯,“這和你有什麽關係?”


    林寒見怔了怔,唇角短促地彎了一下,如曇花乍現:“那您就當做是我太無聊了吧。”


    封決不滿這個答案,正要追問。


    林寒見一邊垂首整理,一邊率先開了口:“您難道是一直就待在這座屋子裏嗎,沒有出去過嗎?”


    封決心中莫名較勁:“你認為呢?”


    “感覺是出去過了。”


    林寒見道。


    躁動,不安,無法平靜。


    莫名其妙被另外的人理解了,不僅在探尋他的喜好,連他做的事都可以猜中。這種感覺就像是領地被入侵了,但是,主動權仍然在他手中——隻要他稍微表露出切實的不喜,她馬上就會停止一切正在嚐試的事。


    封決能夠肯定這點。


    因此才沒有感到被冒犯的不快,沒有立即將她驅逐出領地。


    可他不太明白這意味著什麽,正如他沒有察覺到,不過是短短時間內,他就拿定了林寒見願意按照他的喜好去辦事、絕對不會惹他生氣,卻從來沒注意到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


    林寒見緩緩補充道:


    “但是,好像沒有找到足夠有趣的東西。”


    說話時,她如溪水清澈流淌的視線一直落在他這裏,仔細地觀察著他的神色變化。


    封決揚了揚眉,意思是:所以呢?你有什麽高見?


    “去酆都吧。”


    林寒見提議道,清理好食盒後,她便用幹淨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手,嘴上條理分明地道,“關於您如今形象是更為強大的消息已經放了出去,料想不日便會有被派出的棄子前來試探,但這些東西不值得您真的動手。”


    “布好人手抓住這些人,懲治一番便可以震懾最後的那點狼子野心。”


    “至於您,閉門不出也不好聽,最合適好找的理由,不妨是您真的走一趟酆都,去瞧瞧那裏可有什麽看得上眼的東西,還可以順手解決了相烏大人頭疼的酆都鬼亂。”


    這一長段話足足能把人繞暈,好在林寒見很懂得說話的技巧,分寸感又好,將信息一點點拆分,不產生累贅感。


    封決乜她一眼:“我若是真的閉門不出,他們又能如何?左右他們都打不到我眼前,還想奢望我出手。”


    “能用最簡便方法解決的事,還是不必大費周章的好。”林寒見平穩地陳述著,從頭至尾都沒什麽太起伏的表現,光是看一看她淡然的臉色就無端安定了下來,“此舉結合前期的造勢,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連敢設想爬上妖王殿的人都不會有,也是為您長久的清靜著想。”


    “所以——”


    封決算是明白了,不由得輕笑一聲,“你還為我不在妖王殿找了個合適的理由。那這麽說,我去酆都解決鬼亂,就不算掉價了?”


    林寒見道:“酆都多的是怪奇靈寵,您便是去瞧有無合適靈寵的,這樣可好?”


    “解決鬼亂隻是順手,畢竟您是眼裏揉不得沙子的妖王,見不得吵嚷也沒什麽奇怪的。”


    維持一界長久安定並非全依賴於一人的強大,封決和相烏都清楚這點,因而對林寒見的提議進行采納,封決也會看時機收斂。


    不過,林寒見現在為封決找了個十分合適完美地出行理由,並且是沿著她早前的提議善後收尾,更推進了一層。


    “腦子轉的可真快。”


    封決抬手,手掌覆上林寒見的頭頂,帶著她的腦袋左右轉了轉,像是要看清她腦子構造到底和別人有什麽不同。


    林寒見乖乖地被他擺弄,封決看了,手指在撤離時,沒忍住勾了勾她的下巴,好似在逗寵物。


    林寒見手快地打了他一下,這會兒封決正放鬆著,還真被她打中了手背。


    “嘖。”


    “你逗寵物麽?”


    林寒見輕飄飄地瞪他一眼,“你的寵物還在酆都等著你,這裏可沒有。”


    她縱容他,跟隨他,可是不攀附於他。


    乖巧柔順,也有小性子。


    封決再次感受到了那種異樣感,比之前強烈,多了些引人探尋的東西。


    -


    相烏得知了他二人將去酆都的事,思索一番後道:“這時去酆都確實合適,那處所謂的鬼亂料想無法侵擾王上,您在妖王殿悶得太久,出去散散心也好。”


    “散散心”都是美化形容,相烏戰戰兢兢地看著這位主子日漸無聊,縱然是知道大局為重,也還是怕他哪天沒防備地把家給拆了。


    這下可好,王後全然知道時候到了,想著法子給王上找了好去處,便不必他焦頭爛額地苦苦思索了。


    這般想著,相烏在封決麵前素來也無藏私,便心直口快地說了:“有了林姑娘,對王上著實好處頗多。”


    “嗯?”


    封決側首望過來,金色璀璨,“怎麽就好處頗多了,你仔細說說。”


    相烏一時被問住,沒想到封決突然拋出這個問題來,他又不好誇得太細——都是妖,誰能允許看中的女子被另一人誇得太過。


    “仔細說來倒是不敢,隻是平日裏見著,林姑娘不僅留心王上的起居飲食,還注重王上的心思。後一點最是難得,多少人尋摸不到,我這才說林姑娘於王上好處頗多。”


    封決聞言,意義不明地哼了一聲,沒有反駁,也沒有接話。


    酆都處在妖界的北邊,周圍群山環繞,濕氣又重,成日雲霧繚繞,看上去陰森森的,除了尤為喜好陰濕的妖,大多都不往這來。


    這裏卻有唯一的好處,便是陰氣怨氣都重,能孕育出些別地兒找不著的靈寵,多是凶惡難馴,等閑妖物都不去招惹。


    林寒見來這兒抓過一次靈寵,不好抓,又費時間、費材料,最終作罷。


    封決沒有沈棄的鑠金麒麟舟,一向全憑自身速度在林間道路中奔馳。此次出發前,林寒見望著天際,怔怔地問:“有沒有什麽法子,能把我變小,再由您揣著我趕去酆都?”


    “說什麽夢話。”


    封決回了一句,品出林寒見的意思,伸手就要去擒她,“你這意思,是我帶你走,你還要挑揀了。”


    林寒見被他捏住肩膀,擒了個正著:“哎、等……”


    兩人說話時已在妖王殿外圍,途徑的仆人見著了這一幕,皆是大驚失色:


    妖有不同,大多不與人親近。在此之間,脾性更獨特的連同類都厭惡,王上竟如此自然地去碰這位人類姑娘,仿佛他自己都已經忘了素日討厭他人靠近的習慣,磨滅了骨子裏的天性。


    不過轉念一想,這位可是王後,對待伴侶,想當然也要不同一些,便釋懷了。


    “我算是發現了。”


    封決擒住她後,莫名喜愛這種一手將她掌握的感覺,隨時隨地隻要他想,就能將她攏到懷裏,正如此刻,“你人前或有事時對我用敬稱,人後或無事時便胡亂稱呼我,喊我名字也是有的——你很懂得見風使舵麽。”


    他另一手掐了掐林寒見的臉。


    多久以前曾見別人做過這樣的動作,那時候覺得是羞辱欺負,非以性命洗刷恥辱不可;這會兒自己做出來再順手不過,卻是聯想不到那等血腥的欺辱了。


    林寒見被他沒輕沒重地捏著臉,嘴裏嘶嘶兩聲,掙脫不得,聲音婉轉地向他求饒:“妖王大人,我錯了還不成嗎?”


    “認錯不誠懇,罪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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