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見盤腿正坐,開始調息。


    她才方醒,卻隱約覺得體內靈力充沛,殘存未愈的內傷都在這股逐漸興起充盈的內力中迅速消退痊愈。


    林寒見試探著提了氣,並沒有滯澀感,索性大膽些,將靈力大開大合地運轉一周,渾身如清水滌蕩,靈台清明鎮定,經脈卻活泛有力,彷佛隨時都能同人打一場的爽快。


    她的修為絕對提升了至少五個階層。


    所謂頓而飛升,境界堪破,乃是自身修為已至圓滿,方能有突破。她最近這段時間根本沒有專心修煉的時間,再者說,即便是突破,也沒有一下子突破這麽多階層的。


    這是哪裏來的力量?


    打完boss後的掉落獎勵?


    林寒見直覺和那個世界意識沒什麽關係,那就是個廢物,關鍵時刻還被變異物種南星壓一頭。


    她思索一陣,將儲物袋拿出來,再次試著發動物品功效,心隨意動,下一刻眼前的景物便盡數改變。


    是她自己的家中。


    ……哇哦?


    林寒見特意看了下時間,這次的兩邊跳躍,時間就是同步的了,倒是有種走上秩序的正規感了。


    最大的不同,是她開始對這幾樣物品模糊地產生掌控性,而非先前一昧地使用。


    她回複了一些必要的郵件和消息,附帶說明自己還在休假中,再回到沈棄的房中,凳子還沒坐熱,沈棄便回來了。


    麵具總是能遮擋住人臉上能反映出的大部分情緒,林寒見瞥了眼他緊繃的下頜,水過無痕地將視線收回來:“怎麽?這是突然想到要給我派遣什麽可做的活計了?”


    沈棄默了一下,道:“暗衛說房中無人的氣息,我以為……”


    林寒見早猜到她周圍有暗衛,就是沒想到沈棄會直接說出來,頗為意外:“你以為我走了,所以你就這麽趕過來了?”


    沈棄並不正麵回答,顧左右而言他:“我事已畢。”


    林寒見用洞察的目光無形地施予了沈棄數秒的壓力,而後才惡作劇成功般地心滿意足,道:


    “正好,我想到了一件我們首要要去做的事。”


    “什麽事?”


    “在院子裏搭個秋千。”


    第一百五十六章


    沈棄的手不怎麽能使得上勁兒, 他沒有做重活的機會,也就顯不太出來,一搭秋千便原形畢露, 左支右絀。


    林寒見搶下了他手裏的活兒, 也不是真要他現在就親力親為地弄出一個秋千,同他在燒好了茶水的石桌邊坐下,率先掌握話語先機:“知道為什麽是搭秋千嗎?”


    沈棄稍作回憶, 未果。


    “五年前我院中有一架秋千,你曾說那東西劣質不堪,毀了整座院子的美感。”


    林寒見略帶玩味地道,“從那時起我就想著,什麽時候讓沈閣主親手做一架配得上這院子美感的秋千,屆時我倒要看看, 是何等驚世駭俗的秋千。”


    “你把‘驚世駭俗’用在這裏……”


    沈棄哭笑不得,順著林寒見說的時間線認真回想一番, 表情頓時變得有幾分古怪,“我想起來了。”


    確實有這麽一件事,那架秋千是當時翽閣中一位雲字的任務者所做,若是這樣也就罷了,他還特地對林寒見說, 這是專門為她所做。好巧不巧沈棄來找林寒見,正聽見了這句話;林寒見不知前情, 無法知曉彼時沈棄的想法, 還順嘴誇了一句那秋千。


    沈棄那會兒還是個陰陽怪氣得十分尖銳的人,渾身上下戾氣重的不得了, 當場諷刺了一句, 卻不是衝著林寒見, 而是對著那不知死活來獻殷勤的雲字任務者。


    “噢~”


    這個單音節被林寒見說的百轉千回,餘音繞梁,分外意味深長,“原來你是吃醋啊。”


    沈棄不大自在。


    林寒見還偏要逮著機會損他:


    “不愧是沈閣主,吃起醋來都如此高深莫測,令人摸不著頭腦。”


    沈棄揉了揉額角,似乎很不想麵對:“往事不可追。”


    林寒見狀似讚同地點點頭:“得饒人處且饒人。”


    沈棄難得體驗了一把作為被“饒”的角色,表情精彩。


    他握著茶杯,手腕不經意地抖了一下,即刻便放下了,神色間未有不妥,不顯山露水。


    林寒見瞥見了這一幕,卻沒立即發作,另起話題:“將我身邊的暗衛都撤了吧,他們攔不住我,不如留作他用。”


    “若你有需要,會方便許多。”


    “我不喜歡被人看著。”


    “……好。”


    沈棄其實還想說點什麽,奈何這事確鑿沒什麽正當理由,且他對林寒見無可避免地存著失而複得的小心翼翼,根本不想在一些小事上和林寒見起衝突。


    沈棄的指尖在杯身摩挲了兩下,那份小心翼翼的情緒影響到了他的思維,以至於平時巧言令色、長袖善舞,此刻卻嘴笨拙舌,難以挑出可用的合適話題。


    他站起身,準備繼續未竟的秋千事業。


    林寒見一把擒住他的手腕。


    稍微捏了捏,她的指尖都沒有掐在什麽穴位上,沈棄的手腕便開始發抖。


    林寒見看著這場麵就搖搖頭:


    “你現在這手,強行去搭秋千怕是得廢了。”


    “那就過幾日再搭。”


    沈棄分外好說話的樣子,從善如流地止住了動作。


    “項醫師那邊怎麽說?”


    “還需月餘恢複。”


    “月餘啊……”


    林寒見沉吟著,倏忽腦袋歪了歪,打量著沈棄的眼神仍舊清明銳利,“你方才搭秋千,許久未曾出現衰竭虛微之相,也不曾咳血,然而雙手卻一直提不上力氣,真的隻是靈力反噬?”


    她的語氣冷靜平淡,卻無端透出一種“我隻會問這最後一次”的意味。


    這種不是威脅勝似威脅的話,效果卻逾數倍。


    “我知道你瞞我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但我現在想知道真相也有我的理由。”林寒見道,“我不知道你的確切情況,難免感到擔憂。”


    “我知道。”


    沈棄唇線平直,略有歎息無奈的意味,“而且你似乎還有點生氣。”


    “你心裏有數就好。”


    不算旁敲側擊的試探追問,她也拿出正兒八經的態度正式詢問過他,但他每次都或巧妙或佯裝地遮掩過去。


    事到如今他還不肯說,可他又能是在哪裏受的傷,還不是流風城的那件事?


    院中微風溫柔蕩漾,花香馥鬱撲麵。


    僵持足有七八分鍾之久。


    “是靈力的反噬不假。”


    沈棄視線微微移開,無法直視林寒見的眼神,“除此之外,深藏在我體內的擇情咒……一並發作了。”


    “什……!”


    林寒見愕然失聲。


    擇情咒從沈棄的母親那裏延續,因此沈棄很小的時候就動用了不少珍貴靈藥,輔以上任閣主的身後內力等種種優越條件來壓製,隻在小時候出現過幾次不適的情況,及至沈棄成長至今都沒有發作過,醫師們都說沈棄已經調養得足夠好,能長久地壓製得以圓滿。


    竟在此時發作了。


    “別那副表情,情況沒有你想的那麽糟。”沈棄笑著緩聲道,“之所以不告訴你,是想著不能叫你覺得,你好像選錯了人。”


    林寒見沒好氣地道:“什麽選錯人?要說我選了個短命鬼嗎?”


    沈棄露出一個不大好看的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掌心的薄繭和些許發絲摩擦帶來細微的癢意,他的手指總是泛著涼意,肌膚相觸的地方卻漸漸升騰起溫度:


    “好不容易才抓到了,我怎麽會甘心做短命鬼。”


    也就是這一刻,他眼中溫和寧靜的表象被打破,絲絲縷縷的繾綣中莫名攀附了幾分陰鬱的偏執與不安,短暫地掀開了表象,露出下方凶險執著的真實。然而這一切都衝著林寒見一人而去,便成了近乎虛張聲勢的紙老虎,隻因他的所有都被她左右。


    林寒見沒說話。


    沈棄覺出她的意思,主動道:


    “我請項醫師過來,你聽他親口說。”


    沈棄喊了聲“來人”,即刻就有暗衛出現。


    那人很快領命離去。


    林寒見撇了撇嘴,嘀咕道:


    “項醫師還不是你的人。”


    沈棄已經暴露了,索性不在林寒見跟前繼續裝,側著身靠著石桌,好沒儀態地卸了力道,看上去東倒西歪的:“但他不算太聰明,你也不是第一次利用他了,相信你能輕易分辨出他有沒有藏私。”


    “……”


    明明他說的是實話,卻還是能讓人覺得毒舌還過分,真是奇妙的能力。


    林寒見意味深長地“誇”了他一句:“沈閣主,你做人如此難相處,下屬還能這般忠心,實在是馭下有術,厲害厲害。”


    “懺愧懺愧。”


    沈棄懶懶散散地回她,手分明使不上什麽力氣,搭在桌邊逮著機會就去抓林寒見的手,小孩子似的撩撥,引得林寒見反手拍了下他的手,他反倒彎唇笑了笑。


    沒過幾秒,不知悔改地又去碰,林寒見掃了一眼,懶得理他,他也折騰不動,最終就把手指搭在她的手背上,眼中的動蕩歸於平靜,才算是消停了。


    項漁舟在前來的路上,就隱約感到不對——仔細想想,他似乎不是第一次摻合到閣主和林姑娘的事情裏了,最開始隻是以為自己身處他們兩人同在的場所而已,直到上一次……妨礙有情人,會被天打雷劈的吧。


    項漁舟心驚膽戰地想。


    因此,項漁舟一聽到說是要如實告知沈棄的病情,整個人下意識地糾結起來:


    雖然是閣主親口下令的,但這是說還是不說呢……閣主之前不是特意說要瞞著林姑娘的嗎?現在這是哪一出?新的試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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