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船大約行到一處江水平緩處,周遭的風聲水聲都漸漸退去了,仔細聽似乎能聽見兩岸的蟲鳴。


    小道士的誦經聲也慢慢微弱下去,字與字之間像是粘連在一起,終於也漸漸完全消失了。


    夏修言睜開眼睛,靜靜望著身旁陷入沉睡的女子,她腦後的發髻散開著,烏墨一般的頭發披滿了枕頭。月光下,她膚色白淨光潔,隻在額上有個淺淺的不甚明顯的傷疤,像是叫什麽磕著留下的傷口。


    男子抬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那道月牙似的疤,目光沉沉,過了許久才緩緩湊近,下意識屏住呼吸,在那上麵留下一個小心又克製的吻。


    第80章 忌刺殺   “拙荊性子活潑,我每逢出門她……


    秋欣然第二天是叫外頭的鳥叫聲吵醒的, 醒後竟一時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恍惚還在山中。她睜眼坐起來,記得昨晚睡前開了一道窗縫, 不知誰半夜給放了下來。屋裏靜悄悄的, 她坐在床上, 就那麽盯著窗沿發了半晌的呆。


    忽然一聲窸窣輕響,秋欣然猛然一驚, 轉過頭才發現不遠處的小桌邊竟還坐著一個人。對方見她轉頭, 也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眼看過來。


    “夏修言?”坐在床上的人愣了愣,露出些茫然的表情。夏修言眉梢微挑, 第一回 聽見她連名帶姓的這麽叫自己,便知道她是剛醒腦子還沒全然清醒過來。


    小道士穿著身雪白中衣,素麵朝天, 披散著頭發盤腿坐在床上, 被子胡亂地堆在腰間,像個全然沒有防備的小獸,懵懵懂懂地打量著周遭的環境,不帶一點兒的防備同攻擊。


    夏修言同她對視了一瞬, 率先轉開眼:“當麵一口一個世子侯爺, 背後原是這麽叫我的。”


    秋欣然聞言瞳孔猛地一縮,像是一盆涼水倒在頭上終於清醒了過來,瞪大眼睛看著坐在不遠處一身輕袍緩帶的男子, 過了半晌才找回聲音:“侯、侯爺……”


    “還不起來?”


    秋欣然露出尷尬神色下意識將堆在腰間的被子又拉了拉。夏修言目光一頓, 轉開眼起身朝屋外走去:“起來洗漱, 船家準備了早飯。”


    客船上的早飯準備的十分簡單,都是些清粥小菜,就這樣秋欣然還是“呼嚕呼嚕”喝掉了兩碗。她感覺今天明顯比昨日剛上船時感覺要好, 大概是因為過了前頭那一段,江麵開闊起來,船行也緩慢;又或是因為她已經開始漸漸習慣了船上的時光。


    閑暇時夏修言常會去甲板上,有意同船上的客人打交道,船上多半都是進山的商販,他觀察一圈,倒是沒發現有什麽隱藏的高手。許多人來同他打聽現今草藥的行情;也有好事的隱晦打探他與屋裏女子的關係,以為那是他從哪裏買回來的侍妾。秋欣然出來透氣時,正聽他同人說:“拙荊性子活潑,我每逢出門她必要吵著跟來,這才次次都帶上了她。”言語間頗為無奈,說得還挺像那麽回事。


    這天下午天色陰沉沉的,遠處傳來幾聲悶雷,船上的客人們便都回到了自己的屋中,不一會兒天上就下起了大雨。


    秋欣然光腳坐在床上,趴在窗口瞧著外頭雨打江麵,遠處青山籠罩在一片雨霧中,仿佛舟行江上,天地也隻剩下這小小一隅,這小小一隅間又隻剩下同屋的二人。


    夏修言坐在桌邊,神情專注地看著攬月江一帶的地形圖,不知在想什麽。這船上明明危機四伏,不知有多少人潛伏在暗處,可在這間不大的船艙裏,時光似乎被無限拉長,安寧祥和,恍然間當真有幾分人間尋常夫妻的滋味。


    這念頭浮上腦海的一瞬間,秋欣然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桌邊的人注意到她的目光,抬眼看過來,露出個詢問的眼神。秋欣然隻得硬著頭皮,沒話找話道:“侯爺想過將來的事嗎?”


    夏修言神色一頓,目光略帶深意:“你指什麽?”


    秋欣然本來也是隨口問的,見他聽了這話,好好的地形圖也不看了,隻盯著她瞧,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也不由緊張起來:“比如……侯爺想過老了以後的事情嗎?”


    夏修言沒想到她問這個,似乎有些失望,又重新將頭低下去:“沒有。”


    “為什麽?”


    夏修言淡淡道:“因為或許不等我活到那個時候,就要死在戰場上。”


    秋欣然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呐呐道:“如今西北安定,侯爺會長命百歲的。”


    夏修言笑一下,反問道:“你老了又如何?”


    “我嘛……”坐在窗邊的女子認真想了想,他正以為她要說大概會名揚四海,賺得盆滿缽溢,卻聽她說,“大概會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客棧裏溘然長逝。”


    夏修言盯著她,過一會兒忽然輕笑一聲:“你孤獨終老,我英年早逝,如此說來,你我倒是般配。”


    他說這話時,聽不出有幾分玩笑的意思,看著她的目光卻很認真,叫秋欣然心跳都不由快了幾分,又重新轉頭去看那江麵上的雨水,鎮定地顧左右而言他:“外頭下雨了。”


    這話題轉得太硬了,屋裏響起一聲椅子摩擦地板的聲響,原本坐在桌旁的人似乎站起來朝這兒走過來。夏修言站在她身後當真認真地看了眼窗外,言語間幾分戲謔:“道長不說我倒是不知道外頭下了雨。”


    他俯下身時站得離她近極了,隱隱好像還能聞見他身上的熏香。秋欣然麵朝著窗口坐成了一座小山包,巍然不動絕不肯回頭。夏修言瞥一眼她隱隱發紅的後頸,直起身子終於放過了她:“明晚船能走到魚嘴峽,船上那幫人應當會有些動作,你且留個心眼。”


    他說完這話便轉身走出了屋子,大約是去隔壁同手下商議對策,隻留下秋欣然獨自一人麵朝著船窗愣神。


    魚嘴峽是個水流平緩的淺灘,狀似魚嘴,因而得名。


    夏修言這幾日觀察船上眾人,確定刺客不在船客之中。這艘船不大,沒有多少地方可以藏身,想來岸上必然還有接應。他這幾日研究攬月江的地形圖,調查客船經過的幾個地方,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此處。


    果然待船緩緩靠近峽口時,船艙外忽然有了動靜。一個黑影趁著夜色悄悄潛入船艙,推門摸進了屋內。


    那人影身形高大,背上背著一把長刀,進屋之後迅速合上房門,躡手躡腳地摸到床邊,從背上抽出一把長刀,一刀就向床上的人影砍去。


    刀口落下,卻未聽見骨肉分離的聲音,隻感覺砍在了一團軟趴趴的棉絮上。


    那黑影大驚,立即收刀,背後有凜冽劍氣直刺而來,在無數生死之間滾過的精準直覺,叫他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翻身滾上床榻,背後的長劍擦過,在他腰上劃開一道口子。


    背後之人見他方才那一個鷂子翻身已探出他的功底,漆黑一片的船艙裏兩方靜默對峙,仿佛誰先動手就會率先露出破綻。


    最後先熬不住的還是半跪在床榻上的黑影,他腰間受傷,鮮血已經染紅了周圍的衣衫,這樣對峙下去隻會更快地耗費他的體力,很快就會處於下風。於是他隻能先動——


    長刀的閃過寒鋒,直衝對麵的人影而去,一刀斬下似有劈山之力,叫人膽寒,當世能有勇氣直麵接下這一刀的寥寥無幾。暗夜中的人瞳孔一縮,不避反進,提劍朝著長刀直去。隻聽一聲巨大的刀劍相撞之聲,幾乎叫人錯以為看見了黑暗中濺起的火星。那硬生生的一擊之下,黑暗中的二人都感覺到虎口一震,幾乎握不住兵器。


    隨即二人迅速回身,抓住這一擊之後的短暫空隙,直擊對方空門。彼此間你來我往,幾回交手竟是不分上下。拿刀之人腰腹有傷影響了動作,但是他力大無窮,靠著幾乎算是肉搏的近戰竟也能同船艙中的人打個不相上下。


    二人交手的動靜越來越大,幾回之後,手中持劍之人終於尋到機會,一腳將對方手中的長刀踢落一旁,長刀落地,那黑影的原本連貫的招式立即被阻斷,對方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又是一個回身,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地上的人稍稍一動,就感覺道冰冷的劍尖已經抵住了自己的喉嚨。


    船艙重新回歸平靜,月光透過紗窗照進來,映出劍下之人模糊的麵目。那人約莫四十歲左右,眉高目深,一隻鷹鉤鼻叫他看上去模樣凶悍,頭巾下散出幾縷黑發微微卷曲,原先用做偽裝的絡腮胡已脫落了,叫人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中原人的長相。


    夏修言微微挑眉,卻並不感到十分意外,隻戲謔道:“喀達布草原的雄鷹怎麽到這鄉野間當起了漏網的魚兒?”


    齊克丹躺在地上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你早知道我在這船上?”


    “我雖猜到是迖越人,可萬萬也想不到竟能叫二王子親自上船殺我。”


    “你殺了亞述?”


    “這問題你不妨親自下去問他。”


    夏修言輕抖一下手腕,劍尖閃過一絲奪人鋒芒,抬手便要取他性命。這時外頭忽然飄來一陣濃煙,船上不知何處起火,原本睡在屋裏的客人們紛紛披衣起身,甲板上亂作一團。有人事先在船上澆了油,火勢一時半會兒竟撲滅不了,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隔壁船艙也傳來了打鬥聲,應當是齊克丹在這船上的部下趕來救援。


    地上的人抓住他分心之際,瞅準機會就地一個翻身,伸手去夠原先被踢到一旁的長刀。夏修言眉心一跳,眼看就要叫他脫身,這時忽然從黑暗中伸出一腳,又將那柄長刀一腳踢到了屋中不知哪個角落裏去了。


    齊克丹進來之後和夏修言纏鬥良久,沒想到這屋裏居然還有第三個人。眼看原本大好的機會,竟有又叫人阻攔,不由大怒。他反手勾住那人的腳腕,猛地將她拖倒在地。待聽見一聲驚呼,才發現竟是個女人。


    秋欣然原本躲在角落處,情急之下才會現身,不想反叫他擒住。齊克丹掐著她的脖子,將人拖到窗邊,衝夏修言啞聲威脅道:“你要是上前一步,我就立即擰斷她的喉嚨。”


    夏修言神色一變,語氣卻還算鎮定:“你覺得我會受一個女人威脅?”


    齊克丹眉目間閃過一絲猶疑,夏修言見狀又說:“你要是想著拖延時間,等你岸上的部下前來接應,我勸你還是早點死了這條心。我的人已先一步開船到了峽口,他們以為那船上坐著你我,此刻恐怕正在那艘船上。”


    聽到這話,麵目猙獰的男子果然神色大變。正當這時,秋欣然忽然抽出藏在背後的一根長箭,趁他與夏修言對話之機,將箭簇猛地一下紮進他的手背。


    齊克丹料不到這樣一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竟然還有動手反抗的膽色,一時吃痛掐在她脖子上的力氣稍鬆。秋欣然瞥一眼背後薄薄的船窗,心下一橫,不但不逃,反而一手緊抓住他的手腕,猛地將身子往後一撞——齊克丹身材壯碩,這一下立即就將船窗撞了個大洞。隨即“撲通”一聲,窗邊二人雙雙掉進夏夜的攬月江中。


    第81章 忌偷襲   許多年前,她就已經將他放進了……


    船上火勢難以撲滅, 附近本就一片哀嚎,北麵船艙中這一聲落水的動靜,很快就消失在其他嘈雜的呼叫聲中。


    夏修言見二人落水, 瞳孔猛地一縮, 飛身撲到窗前, 隻見江麵平靜,看不清水中的情勢。又過片刻, 一聲巨大的破水聲, 剛剛跌下江水的女子一下從水中探出頭來,伸手胡亂地抹了把臉。


    齊克丹打小在草原長大, 她賭對方不通水性,於是在這種情況下,搏了一把, 趁他不備拉他跳入江中。等二人入水, 齊克丹果真劇烈掙紮起來。她下來時手中還握著那支箭,便又猛地朝對方刺去,等他吃痛鬆手,秋欣然隨即一腳將他蹬開, 浮上了水麵。


    夏修言從船窗中伸手要拉她上來, 可是船還順著江水正在前行,怎麽都夠不到對方的手。他轉頭在屋中看了一眼,一時間找不到趁手的東西, 看見牆上掛著早先帶上船的長弓, 便將其取下來伸出船窗遞給她。


    秋欣然伸出手, 這回果真夠著了,隻等夏修言將她拉上船。正在這時,腳腕卻又忽然叫人握住, 沉在水下掙紮的人,如同江上水鬼,一把將她拖回了水中。她在水中嗆了口水,扭身急蹬幾下,但那男人拉著她的腳腕不放猶如惡鬼,一時間竟難以掙脫。


    正在這時,突然又聽見有人跳進江中,秋欣然在漆黑的水中睜開眼,隻見一個人影朝她遊來。夜裏江水渾濁,來人攬住她的腰,一連幾腳蹬在水下的男人臉上,待對方終於送開手,便連忙帶人快速朝水麵上浮。


    大量空氣湧入肺部,秋欣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月色下她麵色蒼白形容狼狽,不過好在夏修言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大約並不精通水性,就水底這麽一會兒功夫已經嗆了好幾口水。到後來隻能由秋欣然帶著他往岸上遊去。


    二人順著水流到了魚嘴峽的北麵,這兒水流平緩,沒遊幾步就是淺灘。水中耗費的力氣極大,秋欣然剛一上岸就一個踉蹌差點撲到在地,好在身旁男子眼疾手快,及時拉住了她。


    魚嘴峽北岸一大片石子灘,往上幾步是個小坡,坡上種滿了樹。夏修言半抱著將她帶到林中一棵大樹上,等她在樹上坐好,才發現她手上還緊握著先前防身用的那支箭,一邊渾身打著寒顫,也不知是叫江水泡的還是因為方才差點淹死而感到後怕。


    剛才她拉著齊克丹翻身跳下船的時候,他差點覺得自己心跳都要停了,如今有驚無險有心想將她痛罵一頓,但見她這副慘狀好不可憐,又一時心軟起來,咬著牙道:“你方才跳下去,是不要命了?”


    秋欣然冷得打了個嗝,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十分無辜:“可……那可是齊克丹啊。”


    夏修言麵如寒霜:“齊克丹比你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他自然不如我的性命重要,”秋欣然覦著眼前人的神色,嘴甜道,“不過還有侯爺嘛,您可是定北侯啊。”


    一貫的會撒嬌賣乖!夏修言瞪她一眼,心中的氣卻是再發不出來了。


    他回頭遠眺江岸,像是發現了什麽,於是鬆開手折回身往江邊走去,秋欣然不知他幹什麽去,隻見他走進水裏彎腰拾起什麽又朝著這兒走回來。等走近了,才發現他手裏的竟是先前拿來撈她的那把弓!方才秋欣然被拖入水中,他情急之下也跟著跳了下來,沒想到長弓隨著江流也被一同衝到了岸上。


    夏修言提著弓走到樹下,將東西遞給她:“還記得我教過你的?”見她不答話,又故意說,“總不是連弓都拉不開了吧?”


    秋欣然像是終於回過神,磕磕絆絆道:“我回山上之後……也練過的。”


    夏修言短暫一愣之後旋即笑起來:“好,那你自己在這兒還怕不怕?”


    秋欣然抬起頭看著他:“侯爺要去找齊克丹嗎?”


    “落水的地方離這兒不遠,他不會水,應當也漂到了這附近。”夏修言囑咐道,“高暘他們遲遲接不到船,也該發現異狀,或許很快就會找過來,你待在這兒,當真有什麽應付不得的危險,高聲呼喊,我會趕過來。”


    秋欣然躲在樹上,目送夏修言沿著江岸走遠了。她靠著樹幹眯著眼休息了一會兒,再睜眼,發現江上有人朝著岸邊遊過來。其中一人是個光頭,臉上一道刀疤。秋欣然對這人有些印象,似乎在船上撞見過一次,應當是裝成船工潛伏在船上的迖越人。今日客船著火,這人應當是趁亂跳水逃了出來。再看他肩上架著一個半昏迷的男人,果真是齊克丹不假。


    那刀疤臉生得凶神惡煞,身材看上去比齊克丹還要壯上幾分,秋欣然不由憂心起來,擔心夏修言這時候回來正好碰上兩人,恐怕雙拳難敵四手。但此刻她坐在樹上,處境也很危險,生怕驚動了岸邊的兩人,暴露了藏身之處。


    好在那兩人上岸以後沒有再往樹林裏走,秋欣然見那刀疤臉將齊克丹平放在岸邊,等他悠悠轉醒過來,又忙扶他靠著一塊石頭坐好。二人不知說些什麽,隨即刀疤臉站起來,朝著西邊的林子走去,似乎打算撿些木柴生火。岸邊一時間又隻剩下齊克丹一個人。


    秋欣然捏緊手中的弓箭,她手上隻有一支箭,麵對這大好的機會一時有些猶豫。這是個射殺齊克丹的大好機會,但她對自己的箭術實在不大有信心,就怕不但沒能取走齊克丹性命,又將他沒走多遠的手下引回來,到時候自己小命不保。


    她握著弓的手捏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捏緊,沒多久,有人從另一頭沿著江岸回來,這一回確實是夏修言不錯。


    岸上二人目光相對,神色皆是一變。這形勢雖於齊克丹不利,不過好在他的部下就在附近,而夏修言孤身一人,若是能拖延些時間,倒是未必沒有轉機。想到這兒,靠坐在石頭上的男子捂著傷處正想開口,不料對方卻已經抽出佩劍,一劍向他刺來。


    齊克丹大駭,本能的求生欲下,體內爆發出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一個鯉魚打挺避開這一劍,起身時一個背旋,一腳將其踢落。


    夏修言今日幾次與他交手,又在江水中沉浮,此時也快力氣不繼,這才想要速戰速決,否則拖延下去情勢恐怕不利。長劍脫手之後,並不急忙去撿,反倒緊接著一拳朝著對方攻去。


    方才那一下已經耗盡了齊克丹的力氣,這時隻能生生受下他這一拳,叫他一拳擊中胸口,吐出一口血來。還未站定,對方下一招拳風又至,他左支右絀,漸漸吃力起來。


    秋欣然坐在不遠處的樹上,看岸上兩人滾作一團,但是夏修言顯然占了上風,沒多久就將人按在地上,一拳拳地朝著地上人的頭臉打去,每一下都下了死力氣,齊克丹很快叫他打得失去反抗之力。


    這時,她見夏修言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彎腰去一旁撿起了掉在地上的佩劍。可西邊林子裏也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齊克丹的部下抱著一捆木柴從林中走出來,見到江邊這一幕,扔下樹枝飛快地朝著岸邊奔去。


    夏修言背對他撿起了長劍,他看上去已經筋疲力盡,隻差一步就能取了齊克丹的性命,以至於連身後有人偷偷靠近都一時沒有察覺。


    秋欣然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出聲示警,但眼看夏修言此時的狀態,似乎已經並不能夠再承受一場對戰了。那刀疤臉應當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快步趕到岸邊之後,又忽然放慢了腳步,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緩緩朝著夏修言走近,準備伺機從背後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


    秋欣然拉開弓,箭簇指向不遠處,她的手臂微微顫抖起來,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緊張。


    她先前說回山之後也有練箭,不是騙夏修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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