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主任?”


    大家不可置信的看著徐莎,平心而論,他們這些知青,一個個看著都比徐莎年紀大呢。所以這村裏是個什麽情況,安排小姑娘做婦女主任?


    幾個女知青更是眉眼閃爍,如果她都能當,那麽她們是不是也能……當一當?


    畢竟,他們可是大城市來的,而且是知識青年有文化呢。


    她們自認為,可比這農村丫頭更合適的。


    各人有個人的想法,大隊長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這些知青自以為自己的想法隱蔽,卻不知道,在他們這老油條眼裏,那是看的真真兒的。他沒再說什麽,也沒多搭話兒,對於事兒多的知青,他是一點也不歡迎的。


    本來就是負擔,狗屁不會幹。來了之後還要挑事兒,誰會喜歡?


    大隊長自認為自己不會,隊裏人自然也不會。


    大隊長不理會知青,倒是跟徐莎搭話兒,他說:“你這怎麽還多了兩個包裹?”


    徐莎聲音帶著幾分清澈,她笑眯眯:“我爸給我寄來的,另外一個我也不知道,應該是我媽媽以前的戰友發來的吧?”


    其實徐莎不太懂得部隊的編製,但是像是她爸爸和她媽媽在同一個團,但是不同的連隊,工作也不同。她媽媽他們是排雷兵,她爸爸就並不是。


    所以她今天跟俞副鎮長聊天的時候也發現,俞副鎮長對她媽媽特別熟悉,對他爸爸就一般般。隻能說是比認識稍微強一些的普通戰友了。


    聽到徐莎的話,大隊長羨慕的看向了包裹,家裏有個當兵的,這日子就是好過啊。


    他們村裏的小姑娘,真的沒有人比徐莎過的更好了。


    不過,想到這姑娘也沒了媽,他也說不出你運氣多好的話。


    兩個人短暫的幾句話,倒是讓幾個知青都曉得了,原來這個婦女主任小姑娘家裏有人在部隊。也不知道她能當上婦女主任是不是跟這個有關係。


    馬車上的人思考這些,而馬車下的人……馬車下的人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但是,他們這個時候除了豎著耳朵聽,另外就是疲憊了。這剛出公社,他們就覺得有點累了。


    要說起來,他們今天其實沒有走很多的路,但是沒有走歸沒有走。不是不累的。


    他們從外地坐火車過來,雖說是“坐”,但其實,根本沒有座位,擠得滿滿當當的,累了隻能找個地方靠著或者坐在地上,到最後,大家都是席地而坐。


    火車上就是四天,好不容易下了火車,大卡車也並沒有什麽座位,人擠人又顛簸了四個多小時,這才把他們送過來。山路崎嶇,他們一路也滿是疲憊風塵仆仆。


    所以雖然他們沒有走路,但是也很累很累。


    特別是,看著人家都坐著,他們反而要走著。


    這種鬱悶與煩躁,可想而知。


    “要不……”就在其中一個準備開口的時候,就被徐莎打斷了,徐莎指了指前邊不遠處的人,說:“咦?那個是不是咱們村的胡杏花和她娘啊?”


    大隊長遠遠的一看,果不其然,正是胡爹娘胡杏花母女二人。


    胡杏花與她老娘,兩個人都背著小竹簍,步伐蹣跚,正在往回走。


    一看到他們,大隊長真是氣的不打一處來,這兩個人最近上工十分隨便,也沒個理由,三天兩天的不上工。雖說,這上不上工,看的都是自己。


    如果不上工,沒有工分,分糧食就少。


    但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而且,真的過不去下去了,不想餓死還不是要來大隊借糧。那少不得還是要麻煩大隊的。所以就算是上工隻是自己的事兒,也沒有說自己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


    大隊長的臉色一下子就耷拉下來,十分的不好看。


    徐莎偷瞄一眼大隊長的顏色,乖巧的盤起了腿,乖巧,懂事,又可愛!


    大隊長鼻孔噴氣兒,比拉車的牛還洶洶呢。


    知青們:“……………………”


    發生了什麽?


    我們,不懂。


    大隊長一行人看到了胡杏花母女,胡杏花母女自然也看到了大隊長一行人,這麽大的人,又不是蚊子,哪裏能看不見呢。乍一見到大隊長,胡大娘倒是挺高興的,她正好累了,看到隊裏的牛車,哪裏能不開心?


    她趕緊停下腳步,走都不走了,說:“杏花,咱們等隊裏的車,蹭個車。”


    胡杏花沒有什麽反應,胡大娘一轉頭,就看到胡杏花的表情黑的都能嫡出淤泥了。


    自從胡杏花開始給家裏掙錢,胡大娘對這個閨女就多了幾分重視。她看著胡杏花,趕緊問:“咋了?”


    咋……了?


    胡杏花看著不遠處漸行漸近的牛車,視線落在朱寶玉的身上!


    怎麽了!


    還能怎麽了!


    如果不是這突然看到這些知青,她幾乎都要忘記,朱寶玉就要來了。


    這個男人引誘了她,帶走了她,又拋棄了她。


    胡杏花上輩子所有的悲劇,都是從跟朱寶玉私奔開始,如果不是跟他私奔、如果不是被他拋棄,如果不是認識了朱寶玉的表哥,她不會因為生活所迫被騙到南方做咕咕。


    重生而來,胡杏花原本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自己的命運,甚至過的比上輩子更好,隻等年底,周家來提親了。


    然而,朱寶玉又來了。


    他,又來了。


    “杏花,杏花。”胡大娘不知道閨女怎麽了,但是卻也看得見,閨女盯著馬車上英俊的後生不眨眼。她微微蹙眉,心中不喜。


    她家閨女能賺錢,胡大娘是沒想讓她早早出嫁的,多幫襯家裏幾年不好嗎?如果嫁了人,那可都是婆家的了。所以胡大娘和自家男人都商量過了,不管如何,是堅決不會在這幾年給她嫁出去。雖然二十來歲成親當真有些晚了,但是胡大娘覺得,現在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況。如果她多留幾年,家裏老小兒找媳婦兒的檔次又能更上一層。


    說不定,老大老二老三都能起來房子呢。


    所以,杏花是絕對不能早嫁的。


    而且就算是真的要給胡杏花結親,知青也不在胡大娘的擇婿範圍內的。五六年前第一茬兒知青來的時候,他們村裏人還巴著,想著都是城裏人,如果真的搭上嫁到城裏那就賺大發了。


    但是現在,嗬嗬,誰不知道啊。


    他們壓根回不去了,不僅回不去,還要靠著嶽家呢。


    所以找一個城裏的媳婦兒倒是還可,但是嫁人,一般人家都不會選擇這些城裏來的娃。


    胡杏花滿懷恨意的時候,胡大娘的心思也轉了九曲十八彎。


    “杏花啊,咱們可不能看上這些知青。這些小子都不是什麽像樣的東西,一幫沒用的軟骨頭,都得嶽家幫襯的。可靠不住。”


    一群知青:“!!!”我日你個仙人板板!


    他娘的,你這老太太會不會說話!


    要不說,趕得寸了。


    這胡大娘本來是教育胡杏花,但是誰曾想馬車正好到了他們麵前,這就……被人聽了個正著兒。


    你說,你要是背地裏說一說,也就算了,這當年說這些,像話嗎?


    幾個知青立刻就不願意了,特別是步行的,本來就走的很火燒火燎的難受,還要麵對這個屋子老婦女的詆毀,他們咽的下這口氣?必須咽不下!


    其中一個看起來魁梧的立刻就開口:“這位大媽,你說這個話就難聽了吧?我們跟你都不認識,你就這樣說我們閑話,有點缺德了吧?再說,咱們認識嗎?既然認識都不認識,什麽叫軟骨頭?什麽叫靠不住?這話你給我掰扯清楚,你要是不說清楚,我們倒是要去知青點問一問,是不是我們下鄉就是被你這種無知愚蠢婦女糟踐的。”


    “對,還什麽不能看上知青,難不成我們看得上鄉下丫頭嗎?”另一個立刻幫襯著開了口。


    “我們是什麽樣的人暫且不說,我們可沒表現出一絲一毫想要在村子裏結親的意思。倒是有些女同誌盯著男同誌不放,才是好笑呢。”


    要說這八個知青也不是一夥兒的,雖然都被分在這裏,但是彼此之間多少也是有些不和睦的。特別是朱寶玉長得好,少不得要吸引女同誌的注意力,那就令其他人不開心了。


    但是不開心歸不開心,這樣說他們這些知青男同誌,他們那兒能算了?


    這個時候,該是同仇敵愾的。


    還別說,原本不怎麽和睦的幾個男同誌,生生被胡大娘這一句話擠兌的抱了團。


    “大隊長,這位大媽也是咱們村子裏的嗎?我還以為,農村人都是淳樸的呢。沒想到還有異想天開發癔症的。”紅裙子冷笑一聲,說了出來。


    好的,抱團攻擊再次開始。


    徐莎忽閃著大眼睛,看!熱!鬧!


    胡大娘也沒想到一句話就惹來這麽多話,她這種老婦女戰鬥力也是很強的,她立刻就尖銳著嗓子說:“怎麽的?你們這些後生還要欺負我一個老太太不成?我說是你們了嗎?我指名道姓了嗎?我教育閨女,管你們什麽事兒?”


    “你教育閨女不關我們的事兒,但是你說男知青就關我們的事兒了!”


    眼看雙方立刻就你來我往的“火拚”起來,大隊長揉著太陽穴,嗬斥一聲:“夠了,都給我閉嘴!”


    他狠狠的瞪了胡大娘一眼,心道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老婦女就是屁事兒多,說人家壞話都能被抓到當場。真是個蠢透了的野豬!


    隻有蠻力,沒有腦子!


    瞎鬧!


    他說:“胡大娘,你這麽說就是不對,你給知青道歉。”


    於情於理,這都是解決的最簡單的方法。眼看胡大娘又要嗶嗶,他更大聲嗬斥:“你整天不上工,出來瞎轉悠,現在還要當著人家的麵兒找事兒,立刻道歉!不然你們家就都去挑糞。”


    正好,陳二夫妻挑糞的工作結束了,他們需要一個新的挑糞人了。


    胡大娘:“……”


    她心裏這個不滿意啊,但是他們鄉下人是曉得的,惹誰都不能惹大隊長。不然真是倒黴的。


    胡大娘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但是卻還是隻能伏低做小,她憋著一口氣,說:“對不起啊後生們,我也不是那個意思。不是存心說你們。”


    幾個知青哼了一聲。


    不過為首的那個魁梧的倒是說:“那這次就算了,以後不要說這樣破壞團結的話了。”


    大隊長:“好了,這件事兒就這樣了。”


    這耽誤了一會兒,已經夕陽漫天了,大隊長:“走吧,回村裏。”


    胡大娘:“哎呀這車上有位子,正好我們娘倆兒也蹭個車。”


    她一說完就巴著車子,立刻就要竄上去。車上的幾個人表情不是很好,車下的人,表情更不好。


    可是,他們都說了不上車,自然是要臉的,不好改口。


    但是不改口不代表不生氣,幾個人都厭惡的看著胡家母女。


    而此時,胡大娘已經拽著胡杏花坐上了馬車,她得意的笑,說:“咱們今天運氣可真好啊。”


    她還特意的坐在了朱寶玉的身邊,將胡杏花與他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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