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沒來由悶的緊。


    心一點一點在往下沉。


    像是情緒的積攢,日漸滾成了一個雪球,滾到了懸崖峭壁上,就差那麽一推。


    沈清歡眼裏漸漸浮現些許悲涼,像是在平複情緒,也像是在最後掙紮些什麽,靜靜道。


    “許安深,我在你眼裏就是這樣的人嗎?”


    “不…也不是…我不知道……”


    “我隻是,覺得你好像變了。”


    聽到這句話,沈清歡眼瞼瞬間垂下,聲音驟冷。


    “可許安深,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說我變了的人,是你。”


    許安深一滯,聽明白了沈清歡話裏的意思,他眼底閃現一絲驚慌躲閃。


    人在心虛的時候,會下意識地想到對自己有利的東西。


    許安深就是這樣,他慌不擇路地脫口道。


    “那你那天又為什麽會出現在墨?那天你走後,我和清雅就被狗仔拍了,這跟你有沒有關係?”


    “還有……”


    明明是疑問句,卻又像是抓住了沈清歡的某種把柄一般,似乎這樣才能讓自己不那麽心虛。


    隨著一個個懷疑的拋出,沈清歡起初還有些反應,瞪大了眼,似震驚般看著許安深,其後…卻像是麻木了一般。


    再然後的質問,她好似都…聽不見了。


    以前,她覺得許安深五官裏最好看的就是嘴唇,而現在她看著許安深嘴唇一張一合,第一回 ,厭惡到了心底。


    腦海中的雪球應聲而下。


    碎成了四分五裂。


    ……


    許安深隻是想問個清楚,他想聽沈清歡親口說,即使真是她做的,隻要她承認錯誤,他會原諒她的。


    可他問出問題後,沈清歡卻回以沉默。


    這樣麵無表情,隻幽幽看著他的沈清歡,他還是第一次見。


    許安深沒來由地感到有些慌。


    良久後,沈清歡輕飄飄地聲音落下。


    “許安深,你真讓人失望。”


    ……


    這一回,許安深沒能攔住沈清歡,他像是沒反應過來般愣在原地。


    沈清歡…從來沒有那樣看過他,也從來沒說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就當許安深還沉浸在方才的衝擊時,耳邊又落下了一個炸彈。


    “許安深,你不是問我為什麽會去【墨】嗎?”


    “因為我的男朋友,在那裏等我。”


    “我戀愛了,許安深。”


    話音落,沈清歡揚長而去,許安深猛地回頭。


    可兩人誰都沒注意,雜貨間對麵的暗門裏,有一個鏡頭悄悄探了出來。


    ***


    沈清歡是有些小跑回去的,她是第四個出場,而且她也想看看其他幾位選手是怎麽表演的。


    她在自己的化妝間門口站定了幾分鍾,狠狠地深吸了幾口氣。


    確定自己不會在鏡頭跟前流露出過多個人情緒,她才推門而入。


    可等她回到自己的化妝間的時候,卻被告知出場順序重新抽簽了。


    原來是裴清雅想要壓軸位(倒數第二個),其他兩人又同她關係好,自然站在她這邊,師琴琴反對票也沒用,所以,在沈清歡回來的時候,抽簽也隻剩下一個了。


    給沈清歡留了最後一位,恰好是在裴清雅之後。


    經曆了同許安深的對峙,沈清歡顯出了些微的疲憊,她手裏拿著出場的順序簽,輕輕擰了擰眉,眼神劃過幾分古怪。


    沈清歡等人不是去在現場看表演的,而是通過化妝間的電視屏幕。


    第一個出場的廣告界的新寵,汪圓月,人如其名,臉如圓月,一看就是滿滿的膠原蛋白,她選擇的口紅也是適合她這個年齡的少女漿果紅。


    因為尹堂是古風導演,所以他們每個人都換成了古裝打扮,汪圓月也不例外,她選擇的是一身桃紅色的古裝,同她的口紅色極為相稱,頭發被梳成了雙丫髻,一副嬌憨可人的模樣。


    她的表演不複雜,隻是一個小丫頭坐在蘋果樹下蕩秋千,嘴角隨著秋千上下晃動,而慢慢咧開,純真一覽無餘。


    但現場並沒有秋千蘋果之類的,這種無實物極其考驗表演者的動作神態,好在汪圓月也算表達的圓滿。


    至少尹堂沒中路喊cut。


    第二個是硬照女王,冉天雙,她同樣選擇符合她fashion icon身份的高級楓葉紅。


    冉天雙選擇的是一身富貴又剪裁別致的貴小姐裝束,且冉天雙根據自我的品味還對裝束略有改良,顯得十分另類,搭配高級楓葉紅,另有幾分叛逆的滋味。


    可她還沒開始表演,就被尹堂喊了cut。


    冉天雙愣了一下,問詢原因。


    尹堂隻回了一句話。


    “你再回去仔細看看今天的主題。”


    這一次的廣告主題是沒有明說的,但通過這五款顏色,聰明一點的人,大概都能猜出是要表現女子的純。


    像汪圓月是最直白的。


    而冉天雙雖然顏色上有些不算明了,但不同的身份依舊有不同表達“純”的表演形式。


    冉天雙從打扮上就沒能領悟這點,自然被pass。


    第三個是師琴琴,她選擇的一襲大紅的俠女服飾,同她嘴上的正紅色般配極了,手持長.槍,行走間,颯爽英氣盡顯。


    不過她的表演並不是她一個人,而是邀請了另外一個人助演。


    這另外一個人正是——


    尹堂導演。


    第11章 一樣的選擇。


    助演這種事在試鏡中算比較常見。


    隻不過對象是尹堂導演,眾人還是比較吃驚的,包括尹堂身後跟了他多年的小助理,也沒想到一貫挑剔刁鑽的尹堂導演這麽輕易就答應了師琴琴的邀約。


    所有人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了下,攝像機也很有技巧地在兩人的臉上來回切著畫麵。


    彈幕是吃瓜前列,時刻科普著最新鮮的故事。


    師琴琴和尹堂兩人是大學同學,曾經一度關係很好,但之後不知道為什麽卻慢慢淡了聯係。


    但於工作上來說,兩人並不排斥合作。


    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和檔期。


    沈清歡不算玻璃心,打開了直播彈幕,跟著前線一起吃瓜。


    略去一些謾罵她的彈幕,她的眼神隻看到了好些彈幕說,師琴琴和尹堂兩人眼神有戲啊,這看著可不隻是老同學的情分啊。


    沈清歡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為這條彈幕默默點了個讚。


    師琴琴不愧是童星出身,演技功底,自創台本都十分紮實,就在剛剛短短的三四分鍾,她已然讓觀眾感受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隻不過……


    沈清歡微微皺了皺眉。


    不太明白,師琴琴為什麽要選擇一個虐心be的劇本。


    在師琴琴的劇本裏,有兩個角色,俠女和書生,一開始主要是講俠女和書生相識相知的故事,隻是還未走到相愛的那一步,俠女收到父親重病的書信以及交代將她托付給了俠女的師兄一事。


    孝字當頭,兒女情長皆為後,俠女本來想等父親病好,再回頭來尋書生表白心意。


    哪知歲月更替,等再見時,書生亦然有了身邊人。


    原來當年的不告而別,書生以為俠女心中亦有了選擇,兩人在誤會重重中,連“表白”二字都沒開口。


    最後一幕鏡頭,兩人隔著一座橋對望著。


    師琴琴扮演的“俠女”,緋紅的唇色顯得肌膚勝雪,她像是在問“書生”,又像是“自言自語”:“你,有遺憾嗎?”


    尹堂扮演的“書生”眉眼低垂,負背而立:“未曾開口,便不會有遺憾。”


    沈清歡驚歎於兩人的最後一幕。


    太過自然真實,仿佛兩人就是俠女和書生本人。


    久久地,包括彈幕都有像空白了一瞬。


    眾人像是陷入最後那種錯過的感慨情緒中,沒能走出來。


    明明是“久經沙場”的師琴琴和尹堂也莫名駐立在原地有一會。


    還是師琴琴先抽離出來,她隔著那“不存在的橋”衝著尹堂點點頭,笑得燦爛道。


    “謝謝老同學的配合。”


    尹堂沒笑,他看了眼已然可以同工作人員歡樂聊天的師琴琴,神色緩緩複雜,過了會,他道。


    “師琴琴,主題你領悟到了,但是這是一個口紅廣告片,這樣悲傷的劇情是會減分的。”


    “是這樣的嗎?我不太會選劇本的。”師琴琴摸了摸下巴,臉上帶著直爽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尹堂看著師琴琴的笑臉,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他嘴角下壓,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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