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袖扣,每個都刻有佛經。”


    “你信佛?”


    “不信。”簡繁頓了頓。


    “那你這是做什麽?”沈清歡被勾出了好奇心。


    當時的簡繁,漆黑的眼盯著她,冷峻的容顏被薄涼的月色掃著,也沒什麽情緒,但就是讓沈清歡覺得有些空,像是某種意義上的超然物外。


    沈清歡愣了愣,小聲嘟囔了一句。


    “不信佛,那眼神還這麽四大皆空,都可以去寺廟裏當住持,騙騙小孩子了。”


    “你剛說什麽?”簡繁問道。


    “我說你,可以去寺廟裏當住持了。”


    不同於上一個問題的“四大皆空”的眼神反應,這回簡繁挑了挑眉,語氣竟然帶出些許若有似無的愉悅,隻是說的話莫名其妙。


    “你眼光不錯。”


    不管怎麽說,“簡住持”這個外號算是跟上了簡繁。


    沈清歡一氣惱,話也有些多,簡繁是栓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她吐槽起來毫無壓力。


    隻是,她的吐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並沒有得到真正的舒展。


    因為,發過去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


    簡繁沒有回應。


    ……


    而被所有人當成甜蜜情侶的許安深和裴清雅也並不似表麵上那般…和諧。


    裴清雅離許安深最近,她當然能看見許安深眼裏的愣怔和走神。


    許安深在看她。


    心裏卻在想著另外一個女人。


    裴清雅柔弱的眼微斂,藏於大袖的手指蜷了蜷,漂亮的水紅色指甲在掌心留下淺淺的白印。


    過了會,裴清雅輕輕喚了一聲心不在焉給她描唇的許安深。


    “安深。”


    話音未全,裴清雅和許安深臉上的笑意同時頓僵。


    許安深,手滑了。


    第13章 誤會。


    因為要仔細表露出口紅的顏色和質地,所以鏡頭切的極近。


    裴清雅嘴角那一“刺溜”的豆沙紅,在鎂光燈下顯得格外紮眼。


    一旁的宣傳副總監齊婧明顯是個人精,見過各種突發情況,她趕忙上前一步,打著圓場。


    “許董一看就是專一的好男人,這是第一次給女生化妝吧,有些小失誤是很正常的,屏幕前的觀眾們,也多體諒體諒我們許董。”


    聰明一點的人,這會已然續上齊婧的話,接個茬,還能順帶給自己立立反差人設吸一波粉絲。


    但許安深,卡頓了一瞬,未能及時回答。


    這,不是許安深第一次給女生化妝。


    那是難得一次,沈清歡同意許安深送她去試鏡。


    不過,許安深的臉色並不怎麽好看。


    因為兩人本來是在看電影約會,沈清歡忽然接到試鏡短信,就提出中斷約會,火速趕往試鏡地點。


    沈清歡能提出這件事,是因為兩人在一起之前有說過,現在她的事業處在爬坡期,她不會因為戀情耽誤工作。


    許安深那時雖然因為沈清歡有幾分裴清雅的神韻對她上頭,但其實心裏也清楚自己真正喜歡的是誰,所以沈清歡說這事的時候,他答應的很痛快,自覺不會因為這種事同沈清歡生氣。


    結果,那天鬧別扭的,是他。


    那個時候,許安深沒有往別的情緒上想。


    他隻是覺得自己是因為被打擾了興致不爽,而不是因為沈清歡不陪他不爽。


    沈清歡坐在副駕細細地給自己上粉畫眉,她似乎感覺到了許安深的生氣,可她什麽都沒做,眼神盯著副駕化妝鏡一動不動,然後,許安深更生氣了。


    直到距離目的地幾公裏的時候,沈清歡道。


    “停車。”


    “我在附近下,然後找個共享單車騎過去。”


    地下戀情,也算兩人不可言說默認的默契。


    一個不能影響事業,一個…興許不想讓裴清雅知道。


    但放在這個時候,許安深的怒氣似乎又積攢了一些。


    他頭腦一熱,轉頭看向想下車的沈清歡道。


    “你沒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沈清歡回頭,柔軟的發梢微微掠過許安深的臉頰,他能聞到她身上舒服的沐浴露味道。


    奇怪的沈清歡,約會都不噴香水,像是在居家一般。


    但許安深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的火氣稍微下去的一點。


    沈清歡回頭的瞬間,手裏赫然出現了一個口紅。


    耳邊,她清淡的聲音靜靜響起。


    “安深,你幫我化吧。”


    沈清歡有著一雙極為好看的丹鳳眼,古意幽遠,像是藏盡了曆史裏的精粹,許安深每次同她對視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多看一會。


    這次也不意外,許安深愣了一瞬才注意沈清歡剛才沒有上口紅,唇色自帶淺粉,看著越發溫柔。


    許安深心裏軟了一塌,火氣卸了些許,接過沈清歡手裏的口紅,微微噙住她的下巴,給她輕輕地上著色。


    口紅是十分提氣色的橘紅色,想來沈清歡是因為自己試鏡的時候,能精神一些。


    許安深第一次給人塗口紅,業務並不熟練,有好幾次都塗到了邊角,但沈清歡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自己拿著紙巾輕輕擦掉許安深塗出來的部分,然後等著許安深繼續給她塗,她明明神色是冷的,卻讓許安深感受到了耐心,像是一點點撫平他的火氣一般。


    許安深終於塗好後,沈清歡道。


    “很好看。”


    許安深輕扯嘴角:“你都沒看鏡子,你就知道好看了。”


    沈清歡點頭:“嗯,知道。”


    “怎麽知道的?”


    沈清歡抬眸,好看的丹鳳眼就這麽凝視著許安深,似輕聲呢喃般道。


    “你眼裏有我。”


    許安深一滯,心跳忽然急促了些。


    過了一會,許安深突然問道。


    “你為什麽想讓我幫你化唇?”


    當時的沈清歡隻淡淡道。


    “這樣你也參與了我的事業,和我的…未來。”


    不知怎地,許安深在聽到這句話後,心裏的那點火氣徹底消散在了夜風裏。


    ……


    裴清雅見許安深沒能及時回答,便接過話茬圓了場,也正好許安深要去換衣服,攝像機沒法跟著,兩人有了獨處的機會,裴清雅開口詢問。


    “安深,你剛剛怎麽走神了?”


    “沒什麽,最近有些累,可能精神不太集中。”許安深笑著回答,雖然笑容有些勉強。


    裴清雅聽完,關心了許安深幾句,眼裏都是擔心。


    許安深以前日盼夜盼想得到裴清雅的一點在意,如今真的得到了,他心裏本來應該是開心的,但現在不知道為什麽他開心不起來。


    反而會一直在意沈……


    那個女人。


    許安深快速壓下這個念頭,可無名火的怒氣卻壓不住,就像當初那次約會一樣,他不知道為什麽會生氣。


    可他就是起了火。


    對沈清歡同別人在一起這件事。


    許安深揉揉眉心,決定不再想這件事,他不能讓清雅擔心自己,更不想因為沈清歡影響心情。


    隻是這時,裴清雅的聲音適時響起。


    “那…安深,下回在鏡頭麵前,最好還是不要有這種失誤。”


    裴清雅看得出來許安深的敷衍之詞。


    別的時候,裴清雅都可以默不作聲,溫水煮青蛙,慢慢拽緊許安深的心。


    但許安深…不能影響她的事業。


    除卻鮮花掌聲盛譽這些外在的東西,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隻在當下這個位置,她都入不了簡繁的眼,入不了簡家的眼,她還得再往上走,而不是…被拉下來。


    裴清雅垂眸,眼裏多了幾分深思。


    所以,並沒有注意到裴清雅說完後,許安深眸子裏一閃而過的怔然。


    那一天的沈清歡,不論他失誤多少次,都沒有怪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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