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歡眼瞼一抬,越過鍾嘉嘉,看向離她們不太遠的明豔美人,眸子裏閃過些微好奇。


    林煙也毫不避諱地回望她。


    兩人視線在空氣中,像是無聲地交鋒了一下。


    耳邊,被提醒過後明顯冷靜一些的鍾嘉嘉沒好氣道。


    “我叫鍾嘉嘉,現在你可以回答了吧。”


    以沈清歡的身份,能對畫作有多少了解,鍾嘉嘉想著很快就能看到沈清歡被打臉,倒是忍了一時脾氣,自曝了家門。


    “問題啊。”沈清歡眉心擰了擰,像是在回憶。


    見她皺眉,鍾嘉嘉臉色的火氣淡了些,嘴角上翹。


    果然,不入流的小明星哪裏會欣賞高雅畫作。


    鍾嘉嘉調整狀態,剛準備嘲諷一波。


    卻見沈清歡忽地抬頭,嘴角上翹道:“白寅,國內著名印象派畫家,一開始因為一幅稻田圖走紅出名,後又陸續創作了四季風景圖係列,海天雨霜係列,他的風景印象派畫作,在業內風格獨樹一幟,機具標杆,近些年更是榮獲世界級畫作大獎,在全球享有盛譽,不過他似乎極少畫人像,總共就畫了兩幅,想來這一幅人像畫,主人家應該下了不少血本,畢竟白寅去年在m國拍賣會上一幅風景畫作都能拍賣到將近一億人民幣。”


    完整到仿若某度百科的介紹就這麽流暢地從沈清歡嘴裏說了出來。


    空氣中有片刻的安靜。


    包括鍾嘉嘉在內的眾人很明顯被驚了驚。


    白寅在畫家圈,藝術圈和豪門上流圈內確實十分出名,但相對於普羅大眾來說,可能不了解的根本不認識他。


    而且,這裏掛的並不是白寅風格十分明顯獨特的風景畫。


    而是冷門的人像畫。


    就連這群名流,先前不知情的時候,也幾乎沒幾個能認出來這是白寅的畫作。


    而沈清歡…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還知道的那麽詳細,不僅知道這個人,還知道他的經曆,喜好,甚至連去年拍賣作品的事都有關注。


    這明顯不是一個敷衍裝相的回答。


    好像沈清歡真的了解一樣。


    沈清歡彼時臉上掛笑:“不好意思,剛剛回憶了下,耽誤了幾分鍾。”


    她就那麽清清淡淡地說著話,站在原地,擱在手臂上的珍珠白零錢包還在輕輕晃動。


    似乎像是無聲地告訴鍾嘉嘉,告訴眾人。


    “招式你們隨便亮,反正姐姐接得住”的淡定和硬氣。


    鍾嘉嘉也沒想到沈清歡竟然是了解的,她一口惡氣堵在心間,沒能看到沈清歡出醜明顯是發不出去。


    當然,鍾嘉嘉壓根不相信沈清歡有什麽高雅的藝術細胞,會懂得去欣賞畫作,多半是跟在簡繁身邊偷師的,她講的這些,說不定都是聽簡繁說的。


    一時間,鍾嘉嘉對沈清歡的鄙夷更多,野.雞做了幾天金絲雀,還真把自己當鳳凰了。


    不行,她非得搓搓沈清歡的銳氣,讓她知道有些東西,不是她能妄想的。


    不論是白富美的圈層,還是簡繁。


    鍾嘉嘉眉眼一凝,眼神微微掃過掛在二樓的人像畫。


    她像是想起什麽,嘴角微微上翹,環胸輕哼了一聲,語氣不善道。


    “我看沈小姐“功課”還是做得不夠全,白寅可不是極少畫人像,在二樓這一幅,可是他唯一畫過的人像畫。”


    “所以說啊,無知不丟人,不懂裝懂才最丟人呢。”


    鍾嘉嘉說話也不客氣,“功課”兩個字被她咬的重重的,明顯是在隱喻沈清歡想擠進上流圈,努力包裝自己的滑稽行為。


    哦,這滑稽行為,她還沒做到位,想來估計是“背稿子”的時候,記錯了,沒記熟。


    上流社會,人精遍地。


    聽到鍾嘉嘉的話,人群中投向沈清歡的眼神頓時閃過些許鄙夷。


    其實,這些人敢這麽放肆,除卻沈清歡身份不夠看外,還因為簡繁不同行。


    一個連名流聚會,簡繁都不願帶著的女人,不就是一個玩物嗎?


    玩物的話,根本入不了這些人的眼。


    這群人興趣甚至都有些淡淡了,隻等著看沈清歡出醜一波,狼狽退場,別妄想著自己能跟他們這樣身份的人同處一室。


    不過,這個“玩物”的臉皮似乎還挺厚的。


    眾人隻見沈清歡一點不見慌張,慢悠悠地“哦”了一聲。


    “我怎麽認為,是鍾小姐的功課沒有做好呢。”


    鍾嘉嘉仿佛聽了一個笑話:“在我們這個圈子,白寅可比你出名多了,誰不知道白寅就畫了這麽一幅人像圖。”


    這件事,鍾嘉嘉倒是沒說謊。


    但凡出名的畫家都有點自己的小脾氣,白寅也不例外,他先前是金口玉言,親口說了絕不會為人做人像畫。


    可金口玉言也擋不住意外,白寅欠了簡思母親家族一個天大的人情,而簡思母親十分喜歡白寅的畫,所以,便想著讓他為自己畫一幅人像畫抵人情。


    當然除卻個人喜好外,“白寅唯一一幅人像畫”的名頭,更是簡思母親看中的能為她增持地位,錦上添花的名頭。


    這一噱頭,也就這麽宣揚了出去。


    在場眾人皆知。


    眼下大家看沈清歡的眼神,隻當她在強撐麵子,當眾扯謊,殊不知越扯謊,她自己越像個笑話。


    這些眼神,沈清歡感受得到,她輕輕環視了下四周,剛想準備開口說些什麽。


    忽然,有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在沈清歡身後響起。


    “鍾嘉嘉,你可別丟人了。”


    “這確實不是白老爺子唯一一幅人像畫。”


    出聲的人,頭發微有蓬鬆,長相十分年輕,俊朗無比,眉宇率性澄澈,即使穿著一身西裝,也掩飾不住朝氣和活力,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可愛的小虎牙。


    很難忘的長相,但沈清歡不認識。


    沈清歡看了他一眼,微微沉思了一下。


    似乎感受到了沈清歡的目光,年輕的男人轉過頭衝她笑了一下。


    明亮幹淨的笑容,在紙醉金迷的豪門圈裏另類突出。


    那頭,鍾嘉嘉的聲音也同時響起,可態度明顯區別於沈清歡,說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也不為過,聲音泛著嗲。


    “子騫哥,你怎麽也這麽說,你不是應該……”


    “應該什麽?站你這邊?”


    “嗤!我幫理不幫親,順便幫你們糾正一下錯誤觀點,免得丟人丟到白老爺子跟前去。”


    “可是這明明就是白寅唯一一幅人像畫啊,簡思姐也是這麽說的。”鍾嘉嘉還在據理力爭。


    “那你是不相信我?”


    “……不是。”


    “你們這群人就是在北方呆太久了。”被叫做“子騫”的男人一手插兜,一手舉著自己的香檳杯,慢悠悠向沈清歡和鍾嘉嘉靠近。


    “白老爺子第一幅人像畫也是他第一幅心甘情願畫的人像畫,可是在南城首富家裏掛著呢。”


    聽到“南城首富”四個字的時候,沈清歡抓住珍珠白零錢包的手一頓,看向朝她靠近,臉上像是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的男人。


    “你們可別懷疑我道聽途說,我可是從南城回來的,剛拜訪完白老爺子,親耳聽他說的。”


    “當然,他老人家的意思,也正是讓我回來,幫他澄清澄清謠言,沒想到有人捷足先登了一步。”


    子騫說著話,眼神有意無意地掃了沈清歡一下。


    子騫話一說完,現場安靜了片刻。


    他的身份似乎是能讓人信服,眾人是相信他的話的。


    這要是放在平時,說了也就說了,眾人也就當增長了新的知識點。


    但現在……


    這是幫著沈清歡出了個頭呢。


    不過聯想到“子騫”的身份,眾人也隻覺是個巧合罷了。


    鍾嘉嘉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她本來想狠狠地讓沈清歡出出醜,結果現在反而是自己出了個大醜。


    還是在子騫哥麵前。


    鍾嘉嘉抿抿唇,狠狠瞪了沈清歡一眼,轉身被氣走了,回到林煙所在的甜品桌。


    而林煙,盯著不遠處雲淡風輕,笑得從容的沈清歡,傲氣的眉眼微有沉凝。


    但現在無人關注鍾嘉嘉這邊如何,他們的目光都投向了沈清歡身上。


    一時之間,大家看沈清歡的眼神略微顯得不一般。


    有些震驚又有些好奇。


    這件事不算是什麽大事,追溯起來隻是女人之間勾心鬥角,嘲笑對方無知的小事,但就是這麽一件小事,在他們整個北方豪門圈都不知道。


    於沈清歡眼裏,仿佛他們才是無知的一群。


    眾人明顯感覺臉上有些訕訕,竟然在一個不入流的小明星麵前顯露出無知。


    可他們又好奇,整個北方豪門圈甚至可能簡繁都不知道的事,沈清歡又是怎麽知道的?


    她…不就是一個沒什麽背景的女明星嗎?


    對於旁人的好奇,沈清歡一概不理。


    畢竟,總不能讓她告訴他們,白寅畫得第一幅人像畫,現在在她家書房墊桌腳吧。


    所以,剛剛沈清歡進門抬頭看到被鄭重其事掛在二樓的人像畫時,一時還是感到了些許地噎住。


    要是簡思母親知道白寅另外一幅人像畫的作用,估計會氣到乳.腺增生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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