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


    前腳進門,李子安的手機就響起了來電鈴聲。


    他以為是餘泰山又打電話來了,掏出手機來看才發現是康教授打來的電話。


    昆麗直盯盯的瞅著李子安,那眼神似乎在審問李子安,是哪個女人給你打的電話?


    李子安懶得理她,他劃開接聽鍵:“喂,康教授你好。”


    手機裏傳出了康海川的聲音,很著急:“李先生,不好了!”


    李子安心中一動:“出什麽事了?”


    “老馬他……”康海川的聲音有點哽咽。


    李子安頓時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馬叔叔怎麽了?”


    “他、他死了!”康海川總算是把話說出來了,然後手機裏全是他抽噎的聲音。


    李子安懵了。


    他還記得在康教授家的那天晚上,馬福全說她老婆肚子疼,要趕著回去陪老婆去醫院,卻沒想到那天晚上的第一次見麵成了最後一次見麵。


    “馬叔叔是怎麽死的?”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他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發現了點東西,讓我約你今天晚上在我家見麵,我當時就想給你打電話,可又想著有點晚了,怕影響你休息,所以就沒打,沒想到今天一早起床,一個警察就打電話來問我老馬跟我在電話裏說了什麽,我一問才知道老馬他、他……沒了……”


    “康教授,你別傷心,你在哪,我過來看看你。”李子安說。


    “我在老馬家的弄堂裏,幸福路27弄,哎……”


    “我馬上過來。”李子安掛斷了電話,心中有點慌。


    毫無征兆的,那個不曾追上的白衣女子又從他的腦海之中冒了出來。


    馬福全的死會不會跟她有關係?


    越想越可疑。


    幾天前見馬福全的時候,人還好好的,精神頭也不錯,不是那種身體不好,有慢性疾病的人,猝死或者致人死亡的幾率幾乎為零。排除猝死和自然死亡,那就是凶殺了。


    馬福全在文物管理局那樣的清水衙門上班,要錢沒錢,要權沒權,也不存在妨礙到什麽人的利益,誰會殺這樣一個人畜無害的老人?


    “那個用佉盧語打的電話會不會是一個警告電話?對方警告無效,而馬叔叔還真查到了一點什麽,然後就被殺人滅口了?”李子安的心裏這樣想著。


    昆麗問了一句:“誰是康教授?”


    李子安隨口回了一句:“一個朋友,我得出去一趟。”


    昆麗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叫車就行了,也方便。”李子安又給林勝男打了個招呼,“奶奶,我有急事要出去一下,中午可能不回家吃飯。”


    林勝男抬了一下眼:“去吧去吧,男人就是要以事業為重。”


    李子安快步向門口走去。


    昆麗跟了上來。


    李子安停下了腳步,看著她:“你跟來幹什麽,我說了,我自己叫車。”


    “美琳讓我保護你。”昆麗說。


    美其名曰保護,其實就是看著守著。


    李子安一下子就火了:“你打得過我嗎,還保護我,別以為我不知道她讓你幹什麽,凡事都要有個分寸,你要是太過分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昨天晚上的事就已經把他氣到了,憋著沒發作,現在又來,他還忍個錘子。


    昆麗有點懵了,她沒想到李子安突然就跟她翻臉了,而且還這麽凶。


    李子安拉開門走了出去,順手把門也關上了。


    昆麗愣愣的看著那門,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林勝男抬頭看了一眼昆麗,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這麽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他發火,奶凶奶凶的,嗬嗬。”


    昆麗回頭看了林勝男一眼,眼神裏有話。


    你怕不是對奶凶這個詞有什麽誤解吧?


    幸福路27弄到了,李子安下了車,進了弄堂。


    弄堂裏聚集了一大群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什麽,場麵亂糟糟的。


    一幢老樓下有警察維持秩序,用警示帶將看熱鬧的人擋在了外麵。


    李子安一眼就看見了康海川,他就站在警示帶圈出來的空地上,一個警官正在跟他說話。


    那警官身材筆挺,國字臉上自帶正義感,表情也嚴肅。


    這人眼熟,居然是上次在醫院裏聊過幾句的劉軍。


    “康教授!”李子安叫了一聲。


    康海川回頭看了一眼,跟著向李子安招手:“李先生,你快過來。”


    李子安卻給他指了一下身前的警用警示帶。


    這時劉軍也看見了李子安,他說了一句:“你從下麵鑽過來。”


    李子安貓腰從警示帶下鑽了過去。


    剛才他其實也可以這樣鑽過去的,但畢竟是警方拉起的警示帶,沒有許可是不能亂鑽的。


    李子安來到了康海川和劉軍的身邊,打了一個招呼:“康教授、劉警官。”


    康海川一見李子安,仿佛是觸發到了什麽,悲從心來,眼淚一下子就從眼眶中滾了下來:“老馬他……嗚嗚……”


    李子安伸手拍了拍康教授的肩膀,安慰了一句:“不要難過了,你的身體也要緊。”


    人老了,身邊的朋友差不多都是幾十年一起過來的,就像是親人一樣,突然就這麽走了,那肯定是很難受。


    劉軍說道:“李先生,康教授跟我說了一些情況,你和馬福全在康教授的家裏見過一麵對不對?”


    李子安的了一下頭:“見過,我們還聊了一會兒。”


    “你們因為什麽見麵,又聊了什麽?”劉軍直視著李子安的眼睛,觀察李子安的反應。


    這大概是職業習慣。


    李子安說道:“我和康教授認識是因為一個符號,康教授是國內有名的符號專家,我想請他解讀。康教授把那個符號發給了馬福全,馬叔叔又把那符號打印出來貼到了黃波的門上,後來他接到了一個奇怪的電話,我們是因為那個電話的錄音見了麵。康馨同學現在還在嚐試翻譯那個電話的內容,不知道那個打電話來的人說了什麽。我就知道這些,康教授不打電話來,我都不知道馬叔叔走了。”


    康海川肯定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交代了,他也沒什麽好隱瞞的,要是遮遮掩掩的閃爍其詞,沒準警察還會懷疑馬福全的死跟他有關係。


    他其實還想說說那個神秘的白衣女子的,可是心裏琢磨了一下還是放棄了。


    他不知道那白衣女子是誰,也不知道對方的動機,隨隨便便說出來,不但對破案沒有幫助,反而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人家就問一句,那白衣女子為什麽會出現在你家小區的附近?


    就這個問題,他都不好回答。


    劉軍沉默了一下才說道:“你說的情況跟康教授說的情況一致,不過我有一個想不明白的地方,要請你回答我。”


    “隻要我知道的,我都如實告知,劉警官你請講。”李子安客氣地道。


    劉軍說道:“你請康教授破解的符號究竟是什麽符號,為什麽會給馬福全招來殺身之禍?”


    李子安攤了一下手:“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又何必請康教授破解?”


    劉軍眼神灼灼的盯著李子安,似乎是在判斷他說的話的真假。


    李子安沒有避開劉軍的眼神,他又沒做虧心事,也沒有說假話,自然不怕專業的刑偵眼光。


    “那你是從哪裏得到那個符號的?”劉軍又問了一句。


    李子安說道:“當年我師父給了我一張附身符,那符號就畫在那附身符上。”


    “附身符呢?”


    “沒了,我就記得那符號。”李子安一臉無辜的表情。


    劉軍又直盯盯的瞅著李子安,第二輪專業刑偵眼光掃描。


    如果可以的話,李子安真想跟告訴他真相。


    警官,我的腦子裏麵有一隻香爐,那符號是我從香爐上抄下來的。


    把這樣的真相告訴一個警察,下一步恐怕就是送醫院尿檢看是不是嗑藥了吧?


    “劉警官,我能上去看看嗎?”李子安問。


    劉軍皺了一下眉頭:“那是凶案現場,你上去看什麽?”


    李子安說道:“馬叔叔昨天晚上給康教授打電話,說他發現了什麽,沒想到昨天晚上就遇害了,你讓我上去看看,沒準能發現什麽線索。馬叔叔畢竟是因為那個符號死的,我心中有愧,想幫點忙把凶手抓到。”


    劉軍隻是聽著,沒有回應。


    康海川說道:“劉警官,李先生很厲害的,他是一個方士,你帶我們上去看看,沒準他真能幫上忙。”


    “方士?”劉軍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李子安。


    就這眼神,李子安知道劉軍大概是把他和那些裝神弄鬼騙人錢財的神棍聯係在一起了。


    不過他也不介意,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略懂點皮毛而已,今天就不說這個了。”


    劉軍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你們跟我來吧,不過要記住,不要碰任何東西,也不要隨意走動。”


    “好的,我記住了。”李子安說。


    劉軍領著李子安和康海川進了樓梯間。


    李子安問了一句:“康教授,馬叔叔的老婆呢?”


    康海川說道:“老馬的老伴因為盲腸炎住院,現在還在醫院裏,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


    一句話沒說完,他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老年喪偶,人生之大悲。


    李子安的心裏也難受了起來,剛才說馬福全是因為那個符號死的時候,他都沒有多麽明顯的感受,可一聽到馬福全的老婆還躺在醫院裏不知情,他的心裏就有了負罪感。如果他不用那個符號接觸康海川,康海川就不會把那個符號發給馬福全,那麽馬福全就不會把那個符號打印出來貼黃波的家門上,後麵也就不會有什麽神秘電話,馬福全也就不會死。


    不過,這筆賬就這樣算到自己的頭上,似乎又有點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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