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罪神長什麽樣?”李子安試探的問了一句。


    白亢輕輕搖了一下頭,沒有作答。


    “那我自己下去看看!”李子安把話說完,突然縱身一躍。


    白亢的瞳孔有一個圓睜的反應,臉上也是一個驚訝的表情。


    李子安的雙腳落在了懸崖邊沿,他這縱身一躍也就跳了一步遠而已。他隻是用這種方式來試探一下白亢的反應而已,並不是真的要跳下去。


    就在剛才那一下跳躍之間,他已經用眼角的餘光觀察到了白亢的神色反應,他心中也越發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崖跳不得。


    下麵是關押罪神的囚牢,連神都沒法逃走,他自己跳下去,那不傻逼嗎?如果看一眼罪神的長相,所需要付出的代價終身監禁,甚至是死亡,那麽付出與收獲也太不成比例了吧?那罪神,或者很多個罪神的臉是鑲金邊的也不值這個價啊。


    “我忽然覺得,我還是不下去的好。”李子安說。


    白亢的嘴角浮出了一絲笑意:“你這小子可不是一般的狡猾,你剛才其實是假裝要跳下去,然後看我的反應,對不對?”


    李子安笑著說道:“前輩,你這樣說可就冤枉我了,我好歹也算半個聖人,我怎麽會騙你?”


    觀察而已,不是騙。再說了,聖人的觀察,那能是騙嗎?


    “你真的不想下去看看嗎?神的囚牢,罪神的模樣,大天劍,天界共主,這些對你就沒有半點吸引力了嗎?”白亢直盯盯的看著李子安的眼睛。


    李子安笑了笑:“我當然很好奇下麵的囚牢裏關押著什麽樣的罪神,我也想獲得得神之力,成為天界共主。可是,這天界成為這個樣子,那肯定是有原因的,也可以說是天意,我要是成了天界共主,統一了九重天境,那豈不是逆轉了天意?”


    略微停頓了一下,他又說了一句:“還有,做人要知足啊,做人如果不知足,早晚被自己的欲望所吞噬。我年輕的時候也相信人定勝天,我命由我不由天這樣的話,可是經曆得多了,得到和失去的也多了,我就漸漸明白了,什麽人定勝天,我命由我不由天之類的話都是屁話。這世間萬物都是上天創造的,還能不由天?”


    上天讓你做一個男人,你就是把你的小短腿切了,你也做不成真正的女人,不服氣的話你生一個娃試試。同樣,上天上你做一個女人,你就是移植一個真正的零部件,你也沒法造一個跟你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如果你連這最基本的性別都無法逆轉,你還逆天,你逆你妹啊。


    “嗬嗬。”白亢笑了。


    “哈哈。”李子安也笑了。


    白亢止住了笑聲,淡淡地道:“我已經在這裏五千多年了,這五千多年的時間裏,大概有五十多個人造到這裏來,有神仙級的始族,也有厲害的天奴修仙者。差不多有一半的人一進來就被我殺了,能跟我打平手的,我都帶到了這裏來。他們都選擇跳下去了,沒有一個人上來。”


    李子安的背皮上靜悄悄的冒出了一片冷汗。


    尼瑪,好險!


    幸好耍了一個小心眼,假裝跳下去,觀察到了白亢的神色反應,不然就領盒飯了。


    不過,這也跟他身有龍靈有關,如果他的身上沒有龍靈,白亢對他肯定沒好感,什麽反應都沒有,就剛才那情況,白亢要是什麽反應都沒有,或者故意誤導他,說不一定他就真跳下去了,這部動作片也就劇終了。


    “你是第一個假裝跳下去,結果沒跳的人。如果你跳下去了,你和那些人會是一樣的下場,永遠上不來了,並且永世不得超生。”


    李子安:“……”


    “還好你沒跳,不然我會為你感到惋惜,然後回去把你的女伴殺了。”白亢說。


    李子安本想說一句客氣話,感謝白亢一下,但轉念一想,他要是這樣說的話,那就等於是說白亢違背天意了。再說了,白亢也真的什麽都沒做,那細微的神色變化也是出於情感與本能。所以,他又放棄了,什麽都沒有說。


    “你到旁邊去藏著,不要出來,也不要發出任何聲音。”白亢說。


    李子安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說道:“前輩,你是要帶倒鬥仙子過來嗎?”


    白亢點了一下頭,淡淡地道:“我本可以殺了她的,但是我給了你一次機會,我也會給她一次機會,這樣才公平。世人都覺得上天不公,給別人更多,給自己的很少,如果這麽想,那就錯了。上天對萬物都很公平,沒有一絲偏頗。”


    李子安說道:“前輩,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問題?”


    李子安說道:“天奴生而為奴,被始族奴役,甚至是隨意剝奪生命,這公平嗎?”


    “公平。”白亢的回答簡單而幹脆。


    李子安根本就理解不了這樣的答案:“這也公平嗎?”


    白亢淡然一笑,指著腳下的一塊地麵:“你看著地平嗎?”


    李子安看了一眼,那是一塊微微凸起的岩石,他說道:“不平。”


    白亢又抬手指著身邊幾步遠的地麵,說道:“你看那裏的地平嗎?”


    李子安移目看了一眼,那裏是一塊平整的地麵,他點了一下頭,心裏卻還是一團迷霧。當年,他當大師忽悠人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玩過啊,太高深了。


    白亢淡然道:“我腳下的地不平,可我旁邊的地是平的,這裏不平那裏平。你看見的是天奴被欺壓,被奴役,覺得不公平。那是因為你隻看見了不平的地方,平的地方你看不見。”


    “我有點明白前輩的意思了,但是前輩說的平在哪裏,怎麽看見?”李子安問。


    白亢說道:“別的我不知道,我就說一個你能看見的吧,千年一聖,始族連天山都上不了,天奴卻能得天道,你覺得這對始族公平嗎?”


    李子安微微愣了一下。


    是啊,這對始族公平嗎?


    當年,彩霞仙子為了達到目的,不惜下嫁給煉奴,她那麽優秀,千人捧萬人追的仙子居然嫁給一個打鐵的天奴,她會覺得上天公平嗎?


    “天奴受這些苦難,等於是曆練,不然何以為聖?好比那煉鐵,不千錘百煉,怎麽出精鋼?”白亢留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李子安對著白亢的背影深深一揖:“多謝前輩賜教。”


    這不是刻意的客套,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這樣的人生感悟,每活過三五千年的人是說不出來的。


    聽到就是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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