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的澡都白洗了,汗水黏膩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


    隻不過,到後來,秦晗還是緊張的,張鬱青隻說了一句:“用手。”


    秦晗做了個夢,夢到小時候學鋼琴時,總要坐在鋼琴前練習很久很久,練到手腕和指尖都是酸疼的。


    但第二天鋼琴老師來家裏給她上課時,會誇獎她練習作業完成得比其他小朋友好。


    睡醒,她知道自己為什麽做這樣的夢了。


    昨天晚上發生過的事情,重新出現在腦海裏——


    她在深夜裏無措地舉著兩隻手,張鬱青蹲在她麵前,用紙巾幫她把手指擦幹淨。


    那時候台燈被張鬱青調了個很暗的檔位,整間臥室都像是隻有月光似的,看不清更多。


    秦晗隻記得張鬱青幫她擦幹淨手指,然後垂眸吻了吻她的手背,他那雙總是氤氳笑意的眸子,在夜裏顯得格外深邃,同她對視著,用有些啞掉的嗓子問:“需要我幫你清理那裏嗎?”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秦晗羞恥得腳趾在被子裏蜷縮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往身旁動了動,沒感覺到身旁的人。


    張鬱青已經起床了麽?


    其實有些想要懶床,但今天是星期一,還要上班的。


    秦晗不算情願地睜開眼睛,浴室門響了一聲,張鬱青剛從浴室出來。


    他的一頭黑發還沾著水珠,看見她睜開眼睛,他走到床邊,俯身吻她的額頭:“早,小姑娘。”


    “早。”


    秦晗整個人包在被子裏,停頓兩秒才小聲問,“幾點了?”


    “才5點多。”


    “你怎麽起得這麽早?”


    “給你買早餐。”


    “那我也去!”


    秦晗從床上跳起來,腿一軟差點摔倒,被張鬱青扶住。


    她有些迷茫地看向張鬱青。


    為什麽會腿軟呢,又沒有真的做什麽......


    隻是那樣也會變得腿軟嗎?


    張鬱青把人扶穩,湊到她耳邊:“小姑娘,我的手指應該也算敏捷靈活。”


    第63章 吻別   也許是為了遇見你


    清晨的陽光並不灼人, 張鬱青拉著秦晗的手走在遙南斜街上。


    偶爾遇見熟人,無論是拎著熱騰騰油條油餅的,還是牽著狗遛彎的, 都會停下來問一句, “這是鬱青的女朋友麽”。


    張鬱青也都會淡笑著,大大方方回應, “是”。


    可能是出於真心, 也可能是出於客氣,熟人們緊跟著就會隨口一說,“小姑娘長得真漂亮”。


    張鬱青就毫不謙虛地點頭, 嗯, 是漂亮。


    他是一個讓人很有安全感的男人。


    在談戀愛這件事上, 無論麵對誰都坦坦蕩蕩。


    秦晗記得高中時和胡可媛結伴上廁所, 她們兩個從學校走廊深處的洗手間出來, 看見一對小情侶拉著手, 因為覺得新奇,兩人多看了幾眼。


    沒想到年級主任會突然從樓梯口走出來, 小情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咪, 迅速分開拉著的手, 閃電一樣分別跳到走廊兩端,然後漲紅著臉, 各自和年級主任問好。


    那天胡可媛笑得幾乎摔倒,捂著肚子靠在秦晗懷裏。


    現在再想起胡可媛,秦晗已經沒有刻意回避或者其他的任何情緒。


    昔日的好友成了一個參與過她生活的、在某些特定瞬間也會被想起的存在, 是過去某段光陰的同行者。


    秦晗看了看張鬱青拉著自己的手,現在不是在校園裏了,也不會有年級主任出現, 她居然有些遺憾,想要知道張鬱青如果是和她在校園裏拉著手走,遇見老師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遙南斜街的早點鋪子門前排了幾個人,雪白的油條放油鍋裏,頓時蓬鬆起來,飄出油香。


    張鬱青嫻熟地點了幾樣吃的,等油條炸好的時間,秦晗問他:“如果是上學時,我們這樣拉著手遇見年級主任或者老師,你會不會鬆開手。”


    張鬱青笑得不行:“小姑娘,我可是好學生,不早戀的那種。”


    說完被秦晗瞪圓眼睛看了一眼。


    “想聽什麽?無論遇見誰也不鬆開你的手?這個答案滿意麽?”他調侃地逗著秦晗。


    被秦晗一巴掌拍在手臂上。


    “還學會打人了?”


    張鬱青湊到她耳邊,“睡過就不珍惜我了?”


    小姑娘不吭聲了,紅著臉不肯再看他。


    回店裏的路上遇見羅什錦,羅什錦搓著手問:“哎,青哥,早餐有沒有我的份兒?”


    “有。”


    三個人開門進店時,北北已經在愉快地吃著它的狗糧。


    丹丹也起床了,自己洗漱過坐在桌邊。


    秦晗過去幫丹丹擦掉粘在下巴上的一塊牙膏泡沫,羅什錦挺納悶地問:“怎麽最近都聽不到丹丹叫秦晗了?以前不是整天像個跟屁蟲似的,七晗姐姐七晗姐姐地跟在她身後?”


    張鬱青把豆漿倒進碗裏:“在學校碰見過,好像不太能理解她的七晗姐姐為什麽會出現在學校,也不能理解為什麽會變成小秦老師。想不通索性就不叫了。”


    “那還不容易——”


    羅什錦端了一碗豆漿在麵前,撕開油條放進豆漿碗裏,用筷子懟了幾下,才大大咧咧地接著說,“——幹脆叫嫂子好了。”


    秦晗耳廓瞬間紅了,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她把話題轉移到羅什錦泡在豆漿裏的油條上:“油條為什麽要泡在豆漿裏?”


    “我習慣了,從小就喜歡這麽吃,青哥也這麽吃過,秦晗你試試,真的可好吃了,像那個什麽,對!爆漿豆腐!”


    羅什錦大肆宣揚自己的吃法,他舉著油乎乎的手,“我就不幫你了,你讓青哥給你撕一塊泡進去,你嚐嚐!”


    張鬱青店裏總是陽光明媚,光線從窗口透進來。


    連他們活動時浮起來的微小塵埃都變成愉快的音符,在空氣中輕輕跳動著。


    丹丹坐在秦晗身邊,緊緊挨著她。


    張鬱青坐在秦晗對麵,身旁是羅什錦。


    北北蹲在桌邊,張著嘴哈著氣。


    秦晗在陽光明媚裏麵看向張鬱青。


    他垂著眸子,長睫毛在下眼瞼上透出一片小小的陰影,大概是因為聽到他們的對話,他緩緩抬眼看過來,眼裏盛著的笑意被陽光晃得極亮,黑色瞳孔像是銅版紙雜誌上麵印著高定珠寶裏的黑曜石。


    他問:“要試試麽?”


    這句話他昨天晚上也問過。


    那時是光線昏暗的臥室,他跪在她麵前俯身輕啄她的胴軀,指尖流連在某處敏感的肌膚上,問她,要試試嗎?


    想到這些,秦晗臉皮發燙,慌亂地點了點頭,然後垂下頭去看自己麵前的豆漿。


    眼角餘光落在桌麵上,桌麵上映著黑色影子,是張鬱青那雙漂亮的手。


    他一隻手隨意拎著油條,另一隻手輕輕把油條捏斷一截。


    秦晗覺得自己完蛋了。


    她在看到影子裏麵的畫麵時,腦子裏想到的都是昨天的畫麵。


    張鬱青把手裏的一小截油條放進她碗裏時,秦晗幾乎是木著腦袋,用勺子舀起油條放進嘴裏,咬了一小口。


    “看看!是不是好吃!秦晗享受得臉都紅了!”


    羅什錦滔滔不絕,“就這個吃法還是我小時候看別人吃學來的,絕對屬於寶藏吃法!”


    羅什錦沒看懂秦晗為什麽臉紅,張鬱青倒是猜到一些。


    他笑得戲謔:“小姑娘,想什麽呢?”


    他問完,秦晗臉就更紅了,頭垂得幾乎沒進豆漿碗裏。


    吃過早餐,張鬱青送丹丹和秦晗去學校。


    秦晗前天從遙南市場回來時在劉爺爺家裏淘了幾本舊書,一直放在張鬱青店裏,臨上車前她選了一本帶上。


    丹丹喜歡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秦晗坐到了車子後座。


    星期一的早高峰稍微有些堵車,被堵在某個路口時,秦晗能從車座縫隙裏看見張鬱青指尖無意識地敲打在方向盤上,輕輕地、不緊不慢地。


    他腕上的骨節凸出,沾染陽光,看起來很性感。


    為了避免自己又胡思亂想,秦晗翻開手裏的書籍。


    是三毛的書,她翻了幾頁,忽然想起以前張鬱青告訴她張愛玲書裏書裏的人物出場時間。


    他也會讀女性作家的書,那三毛的他有沒有看過?


    秦晗問:“你也會讀三毛的書嗎?”


    “看過,《撒哈拉的故事》,寫得不錯,挺長見識。”


    因為堵車,他有時間轉頭看向秦晗,然後笑著說,“你手裏這本我也看過。”


    車子駛過帝都市最繁華的商區和辦公樓,街道慢慢變得通暢起來。


    去學校的路上秦晗把書翻了十多頁,張鬱青說她,在車上看書不是好習慣,眼睛會壞掉,她說看完這個故事,但等她看完,車子也穩穩地停在了學校前麵。


    丹丹最近學會了獨自進教室,老師給張鬱青發過信息,要求他不能陪伴丹丹進校門,這是新增的作業。


    她現在能自己打開車門下車,然後背好書包,和張鬱青告別,口齒不清地表示自己會在學校好好表現的。


    張鬱青指了指後麵的秦晗:“不和秦晗姐姐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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